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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萌可恥但好用 楔子

青山雨後,林野如新,油綠葉尖懸掛著的雨珠碎落在泥地上時,將上頭小小的腳印填成個微型水塘。

那看起來是某種毛茸茸小動物的腳印,能收起爪子,腳趾印前端顯得圓圓的,應該是貓。但這腳印的主人看來不是一只縴細優雅的貓,那印子胖乎乎,由山下而來,沿著這排盛開的紫陽花,在不遠處拐了個彎,直直鑽進花叢間。

一簇花叢顫動起來,雨珠飛濺,這顫動以規律的速度往草原的方向移動,頃刻間,如茵的平滑草原因為某個小家伙的闖入而陷落一小片,草原上的小陷落處緩緩往固定的方向前進,只有偶爾因為風的觸撫,依稀能看見伏低的草叢當中,露出了一對黑色毛耳朵和橘色小頭顱……

以及似乎因為生氣而炸毛豎直的毛尾巴。

直到一對粉蝶翩然飛過,橘色小身復印件能地眼里亢奮的凶光一閃,舉起前掌追著粉蝶飛撲。

柔軟的,胖乎乎的小身子,在一片綠波當中又跑又跳,格外醒目。

那顯然不是貓。

首先,牠根本沒有貓兒優雅的線條。圓滾滾的身子和圓滾滾的四肢,若不是飼主溺愛到極致,恐怕也很貪吃。

其次,以牠的體型來說,那顆頭也太大了點。幾乎是一半身體的頭顱大小,只有幼獸有這樣的特征,而且是還在喝女乃的幼獸。

最後,那華麗而霸氣的橘黑相間斑紋,即便是貓,也極為稀罕。

粉蝶雙雙飛遠了,沒了玩具分心的小家伙總算想起她的「正事」。

她本來正要去找她的監護人,向他表達她強烈的不爽。

什麼是監護人呢?是金陵國的某種官名嗎?

這個詞僅僅出現在凌家人嘴里,但其實他們自個兒也沒有很明確的定義,多半在管束小孩時,某長輩會順口說出這三個字。

如果問這頭小女乃虎什麼是監護人,其實她也不知道,但是從她到這地方以來,那家伙就強調自己是她的監護人。

真令人……不,令虎不爽!听起來似乎她就歸他管轄一樣,開什麼玩笑?明明說好了,他要從了她,當她的媳婦兒她才跟他走的,誰知一回到他的地盤,他竟成了她的監護人了?

但除了職稱听起來令她有點不爽外,這個所謂監護人絕大多數工作倒不怎麼令她排斥。

監護人的工作,大概是給她零用錢,負責她的吃喝拉撒,還有幫她順毛,以及每天在她睡午覺時抱著她,以雙臂當她床鋪吧!如果這個人不要老指責她調皮搗蛋而扣她零用錢,還罰她不準出去玩的話,她其實……也沒那麼討厭啦!

只有不討厭而已喔!

顯然一大早就跑出門玩得不亦樂乎,毛茸茸的小身子像是打了一場泥巴仗,小家伙半點遲疑也沒有地穿越這片草長高過她好幾顆頭的碧綠草原,來到坐落于楓樹與樺樹林環繞、水木清華的庭園。

在繞過樓宇轉角,遠遠地看見那長身玉立的雪白身影時,她難掩雀躍地邁開胖胖的小短腿飛奔而去,卻在接近那人的同時,發現他身邊還有數名客人,匆忙停下的腳步讓她在光可鑒人的走廊上翻了個跟頭。

而這也讓客人發現了她的行蹤。

「那是什麼?」一聲不可思議的驚呼。

小毛球心下一驚,立刻躲進一旁的欄桿下,讓廊柱擋住她小小的身子。

可不是她怕事。打她來到這世間,還不知「怕」字怎麼寫……

雖然還有很多字,她都不會寫。

但是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矜貴的身分是不能在凡人面前曝光的。

只怪自己興沖沖地忘了先小心查探有沒有外人在,這下可好了,除了這根柱子,四下沒有任何可以躲藏之處,該如何在這些人前來一探究竟以前躲過他們的耳目?

小女乃虎就這樣坐在欄桿下,思考人生……不,思考虎生那般地苦惱了起來。

不遠處,一名落月軒的僕役撞見了這一幕,深知小虎崽是翡翠山莊的秘密,除了凌家人外,越少人知道越好,就連山莊里也僅有落月軒的僕役和老爺夫人身邊少數心月復知道這小虎崽的存在。

既然在落月軒工作,他當然也知道少莊主愛潔,而小虎崽此刻全身髒兮兮的,就算是少莊主恐怕也對這顆小泥球沒轍,因此這名僕役當機立斷現身要將小虎崽抱走。

然而,就在他一個箭步接近小虎崽的同時,眼前突然一花,再定楮一瞧,前一瞬還在廊外花圃後方、總是俊美絕塵的身影,已經立于小虎崽藏身的欄桿前,彎,朝欄桿下的小家伙伸出雙手。

很好,天塌下來該高個兒來頂,身為無辜路過的小虎,淡定地裝傻賣萌準沒錯!

小女乃虎舉高兩只前掌,讓凌雲捧住她圓滾滾的柔軟身子,還順勢偷偷舌忝了一口他的嘴角,暗自得意地竊笑。

凌雲抱著小女乃虎,朝原本打算出手救援的手下看了一眼。

「沒你的事了,下去忙吧。」

春陽融冰般的淺笑,溫潤沉靜的嗓音,在外人眼里不失他翩然俊雅的風範,可長年在落月軒工作的僕役卻感到一陣冷颼颼的風自身後吹過。

少莊主這眼神分明是在說︰

誰準你踫我的寵物?

但這名僕役當下也只是瞥了一眼少莊主原本雪白無瑕、此刻卻被蓋上兩只泥腳印的衣襟,然後憋住忍俊不禁的笑告退。

僕役走後,凌雲抱著懷里的小女乃虎,緩步回到始終一臉好奇的賓客之間。

「怎麼可能有老虎……」直到方才,他們仍議論著那匆匆一瞥是否錯看。

「可是……」

「如果有虎崽,就表示有母虎,幼虎不可能離開母虎單獨活著,一頭母虎出現在翠山?山莊里怎麼可能毫無所覺?老虎可是會吃人的啊!」

吃人?憑你這矬樣,姑女乃女乃我還嫌難吃!小家伙身子顫了顫,炸成了一顆大毛球,抱著她的大手卻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頸和背,豎起的毛就這麼輕輕地被順平了。

很好,很舒服,繼續!小女乃虎瞇起眼,就差沒哼哼兩聲表達她虎心甚悅。

「什麼老虎?」凌雲從容地回到賓客之間,一點也不掩藏地讓所有人看見他懷里抱著的小家伙。

此時,小虎崽感受到凌雲周身妖力的靈動,好奇地抬起頭。

他要干嘛?

「看吧!是只胖虎斑貓!哪來老虎啊?」始終反駁有老虎的那人道,而在小女乃虎猝不及防時和她對上眼的女子也松了一口氣。

「這毛色真稀罕,活像小老虎,還養得胖乎乎的,難怪我眼花!」女子說著就伸手要去逗小虎崽,卻被她氣呼呼地揮開了。

誰胖?你們才胖!姑女乃女乃我……我只是瘦得不明顯!

「這是您的寵物嗎?好……可愛。」客人忍俊不住地道。

「算是吧。」凌雲修長白皙的手輕輕包覆小女乃虎惱怒亂揮的爪子,也順勢擋住客人對小女乃虎的毛手毛腳,「抱歉,這孩子怕生。」他微笑地轉移了話題,讓客人不再將注意力繞著他懷里的小家伙轉。

哼!幸好這家伙挺強的,策動這樣的幻術簡直輕而易舉。

當然!監護人不是人人都能當的!迷幻術、攝魂術什麼的可是基本功。要當她姑女乃女乃的監護人,更是得千萬中選一!

完全忘了前一刻險些暴露的教訓,小女乃虎翻了個身,腳丫子跨擱在凌雲手臂上,在凌雲懷里四仰八叉躺得悠哉極了,還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乏了!休息一下好了。

她虎掌擱在肚皮上,瞇起眼,全然不管凌雲還在招待賓客,迷迷糊糊地打起瞌睡。

就在她睡得又香又甜,還打起呼嚕之際,突然間,她夢見自己掉進了水里!

讓底下人接手招呼賓客的工作,凌雲抱著小女乃虎回到落月軒,那兒早備妥沐浴用的一池溫水。

咕嚕嚕嚕嚕……

喝了好大一口水之後,小女乃虎驚覺自己是真的被丟進水里,而且還是溫水。她驚得睡意全失,奮力揮動四肢掙扎,濺起狂亂水花。

大膽!何方奸佞竟敢欺姑女乃女乃不會泅水?咕嚕嚕嚕嚕……

以為要被謀殺的小女乃虎,完全沒發現有一雙手托住自己,依舊驚恐地劃動肥短四肢。

救人喔……不對,救虎喔!

水聲嘩然間,窗外白雲悠然飄過。

好不容易,洗得干淨清爽的小女乃虎被放到鋪在矮榻、干淨平整的棉布巾上,而與小女乃虎同樣一身松木檀香的凌雲,身上只披著一件薄薄的中衣,轉身去取另一條干淨的布巾來擦他滴著水的長發。

「……」

坐在矮榻上,被水嚇得頻頻發呆的小女乃虎,看著窗外日光穿透凌雲身上單薄的布料,露出有遮和沒遮差不多的性感美背,結實臀部與長腿,一時間竟忘了興師問罪。

需要把全身徹底洗干淨的人是她,他干嘛跟著一起洗?

不過當下,呆坐在布巾上的小女乃虎仍是有些兩眼發直地看著凌雲擦拭長發的迷人身影。

呵呵!瞧瞧那胸膛,那腰身,那,那長腿,堪稱完美!嘶………

凌雲回到矮榻前,中衣大敞,只在腰下隨意系了條帛帶。他拿著另一條干淨的布巾,包住看起來仍在發呆的小女乃虎,抱起她輕輕擦拭。

明明術法能轉瞬間解決的瑣事,偶爾他還是會親自動手。

畢竟總有許多術法創造不出的旖旎時光。

小女乃虎難得乖乖地任由他上下其手和擺弄。

其實只要她變回人形,她就能把自己打理好,不過既然準媳婦兒盡責地想伺候,她當然也不會反對。

雖然以前每當她玩成泥球,都會趕在這個扣零用錢大魔王發現以前,回房自己洗干淨。

嚴正聲明,她可不是怕他,而是他替她沐浴的手法實在有點粗魯,瞧瞧方才不就讓她喝了好幾口水?而且比起被抓著搓來搓去,她更喜歡躲在角落靜靜欣賞他沐浴……咳!純欣賞。

今天實在是因為……

啊!對了!

總算想起自己原本打算告狀的小女乃虎,虎軀一震,呆滯的雙眼有了焦距……

凌雲知道她回神了,雙手捧著顯然滿肚子不爽要他出頭的小女乃虎,搶先開口道︰「琥珀。」

干嘛?被搶白了有些不爽,但是小女乃虎忍不住因為他有些陰郁的神情而認真地看著他。

「下個月,妳就滿十八了。」

那又怎樣?小女乃虎露出一個鄙夷的神情。

他和她都很清楚,她真正的十八歲生辰早過了八百年,當年是為了「方便」所以維持著小丫頭的樣貌,後來跟著他回到青陽城,來不及恢復原來年紀的樣貌便失去大半法力,幸好這些年她的樣貌還是逐年增長。

但是確實,對除了他倆以外的所有人來說,凌琥珀就要滿十八了。

雖然被封住絕大部分妖力,凌琥珀仍然能自由化身為老虎。當年凌雲為了帶她回山莊而讓她只能化身為幼虎,變成大小與貓相仿的幼虎遠比成虎更容易瞞過外人的耳目。

凌琥珀瞇起靛藍色的眼。

這家伙突然提起十八歲,該不會是……

過了十八歲,就不能再領零用錢了嗎?凌琥珀震驚極了!

不!沒有零用錢,要怎麼逛夜市?要怎麼買零嘴和玩具?凌琥珀突然傷心難過覺得冷。

凌雲看著她藍眸暗淡下來,並且浮現一層水光,抿緊了嘴,小臉簡直槁木死灰,耳朵和尾巴都無力地垂下。

凌雲內心無語至極,不用問他都能猜到這丫頭在想啥。

這丫頭,何時才能真正長大?唉。

「妳希望我幫妳找個夫婿嗎?」他問。

凌琥珀被問得腦海一片空白,瞬間呆住──雖然平常也呆,但這與平時相比,還是有程度上的差別,至少凌雲一眼就看了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夫婿?這天底下誰夠格當她夫婿?呸!而且她都有他這個媳婦兒了!

還是說這家伙想出爾反爾?

她炸毛了。

凌琥珀暴怒地睜大眼,瞳孔成了一道窄縫,全身毛瞬間豎直,而且彷佛擔心眼前的人不知道她有多憤怒一樣,她盡可能將身上所有的毛立起來,撐到最極限。

爪子呢?不行,媳婦兒美如畫,所以她沒露爪子。這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深情,希望他好自為知!

于是,她就變成了一團蓬松松,毛茸茸,很好模的……

大毛球。

凌雲輕易地藏起眼底狡獪而且愉悅的笑,大手托住大毛球揉了揉。

女乃女乃的!別想糊弄過去……唔嗯嗯──

凌琥珀直到凌雲換上干淨的秘色直裾常服,像平常一樣在午後,待在書房處理山莊內的大小事務,而她則被他抱著……三魂七魄飛上九霄雲外飄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平常是她睡午覺的時候,可是現在姑女乃女乃一點也不想睡!

可惡!把話說清楚!那是什麼意思?凌琥珀揮著小虎掌,和凌雲邪惡又銷魂的手對抗。

唔……可是,對手段數一次比一次高超,她的堅持又再次潰不成軍。

凌雲的手很漂亮,修長的手骨節分明,線條優美,皮膚在窗外灑進來的金陽拂照下,像無瑕的白玉。

更不用說這雙漂亮的手,有著驚人的力量。

不敵凌大魔王邪惡的撫弄技巧,凌琥珀最終呼嚕嚕地癱軟在他大腿上。

而凌雲嘴角和眼底始終帶著意味深長的邪氣微笑,持續著手上令小家伙舒服得五體投地、昏昏欲睡的,彷佛什麼也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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