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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的麻煩 第九章

第五章

「離宮出走?」

好新鮮的怪事兒,嬌滴滴的公主蹺宮去流浪?段弁還不曾听過這等「駭人听聞」。

「對啊!」樂平拼命猛點頭,「想不到一到知縣,我就遇上大騙子!」

「因為你是金絲雀,只適合活在鳥籠里。」讓她認清事實是椿美事,段弁可以不吝嗇賜教。

「這個大騙子還把我弄到身無分文的地步!」樂平自顧自地講,根本沒在听他說。

「不,你的財富還在你包袱里。」

「還恐嚇我欠他一屁|股債!」樂平還是沒在听。

「他已經沒有恐嚇你的理由了。」段弁當然察覺到了,但他還是努力讓她听明白。

「害我把自個兒賣去做奴做婢!」樂平又羞又氣地道。

「只是差一點罷了。」段弁俊容上沒有任何一絲嘲笑。

「幸好你及時出現!」樂平握緊粉拳,擺出一副下次再遇見那個大壞人,一定要和他展開一番激戰似的戰斗架勢。

段弁冷眼看了她愚蠢的架勢一眼,旋即搖頭兼嘆氣,以帶點同情的語氣說道︰「你是好運氣。」

「是你替我把事情擺平!」可惜樂平一句話也沒听進去,徑自說個不停。

「那沒什麼。」他最不喜歡攔功勞,這意味著有麻煩近身。

「他要殺我,可是你卻救了我。」樂平愈說愈激動。

「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你被分尸?」或許他辦得到,只是很難。

「你那麼保護我!」樂平並沒有理會他的話,只顧著說。

「應該的。」此時的他不由得發出輕嘆聲,事實上,他早就發現她根本沒在听他說。

從頭到尾,兩人都像在吵架,你搶我一句,我搶你一句,各說各的,而且樂平所說的每一句話壓根兒和段弁的回答牛頭不對馬嘴。

「我當然要報恩。」這是樂平認為她必須做的。

「不必。」暗吸了口氣,他隱約聞到「麻煩」的味道了。

「我當然要以身相許。」樂平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想太多了。」果然是麻煩上門了。他怎麼感覺她臉上布滿耍賴的神情?

「我當然是屬于皇太子你的。」

「你真的想太多了。」他要是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現下轉身就走。

「在馬車上,你又那樣子待我。」

「我承認是我一時沖動,我不對,我該死,我向你道歉。」

「難道我還不配做你的太子妃嗎?」

「領馬河邊易,逼馬飲水難。」他居然走不開?見鬼了!只好猛放冷箭,暗喻的話語充滿了冷嘲加熱諷。

該死的她卻有听沒有懂,或者應該說她根本沒在听,自然就沒有懂。

「難道我還不配做你的太子妃嗎?難道我還不配做你的太子妃嗎?難道……」

樂平實在太激動了,她激動的下場就是從頭到尾都沒在听對方說,她甚至已經從語無倫次變成反復重復著同一句話了。

「停!」段弁真是受夠了。

可是樂平的小嘴兒不肯停,還在重復著同一句話︰「難道我還不配做你的太子妃嗎?」

「夠了!冷靜!」段弁吼︰「樂平!冷靜!樂平!」

樂平難過得想哭,他很保護她,可是他保護她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在乎她的生死,更不是因為他喜歡她,而是一種很普通的「行俠仗義」表現。

樂平心里明白,她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你要知道哦,我答應做你太子妃,你該偷笑才對耶!」這是她最後的手段了,她要逼他承認她的好。

「我干嘛要偷笑?」他應該偷哭才對吧?

她把一切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在他听來,都是無知可笑的,他還偷笑個什麼勁?

「當然要偷笑呀!你白白賺到一個金枝玉葉、嬌貴不貴的公主嬌妻耶!等于被你撿了一個便宜了,你還嫌啊?

她嘟起紅女敕的小嘴兒,怪他不知好歹。

是惹上一個麻煩才對吧?段弁頭痛地撫著額頭,他還有路要趕,沒空陪她瞎鬧,一心想把她攆走。

「我沒嫌你,我只是不和你鬧了,好了,就這樣,我趕著回南詔,就此別過……」

「不要!不要!不要!」樂平耍賴地扯住他衣角,急得快哭出來,「以後你就是我的駙馬爺,所以你不可以把我丟下不管呀!」

「既然你不做我的駙馬爺,那在馬車上你就不應該親我的嘴,方才還那樣賣力地保護我,現下我大肚子了,你……你大丈夫敢做敢當,應當對我扛起責任!」樂平說得頭頭是道。

這公主還真有股拗勁兒!段弁真後悔適才的一時沖動,早知道她有顆豬腦袋,講也講不通,他一來不會替她把事情擺平,二來死都不會踫她一下。

「所以,你逃不掉的,因為我不會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爹!」樂平一臉堅定,「請你盡快把我安頓下來,不過在離開知縣之前,請你先隨我去祭拜女乃娘,畢竟我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時才回汴京,等我祭拜完女乃娘,我就隨你回南詔國去拜堂成親。」

段弁修長的漂亮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一股頑劣的心猛然興起。

他惡作劇似地伸出黝黑的大掌,長指才輕輕踫觸到她的粉腮,她馬上就有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秀肩。

他邪佞地笑了笑,仿若存心捉弄她似地,把她單薄到不行的嬌小身子粗暴地扯入懷中。

充滿陽剛的男性氣息沁人心脾地逼近她,在她唇邊回旋不去,搗亂了她原本就不知所措的心。

「你你你你……你又想害我二度懷孕嗎?」生怕惹來路人的注目,樂平滴溜溜的眼兒轉呀轉,最後盯上他唇型好看的薄唇。

段弁表情邪惡地探索著染在她俏臉上的緋紅,「你真是……」

「什麼?」樂平有些燻然。

「蠢!」話落,他出其不意地把她推開。

「我到底哪里蠢呀?是你蠢才對吧!」樂平氣得一手叉在細腰上,一手戳上他的胸膛,白蔥似的縴縴玉指在他胸口亂點一通,「你這兒蠢!這兒也很蠢!統統蠢透了!哼!」

她最後把雙手都叉在細腰上,「我雖然嫌你蠢,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你蠢而不要你,所以,你也不可以……應該說,你不要以為對我嫌東嫌西,就可以對我不負責任哦!」

「我懶得跟你吵,這樣吧!」段弁把塞回腰間的香扇重新掏了出來,灑月兌地扔進她懷里,被她接個正著,「你既然這麼迷戀我,急著要做我的太子妃,不如把我的香扇拿去留作紀念,以後想我時,便拿起來玩一玩,總之,你拿了我的香扇之後,咱們之間誰也不虧欠誰,一切到此結束。」

樂平卻故意把香扇當作是他給的定情之物,樂到快瘋的她忙不迭把香扇湊到鼻間聞一聞。

好香哦!不知這把扇子是用什麼做的?竟然半點兒霉味都沒有耶!而且香扇上還繡著「段弁」兩個字,顯然這是他的名字。

她忍不住打開香扇,放在胸前掮了掮,好涼哦!嘻嘻……太好了,有了這個定情物,她就不必擔心找不到他了。

想著,她忍不住抬頭看著他,卻見他一副急著要把她打發走的模樣,她連忙把香扇綁上一個小結,系在自個兒的腰上。

「皇太子,我絕對不會白拿你的定情之物的!我一定會為你守身如玉,就算你死了,我也會替你守寡!」她絕不會紅杏出牆,害他戴綠帽子,不過在此之前,他得先對她負責。

段弁簡直傻眼,「什麼?定情之物?不,你誤會了……」

「我才沒有誤會呢!」她就是要把他的隨身物品當作定情之物,她就是要!

「你到底想怎樣?」段弁火大了。

「我要你娶我!」

哼哼!他休想對她不負責任!反正他遲早會成為她的駙馬,總是要先確定一下未來夫君的名字。

「這是你的名字對不對?段弁?」樂平指了指繡在香扇上的字。

「不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看吧,我不蠢,我很聰明。」樂平得意著。

「好吧,你很聰明,那麼,聰明的樂平公主,」段弁卻很見外地道︰「請你好好給我听著,你有什麼困難,我可以幫你解決,但要我娶你,辦不到!就這樣,你保重,後會有期。」

他拂袖而去,但樂平卻如一只跟屁精,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哼!」樂平固執地跟在段弁身邊,見他正在看著她,她用鼻子哼了一聲,「我要跟你一道走!你去哪,我就去哪,這輩子,我跟定你了!」

烈火般的銳眸刺向她的俏臉,樂平瑟縮了一下秀肩。

揉著太陽穴,段弁的神情漸趨無力,「一虎!段一虎!」

「太子殿下,請問有何吩咐?」段一虎一直都很規矩地跟在他們身後,他們之間有爭執,段一虎一句話也不敢搭。

段弁揮揮長指。

段一虎自小就伴隨著太子殿下,兩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太子殿下一蹺,段一虎便知他要做什麼了!他走到樂平面前,作了個禮,然後很不給面子地譏諷著樂平。

「公主,虧你是金枝玉葉,如此糾纏著我們殿下,害不害躁?」

樂平臉紅地看了段一虎一眼,又哼了一聲,「是你殿下欺負我在先,你怎麼可以不顧及本公主的名節,還護短?」

段一虎先是楞了一下,繼而轉頭看著皇太子,「太子殿下?」

段弁簡直又氣又煩,樂平卻嘟著嘴啜泣了起來。

「嗚……你不要以為你救我一命,就可以不必對我負責!」

段弁實在懶得跟她吵下去,又怕她哭煩他的心,遠遠地一看見馬車便英姿煥發地往馬車那頭走去,身後的跟屁蟲連忙跟上。

樂平雙臂擋在段弁面前,神情挑釁地看著他。

只見他的右腳往右前方踏出一步,樂平便跨出左腳擋住去路。他蹙蹙眉頭,換個方向往左邊踏去,樂平也跟著伸出右臂堵路。

前方無路,他只好改道,身子一轉,朝樂平的反方向走去。樂平馬上緊跟其後,兩人像在玩官兵捉強盜的游戲,完全對峙不下。

「樂平,請你不要強人所難!」他最近真是霉運當頭,擋都擋不住。

首先肚子拉不停,現下好心救了她,想不到原來是救了一個固執又愛哭的麻煩精,把他纏得一肚子火。

這證明了一件事——好心不見得有好報。

「你弄大我的肚子,怎麼可以說我強人所難?」就怕他的屬下听不見,樂平故意很大聲地道。

段一虎聞言,猛吞了一口口水,好奇地偷瞄了段弁一眼。

段弁不自在地咳了咳,心里也實在忍無可忍,于是停下腳步,雙手交疊在胸前,惡狠狠地瞪著她。「樂平,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遍了,你根本不會懷孕;再說,我和你一點都不熟,請你不要強迫別人娶你,可以嗎?」

「既然你不願娶我,那麼你就不應該親我的嘴,更不應該替我把事情全給擺平了,現下還替我把錢要回來!你對我的恩情,不論今生或來世,對你以身相許都合情合理。」

真恐怖的報恩方式!如果每個女人都像她這樣,恐怕他段弁早已三妻四妾,那麼,他還能像現下這麼逍遙自在嗎?

再說,報恩和成親是不相干的兩碼子事,怎可並為一談?

「那不過是你個人的看法,你要以身相許,也得看你的恩人領不領情,我……」

「你不必再說了,本公主心意已決,誰也無法改變我的初衷。」好不容易才遇上他,說什麼樂平都不會讓這個好駙馬就這麼跑掉了。

「你……」這女人……真是輸給她了!「算了,算了,隨你便。」

天空倏地飄起毛毛細雨。

段弁坐在豪華的輦車上,目光透過窗子投落在跪在墳前的小小人兒身上。

看著樂平跪在她女乃娘墳前又哭又叩頭的,段弁忍不住搖頭又嘆氣,本來想要起程趕路,見她如此悲傷,竟有點兒于心不忍,她淒諒的瘦小背影竟讓人感到莫大的哀傷痛心……

他想不到一個有著柔弱外表的女子,竟隱藏了無窮魅力,而這份魅力,竟深深吸引著他。

不!段弁甩了一下頭,他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他壓根還沒有納太子妃的念頭,如果此時再為她動惻隱之心,鐵定又要被這個嚴然涉世未深的小麻煩精給苦苦纏上,和她畫清界線才是明智之舉。

躊躇了半刻,段弁決定明智地和她不告而別。

正要振臂下命,樂平的腦後像長了眼楮,嬌小身軀忽然起身,可憐兮兮地走到馬車旁,望著窗兒里的段弁。

「我一出生,就受托女乃娘,女乃娘為了養育我,從來也不曾返鄉過,我……我心里好難過……」樂平一想到以後再也見不到女乃娘,就難過得抽泣起來。

一抹似笑非笑的沉溢表情浮現在段弁那張俊朗無儔的俊龐上,他心軟地伸出黝黑的大掌,穿過窗兒,憐憫地撫了撫樂平的頭,「你的女乃娘已到天上做神仙了,相信她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

「嗯,我知道,因為女乃娘是這麼疼愛我!」樂平大膽地迎視段弁那雙似會勾人心魂的灼炙黑眸,心怦然跳動著,心魂仿若被勾走似的,她害羞地垂下紅潤的臉兒,悄悄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痕。

好半晌,樂平才含悲忍淚地仰著小臉兒看著段弁。「現下祭拜過女乃娘了,我可以安心地陪你上路了。」

這事真教他煩呀……

段弁咬著牙,氣憤地把大掌縮回來卷成拳頭,俊美的臉愈來愈鐵青,下顎緊繃得像是要碎裂了。

明知同情心不可隨便在這女娃兒身上釋放,偏偏他就是忍不住心中的愛憐。

「你……」樂平忽然臉泛桃紅,咚咚響的心跳聲藏不住自己的羞意,「你不下來扶你未來的太子妃上馬車嗎?」

她目不轉楮地凝視著颯颯英姿的段弁研究著,她看得入迷、看得痴傻,發覺自個兒壓根兒沒辦法讓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雖然他老是繃著一張臉,薄唇又冷峻似冰,不過他方才揉她腦兒的動作卻出奇地溫柔。

「來人!」段弁抬起高傲的下顎。

瞧皇太子那副威風凜凜的架勢,隱約透露出他的能力絕對超乎她的想象,樂平的小手緊緊揪著胸襟,因太感動又忍不住想要流下淚來。

可她的淚還來不及流,那端的段弁已經心一狠,牙一咬,冷峻地發出一聲號令。

「起程!」

令聲一下,四個車輪子立刻翻盞撒鈸般勃喇喇地馳騁起來,周遭的侍衛兵也乘著馬兒火速追隨而去。

地面上的水窪被輾過的馬蹄濺起,灑了樂平一身濕!

樂平足足呆若木雞了一刻,才猛然回過神來。

「等等!太子殿下!我還沒坐上馬車呀!等等!等等我啊!」她沒命地追了上去,可才轉眼間,大隊人馬已不見蹤跡了。

樂平崩潰地跌坐在地上,捂著臉兒號眺大哭了起來。

嗚嗚嗚……怎麼這樣呀?她的駙馬爺居然逃走,把她遺棄了?!

這下子她慘了,她的女乃娘自小就對她諄諄教悔,要她守身如玉,不可讓男人隨便踫觸身體,除了駙馬爺之外;因為只要被親一口小嘴就會大肚子。

現下她被親了小嘴,就要大肚子了,可是她狠心的駙馬爺卻不要她,她死定了,她的行為肯定要被人唾棄一輩子了!

不要啊!嗚嗚嗚……

樂平的腦子里淨是段弁待她的恩情,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軟弱了。

為了肚子里的孩子,找他成了義無反顧的事,只要找著她的駙馬爺,要他娶了自己,那麼她就不會被世人恥笑了。

「幸好我有足夠的錢,可以上南詔去找太子殿下。」樂平邊抽泣邊掏出她的盤纏。

只是南詔國在哪啊?離這兒又有多遠呢?

不管了,先上路再說了,沿路再問人,總之,她一定要找到皇太子。

「好,就這麼辦!」

真金不怕火煉,樂平認為如果真有所謂的紅線傳說,即使段弁遠到海角天涯,當她展開她的「千里尋夫行動」,系在他們小指之間的姻緣線仍然會帶領她找到段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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