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大小姐 第八章
第五章
航譽的家在小鎮周邊的郊區,遠遠地真的能看到田地。
自己種點蔬菜是航家二老的愛好,這樣的田園生活倒也安逸,只是航家二老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兒子一個人出門,回來時身邊就多了個閃閃發光的女人。
早知道還是不應該來,季琉璃別扭得渾身像有小蟲子在爬,那邊航譽在和他的家人解釋她的「來歷」時,她都累得快暈倒了,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听說是自己兒子的「雇主 」航家二家起初還以為是兒子被唐家開除了,緊張地問東問西,等到終于弄明白了,季琉璃已經快站著睡著了。
「你就睡我的房間,我睡客廳。 」
「那怎麼行?我睡客廳也可以的!」季琉璃的話著實嚇了航譽一跳,航家二老當然不會同意她這樣做,季琉璃連連推辭,只有航譽知道這一幕多麼罕見。
「在房間睡比較安靜,你不是已經很累了嗎?在客廳的話,我爸媽也不方便看電視。」
「那樣真的好嗎?」季琉璃很不確定,眼光一直往旁邊的兩位老人家身上飄。
「洗澡水已經放好了,要我去買玫瑰味道的沐浴乳嗎?」
他怎麼還記得這件事,難道其實航譽是個很小心眼的男人,屬于有仇必報的那種?季琉璃總覺得他是故意的,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這家伙心中正在偷笑,害得她臉又燙了起來,有點惱羞成怒。
「你要去哪買,百貨公司嗎?話這麼多……」她轉向航家二老,「那、那我就失禮了,先洗澡可以嗎?」
「當然、當然,這一天夠你累的了!真不愧是名媛呢,真有禮貌。」二位老人家一個勁地夸她,季琉璃只想快點離開這里。
雖然听慣了夸獎,但在這里被人這麼真誠地稱贊,還真教她手足無措。
可航譽偏要跟她唱反調,正要帶她去浴室又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我家也只有普通的浴袍而已。」
「我有帶睡衣啦!」她實在忍不住從後面推了他一下,「帶路就是了,你忽然變這麼活潑也太奇怪了吧!」
航譽也覺得自己真的變活潑了,看到她難得一見的窘迫樣子,他就好想笑,這個女人,還真的大老遠跑來這里了。
他們兩個互推著,前前後後出了客廳,航家二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老伴,我們兒子好像很高興。」
「是啊,真的很高興呢……」
季琉璃洗好澡後,航譽也已經把自己的臥室收拾干淨了,可以看出這里本來就很干淨整齊,他只是換了床單被套之類的東西。
睡男人的臥室還是會有點不習慣,在這種小事上,他還真是意外的貼心。
他連句晚安都沒有,公事公辦地關上門出去了,不大的臥室只剩下她自己,季琉璃望著這整潔單調的臥室,有種作夢的感覺。
她是不是太大膽了,還真的跑了來,而且還進了他的臥室……
她瞪著大眼,像只闖入別人家院的貓一樣,眼前的一桌一椅都好不真實。
航譽會怎麼想她?他真的相信她是為撈金魚而來的嗎?應該會吧,因為他那個腦袋的思考模式是直線的。
而他爸爸媽媽看起來是很好的人,應該也不會認為她是什麼可疑的女人,不過剛進門就睡覺,對她的印象應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沒想到她會這麼突然闖到他家來啊!季琉璃躺倒在床上,在自己家時,他們兩個也是在一個屋檐下,總感覺那是很正常的事,怎麼換了地方,她就這麼在意起他的存在了?
他現在在客廳和他父母一起看電視,他們也許會聊到她,拜托這次說她點好話吧。
床頭櫃上有一張照片,她好奇地開燈拿起來看,里面是年輕過頭的航譽,不過一眼就能認出是他,從那時起,他就是一張管家臉了,在他旁邊分別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比他還要高一個頭,一只手壓在他的頭頂上笑得燦爛,更顯得這家伙的陰郁,而那個女的則摟過他的肩膀,同樣一臉笑容。
那個女人絕對是今天看到的那個,她的五官也沒什麼變化,看照片時的興奮轉成了一股執拗,她把燈一關,蓋好被子躺好。
反正來都來了,她只是來撈金魚的!
隔天就是夏日祭的日子,季琉璃是被外面淅淅瀝瀝的雨點聲吵醒的。
她推開窗子,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雨點,分明已經連成了一片,窗下的屋角都已經出現了一條小溝,說明這雨已經下了好一會兒了。
她穿戴整齊,以沉穩快速的動作來到客廳,那里只有航譽一個人,他也正面向窗戶,雙手環胸看著窗外這場突如其來的雨。
「伯父和伯母呢?」她眼觀四面,確實沒有別人。
「吃完早飯就去鄰居家喝茶了。」航譽瞧著她那有點戰戰兢兢的樣子,「不過雖然說是鄰居,離得也不是很近,走路的話,大概要十分鐘左右。」
季琉璃呼了口氣,「什麼啊,原來沒人在家!下雨天還去串門子,什麼茶這好喝?」她三兩步蹭到沙發,因為雨還有腦子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她昨晚都沒睡好。
「是出了門才下雨的,看樣子他們是沒趕上,但這種雨量怕一時也回不來。」他問她︰「要吃點什麼嗎?」
「那就煎兩顆蛋吧,記得不要煎透,我愛吃軟的。」她想了想,「還有紅茶,面包也來一片好了,記得要烤過的。」
「好的。」航譽推了一下眼鏡,「我媽早上做了皮蛋粥,看來要先處理掉才行。」
季琉璃突地坐直身子,「你怎麼不早說?」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老人家特別做的粥也沒有喝到,也許那是特別為她準備的!「真是個不才的兒子,去盛粥吧,我快餓死了。」
她真的很大小眼,這麼說又似乎有點不對,應該說她真的很會看人?難怪他爸媽會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真想讓他們看看這位名媛平日的樣子。
滿足地喝完熱呼呼的粥,季琉璃恢復了一些精神,開始跟航譽細數他辦事不周到,比如床太硬了、夜里蚊子太多了、屋子太熱了等等。
航譽早就在等這個,這說明她總算是變回平時的樣子了,看來疲勞已經恢復了一些。
等她把眼前所見全部數落一遍後,屋子頓時安靜了下來,她不知道還有什麼話題了,他們間似乎從未有過什麼話題,他只是負責接受她的抱怨而已,一時間外面的雨像是透過屋頂下到屋里來了,那聲音听起來那麼真實,彷佛就在身邊。
一陣靜默,他們大眼瞪小眼,好像有很多話,可細想起來又無從說起。
「要看電視嗎?」航譽問她。
「不要。」她哪有那個心情?
「那要不要看雨?」她還以為自己听錯了,這種很有情調的話,會是航譽說出來的嗎?再說雨有什麼好看的?
航譽好像能讀出她的想法一樣,沒等她說出掃他興的話,他走到窗前,「這里的雨不一樣,反正也沒別的事做不是嗎?」
「雨呀,就是很髒、很髒的水,哪里還有什麼不一樣?」她雖然這麼說,還是不情不願地離開了舒適的沙發,與他並肩而站。
她馬上就明白了他所指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
從這扇窗戶看出去,外面是一片綠油油一片,遠處是農田,再遠處是叫不出名字的大山,農田間的山道上連個人影也沒有,安靜得像自然派畫家手下的一幅畫。
老式的房屋有著很寬的屋檐,雨從檐下融到土里,如一片水簾使世上的一切都朦朧扭曲起來,連心中的塵土也被這雨掃得一干二淨。
她不禁發出一小聲驚呼,「好有鄉下特色……」
他無聲地笑了一下,也沒指望她能說出更像樣的話,看表情就知道她有多驚喜了。
「從小時候起,我就最喜歡這種雨水和土壤交匯而成的味道,還有這種雨落在土地發出的強勁聲響。」
「你原來是這種人?真是看不出來。」季琉璃咧了咧嘴,他怎麼看也不像個熱愛自然的人吧,「這麼說你的目標,也是退休後回家鄉種田?」
「奇怪嗎?」他扶著眼鏡,低頭看她。
她別過頭,轉向窗處,手托著下巴倚在窗上,剛剛被洗淨的心好像又開始刮起沙塵暴,「奇怪啊,難得你接觸的都是有些有頭有臉的人,不過看來你也只想找個鄉下女人當老婆,反正都是要過田園生活,你不需要名牌也不需要學迎奉人的那套本事。」一般人引以為傲的事,在這種地方可是一文不值。
「也許吧。」他說。
季琉璃哼了一下,不再作聲,吃過午飯後,她像是看雨看上了癮,這雨也很迎合她的喜好,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一杯紅茶適時遞到她面前,她接過來抿了一口,味道還是很不錯的。
「剛接到電話,我爸媽說雨停後才回來,正在和鄰居伯伯下棋。」
「哦。」
「還有今年的夏日祭也決定取消了。」
「啊?為什麼?」
「就算雨停,場地也不能用了,經過大家的商議只能放棄。」
不會吧,那她不就真的成了個笨蛋嗎?季流利哀嘆,對著這場氣象預報都無法預知的大雨,大口氣地哀嘆。
「要撈金魚嗎?你不就是為那個來的?」他一定是哪根勁跟別人不一樣。
「是啦、是啦,我就是為那個來的,反正我是笨蛋就對了。」他就別再提這個了吧,和她無關的祭典取消,最失望的人可是她耶。
航譽推了一下眼鏡,「等一下。」
季琉璃才懶得理他,就算她大小姐不想等又能怎樣?她又沒地方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