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夫之夜 第八章
這天下午開車接安安回家後，她就陪安安待在房里，直到大半夜昏暗的客廳突然亮了，江林薇才回過神，起身走向玄關，她知道是梁品延回來了。
開門聲響起，門從外面打開，江林薇快步過去，接過他手里的公文包，然後蹲，從玄關的鞋櫃里拿出室內拖鞋，放在他腳前，人還沒起身，她就問道︰「肚子餓不餓？我準備了三明治、小米粥、蔬菜色拉，你要哪種當宵夜？」
「我不吃了，有點累了。」梁品延皺著眉頭，一臉倦色，他的手已經開始將領帶扯開。
「那我去放洗澡水。」說著，江林薇立刻轉身走上樓。
梁品延本不想這麼麻煩她，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喊，林薇已經不見人影了，他也實在是累了，便不再阻攔。
公司最近接手的企劃難度大，這期間他又結婚，對工作進度多多少少有影響，所以現在只能加班補進度，幸好有林薇在，幫他分擔家里的責任，梁品延心里很感激，他想等這個企劃結束後，好好補償她。
不同于梁品延，江林薇覺得自己沒有辭職專心，心里是愧疚的。
因此，她在家里醞釀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去找婆婆，她特意選一個好天氣，帶著安安來到婆家，打算向婆婆道歉並且討好她。
只是梁母似乎並不吃她這一套，當她听說江林薇不打算辭職後，臉色都變了，不管江林薇如何保證自己多照顧家庭，她都一副愛理不理的。
為此，江林薇待不住，沒多久就從婆家出來，並且給梁品延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接通，梁品延的語氣不太好，他直接問:「什麼事？」
「我……」江林薇剛想跟他說，自己不想辭職的事得罪婆婆，讓他幫忙說情，但听到梁品延頗為嚴厲的語氣，她頓時有些緊張。
「到底什麼事？」梁品延的語氣有些不耐。
江林薇幾乎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邊的梁品延是什麼表情了，他一定緊蹙眉頭，滿臉疲憊。
事實確實如此，一大早，梁品延剛到公司，屬下就向他匯報，由于資料的疏漏，這次給的企劃方案損害了客戶的利益，因而破壞了客戶對他們的信任，更重要的是損害了他們在業內的信譽，公司董事會現在已經開始逐層問責，他難辭其咎，現在正焦頭爛額，心情很糟糕。
「我沒什麼事，你那邊……」
「沒什麼事我掛了，我這邊在忙。」
「哦，好。」江林薇連忙掛掉電話，不敢再打擾他。
電話剛掛下，敲門聲又響了起來。
「咚咚咚。」
梁品延閉著眼楮，皺在一起的眉頭又緊了緊，此時此刻，他很想靜一靜。
但是敲門聲又不識趣地響了三下。
他生氣地睜開眼楮，準備開口讓敲門的人給他一點時間，門卻被打開了。
「楊秘書，你不是在放假？」梁品延訝異地看著眼前的人。
「我回來銷假。」楊知夏說。
「今早的事你知道了？」
楊知夏點點頭，「听說了，所以趕回來了。」
「所以你不是回來辭職，而是銷假？」
「我做了你十年秘書，我相信我認識的梁總，不會被這點小困難難倒。」
梁品延露出感激的微笑道︰「謝謝你這麼相信我！」
兩人並肩作戰多年，拿下一個又一個企劃專案，工作上培養出來的默契使他們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立刻收拾心情，打起精神，開始積極地做補救。
本想著忙完這個企劃專案就放假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目前來看，放假似乎還很遙遠，不僅如此，比起之前，梁品延更為忙碌了。他就像懸在弓箭上，渾身緊繃，回家後除了睡覺和洗澡，幾乎和江林薇沒什麼交流，就連應盡的夫妻義務都省了。
還有好幾次，他都帶一身酒味回家，回家後連洗澡的力氣都沒有，差點倒在房間地上睡著。江林薇不厭其煩地拖著他的身體，艱難地幫他扶到床上，然後細心地幫他月兌衣服，擦拭身體。
梁品延雖然從沒有任何表示，但是江林薇無怨言，她默默地做著這一切，每天盡可能地把下班後的時間放在家里，好讓梁品延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她不覺得自己辛苦，相反地，比起梁品延，她覺得自己幸福極了。她相信梁品延也不喜歡應酬，可是生活總是很無奈，逼著人去做不喜歡的事，以此來換取金錢上的回報。
這一天晚上，梁品延又是凌晨才要回家，胃里一肚子的酒因為吐出來而感覺舒服不少，坐在代駕開的車里，望著外面川流不息的車輛，一剎那間，他忽然覺得好累，忍不住反思，工作本身的意義是什麼。
努力工作，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如果這企劃實在無可挽回，不如暫停下來，反思一下，再以最好的狀態重新出發。
代駕停車後，他內心的惆悵和失落也漸漸落定，不想再去掩飾什麼，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他抬頭看屋子里還有微弱的燈光，微弱的燈光一定是林薇留的。抬起手腕看手表，已經凌晨一點了，以前他最晚，十二點之前一定到家，每次他回來，林薇都會過來幫他拿室內拖鞋，問他吃什麼宵夜，今晚這麼晚，她應該已經睡了。
這些日子，林薇默默地付出，從沒有對他抱怨過一句，家里什麼事都沒有讓他煩過，可是他又為她做了什麼？
結婚這麼久，他甚至不曾帶她出去吃過一次飯，看過一次電影，除了和她，他幾乎沒有對她做過任何一個丈夫應該做的事情。
慚愧地打開門，只听見靜謐的屋子里響起了微弱的聲響，緊接著，就看見江林薇快步走過來，她的拖鞋在客廳發出噠噠聲，很輕卻又很重，彷佛要敲開他的心一樣。
她來到梁品延面前，駕輕就熟地先從他手里接過公文包，然後蹭體，拿出室內拖鞋，放到他的腳前，敏捷而利落。
這一連串的動作，深深映在梁品延的腦海，甚至他對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自己一開門，就看到她的身影走過來，隨著噠噠的拖鞋聲，她蹲在他面前，拿出室內拖鞋放在他腳邊。
一開始，他是感動的，可是漸漸地，他習慣了江林薇這樣的照顧，偶爾他也想感謝她，把這個家照顧得這麼好，安安也越來越活潑，已經開始改口叫他爸爸，而自己的胃也在她的各種粥品喂食下很久沒有再疼過，這個家在不斷地變好，可是他對這個家的照顧除了物質，幾乎什麼都沒有。
「肚子餓不餓？想吃什麼寅夜，我去做。」江林薇一邊問，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
她還沒睡，她竟然一直在等他。
「你怎麼還不休息？」梁品延的語氣雖然不好，但是臉上滿是自責。
「因為你還沒回來啊。」江林薇說著，實在克制不住困意，張大嘴巴打了一個呵欠。
江林薇的臉還是睡眼惺忪的，沒有完全清醒的樣子，可是她的動作卻熟練地彷佛閉著眼楮也能完成。
「我幫你準備解酒湯，你一定要……」江林薇說著，正準備去廚房。
觸不及防的，她感到自己的身體突然騰空而起，反應過來時，梁品延柔軟的雙唇已經席卷而來。
「品延……」
梁品延喘著粗氣，低頭看著身下的妻子，那溫婉的神情，迷糊的樣子，此刻看上去竟然是那麼可愛，他居然第一次發現，「林薇，以前，我是不是太忽略你了？」
他今天是怎麼了？
江林薇突然想起施雅文對她說過的，如果哪天男人對自己突然很熱情，那一定是他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心虛。
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了嗎？
想到這里，江林薇的心沒來由的一緊，鼻子酸酸的，眼楮頓時有些濕潤。她一直知道梁品延不愛她，但是她還沒想過，如果他……
梁品延身軀一震，抬頭看著江林薇臉上的淚光，不由得心口一緊，看來自己平時真的太忽略她了。
「別哭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梁品延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淚。
他是承認了嗎？江林薇心口像是被揪起來一樣，莫名地疼了起來。她呆愣的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梁品延心里一軟，俯去，在她的眼楮上輕輕吻著，又吻了吻她的眼楮，嘴里連連說著對不起三個字。
對不起？是為那件事道歉嗎？
不對！一定是她在胡思亂想，一定是的！梁品延不是那樣的人，江林薇努力說服自己。
她也來不及去胡思亂想，因為梁品延的親吻像雨點一樣向她砸來，她的腦袋一下子渾沌了，完全懵了。
今晚的他，特別的溫柔，特別的體貼。
他的動作，不再像以前那樣，彷佛公事公辦一樣，草草結束，又倒頭睡去。今晚的他，吻如雨點般，輕柔又密集，溫柔地在她耳邊說著情話，「林薇，我喜歡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江林薇不知所措，她僵硬地任由他親吻，心里竟像打翻了醋瓶，什麼滋味都有。
梁品延的心情也很復雜，比起以往的例行公事，更多愧疚和……應該是愛憐吧，因為他發現，他似乎開始迷戀這個身體。
……
「快說，愛不愛我？」
「愛。」
「有多愛。」
「很愛，很愛很愛。」
「我也愛你，我們一起。」
雖然已經做了半年夫妻，可是這一次，才真正地令他們感到身心愉悅，從未有過的愉悅。
「原來你的身體要這樣才能打開，老婆，以後你想要的話，要跟老公說，知道嗎？」
江林薇的臉已經紅得無以復加，她只感覺自己的臉上燃起了兩團火焰。
望著她閉著眼楮享受般的神情，梁品延心里一陣滿足，他抬起大手，撫模江林薇的臉頰，替她拂開臉上的碎發。
「我好困。」江林薇連眼楮都抬不起來了，這男人今晚回來這麼晚，竟然還有這麼多精力，「你是吃了什麼大力丸嗎？」
梁品延失笑，他在江林薇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起身去浴室，以前都是她為他準備洗澡水，以後，這種事他會多分擔一點。
過了一會兒，梁品延回到臥室時，江林薇已經睡著了，梁品延無奈，只好抱起她，幫她沐浴。
無奈地了頭，連忙替江林薇洗好，幫她包好浴巾便抱著她回到臥室，今夜，兩人相擁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