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後去了彼岸 第二十章
20
一個多小時後，品優提著大包小包回來了，買了很多她想要的東西，她顯得很開心。她是個很好滿足的女人，只要給她足夠的錢，滿足她的奢侈欲，她不會想再要求什麼，當然也包括性方面，她從來不會問我說，為什麼最近的次數減少了這種蠢問題。
可，她畢竟是女人，我覺得女人這種生物的直覺，有時很可怕。
放完買的東西後，她居然踏進了她根本進去沒幾次的書房，我當然馬上跟了上去。
「你不是對看書沒興趣嗎？」
「我今天順便看了一部狗的電影，想說看看你這里會不會有原作的小說啊。咦？這本書怎麼被丟在這里？」
她指著被放放在地上的，那本《再見，總有一天》，她隨性的撿了起來，找到書櫃上的空隙塞回去，「你居然也會有把書放在地上的時候，真不像你。」
「剛剛進來找一本書，忘了把這本放回去了。」
「什麼書啊？」
「史蒂芬金的一本書，剛好電視在回放他的改編電影。」我故意說出她根本不懂也不想懂的人名後，果然就放棄了。
「史蒂芬金？完全沒听過。但我總覺得，這書房留下一種很熟悉的味道。」
「有疑心的你就不可愛了，你該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過問太多事吧？」我立刻板起臉，剛剛還努力跟她解釋了兩句，她就有點得寸進尺了。
「我知道啊，但我是即將成為你老婆的人，問問的資格都沒有嗎？」
「而我，也是可以瞬間讓你成為路人的人，我希望你最好記清楚我的規則，即使是結了婚，要是你表現的不好，我一樣隨時可以跟你離婚，但可別想分到任何一毛財產喔，在正式登記結婚前，你得簽下婚前協議書才行，這點你應該沒忘吧？」
勝利。
我還是喜歡當那個掌權者，即使是如精品一樣的女人，還是得需要像這樣下馬威，確保她可以記得主人是誰。
我沒有錯過，她眼神里的不甘，以及痛恨自己竟然還為此屈服的羞辱，我沒有特別快感，只覺得可惜，她應該要再更聰明一點，但我已經找不到更好的就是。
當天晚上，她就自己主動穿上一身性感睡衣，在床上百般努力的討好，隔天還早早就出門排隊買早餐，算是有心了。
我又講了一堆無關的事嗎？好吧，那你還想听什麼？三月十九那天？她沒有來找過我喔，我最後一次見面就是剛剛跟你說的那天晚上。
我干嘛要說謊？這是事實，但為什麼要指定三月十九那天？那天有什麼狀況嗎？
好，你不說就算了，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小采告訴你，我猜她也許是有點打擊太大才會突然失蹤吧，失戀的女人是需要散心的，像她那樣死心的女人更是如此。
啊、等等，我想起來了。
三月十九……那天是禮拜天吧？
我雖然沒跟她見過面，但她那天有主動聯系過我，那時我正巧在跟客戶吃午餐，她忽然打了電話給我，當然，我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她有我的電話號碼，照理來說我們只有交換過LINE而已，所以接起來的時後很驚訝。
「是我。」
「你是……小采？」
「你居然只听聲音就認出我了。」
「怎麼了嗎？突然打電話來。」
「我記得之前你說過，很想吃看看有家常味的佛跳牆是怎樣的，所以我就做了一些，想說拿去給你，方便嗎？」
「佛跳牆？可是我現在正在外面吃午餐，不是很方便。」
「這樣啊，那沒關系，你幾點有空，我拿去你家。」
「幾點啊……這樣吧，你六點拿來我家，既然你都做了，就吃看看吧。」
「真的？好！我會準時送去的。」
她的聲音听起來很開心，我是也有那麼一點點期待啦，因為這算是第一次，有人把我隨口講過的話記在心里，還真的親手做了佛跳牆給我。
只是那天很不巧，等我忙完所有的事趕回家後已經是晚上六點半了，門口散發著一股佛跳牆的味道，卻不見東西，開門進去後，就看見品優無聊的在轉著電視。
「今天這麼早？吃了嗎？」
「還沒。」
「那好，我們去吃那間新開的海鮮餐廳吧，我去換個衣服。」
品優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表情一點不自然也沒有，可門口的佛跳牆香味卻讓我很在意，跟品優出門的時候，我偷偷再次查看一下門口，確實什麼也沒有。
「今天你怎麼沒出門？你不是最近都跟姐妹們到處逛嗎？」
「每天逛累死了，我今天在家睡到下午才起來，怎麼了嗎？」
「你說的那家餐廳在哪啊？」
「在百貨公司那啊。」她說著，又逕自的滑著手機。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在意了，開出社區的第一個路口，我彷佛看見小采在對面的馬路看著我驅車離開，面無表情到像鬼一樣，我心虛的立刻別開眼，之後，她當然也沒再打電話來過。
我因為不知道這樣算不算見過面，所以沒馬上想到，絕對不是刻意隱瞞，好了，時間也差不多，晚上我還得跟客戶吃飯，就先這樣吧。
對了，如果有任何小采的消息，請你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名片。雖然我覺得她很單純又有點糾纏，但我還是希望她能一切都好。
獨白二
我清醒在一片冰冷的世界，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冰牆可以困住我，第一次得到自由讓人覺得很空虛。
因為才發現這個世界並沒有人在等著我。
我從冰天雪地走到開始有綠葉慢慢冒出的森林，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只知道鞋子早就磨破，腳底也有許多的新舊傷口不停刺痛著。但耳邊始終有個聲音告訴我，再往前走一會，再一會一定會遇見誰的。
「我跟著你好陣子了，你一直走要走去哪啊？」一個小精靈飛到我的肩膀上，她看起來非常漂亮又夢幻，但她並不會像小飛俠里的那一只會灑金粉，她只會飄出陣陣雖然很香但卻有點刺鼻的味道。
「我不知道，也許是找個可以跟我當朋友的人。」
「我就是你朋友啊，我很早就發現你了，只是一直沒跟你說過話。」她說著，便在我面前轉圈飛舞著，旁邊的許多動物都偷偷躲在一旁偷看，像這稀有的小精靈，它們肯定也是第一次看到吧。
小精靈似乎很習慣受到注目，她應著這些目光的要求，又表演了一些高難度的飛躍動作，這才滿意的拉拉裙擺謝幕。
「怎麼樣，我的粉絲很多吧？」
「嗯，很多、很棒。」
「你怎麼一個人在森林里亂晃？」一個獵人突然探出頭來，周遭的動物馬上嚇的四處竄逃。
「我得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我帶你去吧。」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只知道必須得一直往前走。」
「沒關系，我陪你一起。」獵人說著，便扛著獵槍跟我一起並肩往前走。
途中，有個女孩被陷阱困住，我跟獵人一起聯手救了她，她有著滿臉的雀斑看起來很可愛，可是眼神卻有點怪。
「所以，你打算一直跟著她去一個不知道在哪的地方？」她問獵人。
「是啊。」
「那我也一起去吧，我還會做菜。」
女孩說會做菜是真的，有了她加入後，每天都能吃到很美味的食物。有時為了幫一點忙，我也會去采些水果。
「這顆隻果樹是我的耶。」一個個頭矮小的山豬人跳出來說，它抱著一堆的隻果，嘴邊還叼著一個。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樹。」
它嗅了嗅，「你身上怎麼還有其他好香的味道？」
「我的朋友會煮菜，應該是那些味道沾在我身上了。」
「你的朋友會煮菜啊！那我也跟你當朋友吧，快把那個會煮菜的介紹給我。」
于是，這場目的地完全不知道在哪的旅行，又增加了一名伙伴，日子愈來愈開心，這些快樂都是從前不曾體驗過的。
彷佛那段被冰封在牆內的日子，已經是我前世的生活。
「嗚嗚！不要啊！」一陣哭聲響起，我馬上跑過去看，竟然看見一個農民拖著一只小山羊走，它看起來非常的害怕。
「等等，你做什麼？」
「我要把它拿去賣掉，小山羊還是有點價錢的。」我拿出身上從牆內帶出來的金幣，跟農民換了這只小山羊。
「謝謝你，不管你要去哪，讓我跟著你吧，不然很快我又會被抓走的。」
「好啊，一起來吧。」
簡直就像綠野仙蹤那樣，隨著每一天，總是會增加不同的伙伴。
「我還有個朋友，她也可以一起來嗎？」
小山羊說的朋友，是一只杜鵑，看起來非常溫馴。
「你真是個善良的人，讓我加入你的旅行吧。」
「非常歡迎。」
日子愈來愈多采多姿，我們經過了森林，已經來到盆地，這段旅行的終點在哪似乎不再重要，因為我們的生活是如此的快樂與協和。
我提著水桶，準備去河邊打水，就在這時遇見了一只烏鴉正在喝水，可是它怎樣也喝不到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拿了瓶子去幫助它。
「我本來也有一個這樣的瓶子。」終于解渴後的烏鴉說著，「可是我因為太想裝滿，滿到我咬不住，結果就被河流沖走了。」
「我有很多瓶子，你要的話就多給你一些。」
「真的嗎？你那里還有什麼呢？」
「什麼都有，還有很多朋友跟好吃的食物。」
我告訴它我正在旅行，而且已經有很多同伴了，它馬上同意也要加入我，我很喜歡它，因為它的毛特別的黑亮，眼楮也很有神，重要的是它非常的聰明幽默，經常旅行各地的它，總有許多有趣的故事分享給大家。
七個不同的同伴，他們來到我的生命里就像七個小矮人一樣，一度我真的以為自己是白雪公主，從那冰天雪地的世界出來，認識了善良的朋友一起生活，然後開始慢慢期待著有一天會有王子出現。
——我本來，是這麼以為的。
直到有天山豬人偷走了我們所有制作食物的器材跟香料、獵人偷走了我的童真、雀斑女孩憤怒的說我搶走了她愛慕的獵人、小山羊跟杜鵑一起嘲笑著的我遭遇，說它們等著看我好戲很久了，還說它們本來就想到盆地，可是為了得到免費的保護，才賴著我的。
最初的小精靈說我活該，誰叫我要搶走屬于她的目光，而我一直最喜歡的烏鴉，才知道它只是想要那條我一直戴著的冰晶項鏈。
所有美好的一切就像幻覺一樣，從一個部分龜裂，最後全部倒塌到什麼也不剩。
我躺在一片荒蕪的沙漠，曾經綠意盎然的盆地早就不再，月兌離了冰天雪地，我身在一個暈熱的隨時都會月兌水死掉的世界。
「原來，不是七個小矮人，是七宗罪啊。」
我再次割開自己的血肉，但這一刻只為了解渴。
那鮮紅滲透進沙子里很快就消失的看不見，它雖然無法開出漂亮的紅玫瑰，卻能靜悄悄的把罪惡給吞噬不見，看著那些奪走我東西後一一逃走的足跡——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