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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元爬牆來 第十六章

第八章

過了一天一夜,溫子然仍然無法接受應歡歡不愛他了的事實。

一個從小愛慕他的女子,怎麼可能會因為地位財富而翻臉不認人?

他心目中的歡歡,該是像個管家婆似的跟著他,替他料理生活起居,怕他吃不飽穿不暖,凡事為他著想,更是第一個相信他能造出一艘好船的人……

這樣的應歡歡,有可能在一夕之間背叛他嗎?

不,他不相信!

他一定要弄清楚歡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知道憑自己微薄的力量不足以查出真相,于是溫子然主動前往欲停泊戰船的海港邊,那里有一座新建的高台,方便以後點將閱兵,縱覽軍容。

經過通報之後,李蘊親自前來,將溫子然迎上了高台,這份禮賢下士的姿態,也足夠說明李蘊對他的看重了。

兩人眼前是廣闊的大海,港口的設計井然有致,插滿了戰旗,有幾艘大船已然停泊在港口,氣勢磅礡,海風吹來,也帶起了旌旗飄揚。

第一次親眼見識如此浩大的場面,按理溫子然應該覺得大開眼界才是,但他的神情卻沒有太大的起伏,反而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李蘊是人精,他招攬溫子然,自然不會招攬後就不管,他一直持續在觀察溫子然的一切,所以最近發生在溫家的事情,以及應歡歡突然決定嫁給余強一事,他全都了如指掌。

面對著大海,他突然開口道︰「溫師傅可是為了應主事的女兒而惆悵?」

溫子然淡淡一笑,並不訝異李蘊對此事的了解,要是李蘊什麼都不知道,那代表李蘊對他並不夠重視,那麼他也不用替這種人效力了。

「是我自身能力不足,才導致今日的結果,我不怨誰,只怨自己不夠努力。」

「如果溫師傅的能力不足,那麼我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有能力了。你接觸造船才短短一年多就能有今日的成績,誰敢說你不努力?」李蘊認真地道,這倒不是恭維,而是他切切實實這麼覺得。

時至今日,溫子然已經是他成大事不可或缺的一員了,千萬不能有失。

「溫師傅,不知你有沒有听過天涯何處無芳草這句話?那應歡歡姿容雖好,但待來日我倆大事若成,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何苦如此執著呢?」他勸道。

對李蘊來說,雄圖霸業才是最重要的,兒女之情只是點綴,他絕對不會讓一個女人影響了他的心情,所以他雖然能理解溫子然的心情,卻無法感同身受。

溫子然搖搖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何況我與歡歡是十幾年下來累積的情感,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我既選擇了她,一輩子都不會負她。」

「但今日是她負你,而不是你負她。」李蘊試探性地道。

「那麼,我就要把她為何負我的原因找出來,讓她不再負我。」溫子然目光堅定地說。

「哈哈哈!這話說得不錯。」李蘊雖不贊同溫子然對感情的態度,但這不妨礙他更欣賞溫子然,因為這樣的人一旦認定了就不會動搖,也不會見風轉舵,是個值得信賴的合作對象。

「殿下,草民有一事請求。」溫子然突然道。

「有事便說,無妨。」李蘊很大度地回答。

「草民在此請求殿下,讓草民全力助殿下成立海軍,在大海上揚我朝威名!」溫子然行了一個大禮,嚴肅地說道。

李蘊笑了,彎身將他扶了起來。「溫師傅原就是本皇子欲求而不可得的人才,你若願入我麾下,本皇子自然倒屣相迎!」

待溫子然起身,他好奇地道︰「你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似乎胸有成竹,莫非對于戰船的建造你已有眉目了?」他不久前才听到溫子然說還在研究,這麼快就有進了?

「已經有了。」

這段日子以來,溫子然早就將造船宗師系統的第三階段吸收得差不多了,而他總覺得系統教授的只是雛型,還有很多改善的空間。

與海船不同的是,戰船在武器的裝置,望門的設計,防火的加強,船底的設計必須利于破水,這些都還待他一一模索,但他日日都與不同的老工匠交流學習,應該很快就能吃透這一塊,接下來就是實作了。

溫子然雖然說得隱晦,但無疑在告訴李蘊他的信心,李蘊自然大為欣喜。即使他知道溫子然如此急于成事,並不是真的積極想替他成就大業,而是為了應歡歡,他也不以為意。

只要有牽掛,就會有動力,李蘊怕的反而是溫子然無牽無掛,那這個人真的就難以掌握了。

「既然你誠心相待,那麼我也不能坐看你被欺負,應主事之女的婚事,本皇子插手管了。」李蘊莫測高深地笑了起來,「余家背後有太子又如何?太子為人利己,又急于在父皇面前求表現,因此一點點有損他名聲的事情都是不容許發生的。只要抓住這一點,余家便不是什麼不好解決的對手……」

溫子然想不到自己都還沒提這件事,李蘊就主動提出了,而且還直接告訴他解決余家的辦法,這等于當面與太子對著干,這也代表著李蘊對他的重視,可能遠超過他的想象。

帶人帶心啊,能跟隨這麼一個明理的主子,溫子然真的服氣了。

「草民謝過殿下。」溫子然深深一揖。

李蘊抓住了他的手,兩人緊緊握拳如盟誓,有了惺惺相惜的感受。

應歡歡自從那日昏倒之後便大病一場,如今已不知是第幾日食愁不振、精神萎靡,整個人消瘦憔悴,猶如將死之人。

應夫人心疼女兒,哭得眼楮都紅了,也是鎮日的不說話。

而身為始作俑者的應仁蔚眼見整座府里死氣沉沉,心里有著說不出的郁悶。

他明明是為了顧全大局,為了所有人好,但做出的決定,卻讓他無法理直氣壯地面對妻女。

而這種郁悶感憋久了,漸漸形成怒氣,促使他前往女兒的院子。

「你一定要這麼折磨自己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可你呢?你還讓你的母親跟著你一同受苦,這是何等的不孝!」看到女兒虛弱憂郁的模樣,應仁蔚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不認同。

應歡歡只是瞄了他一眼,有氣無力地道︰「我不是已經答應你的安排了嗎?你要我嫁余強,我就嫁,我為此賠上了自己的一生,這樣還不夠嗎?」

「可是你哪里看起來像個新嫁娘?人家余家看到你這副鬼樣子會怎麼想?」應仁蔚原本認為女兒既然認命,就該想通,想不到她竟選擇了這種決絕的方式,再這樣下去,到時候只怕余家來迎的不是花轎,而是一具棺材。

「我管他們怎麼想……是他們自己愛娶,又不是我逼他們娶的!」由于身體虛弱,應歡歡喘了兩下,才把這句話說完。

「你——爹和你說過,余家不會虧待你,他們會讓你過上富裕的生活,出入有奴從隨侍,吃的是山珍海味,你可別不識好歹!」應仁蔚怒道,他不明白溫子然到底有哪里值得女兒留戀。

雖然他不是很認同余家,但現實才是一切,太子的勢強已成定局,跟著溫子然既然沒有出頭之日,那麼余家未嘗不是更好的選擇。

應歡歡又淡然地看了他一眼,幽幽地道︰「爹,你真的這麼想嗎?太子是什麼樣的人,我相信你很清楚,會跟隨這樣的主子,余家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她並不打算將那日與余強的談話內容告訴爹,因為她很清楚,說了爹就會替她出頭,但那樣必然會招致余家甚至太子的報復,她不願意連累父親。

「你……」應仁蔚無從反駿女兒的話。

太子的無情與自私是出了名的,這樣的主子底下哪能有什麼好東西?

「所以爹,你就不用管我了,總之我會活到余家來迎娶,之後的死活也與你的官途無關了。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應歡歡說完,垂下了眼,一副不願再說的樣子。

然而她話語中對應仁蔚的埋怨及挖苦,卻讓後者像是被揭了瘡疤,頓時暴怒起來。

「你給我起來!」應仁蔚粗魯地抓起了她,「我不管你有多麼不甘願,也不管你有多麼不開心,總之你不準再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以後我叫你吃就吃,叫你笑就笑,少再說那些我不喜歡听的話!」

應歡歡慢慢的望向他,眼神終于有了一點光采——那是極端的憤怒,以及無法宣泄的怨氣。

她的身子發起抖來,她咬緊牙,死死瞪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只要逼我嫁人,連我的情緒、言語你都要掌控是嗎?」

「我是為你好!」應仁蔚怒吼。

「為我好?你口口聲聲為我好,但你有想過我要的是什麼嗎?不,你知道,可你依然用家族大義和別人的性命來扣著我,讓我不能動彈!」

應歡歡用力揮開了應仁蔚的手,後退了一步,激動的情緒讓她聲音漸漸大了起來,手緊握得青筋都浮現了。「我已經如你所願要嫁給余強那樣的爛人,已經讓溫子然恨我,也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幸福,為什麼你還要來逼我?你不如一刀殺了我,到時你就可以和所有人交代,反正世上已經沒有應歡歡這個人,你不用和余家妥協,更不用向太子屈服了!」

應歡歡整個人幾近崩潰,淚水在她臉上糊成一片,縴的嬌軀無助又單薄地顫抖著,她原本就只依賴著這麼一點怒氣及怨恨支撐著,現在一股腦兒宣泄完,整個人差點暈過去。

「你……」應仁蔚本能伸出了手,就想掌她一巴掌,但看女兒臉色轉為慘白,他又下不了手。

這時候,不知道在外頭听了多久的應夫人突然走了進來,哀容未減,卻是難得的厲聲對著丈夫說道︰「夠了!你還要逼她到什麼地步?」

「連你也說我逼她?」應仁蔚剛想向妻子發火,但看到妻子罕見的板起臉,頓時什麼話都吞了回去。

「這里交給春花,她會照顧歡歡的,你和我出來。」應夫人最後還是決定保留丈夫的顏面,不在女兒面前大發雌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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