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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就是你的 第十三章

第五章

凌隆和裴錦之留守的第一夜,房東婆婆披上黑斗篷,乘上停在後門巷弄里的馬車,隨即馬車直直奔向巷底的灰牆,連馬帶車融入灰牆中,消失了。

誰也不知這座不起眼的小莊園,原來大有玄機,多少個暗夜里,神役司的道士役使的式神,在夜空中、在街頭巷尾繞著圈子尋找裴錦之未果,竟是早有高人防範于未然。

不多時,馬車在皇城左翼的甲子里坊某座豪宅後的巷弄再度出現。

皇城左右翼的甲乙兩區,住的不是皇親國戚就是達官貴人,每一里坊都不到百戶,畢竟這些富麗堂皇的莊園同時也佔地廣闊。

下了馬車,黑斗篷下蒼老的臉孔已恢復為年輕的臉龐,她走上台階,張開右手掌在門板上畫了幾畫,直到門板上閃現一道朱砂色符紋,門板才由內打開。

走進門內的同時,她拉下斗篷,讓暗處的守衛確認她的容貌,身後,凡人肉眼看不見的式神關上了後門,接著她走進藏在這座後院假山內的暗道之中。

暗道並不是直達目的地,有許多岔路,但她的腳步並沒有遲疑地在忽上忽下的密道內行進,直到來到一座兩邊架著火炬的麒轔獸影壁之前。

影壁後的守衛依舊目不斜視,她徑自進入了影壁後的大廳。

大廳呈圓形拱頂,以特殊白色岩石所打造,加上十二根石柱全瓖上碩大的稀世夜明珠,這座地底要塞才不那麼陰森。廳內二十七張石椅圍成一個圓,每張石椅椅背上與扶手刻著對應二十八宿的動物圖騰,其中朱雀七宿的位置空著,玄武七宿加上她到了兩個,白虎與青龍則全數到齊。

她顯然是最後一個到的,但是沒有任何人多說一句廢話,她也徑直在土蝠之位上就座。

在她到來之後,凌曦沒多久也到了。

「抱歉啦,陪某位下棋下得久了。」他總是這麼隨興且面露微笑。

凌曦坐在大廳里的石台之上,石台下是二十八宿缺少的第二十八張石椅原本該存在的空位,畢竟從這二十八宿創立以來,代表玄武七宿之首的木懈就是主子身邊的護衛,即便這種場合也不會特別離開主子身邊,因此洪福一如既往的立于凌曦身後,雪白的發往後梳攏,毫無余肉的結實身板站得筆挺,神態從容而慈樣。

這二十八宿,是凌曦的外祖母,當今太皇太後的孿生妹妹,當年為了掌握國內外商業與軍事的第一手訊息而創的。凌曦的外祖母嫁給開國主嫡系孫今川王,當年不只輔佐先帝順利登基,也是孿生姊姊能穩坐後位的最佳幫手,身後將二十八宿交給手腕圓滑而機敏的長女昭寧,昭寧只生了凌曦一個兒子,二十八宿自然也成了他的下屬。

坦白說,凌曦對于手下堅持以某種顏色或動物代表自己,感覺有點……呃,就像爺爺說的,中二!中二味十足啊!

但是呢,他又不得不承認,這麼認人和分配任務十分方便。

可不是嗎?二十八宿,代表的是二十八支密探隊伍,當初外婆還定下每支隊伍都是雙隊長制,兩位隊長得輪流回京接受召喚。

二十八的雙倍是五十六,二十八支隊伍又各在天南和地北,當主子的難道還能拿本名冊逐頁翻找,看著某個下屬的臉半天想不出他姓啥名誰,還不一定記得他負責哪一區、上次見面時又分配了什麼工作給他,這不是自掃威信嗎?

所以這種代號其實非常方便,尤其又分為朱雀,青龍,白虎,玄武四組,看斗篷顏色就一目了然,對不擅長記小事的主事者來說真是相當貼心的設想。

剛接管二十八宿時,凌曦還是小鬼,但是已經展現一個心機重又愛看熱鬧的死小鬼本性,他重整二十八宿,依照他們的專長重新分配職務,再把他們分派到國內外各重要定點去,靠著販賣消息賺了不少黑心錢和黑心人情。

既然是分派到國內外各處,有些地方相對的就優閑許多。例如朱雀七宿中的三宿,負責的是寶應區和與其隔著衛海的廣延國,幾十年來廣延國因為與金陵隔著大漠與衛海,自身也物產豐饒,沒有什麼利益沖突,反而是雙方跨海貿易做得如火如荼,凌曦當然也從中獲利不少,所以盡管這幾年需要更多人手對付藏浪山莊,他也沒把駐扎在朱明城與廣延國的朱雀三宿調到別處去。

畢竟,做任何大事,資金都是很重要的。

這次被召回的,主要是負責調查藏浪山莊的青龍七宿,以及奉命支持青龍七宿、並且深入長安區做特別調查的白虎七宿。至于一直留在帝京侍奉凌曦的玄武三宿,也因各自任務需要在場。

余下的玄武四宿、朱雀七宿,則是負責別的任務,不在召喚之列。

「這一次召你們回來是為了裴錦之……」凌曦看向白虎七宿。

披著白斗篷,坐在木狼位置上的男人隨即起身,單膝下跪道︰「稟主上,我們調查裴錦之的家人,僅僅得知裴氏夫婦來自北海的白京島,裴憫之與裴錦之是在他們定居五稜鎮以前便出生了,另外三個孩子則都是在五稜鎮出生。」

「白京島?」這個陌生又遙遠的地方第一次被凌曦所注意,是在過去的調查中得知,二十多年前,藏浪山莊攻下了北海上這座沒有太多利用價值的海盜之島。

「是,就在藏浪山莊拿下了白京島之後,裴氏夫婦便來到五稜鎮。」

「這和瓦西里想活捉裴錦之有關系嗎?」若是為了捉拿不願歸順而逃亡的戰俘,未免也太大費周章。

「主上恕罪,目前並沒有查到更多。」

「看來答案可能在裴氏夫婦身上。」問題是,裴氏夫婦偏偏住在五稜鎮——一方面是好事,因為有二伯和他那群朋友在,藏浪山莊難以對裴氏夫婦出手;另一方面也是壞事,正因為有二伯和他那群朋友在,想要從裴氏夫婦口中得到任何線索,就最好客氣一點。

「必要的話,我會請堂哥帶著裴錦之回五稜鎮,順道把一切查清楚,在這之前你們要全力保護裴氏夫婦與那三個孩子。」絕不能讓瓦西里有機會拿裴錦之的家人做出威脅。

「遵命!」

「藏浪山莊那邊,裴憫之可曾與你們有任何交涉?」凌曦看向青龍七宿。

「回主上……」青龍七宿個個神色凝重,火虎在一陣遲疑後才開口道︰「依照主上吩咐,我們一開始便設法與裴憫之接觸,但是每一個與裴憫之接觸的兄弟……都死了,而且全都死無全尸。」

到底都是見過大風大浪,這樣的消息只引來沉重的死寂,凌曦擰著眉,「總共接觸多少次?在哪里接觸?死了多少弟兄?」

火虎如實稟明後,他身邊的月狐道︰「火虎的人和我手下的式神一起搭檔,瓦西里手下的道士和我們打成平手,據我們的式神回報,這些弟兄確確實實是裴憫之親手殺死的,許多弟兄甚至連表明身分都來不及,就被發狂的裴憫之一刀斃命,最後將尸體破壞得殘缺不堪。」

凌曦站了起來,步下台階,「裴憫之在淪為瓦西里爪牙以前,已是神策軍第一高手,所以深得陛下信任,令他執行機密任務。而據傳只要成為闇血族,力量與速度超越一般人,功力會精進數倍,這也是為什麼瓦西里偏愛將武功高強的好手同化為闇血族的原因。

「三年前遇害的裴憫之,以及不久前在萬有樓被白蓉擊斃的宗宣禾,都是瓦西里愛將,並列為九大高手,同時另一些不以武功見長的能人異士則被稱為十二煞,地位在九大高手之下……試想,闇血族不老不死,他們有更多的時間來精進自己的武功,甚至學習道術,假若那些闇血族,不只武功高強,還深諳道術,那天下豈有對手?但是自瓦西里來到金陵近七十年以來,他手下使用道術的闇血族能力始終在九大高手之下,為什麼?是因為專精學習其中一樣會更好嗎?」

挑起的眉峰盡顯凌曦的不以為然,「我曾經和蘭璽討論過,他告訴我一件有趣的事,他們月獠一族在修習道術上也屢屢遭遇挫敗,最後唯有放棄化身能力的族人才能在道術上突飛猛進。我猜想這一點在闇血族身上也許是同樣的,闇血族要修煉道術,恐怕需要牲其它能力。」

「確實,神役司內被同化為闇血族的道士,身體幾乎贏弱得無法再習武。」

「那麼,與妖怪訂契的巫士呢?」有人問道。

說到巫士,那是比道士更神秘的存在。據說兩百年前,道士們大舉消減妖怪,禁止人類與妖怪訂契,巫士們自此不是深藏身與名,便是棄巫從道,二十八宿中唯一的巫士年事已高,繼任者只修習武術,沒有任何巫力,老巫士給凌曦的建議是往金陵國內保留最多巫頤傳統的長安區去找能手,白虎七宿的任務也包括了尋找巫士,但也只是順便,事實上凌曦懷疑金陵能與妖怪結契的巫士已經不存在。

不說神役司內的巫士幾乎淪為耍猴戲討貴族歡心的滑稽角色,就連瓦西里麾下那號稱巫力強大的巫士都沒人見過真面目呢!

「尋找巫士的任務還是得繼續,到目前為止並不知道闇血族的巫士是否需要犧牲自己的體能,如果不需要,恐怕對我們會造成更大的威脅。」

「那麼,裴憫之呢?」

凌曦在空著的石椅後站定,雙手按在椅背上,顯然已經有了定見。「當初我們沒有太多範本能了解成為闇血族後究竟還有多少理智,所以裴憫之才值得我們冒險,如今看來最好暫且別輕舉妄動,如果瓦西里對裴錦之志在必得,那麼早晚裴憫之會自己找上我們,對裴錦之的守護此時來說更加重要。」

凌曦心里其實隱約有另一個想法。

這麼多年來,瓦西里一直致力于網羅天下高手,以裴憫之都無法從他手中叛逃來看,將二十八宿同化為闇血族是更有利的做法吧?

尸體殘缺,便無法成為闇血族,在此之前更是「仁慈」地一刀了結對手性命,這是否證明裴憫之仍擁有理智,只是還不足以反抗瓦西里?他是不是應該賭賭看,讓裴憫之去見裴錦之和凌隆?

前提是,除了裴憫之,他得確定瓦西里其它的爪牙都有人牽制住。

「神役司方面呢?」他看向玄武七宿中,被他派去監視神役司的金牛。

「回主上,瓦西里派了人積極游說神役司內的練陣高手姚沖成為闇血族,雖然姚沖目前沒有答應,但他早就幫助過藏浪山莊,日前更派出式神追拿裴錦之。」

神役司內究竟還剩多少活人?凌曦從來不認為成立神役司會是個好主意,但要拔掉神役司卻非一朝一夕之事。「目前留在京城的牛宿、女宿人馬,若與神役司內投靠瓦西里的道士對決的話,贏面多少?」

「我們絕無輸的可能。」

「那麼,暫時這樣就夠了。」凌曦喃喃道。

但就怕藏浪山莊派出強力支持!金牛道︰「神役司最近向京兆尹提出了一項可疑的要求,主上可知?」

「關于七月一日慶典的事嗎?」凌曦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他當然知道,而且是他拼命敲邊鼓,京兆尹才核準。「我倒是很想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那唯恐天下不亂的興奮眼神,讓手下們面面相親,只能在心里嘆息。

凌曦接著跳到另一張空著的石椅上坐下,興致高昂地道︰「比起這個,我打算再會一會何世嘆。」

這令人頭疼的主子,想看熱鬧就算了,親自涉險怎麼行?底下立刻有人反對道︰「萬有樓出事那晚,不只禁軍最後沒找到他的人,隔天他就毫發無傷地出現在京城,此人實在可疑!請主上三思!」

更不用說,凌曦動用了二十八宿,甚至是請堂兄凌霄出馬都查不出何世嘆的來歷,萬一他是瓦西里的同路人呢?

凌曦搓著下巴,眯起的眼像慵懶的貓兒,「萬有樓出事那天,有一件事讓我在意很久——白蓉說,她巧遇何世嘆時,因為何世嘆告訴她自己是昭寧公主府的食客,因而取得白蓉的信任。」

這話讓除了洪福以外的二十八宿大驚失色,偏偏凌曦笑得開心極了,「這代表什麼呢?他知道白蓉的目的地是我家,恐怕還知道白蓉是黑冰的主人,也許對闇血族與月獠族的恩怨也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會不會白蓉當年潛入藏浪山莊以黑冰摧毀紫劍令時,他剛好在場呢?」

「那麼主上更不該冒險了!」

凌曦抬起食指讓所有異議平靜下來。

「你們一定猜想,何世嘆是藏浪山莊的人吧?但是,別忘了他可是把跟著白蓉一同墜海而消失多年的黑冰拿到拍賣會上的賣家!假設藏浪山莊刻意拿黑冰引誘宿仇月獠族出手,拍賣會那天不會只派出宗宣禾和十二煞之一,不是嗎?」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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