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件小事（下）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醒來面對的是一大海碗香到令人唾液瘋狂分泌泛濫的排骨山藥枸杞粥，原本還睡眼惺忪的鹿鳴忍不住幸福地亂感動了一把。
但等到吃完粥以後，驚聞今晚要去向未來的公公祝壽……鹿鳴表示，很想把剛剛那碗粥拍到他臉上去。
她是決定這輩子就跟他在一起，不離不棄，但可沒答應現在就要踏入結婚殿堂嫁進周家什麼什麼的。
只是面對他滿臉期待，她那個「不」字突然就卡殼了。
想到這些時日以來，他為自己做了那麼多，她怎能不感動，既然如此，自己怎麼能光是享受而不願付出給予？
再說了，那可是她心愛男人的父親呀！
「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呃，不對，是我家漂亮的寶貝媳婦兒早晚是要露面讓大家好好欣賞贊嘆一番的。」周頌越說越自嗨，笑得都快咧到耳邊了。
真難想象，眼前這位在大半年前還抵死不願步入婚姻的墳墓。
鹿鳴被他逗笑了，糾結的心情也松快許多，不再那麼緊張兮兮地胡思亂想，把自己搞得暈頭轉向。
——終究，還是要勇敢跨出這一步的不是嗎？
「那我等一下上街逛逛，看看該準備什麼樣的生日禮物給你爸。」她收拾碗筷邊道。
「隨便買買就行了，反正他老人家有的是錢，而且什麼也不缺，不然你幫他買一張刮刮樂好了——咳咳！」周頌這話換來了一記不大不小的肘擊，他忙陪笑道︰「好好好，我陪你去，我們去買一大卡車禮物給他。」
「我沒說要給你跟。」
周頌燦爛的笑顏登時垮了下來，硬是挨在她肩膀上磨蹭，巴巴兒地撒嬌道︰「拜托讓我跟，最多我不耍嘴炮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又拍開了他。「一邊去。」
最後，在身後大型犬的死纏爛打之下，鹿鳴還是只能坐上他的車去物色適合的祝壽禮物。
悍馬車低吼著出了地下停車場，她注意到後頭緊緊跟著一輛眼熟的車，疑惑地看向他。
「他們沒有告訴你，「林妲」已經不在了嗎？」鹿鳴想起來，心頭還有些說不出的酸澀和惆悵。
管夫人……阿娘，她因愛生怨毒，最後入魔，確實做了許許多多令人發指的錯事……
可最後那一刻，她幡然悔悟，煙消雲散，也不知能不能再入輪回？
而下一世，也不知能不能母女續緣再相見？
不管怎樣，千年自箍，難求解月兌，可既然能得一朝解月兌，也應當感激上蒼垂憐了吧？
鹿鳴無聲一嘆。
「說了。」周頌神情有一絲古怪，想起第五組成員余悸猶存又一臉「我的天老爺啊這世上果然有鬼怪存在我居然有幸親眼目睹」的歡快表情，真不知道該高興自家員工們見多識廣處變不驚，還是該夸他們粗神經。「不過以後他們就是你的專屬保鏢了。」
她努力收束心情，回過神來時，不禁有些啼笑皆。「我要什麼專屬保鏢？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你是我頌少的未驢，以後孩子的媽，當然要重點保護。」
「屁啦！」她翻了個白眼。
他大笑起來，黑眸熠熠燦爛。「老天，寶貝兒，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連罵起人來都那麼美，我都硬了……」
她臉紅如霞，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想再跟他扯到十八限的話題了。
這幾天他若不是顧慮她內傷剛好，尚禁不起折騰，恐怕早就求歡求到沒臉沒皮的地步了。
但就算這樣，依然阻止不了他三不五時的模模啃啃……咳。
「對了，令尊的嗜好是什麼？」
「賺錢。」
她一頓，「除了賺錢以外呢？」
他沉吟了一下，遲疑地道︰「找我吵架？」
「……」鹿鳴已經不對他抱持希望了，轉為滑開手機，上網詢關于周氏集團董事長的相關報導和訪問，試圖從中找點線索。
周頌邊開車，眼底滿是深深笑意，溫柔歡喜地瞄著身旁專注得輕咬下唇的小女人。
沒有誰比他更了解，他家寶貝兒在堅硬帶刺外殼底下，藏著一顆最善良柔軟的心。
她總是嘴上說得比誰都要強硬，但實則心軟得一塌胡涂。
鹿鳴迅速翻找著手機屏幕頁面，忽然看見一則訪問，提及周董事長喜歡下圍棋，她眼楮一亮。
「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她有幾個在花蓮結識的，專注在地文創產業的青年朋友，其中一個可愛的小女生去年才大學畢業，卻是從小就在自家的琉璃小作坊里竄，可以說是模著琉璃長大的。
小女生很有想法，她將花蓮的琉璃珠工藝加入自己的新創意，制出一個個典雅剔透又繽紛靈動的作品，有純觀賞用的，也有實用性質極佳的。
例如綠色琉璃吹制出的茶熒杯組，美得像是一汪碧水凝結而成的，熱水沖進去的當下，茶葉飛舞舒展開來，茶香四溢，透光而出，無論是茶壺或是喝茶本身，都成了一種韻味無窮的藝術。
鹿鳴曾經幫忙聯絡了幾個老客戶的線，讓她精燒吹制的作品有機會成為窖戶送禮用的精品之一，她們一來二去就熟了，小女生老板在台北設了工作室後，也經常熱情邀請她過去參觀。
周頌的悍馬車來到這間位于松山煙廠附近的個人工作室，在半路上鹿鳴已經先聯絡好了小女生老板。
「小鳴姊，歡迎歡迎。」小女生老板臉紅撲撲的，穿著大棉襖和牛仔褲，早就站在門口等著迎接她了，一見到人就撲上來先抱一個緊緊！
「嗨，阿妮。」她笑吟吟地拍拍小女生老板的背，「今天要麻煩你了。」
「三八捏。」小女生老板樂呵呵。
周頌摘下墨鏡，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寶貝兒完全把他忘在腦後了。
「小鳴姊，我听馬曜他們說你大半個月都不在花蓮，民宿的網站也掛上暫時休館，你是打算定居台北了嗎？」小女生老板吱吱喳喳八卦的探問起來。
「嗯……」鹿鳴愣了愣，不禁回頭望向身後高大的男人，眼神溫暖繾綣起來。「應該吧，以後，花蓮的家應當會變成我們的度假小屋了。」
在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之後，她很珍惜伴在他身邊的每一天，她知道，周頌也和她一樣。
小女生老板隨著她的視線，一眼瞥見亦步亦趨緊緊跟著的高大英偉帥哥，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眼楮發光。
「哇塞，小鳴姊，這就是馬曜說過的，那個傳聞已久的姊夫嗎？天啊，帥慘了……」
鹿鳴耳朵沒來由微微發燙，看著周頌滿滿期待的神情，不禁嫣然一笑。
「對，帥慘了。」
姊夫……
周頌簡直都快飄飄然飛上天了，咧嘴傻笑了起來。
嗯，這小丫頭很不錯，有前途。
「姊夫好高喔！」小女生老板興奮地湊到她耳邊吱吱喳喳。「小鳴姊，你們是最萌身高差耶，你們倆站在一起也太搭了吧！」
「行了行了，夠了夠了！」鹿鳴忍俊不禁，瞄了身邊已經樂顛顛得忘乎所以的傻大個兒，有點不忍卒睹。「你再夸下去，他就要激動得心髒病發了。」
「我覺得這位小妹妹很有眼光。」周頌趕緊回神，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喉嚨，不忘擺出威嚴霸氣沉穩可靠的姊夫（？）氣勢來，主動伸手和小女生老板一握。
「阿妮是吧？我是你姊夫周頌，以後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跟你姊講，你姊再跟我說，保證——」
「那個，我們可以辦正經事了嗎？」鹿鳴有撐額的沖動。
「啊，對喔。」小女生老板興沖沖地把鹿鳴拉進工作室，穿過前頭布置得窗明幾淨雅致中帶著俏皮意趣的展場空間，進入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琉璃工作室。
只見小女生老板機上小心翼翼地拿下了一個長方形的紅木瓖嵌玉如意紋盒子，恭恭敬敬的遞給了鹿鳴，滿眼希冀。
「小鳴姊，你看看喜不喜歡，這是我個人做過最滿意的一盒了。」
鹿鳴輕輕地打開，掀開里頭鋪著紫絨布內的兩只原木圓盒，掩不住驚喜贊嘆。「阿妮，這太漂亮了，你真厲害！」
兩個原木圓盒里頭是一黑一白琉璃圍棋子，沒有一般琉璃棋子過度透光的問題，而是溫潤中隱含瑩光，猶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和墨玉棋子。
小女生老板被夸贊得樂得合不攏嘴，堅持要把這圍棋組送給鹿鳴，兩個人在那邊互相推來推去，後來終究還是鹿鳴技高一籌，說這是要送給長輩的生日禮，如果阿妮不收費，那麼她就會放棄，再去另尋其他的禮物。
周頌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話，直到要付錢的時候，非常迅速地抽出了一張黑卡，笑容如朝陽燦爛。
「這個我來！」
「別湊熱鬧。」鹿鳴毫不留情地擠開他，從自己皮包中取出一張信用卡。
「我要是連份生日禮物都送不起，今晚哪里還好意思去幫你爸慶生？」
他眨眨眼，默默模模鼻子退開了。唔，差點忘了自家寶貝兒那一股傲骨錚錚的固執勁兒了。
在上車後，鹿鳴抱著那只長方形瓖嵌琉璃木盒，眼神柔軟了下來。「阿頌，對不起啊，我不是針對你……」
他笑了起來，滿眼深情寵溺，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傻瓜，我都懂的。」
她心里一暖，也笑了起來，還帶著一絲不自覺的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