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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娶 第三章

第二章

「啥?」蘇軍磊因她唐突的要求而吃驚,瞪大那一雙原本就凌厲的玄眸。

李沛恩也因為自己居然迸出的嚇人提議而錯愕。

可再一想,這的確是個好方法啊!

如果娶她的是蘇軍磊的話,就沒有讓蘇家丟臉退聘禮的事了,而且她沒有搶了蕭綠彤在意的正妻位置,也就不會受到凌虐欺負了!

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蘇軍磊傻眼看著她,溫和的語氣又一轉嚴厲。

「民女清楚。」下定決心的李沛恩挺直身,上半身甚至往前朝他傾近了些,「將軍不用擔心,婚後請您將民女視為奴僕看待即可,民女絕對不會有二話。」

啥?把她當奴僕?

寧願當僕人也不要嫁給弟弟嗎?

他懷疑這之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姑娘嘴挺嚴密,就是不肯說,卻提了這個離譜的要求。

「重點不在這,你是我弟即將過門的妻……」

「但他並不想跟民女成親!」

而且這門親事還退不掉,恐怕蘇宣毓想休掉她也不成,她才會想出這個方法的。

她非常感謝蘇家兩老的重情重義,但她更寧願他們給一筆錢打發了事,就當沒訂過這個女圭女圭親,豈不是大家皆歡喜?

可是長輩不肯,晚輩又有何說話的余地。

「我也不想啊!」蘇軍磊啼笑皆非。

就算實質上將她當奴僕,但名義上就是他的妻子,這要求太離譜、太荒唐,他是萬萬無法接受的。

「但至少你沒有喜歡的女人。」

「……」就算他的確沒有喜歡的女人,也不可能去娶弟弟的未婚妻!

太離經叛道了!

雖然他這個人因為長時間在軍營,接觸的都是男人,比較豪放不拘小節,男女禮規較不嚴謹,但娶親這種事可以這樣亂來的嗎?

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的李沛恩連忙解釋道︰「將來如果將軍有喜歡的女人,您可以把民女貶為小妾,民女會將您跟夫人當成主子一樣用心服侍的。」

蘇軍磊並不知道兩邊的家長都不準退這門親,李沛恩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只能出去了。

見蘇軍磊攢凝著濃眉,遲遲不肯答應,李沛恩再次伏首跪地,殷殷哀求,「將軍,求您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將軍一直以來,在北方或是沿海區域,奉獻生命,保家衛國,可見心上最惦掛的就是國家百姓的安全,必無法對百姓的苦難置之不理。民女也是將軍守護的百姓之一,請將軍務必救助民女。」

好個舌粲蓮花!

「你……」听力極佳的蘇軍磊听到後方傳來腳步聲,「你先把衣服穿好。」怕被人見了起了誤會。

李沛恩一拉身上的喜袍,一個邪惡的主意驀地竄起。

若是被人誤會蘇軍磊與她有什麼見不得光的關系呢?

那是否嫁人的對象就可以換了?

在沙場上征戰多年的蘇軍磊一見她眼神流轉,便知她起了不良心思。

「你別想用什麼邪門歪道強迫我就範。」蘇軍磊怒聲低斥,「我寧願殺了你也不接受脅迫。」

這威脅一出,李沛恩果然退縮了。

她啥都不怕,就怕死,怕痛,所以才會那麼積極的找生路,現下看來,蘇軍磊這里也是一條死路啊。

想想她的確是天真,人家堂堂一個將軍,怎可能娶她一個素昧平生的鄉下村姑?又怎可能去接收弟弟不喜的女人?

她真是病急亂投醫,昏了頭了,才會提出這麼荒誕的要求。

如果蘇軍磊同蘇宣毓說了,安她一個不守婦道的罪名,要弄死她更理所當然了,她根本是自掘墳墓啊!

縴細的雙肩垮了下來,對于自己的未來再無希望的李沛恩雙眼空洞的站起來。

她那面如死灰,了無生趣的模樣,不知為何讓他心頭很不好受。

他忽爾想起一項癥結,「你怎知道宣毓只愛新納的妾室?誰同你說的?」

難不成蘇家哪個人找她碎嘴了?

李沛恩重重咬住唇,唇瓣都被她咬得一片泛白,眸中有淚光在閃,顯見受了多大的委屈。

但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清楚說了不僅沒用,要是蘇軍磊去多嘴了,只是害苦了自己。

腳步聲已經近了,再不穿衣服就來不及了。

「你快把衣服穿好。」蘇軍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喜服,塞進她手中,背轉過身去。

當陳嬤嬤走近時,李沛恩才剛把結帶系好。

陳嬤嬤手抱著剛撿回來的鳳冠,氣急敗壞。

「你是在做啥?跑得不見人影,要是耽誤吉時,可怎是好?」陳嬤嬤怒聲指責。

蘇軍磊濃眉微蹙,冷眼瞥視說話不見分寸的陳嬤嬤。

再怎麼說,李沛恩可是蘇家即將過門的二少夫人,一個僕人怎可以對主子大呼小叫。

通常僕人的態度,就反映了主子的想法,陳嬤嬤是母親那邊的人,莫非,母親並不喜她?

既然不喜,又為何一定要弟弟娶?

蘇軍磊更覺匪夷所思了。

「對不住。」李沛恩迅速抹掉頰上淚痕,轉過身來接過鳳冠。「咱們走吧。」

就算看不到她的臉,蘇軍磊也可以自她微踉蹌的身影、垮落的肩頭,看出她的悲苦。

要不……娶了她?

這念頭一出,自己也駭了一跳。

蘇軍磊搔了搔頭,沒想到他算是一路順遂的人生,竟會有面臨難以抉擇的時候。

她可是弟弟即將過門的妻子,他這個大哥突然跑出來搶人,不是會成為笑話嗎?

可不知怎地,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他有些無奈地嘆口氣,跟上她們的腳步,來到坐騎處,躍上馬,這時李沛恩正被陳嬤嬤用手拽著,朝花轎而去。

蘇軍磊看著她,突然覺得那頂豪華的鳳冠似乎太重了,壓著她縴細的頸子,難以承受。

甩掉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思緒,他一抖韁繩,身下的坐騎快速往老家疾馳而去。

在拜過天地父母之後,李沛恩被使婦領到了喜房。

當大門關上,屋內一片寂靜時,她溫吞吞的扯下了頭上的紅蓋頭,環視四周。

屋子喜燭光耀,黃花梨雲紋架子床上的簾帳、被褥皆是喜慶的大紅色,桌椅家具簇新,每一樣皆貼上大紅囍字。

相對一屋的喜氣,她心冰冷得似在牢獄。

她猜,蘇宣毓應該不會過來洞房了……該是永遠不會進她的房。

說不定只是被冷落,還是好的結果呢。

想到蕭綠彤罵人的話語,放話要讓她日子難過的威脅,孤身一人的她要怎麼抵抗呢?

她沒有強勢的娘家可依靠,叔叔連買個小丫鬟過來照顧她都不願意,她等于是一個人被丟進了狼虎窩。

張開了掌心,小手粗糙的指節都是繭,這是長期操持家務、拿鋤頭、斧頭磨出來的。

她自詡力氣不會輸一般女孩子家,要是盡全力反抗,蕭綠彤不見得能吃到好果子,就怕猛虎難敵猴群,受寵的蕭綠彤身邊應該有不少奴才吧,就不知道自己身邊會不會有人幫。

她坐到披著紅色桌巾的圓桌前,拿起一塊芙蓉糕慢吞吞地咬著。

要是她一開始就對蕭綠彤投誠,或者告訴蘇宣毓,她願意當小妾,把正妻的位置讓給蕭綠彤,也許日子會好過些。

而且是蘇家夫人堅持要她入門的,如果她用心討好,說不定公婆會待她不錯,蕭綠彤因此有所忌憚,不敢欺負到她頭上來?

還是她多準備一點防身的東西在旁邊,有反抗總比一直挨打的好。

思考了幾個主意,心似乎也定了些,放下手上的糕點,吮掉指上的糖粉,她把身上的喜服全月兌了,隨意掛在衣架上,僅剩下中衣,爬上床睡覺。

反正蘇宣毓也不會進來,她就算沒照規矩來,也不會被看見的。

她只是個被關在新房,無人聞問的新婦。

習慣性地將被褥的一半卷成筒狀抱著,另一半蓋在身上,折騰了一整天,疲累的她沒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前方喜宴的熱鬧聲漸消,站在新房門口的嬤嬤打著瞌睡,頭點個不停,忽然,有人點了點她的肩膀,她張眼抬首,赫見來者,嚇得差點叫出來。

「大少爺!」她慌忙行禮,打開房門。

燭火通明的房內很是安靜,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在場的人們皆傻眼。

只見那應該坐在床緣等著丈夫來揭紅蓋頭,共飲合巹酒的李沛恩竟然擅自把身上的喜服、鳳冠全月兌了,並且——

在睡覺。

嬤嬤吃驚瞠目,張口就要罵人,被蘇軍磊阻止了。

「出去吧。」蘇軍磊眸中透出一抹玩味。

這姑娘還能再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出來呀?

「可是……」嬤嬤還想說什麼,就被對方凌厲的眼神給嚇退了。「是。」

她與另兩名婢女一塊兒退了出去。

蘇軍磊雖然個子高大,卻能將腳步化為無聲。

他靠近了喜床,低頭審視,只見李沛恩將被子摟得緊緊,看得出來已經睡沉了,不過面上表情不太寧靜,興許是在做惡夢。

他回家時,特地從後門進入,未先去見家長,而是直接去見了弟弟。

他在迎親隊伍上看到迎娶的人竟然是堂弟,心中覺得怪異,擔憂弟弟是否生病了,故先來探望。

蘇宣毓沒病,但他的臉色比抹了屎還要臭,完全沒有新郎的喜悅。

喜轎就要到了,他甚至連婚服也沒穿,刺眼的晾在一旁衣架上,好似這場婚禮與他無關。

弟弟旁邊坐了一名美人,姿色亮眼迷人,一雙丹鳳眼勾人,紅唇艷麗,身段玲瓏有致,舉手投足充滿媚態。

弟弟的手緊緊握著那名美人,而美人的頭靠著他的肩,模樣不勝柔弱,他猜,那女人應該就是蕭綠彤,也就是上個月納入門的妾。

蘇軍磊回想李沛恩的模樣,她的肌膚是曬過太陽的蜜色,面貌的確是及不上蕭綠彤,大概是大紅芍藥與路邊粉色小花的差別,就是一張臉兒圓圓看上去挺可愛的,尤其一雙大眼靈活,喜怒哀樂皆可以從眼神瞧出端倪。

而且她敢直視他,可見膽識頗高。

他還沒遇過第一次見面,就敢對上他眼的女孩。

先不管他的眼神犀利,他頰上的那一道傷疤要不是有胡子遮掩,會更為猙獰,一般人連看都不敢看。

就像那個蕭綠彤,他在跨進屋時,就抬起頭來看向他,面色明顯一個驚懼,迅速低頭,再自眼角偷瞄。

大部分的女人都是這樣的反應,早見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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