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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娘子 第二十章 知足才能常樂

三個月後。

進入冬日,天氣一直都是陰冷陰冷的,這一天,太陽難得露出了它的臉,冬陽照得人全身都暖暖的。

從南街到西街的路上,一片喜氣洋洋,街道上有不少的孩童都在追著抬著嫁妝的隊伍嬉鬧著,抬嫁妝的隊伍兩旁也有幾個女子正在灑喜糖,逗得那些孩子更開心了。

傅茜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裳,坐在房間里等著她的良人來接她,傅女乃女乃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龐。

「女乃女乃的小囡囡要嫁人了,你得好好過日子,別委屈自己,也別恃寵而驕,知道不?」放在眼前疼了快二十年的姑娘要嫁人了,傅女乃女乃心里不舍極了。

傅茜一雙眼楮也是紅通通的,一頭滑順的長發全盤了起來,露出她小巧的臉龐,「女乃女乃,我會的,我會好好過日子的。」

一個月前的那一晚,她以為她會死在破廟里,她那時多害怕啊,她怕再也見不到爹跟小,見不到家里的親人,還有……紹子哥,那個會逗她笑的男人。

手上挨了那一刀後,她已經絕望了,要不是被松綁後那一瞬間閃過的想法,讓她松開了手,逼得那個惡人放開了念恩,她也不會有機會得救。

而今天,她終于要成為紹子哥的妻子了。

鞭炮的聲音響起,迎親的隊伍來了,傅二嬸趕忙進來讓傅女乃女乃到外面去,她則走進來幫傅茜戴上鳳冠,正要幫她覆上喜帕的時候,傅學文進來了。

「哎呀,大哥,你怎麼進來了,快快快,迎親的隊伍都來了呢。」傅二嬸愣了下,催促著。

「我想幫茜娘蓋上喜帕。」傅學文紅著眼楮說。這本來應該是茜娘她母親該做的事,但她娘已經去了,就由他這個爹來吧。

傅二嬸猶豫了一下,這跟習俗不同,不過,瞧大哥那眼楮通紅的模樣,反正也不是嫁自己的女兒,她主動退開來。

傅學文走到傅茜面前,仔細地看著女兒的臉,精致的妝容讓他不禁想起當初妻子嫁給他的模樣,心里又酸又澀,抬手輕輕地撫過她的頭發。

「孩子,雖然你今天是嫁出去,可爹要告訴你,要是王紹讓你受了委屈,這個家永遠都是你的後盾。」

淚水滑落臉頰,傅茜忍不住難受地哭了,這一瞬間,她真的不想嫁了。

傅學文取過一旁傅二嬸遞來的喜帕,緩慢地覆在她的頭上,站在她面前停頓了一下,深吸口氣,「弟妹,這里麻煩你了。」他轉頭對傅二嬸說了一句。

「大哥說這什麼話,茜娘可是我佷女呢。」不管心里怎麼想,傅二嬸現在的表面功夫做得挺好的,自從上次擠對茜娘害她在山上遇到那種事,她可被罵慘了,婆婆發了大脾氣,差點把她給趕回娘家去,從此之後,她不管心里怎麼想,面子情倒是都做全了。

傅學文點點頭,轉身便先出去了。

過沒多久,王紹那群迎親的男儐相就進家門了,傅茜被傅二嬸扶了出去,在大廳上拜別父親與女乃女乃之後,因為傅芃太小了,只好請傅茜的堂兄傅英代替他背著傅茜出嫁。

人人都說這是一段上天祝福的好姻緣,明明應該會是飄著細雪的天氣,卻在今天陽光普照,把前些日子的寒氣都給驅散了不少,不少人都在街上湊熱鬧,孩子們也跟在花轎旁邊等著吃喜糖。

手里捧著隻果,懷著一顆激動又不安的心,傅茜坐上了花轎,搖搖晃晃地走向她人生的新階段。

拜過天地後,她被迎入新房,新房中就只有一個新買的丫鬟綠竹在里面等著伺候新夫人。

「夫人,大爺交代過,讓夫人先換套輕松點的衣服,吃點東西歇一歇。」綠竹上前扶著一身厚重的傅茜。

婚禮訂在了年前,天氣冷,身上的衣服就穿得厚重,再加上鳳冠的重量,傅茜還真有點吃不消。

在綠竹的幫助下換下了繁復的嫁衣,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吃了點東西後,傅茜就乖乖地坐在床上等王紹進門。

從天微微黑的時候一直等到太陽完全下山了,門外才傳來動靜,傅茜趕忙坐直身體,緊張又期待地看向門口。

輕輕的敲門聲就像敲到她心口上一樣,兩頰飛快地染上紅暈,房門緩緩地被推開來,王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王紹今天特別的高興,就算胸前綁著一顆看起來很蠢的紅球也掩不住他內心的喜悅,推開房門,看到他的妻子就在房內等著他。

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這麼……傻氣。傅茜本來緊張的心也不緊張了,抬起頭,回給了他一個盈滿情意的笑容。

王紹心口一熱,笑著踏進房間,從此也走進她的未來,輕輕閉上房門,里面傳來笑聲。

「娘啊,您這是在做什麼?快走吧。」王紹的弟弟王緯漲紅著臉,扯著躲在角落偷听的母親。

王大娘今天也是一身紅通通的,她沒好氣地撥開小兒子的手,「哎!你不懂,松手,我听听,我就听听,听到了該听的我就走了。」

王緯差點給他娘噎死,什麼叫做該听的?真是的!娘真是越老越像小孩子。

「娘!」見他娘一直蹲著不肯走,王緯深怕真听到什麼聲音,用力地扯著他娘的衣服。

王大娘撥了幾次,耳朵還是緊緊貼在牆上,王緯沒辦法,又怕被人看見,只好蹲在她旁邊把風,看一下旁邊有沒有人經過。

王大娘蹲得腳都酸了,總算听到了她認為應該听到的聲音。

王緯也听見了,差點沒暈過去,要是讓他哥知道他躲在這听牆角,那他肯定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娘!」王緯用力一扯。

王大娘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拉拉拉拉拉,拉什麼拉,走吧!」

他們兩個悄悄地離開後,屋子里正趴在傅茜身上的王紹一頓,嘴角扯開一抹笑,繼續俯身吻上傅茜那張紅艷艷的小嘴,今晚可是他的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在王紹他們成親後不久,孫二就被押送到京城去審判,而陳秋生……

城北門口,陳春生還有陳冬兒他們的家人全部都聚在此地,今日,他們是來送行的。

孫二跟忠子這些山匪的案子總算告一段落,青山城的滅門案牽扯出不少的案子,尤其是幾年前遭到大水滅村的小山村一案,其實小山村附近藏著一座銀礦山,小山村完全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小山村的村民世世代代都住在那座銀礦山附近,但從沒有人發現這座礦山,主要是因為那座山的銀礦在後山,而小山村的人們都住在前山的地方。

直到那一年,青山城的富商周家的子弟進山去游玩,不經意間發現銀礦,起了貪念,聯合姻親吳家想要霸佔銀礦山。一開始他們是想把那座山直接買下來,但是小山村逝去的先人和宗祠都在那座山上,誰肯賣?

普通人為了一兩銀子都有可能會殺人了,何況是一座銀礦山?于是周、吳兩家先是買通了城里的官吏讓他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好找人去對付小山村的人,畢竟小山村的人大多以打獵為生,個個剽悍,之前硬是跟他們做對到底,普通的家丁根本拿他們沒辦法。

于是兩家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了山匪孫大那一群人對村子動手,先是裝成搶劫的樣子把大部分的人給殺了,之後又掘了河堤,于是在連日的大雨下,潰堤的大水把一切的罪孽都掩蓋住。

而幸存下來的小山村村民,單純的以為他們村子就是這樣不走運,先遇上盜賊又遇上潰堤,雖恨,卻又不知道該找誰報復。

但有一天,陳秋生準備回到小山村去收拾東西的時候,正好發現了周、吳兩家的下人,抱著好奇心,他跟蹤他們,然後仗著熟悉地勢,藏在了後山的山洞里,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是在找什麼。

也許是上天注定吧,周家的二公子也上山去了,因為河水潰堤的關系,小山村的一切都被淹沒,地理環境也因此有些許變動,周二公子正帶著地理師在定位。

這村子就算死了這麼多人,也沒把這些喪心病狂的敗類嚇走,他們甚至還想要挖掘銀礦,打擾埋在此處的小山村先人們的安寧。

周二公子也許是心煩吧,和心月復在一旁說起他們一手策劃的事,同時責備孫大處理事情不干淨,引起了上面的注意,更多的是笑小山村里的村民居然不識相,敢得罪他們等等。

周二公子完全沒注意到,他跟心月復說話的後山壁,在層層的藤蔓之後,就是陳秋生躲藏的山洞。

陳秋生赤紅著眼楮听著這一切,恨不得沖出去當場把這些人給殺光!但是他知道不行,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做不到!

滿懷仇恨的他,回到幸存的村民身邊,正是陳家兄妹還有鄭虎,他們都是當年逃過一劫的人,鄭虎的妻兒都被山匪殺了,所以他滿心的恨,當陳秋生提議要報復的時候,他第一個響應,而且主動先混進匪寨,不停地挑撥孫大跟周、吳兩家的關系。

最後孫大劫取了兩家的貨物,兩家也生氣孫大的背叛,所以把事情掀開了一小角,讓官兵們從追查小山村一案查到孫大頭上,最後引來官府剿匪,後面便是孫大身死、孫一一帶手下逃離,等待時機要報仇。

原本山匪被官府剿滅的時候,鄭虎跟陳秋生就能抽身了,但是他們都不甘心,知道了小山村為何會招來橫禍後,他們不願放棄懲罰幕後黑手,于是繼續待在孫二身邊,然後唆使孫二帶手下潛進青山城里,滅了周、吳兩家。

而鄭虎跟胡子會被殺,一部分是因為忠子的多疑跟孫二的暴虐,鄭虎是因為忠子懷疑他通風報信讓官兵抓到他們,所以被忠子殺了。而胡子居然膽敢跟孫二要一部分財寶打算離開,孫二這種人怎麼可能讓他走,便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殺了他。

說到底,這些全都是貪婪所犯下的罪,而陳秋生慫恿孫二等山匪犯下滅門大罪,他自己雖然沒有殺過一個人,但是在背後出謀策劃一樣可惡!

雖說他其情可憫,但其罪不可赦,不過他最後也幫助官府抓到孫二跟忠子,也算小小的將功折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大理寺下了最後的判決,讓他流放三千里,到西北邊關的軍營去做一名小兵,這算是最好的結局了,至少人還活著。

陳春生他們望穿秋水似的等著,終于等到上了枷鎖的陳秋生跟著官差們出來了。「秋生!」

「二哥!」

陳家兩兄妹迎了上去,看著被枷鎖銬住的陳秋生,哭得傷心。

王大壯掏出了兩個厚厚的荷包遞給負責押送的官兵,兩個官兵模一下荷包,彼此對看一眼,讓開來給他們好好的道別。

「大哥、冬兒……」經歷過一場生死,陳秋生也算是真的看透了,以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在報仇雪恨,事實上,他的作為跟那些山匪比也差不到哪里去。

「二哥、二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準備了一些簡便的東西給你帶上。」陳冬兒一邊哭著一邊把包袱取下來放到一旁的車上。

流放三千里當然不可能讓官兵用走的去,還是提供了一輛馬車給他們。

「我會的,冬兒,讓我看看你的孩子。」陳秋生也是淚流滿面,這一去,也不知道有生之年他能不能再回來。

陳冬兒把孩子抱到他的面前。

陳秋生看著孩子稚女敕的睡顏,微微一笑,「好,很好,冬兒,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

「秋生……」陳春生哭得不能自已,為弟弟也為這些事而哭。

「大哥、冬兒,以後你們要好好保重,若是有緣,或許有生之年,我們兄妹幾人還能再相見。」陳秋生低泣著說。

陳家一群人都聚在一塊為離別而痛哭失聲,另一邊的官兵早就習慣了眼前這一幕,面無表情。

而來送別陳秋生的,不只是陳家人,王紹跟傅茜也來了。

「大人。」兩名押送的官差對王紹行禮。

王紹跟兩個官差打聲招呼,讓他們路上多照料一下陳秋生,簡單說了幾句之後,來到了陳家人面前。

「大人。」陳秋生看到他,彎腰行禮。他知道以他的罪行,本來死刑是絕對逃不了的,如今還能留著一條命被流放,多半是眼前這位大人的恩典。

「陳秋生,此去或許你我以後不會再相見,但你放心吧,我已經打點過了,到了西北雖是罪兵,但只要你肯拼,就會有赦免的機會,你好自為之。」王紹會做這麼多,一切都是看在陳秋生最後提供的消息讓他救了茜娘一命。

「謝謝大人的恩典,謝謝。」陳家人皆彎腰道謝。

傅茜走到陳秋生面前,微微躬身,「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這是我的罪,也是我應該做的,還請夫人不要將這事給掛在心上。」陳秋生羞慚地說,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他,他亦沒資格得到這份謝意。

傅茜溫柔一笑,「陳秋生,希望你一路順風,期待有一日,你能光明正大地回到家人身邊。」她能給的,就是這份真心的祝福而已。

兩名官差走了過來,時間不早了,他們該出發了。

站在城門目送馬車載著陳秋生緩緩離開,傅茜輕輕地靠在王紹身上。「紹子哥,他以後會沒事的吧?」

王紹將望向遠方的目光收回來,落在她白淨的臉上,淡淡一笑,「放心吧,我都打點好了,只要他自己不再作死,有機會可以回來的。」

他傳了信給北方的那幾個戰友,看在他的面子上,陳秋生去到那不會受太多罪的。

傅茜已從他身上知道了所有事情發生的始末,有些感慨,「人果然要知足,才能常樂。」

王紹突然想起了決定解甲歸田後那最後一場的戰役,就是那一場戰事讓他送走了不少人,突然間他覺得迷茫,看過了這麼多的生生死死,他不懂自己為什麼還在戰場上?

所以,他離開了,為了差點哭瞎眼楮的母親,他放棄了成為將軍的可能,回到家鄉當一個小典史。

不甘嗎?沒有,他依舊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不敢表露出來給他娘看到。直到……王紹又看了她一眼,這個小時候追在他身後、甜甜喊著他紹子哥的小丫頭,長大了變成嬌美的姑娘,而她淺淺的一個笑,就讓他飄浮的心突然找到了一個落地的點。

他想要娶一個妻子,好好地過正常人的生活,而現在……

「我很知足,回家吧,茜娘。」伸出手輕輕地牽起她的手,他得到的不只是一個妻子,還是一個將要相伴一生的愛人。

傅茜對上他的眼,那眼中的溫柔,足以讓她沉溺不可自拔,唇邊綻放一抹笑,惹得王紹也跟著笑開來,滿滿的都是深情,兩人牽著手,慢慢地走回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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