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千金 第十一章
「好煩呀,一直叫我們去找人,是要上哪找啦!」安兒煩躁地說,「找這麼久還找不著,說不定已經死了,再找下去也是白費功夫啊!」
接著,安兒目光凌厲瞪向婉兒,「都是你沒把人顧好,讓人跑了!」
「說我?」婉兒怒道︰「我門都鎖得好好的,誰知道她怎會不見了,說不定就是你放她走的!」
「你少胡扯!」
是你先亂講話的!」婉兒指著自己,「我又不是白痴,若放走大小姐我一定跟著走的,還留下來白挨這三十大板啊!」
董蕙宇逃走之後,婉兒就被宋姨娘怒打了三十大板,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了旬日才下得了床,現在走路都還一拐一拐的呢,可惡的安兒還想把過錯推到她身上,是想看她被打死嗎?
若再來一個三十大板,她要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安兒知婉兒說得有理,就是一口怨氣憋在胸口不吐不快。「每次都是我去跟那些下賤人打交道,上次那個當頭兒的,拿了錢還硬模了我的臉,我回來不知道洗了幾百次臉,那種螺心感才消失。」安兒煩躁的抱怨。
她一回想那汗濕的大手模在臉上的觸感,就忍不住要打哆嗦,胃中酸液翻滾。
「有什麼辦法,這件事得偷偷模模地來啊,只能去找那些專門干下作事的人找小姐。」
說來,她被打了三十大板以至于無法出門,說不定還是件好事,至少不用去跟那些髒兮兮的卑賤人物打交道,還要被輕薄。
「你說,小姐躲到哪去了?」
婉兒聳肩,「我怎知道。」
「那你再說,是不是真有人幫她?」
「我覺得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畢竟董家奴僕上百人,真跑出一個偷偷幫她逃走的也不無可能,不過真要出事,早出事啦,小姐都不見十來天了,尋得這麼積極也沒她的消息,我猜根本是逃了,逃得遠遠的,就怕被我們找到,要小命不保。」
況且董蕙宇逃跑之前,已把她餓了整整三天,送過去的饅頭如她所猜想幾乎沒動,在生命受到要脅的情況下,哪還敢造次啊。
「不過也真是太巧了,你要去弄死她時,她就剛好跑了。」安兒越想越覺得有內賊。
「小聲點!」婉兒連忙搗住安兒的口,「你是巴不得整個董家都知道我們干的好事嗎?」
安兒一把抓下嘴上的手,挑釁道︰「至少我可沒背叛主子!」
她對宋姨娘一直是忠心耿耿的。
你再說啊!」婉兒惱怒拐了安兒一肘子,「當心我弄死你啊。」
「你真行的話就來啊!」狠話一撂完,安兒轉身就跑。「好樣的,你給我站著別動!」現在是欺負她走路不便就是。
「來打我啊!」安兒跑了一個安全距離後,轉頭朝婉兒做鬼臉,冷不防,
有人從轉角處走出來,安兒就被撞倒了。
「哎呀!」安兒驚叫一聲,撞著她的人連忙伸手自她腰後將人穩穩扶著,安兒就這樣跌落對方結實的臂彎中。
「姊姊小心摔著啦。」
安兒正要把撞她的人臭罵一頓,抬頭卻見一個俊俏的小伙子,個子雖不高,身型也偏瘦,可一張臉俊美如潘安,朝著她咧開一口燦爛白牙,她魂頓時不知跑哪去了。
「姊姊?」小伙子見她沒反應,臉更靠近了些,狀似打量著她,「你還好吧?」
兩張臉的距離不過一個掌心,安兒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緩緩吹拂過她的鼻尖、臉頰,害得她胸口一陣緊,心一陣熱,怔怔盯著那張近看更是漂亮的臉皮,眼楮舍不得眨。
「安兒,你失魂啦?」一旁的婉兒看到小伙子那張出色的容貌也不由得一陣臉紅心跳,但她沒安兒那般整個心魂都被勾走,還有余力取笑。
「我……我只是嚇了一跳。」安兒慌忙直起身,當小伙子手離開她的背時,不免有些流連不舍。「你、你哪的?我之前怎麼沒見過你?」
小的是昨天進來的,目前在廚房打雜。」小伙子嘴角揚笑,姿態恭順,挺討人喜歡。
怎麼會把你安排在廚房呢?」安兒心想這根本是暴殄那張卓然出眾的臉蛋嘛。
「總管說,剛進來的奴才都得從廚房打雜做起。」
「是、是喔?」安兒抿了抿嘴,「那你叫啥名字啊?」
「小人名叫軒安……不過進來之後,總管把我改名叫添貴。」
「軒安這名字好听多了,」而且跟她一樣有個安字呢。「不過咱奴僕名字都有規定的,奴才都有個添字,奴婢都有個兒字。」
「那請問我該怎麼稱呼姊姊呢?」
「叫我安兒就好。」
「安兒……」听他在嘴上琢磨著自己的名字,安兒臉上又是一陣紅熱。「原來姊姊叫安兒,這名字真好听。」
「哪……哪里……」安兒手指捏著衣角,身體害羞的輕搖。
「那這位姊姊呢?」軒安一雙深邃的眸直勾勾凝視著婉兒。
婉兒立時被他瞧得有些心慌意亂、雙頰緋紅。
「我、我是婉兒姊姊。」婉兒不管到哪,都喜歡裝派頭。
「安兒姊姊,婉兒姊姊。」軒安非常有禮貌的朝兩人打躬作揖,「是不是咱宅里的姊姊都像你們這麼漂亮?!」一張甜嘴將兩名奴婢逗得心花怒放。
「最漂亮的還是咱們安兒姊姊啦。」婉兒調侃道。
「你少在那邊胡說。」安兒輕斥,推了婉兒一把,面露嬌羞。
「那小人先去忙了,還有很多柴要劈呢。」軒安手指向柴房。
「你要去劈柴啊?」安兒露出不舍之意。
「是啊,我是最資淺的,所以粗活都是我做。」軒安攤開兩手,讓安兒兩人看到他掌心上的傷痕,「再疼也得做。」
瞧他手上有多個磨破未愈的傷口,安兒立刻感到一陣心疼。
「我得走了,免得晚了,要挨打。」軒安朝兩人露出清爽的一笑,走往放置柴火的柴房。
「怎麼讓他去砍柴火呢!」安兒打抱不平。
「干嘛,心疼啊?!」婉兒不懷好意的拐她一肘子。「我只是覺得……要適材適用嘛。」
她想這麼漂亮的小伙子,姨娘應該也會喜歡,把他調來院落,總管那兒肯定沒二話,她還可以天天跟他見面相處……
安兒忍不住抿著嘴角竊笑。「只是這麼想嗎?」婉兒揶揄。
「要你管!」惱羞的安兒嗔道。「不理你了,我走了。」
安兒從廚房後方,僕人專用的小門出去。
婉兒回頭看著軒安離去的背影,心里同樣覺得,把那麼漂亮的一個男孩放到廚房,還真是可惜,要不就探探姨娘的意思,看能不能把他調過來院落服侍,多個說話的伴也不錯,更何況,有那麼漂亮的男子天天見面,日子也過得比較快活。
「……你針往這邊扎下去就可以了,小心別刺到手指頭。」
曹惟筌走進廂房,就听到董蕙宇正在教青青刺繡的方法。
她仔細又溫柔的指導,對于手指笨拙的青青,沒有絲毫不耐。
曹惟筌倚著門框,微笑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
那我這邊……面對門口而坐的青青眼角余光看到似乎有他人在場,抬首見是曹惟筌,連忙起身行禮,「少爺。」
曹惟筌擺了下手,要她不用多禮。
董蕙宇回頭朝他嫣然一笑,「怎麼來了也不出聲?」
「偷瞧你們在做啥啊。」
曹惟筌上前,低頭就吻了董蕙宇的額頭一下。
青青見兩人親密的模樣,不由得臉紅,借口要去後院洗衣,趕忙出了廳房。
青青一走,坐來董蕙宇對面的曹惟筌面色嚴肅了起來。
董蕙宇猜到八成跟董家的事有關。
「我家那兒有動靜嗎?」董蕙宇問。
「軒安已經順利進入宋姨娘的院落當差。听說,宋姨娘目前找了更多的人,並把搜尋的主力跟範圍擴大到郊區跟鄰城,我想城內目前暫時是安全的,但仍得小心,預防萬一。」
軒安是名戲子,雖然容貌姣好,但嗓子曾受到忌妒他面貌的師弟下毒所害,即使說話無礙,但再也無法拉嗓唱曲,不僅只能擔當不重要的配角,還常被戲班里的師兄欺負虐待,甚至奸婬,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一日,曹老爺五十歲大壽,請了戲班子唱戲,曹惟筌中途離開去小解,回來時,看到兩個男人把軒安強押在庭園的假山處,搗住他的嘴,強行扯掉他的褲子,企圖硬上。
曹惟筌見義勇為上前制止,得知軒安的狀況,心里對他十分同情憐憫,曉得他無意願繼續在戲班子待下去,只是因為賣身契的關系,無法離開,故自告奮勇跟團主斡旋。
團主原本要求一百兩的贖身錢,硬是被曹惟筌砍成十兩,取回了契約,重獲自由身。
軒安恢復自由之後,曹惟筌安排他到鄰城的曹家商鋪,從伙計開始學起,他做事勤懇踏實、小心仔細,頗受掌櫃稱贊。
由于戲班子不是固定演出,而是居無定所、四海為家,且在戲台上均是濃妝厚粉,加上軒安並非在本城當差,推估董家應該無人識得他,才決定送他進去執行董蕙宇未竟的計畫,也就是繼續扮鬼嚇宋姨娘。
軒安的個子比董蕙宇高,不過大概高個兩寸左右而已,在晚上不仔細瞧,看不出差別,至于臉的話,長發掩面或是利用化妝技巧,一樣混得過去。
再加上他在戲班子十年,功夫底子扎實,步履輕盈,又會扮戲,扮鬼對他來說,不過是小菜一碟。
軒安在知道原由之後,告知曹惟筌,他隨戲班子四處表演時,知道有種藥,可以讓人服用之後,日日受惡夢所擾,終至心神崩潰。
這藥不可一次下太多,因有可能造成暴斃,但若是使用微量,就可逐日達到想要的效果。
他認為,雙管齊下,可加速讓宋姨娘親口吐出實話。
曹惟筌與董蕙宇商量過後,決定使用軒安的方法,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希望一切順利。」董蕙宇心緒沉重道。
放心,你沒見過軒安在戲台子上的樣子,演技出色,就算當配角也十分
吸楮,只可惜才藝過高、容貌太過出色招人忌妒。」曹惟筌嘆了口氣。
董蕙宇亦跟著嘆氣。
她的母親何嘗不也是因為宋姨娘的忌妒,才會死得不明不白。
「對了。」霍然想起一件事的董蕙宇欲站起身,曹惟筌連忙幫忙扶著。
「我腳現在已經不疼了,」董蕙宇笑道,「你的膏藥十分有效,兩三天就沒感覺了。」
「就算不疼了也不能太過恣意走動,否則就會像上回那樣,舊傷復發,腫得更厲害。」
曹惟筌想起她沒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張,受的傷一次比一次更重,就忍不住要叨念一下。
「現在有軒安幫忙,我不會自己去涉險境了嘛。」董蕙宇笑著拉起他的手。「我有樣東西要麻煩你轉交給軒安。」
「是什麼?!」
董蕙宇牽著他來到櫥櫃前,自里頭拿出一件外袍。「這不是你上回要我從家里帶來的外袍?!」
他帶來的是一件素面的女用外袍,灰紫色的綢緞,未繡上任何紋樣。「我在下擺繡了牡丹跟畫眉。」
董蕙宇將衣服翻開,「牡丹是我母親最喜歡的花,畫眉是她最愛的鳥,董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這件事,把這個拿給軒安。」董蕙宇將外袍鄭重放到曹惟筌手上,雙眼放著精明的光。
曹惟筌立刻曉得她的意思。
看著她堅定凌厲的眼色,曹惟筌不覺有些感嘆。
所謂一夜長大,說是指董蕙宇這個樣子吧。
她已經不是昔日受盡嬌養、天真良善、乖順柔巧的董家大小姐了。
但,他喜歡她這個模樣。
畢竟,將來她要嫁進曹家當主母,管理近百人的後宅,沒點精明手腕,可是會被心懷叵測者吃掉的。
「培德。」他將培德喚來,把外袍交給他,「拿去給軒安,告訴他,這是董夫人的衣服。」
不用特別交代,伶俐的培德自然知道要怎麼做。
培德點了下頭,疾步往外走。
「還好有惟筌哥哥幫我。」螓首輕輕靠在他的肩頭,低聲感嘆,「否則我現在不知怎樣了。」
說不定早就被宋姨娘抓著,逮回去殺了。
然後又再一次重生,吸取之前的教訓,不斷的修正,最怕的是,上天看不過眼,嫌她蠢笨,不給她機會再重生了,于是她跟母親的冤屈從此沉冤莫白。
曹惟筌輕撫董蕙宇瀑布般的濃密黑發,吻了吻她的頭頂心後道︰「我今晚在這過夜。」
「真的嗎?」董蕙宇難掩欣喜。
曹惟筌鮮少在此過夜,故知道他要留下過夜,就像夫妻一樣,董蕙宇無法不喜出望外。
「怕娘子晚上孤枕難眠。」曹惟筌故意戲弄她道。
董蕙宇聞言,小臉果然一紅,嬌嗔道︰「咱一人也是睡得好好的。」
「當真?」
「當真。」董蕙宇抿著唇,嘴角有止不住的竊笑。「這樣的話,為夫待會就走了。」曹惟筌作勢轉身。
「欸。」董蕙宇忙抓住他,「你怎……你剛說要留下的。」
董蕙宇咬著下唇,滿面委屈。
曹惟筌低聲一笑,「我鬧你玩的。」
「那我得叫青青多燒兩道菜。」董蕙宇興奮的道。
「不用,跟平常一樣就行了。」
他俯身,咬上粉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