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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夫人不開心 第四章 娘,我要嫁人啦

從後山出來,齊萬里去大雄寶殿中禮佛後才到外頭的青磚廣場,憑著竹子做成的欄桿遠眺湖光山色,夏風輕吹,幾綹頭發在頸間輕動,神情一派自得。

姜苒在內心哇了一聲,人帥真好。

眉是眉,眼是眼,氣質清冷清冷的,難以接近,不過知道他怕雞怕到逃上樹,莫名又有幾分可愛。

姜苒想著,自己要是將來找夫婿,要找像這樣的,腦子清楚,胸襟寬闊,然後有個小弱點讓她捏在手上——慢著,她在想什麼?看到人家好看就花痴,這不就跟里正的女兒一樣了嗎?她堂堂一個正經人,怎麼可以有這種思想,停!

齊萬里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只覺得找到合適的妻子人選,挺高興的,祈瑞大師說的沒錯,他的正緣原來在這里。

他一向東挑西揀,但面對姜苒總挑揀不起來,她處事有度,進退有據,如果是她,他相信可以好好侍奉母親,夫妻相處應該也不難。

先跟她講清楚,然後再上門提親,這樣沒錯吧?

于是清了清嗓子,「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姜苒被這麼嚴肅的氣氛搞得莫名其妙,想想也只能回,「是,奴婢在听。」

「我不姓竇。」

姜苒睜大眼楮,不姓竇?這是冒充竇貴妃娘家人?不會吧,他那身派頭怎麼看都是出身富貴,怎麼會是冒充貨?

他吃的,穿的,用的都比侯府的規格高,不應該是假的啊。

她內心困惑不定,但又不敢講,只能強裝鎮定。

「我姓齊,叫做齊萬里。」

姜苒大驚,齊!

東瑞國的國姓,在京中姓齊的人都是皇族。

這個竇九爺是皇室中人?

哇咧,哇咧,哇咧,她以為「竇貴妃的娘家子佷」已經算頂頭了,畢竟那可是連生五子的貴妃娘娘,皇後都要給幾分面子的,沒想到他身分還更高,王爺?小世子?郡王?還是……皇子?

齊萬里頷首,「嚇到了?」

姜苒坦承,「是,搬到這里以來,吃的最大一驚。」

齊萬里莞爾。奇怪,他看這丫頭真的很順眼,或許離京太久,她說話已經沒有大戶人家小姐的樣子,他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她是在討好他沒錯,但那是婢子對主人的討好,因為他給錢,所以她盡心,而不是那種女人想得到額外好處的討好。

「你還沒婚配吧?」

「尚未。」竇九……不對,齊九爺怎麼問起這個來了,覺得他哪個隨從不錯,想推薦給她嗎?他不像這麼有閑情逸致的人啊。

齊萬里點點頭,「當今皇上是我皇兄,我的位分是一品親王,封號為敬,無嫡妻,你若同意,我便許你正妃。」

姜苒前面听得一頭霧水,跟她講這個干麼,最後懂了,這古代人想娶她?

咦咦咦咦咦!驚驚驚驚驚!

他說什麼,正妃?

他要娶她?

日子過得太爽,她已經忘了這里是古代,多的是盲婚啞嫁,見過一兩次面,那已經是可以討論親事的關系了。

她還記得在京中的日子,幾個姑姑出門一趟走春,回來就定了親事,大膽一點的還說過幾句話,有些只是遠遠看上一眼,點點頭,回來就要決定是不是要嫁給那人。

齊萬里一點都不奇怪,因為她是穿越來的才會很錯愕。

老天鵝,她還是太驚訝了。

然後很不象話的,又有點竊喜——齊萬里的條件擺在那,一品門第,樣貌又是豐神俊朗,娶妻子跟割韭菜一樣容易卻仍未成親,可見他挑著呢,然而千挑萬挑就挑到她這個江南小村姑,足以證明她不但品貌上等,講話還能得他心意……哎呦,她居然覺得有點臉紅。

這感覺很神奇,她對齊萬里並無男女之情,但是被一個優秀的人中意,還是讓人高興的。

不知道他喜歡她哪里?前生也談過一次戀愛,那是她倒追來的,男生是被她感動了,同意跟她在一起。

戀愛時永遠自己捧著他,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她沒有過被呵護的感覺,但總想著他接受自己就夠了,能跟他在一起就很開心,他對她也挺好的,總是有說有笑,會一起去看電影,一起去游樂園,照了很多照片,留下很多有趣的回憶。

有時候她會想,那人沒喜歡過自己,他只是喜歡有人對他好而已,關心他,體貼他,別人是男朋友給女朋友送宵夜,他們相反,總是她問「我過去看你,帶點什麼給你」,可是那時候還是愉快的,因為可以付出而開心,對于暗戀許久的她來說,沒什麼比可以光明正大關心對方還要來得好。

後來就是他心軟的接受了她,然後又心軟的也無法拒絕另一個她。

三人糾纏很久,直到她車禍穿越前,都還沒把事情說清楚。

現在想起來,那不能說是相愛,他不愛她。

穿越到東瑞國後,姜苒害怕這里的男尊女卑,害怕這里的三從四德,想著不要結婚保平安,免得被婆婆刻薄還被丈夫打,然後隔天還要五更起來生火煮早飯……沒想過愛情,也沒想過有人會喜歡她。

但眼前這個古代人說他想娶她。

內心暖暖的,有一種喜悅跟柔軟在流動。

原來被告白是這樣的,就算之前什麼感情都沒有,也會瞬間產生粉紅泡泡,齊萬里本來就好看了,現在更好看。

嫁給他……好像也還行。

然後又想,姜苒,你這沒用的家伙,沒被告白過,一被告白就心花開,這樣不行,你可是現代人,享受著兩性平權教育長大的,你能嫁給一個古代人?

齊萬里卻誤會她的沉默,「我說話算話,正妃就是正妃,大紅花轎過了門,你就是敬王妃,該給的我都會給。」

「九爺為什麼想娶我?」太好奇了,兩世為人都沒被追求過,想知道這一世自己有什麼優點,能讓一個堂堂敬王開口求娶。

「能相處。」

姜苒錯愕,「就,就這樣?」不是應該稱贊她溫婉大方,品貌高雅之類的,至少多說幾句,沒想到才三個字。

這,這能算告白嗎?

齊萬里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人跟人之間能相處已經不算容易,我皇兄有一後,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能說上話的也只有我的表姊竇貴妃,你說說,能相處這是容易,還是不容易?」

這樣想想好像也對,畢竟時代不一樣,古代人也不可能把情情愛愛掛在嘴巴上,專家不都說了嗎,相愛容易相處難。

姜苒忍不住再度覺得自己白白活了兩輩子,只不過是一個告白,她就心花開——沒辦法,就真的……挺開心的啊。

並不是沒人跟她示好過,她知道段二牛就喜歡自己,還有趙春桃她姊夫的弟弟也喜歡自己,可她沒那感覺啊,原本還以為自己心如止水呢,現在想來是對象不對,也不是自己勢利眼,鄉下人對女子並沒有很尊重,段二牛雖然喜歡她,但對于哥哥段大牛把老婆賣了這件事情也覺得沒什麼,誰讓他嫂子不能生呢。

「九爺可知道,我們這里雖然是野地,可是女子地位卻頗高?」

「我倒是沒注意。」

「是。」當然不是,不過如果不拿這個當引子,接下來的話就不能講,「所以奴婢的砑親,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卻沒被歧視,奴婢十七歲還沒婚配,走路照樣大搖大擺,而奴婢若為妻,是要跟丈夫平起平坐的。」

姜苒想,如果他能答應這個,那嫁給他完全不虧。

她之所以沒想過要結婚,除了沒嫁妝,最主要的還是跟古代人談不到一塊,「男尊女卑」跟「兩性平權」是不可能同存的,對方能尊敬她,一切好談,如果只是把女人當附屬品那就免了,她不希罕委屈來的富貴,寧願要尊重。

現在機會來了,有一個男子可以說出「重農保商」這等國家大策,經過半個月的相處覺得人品也不錯,把自動獻身的里正女兒往外扔,可見也不,這是很好的丈夫人選——姜苒不是獨身主義,是因為沒合適的才不想結婚,現在有一個不錯的,倒是可以試試。畢竟小孩很可愛,前生沒機會當媽媽,這輩子也許有那福分。

齊萬里點點頭,「原來是這個,我可允。」

哇!他答應了?

自己這是撿到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姜苒笑咪咪,「那從現在開始,奴婢要說『我』,不自稱『奴婢』了。」

「可以。」齊萬里見她一臉笑意如春,不自覺心情也好了起來,于是跟她說起敬王府有哪些人。

為首的當然是竇太嬪,府中還有他的親妹妹,映元長公主齊封媛,本來未婚的公主也應該在宮中備嫁,不過也是聖明皇太後開恩,讓竇太嬪可以把女兒帶出宮,映元長公主今年十五歲,已經在說親了。

因為齊是國姓,所以在外他都說自己姓竇,有時候為了行事方便,會透露自己是竇貴妃的娘家親戚。

當然也沒錯,竇貴妃是他表姊。

竇家男人智商普通,但運氣好,都能生出如花似玉的女兒,仗著女兒受寵,竇家兩三代的官運都不錯,始終維持在三品以上,沒進位但也沒被降,齊萬里有時候覺得外公跟舅舅的命都太好,朝上一個字都吭不出來,這樣也能坐穩三品大員,真是很厲害的運氣了。

至于竇家跟皇宮的關系,太復雜,以後有空再說。總之,現在敬王府需要姜苒照顧的只

有竇太嬪,映元長公主這一兩年就會出嫁,不用特別擔心她。

姜苒一邊听一邊點頭,人不多啊,而且她心里明白一點,齊萬里大齡未婚,竇太嬪對媳婦的要求一定不會太高,自己只要做到八十分,在老人家眼中就會有一百分,當這種大齡男的媳婦最吃香了。

至于映元長公主,不管她好不好相處,都是要成親出嫁的人了,即使脾氣不好,忍忍也就過去了,這倒是不用擔心,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很重要。

「我離京已久,可以做好一個小門戶的女乃女乃,但自問做不好一個親王妃,怕有失職,你得請個嬤嬤來教我。」

齊萬里想,這倒是重要。身為親王妃,很多場合都要交際,他自己是不太在乎,但母親不可能不在乎,何況他是親王,要是丟了皇家臉面,大家都不好看,于是道︰「說要成親,但也不是馬上,你不用緊張。」

說完,齊萬里又解下腰上的玉佩,「收下。」

剛剛還可以討價還價的姜苒,突然臉紅,這收下便是允了,雖然有點冒險,但也知道齊萬里這樣的人品,錯過不會再回來,前生過得太委屈太悲哀,這生她想有人先喜歡自己,想要有人陪伴,要子女雙全。

于是伸手接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覺得手上的玉,很燙,很燙,「我會好好孝敬太嬪的。」

齊萬里听她這麼說,露出高興的神色,「那就好,我母親也不難相處,你不用太擔心。」

他心想,祈瑞大師真靈,這樣的女子真的是他想要的。

不問聘禮,只問相處。

京城里多的是因為增一擔聘禮減一擔聘禮而吵得臉紅脖子粗的,然而這丫頭卻說,要平起平坐,不在意聘禮,不在乎主母權勢,只在意能不能得到他的尊重。

母妃一定會替他高興的。

看著腰上系的月白色荷包,他想,該拿下來了。

即使沒有梅如玉,他也能過得不錯,才二十歲,人生還很長,不會栽在一個得不到的女人身上。

姜苒回到丫頭房便往床上一撲,拿出那玉看了半天,忍不住笑——人生真奇妙,早上跟齊萬里出門前她什麼也沒多想,一趟玉佛寺之行,卻自己允了親。

有點緊張,也有點期待。

要說起來,期待還大一點。

雖然還有一大堆事情沒說,例如︰他該跟誰提親這件事情,或者她想另外安置母親跟弟妹這件事情,不過他們已經有成親的共識,一切都能談。

翻來翻去看了那玉後,依依不舍收起來,看到銅鏡中自己的臉還是紅彤彤的,她連忙去打水洗臉。

過一會夏居進來,臉上居然也是紅的。

姜苒雖然自己的害羞勁還沒過去,但看到夏居一臉喜悅,忍不住好奇心起,「怎麼了,發生什麼好事?」

夏居左看右看,小聲道︰「你,你可別跟其他人說。」

姜苒連忙舉起手,「菩薩在上,姜苒听完一定不跟第三人提起。」

夏居這才放了心,悄悄從懷中拿出一個喜緣結。

姜苒心想,這麼巧,這是玉佛寺送給善男信女的,可以求緣分,可是夏居又沒去,哪來的?有人送的?

姜苒一下忘了自己的事情,腦袋迅速轉了起來,「有人送你的?」

夏居點點頭,十分欣喜,「嗯。」

「誰?」

「……孔……孔松大哥。」不過幾個字,夏居說得坑坑巴巴。

是孔松啊,侍衛首領,那很不錯啊!外貌高壯威武,看起來那樣嚴肅,沒想到還心思細膩,會求喜緣結來給人。

姜苒一下來了精神,從床上爬起,「那你怎麼樣?喜歡他嗎?唉,看我問的,你都收下了,當然也對他有好感了。」

孔松跟夏居都是古代人,只要他送禮,她考慮後收下,那就是可以探婚事的關系了。

真好,兩人很合適,夏居的親爹跟後娘要把她以五百兩賣給白員外,這丫頭的活計是舅舅幫忙找的,如果夏居真有那意思,舅舅也是長輩,加上齊萬里用身分壓一壓,夏居以後就不用擔心了。

姜苒握住夏居的手,「那你得請孔松快點上門提親,把親事定下來。」

「還,,還不急。」夏居漲紅了臉,「等九爺要回京時,再來說就好了。」

姜苒又不能說齊萬里為了親事要提早回京,只好道︰「早點定下來,你也早點安心不是,趁現在有空趕緊辦一辦,竇九爺是貴人,指不定什麼時候突然想回京我們也不知道,難不成到時候讓你回家等嗎?你爹娘舍得那五百兩?」

夏居想想也是,孔松住在京城,自己一定是跟他在這里講定親事,然後一起上京,若是竇九爺說要走,侍衛也不能要主人留下來,那自己怎麼辦?爹現在完全不疼她,肯定會听後娘的,把她以五百兩賣給白員外當妾室。

「那我要怎麼講,我,我一個女孩子家,也,也不能主動讓孔松大哥來提親啊。」姜苒翻身就要下床,「我去跟他開口。」

「苒兒,你要怎麼說?可別讓他以為我不知輕重。」

「他不知道你爹娘要賣你的事情,你自己更不好意思提,我去跟他言明你若回家,這一輩子就毀了。孔松能當上貴人侍衛,那都是有幾分聰明的,他听了應該就知道婚事要趕緊,別拖延,讓他去找你舅舅。舅舅疼你,肯定替你張羅。」姜苒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他家里有些什麼人?會不會有正妻但是你不知道?」

「孔松大哥有個表妹正妻,是他母親求他娶的,為了孝道,不得不從,兩人已經成親三年,膝下無子。我們莊家不過小康人家,親戚又沒人當官,我的身分實在配不上他,過去應該也只是姨娘,可是就算是姨娘,那也比當白員外的妾室好。」

也是,孔松年輕有為,而且只有一個正妻,不算過分。那白員外都五十幾了,妻妾二三十人,通房更不用說,後宅亂成一團,每年都在死小妾,死剛剛出生的少爺小姐,跟恐怖片一樣,想想都可怕。況且,孔松家中無平妻,等夏居生下孩子後再提為平妻,那以後跟正妻也是姊妹關系。

姜苒穿了鞋子,「你等等,我去找他說,你爹娘貪心,你的親事緩不得。」

對著鏡子把頭發整理好,她便出去找孔松,把夏居離譜爹跟繼母的事情說上一說。

孔松原本黝黑的臉,一下更黑了,問了姜苒可知道夏居的舅舅住哪里,姜苒早有準備,拿出小紙條給他。

事情不到兩天就搞定了。

夏居的爹跟繼母听說是京中貴人的侍衛長要人,那貴人雖然只說是竇貴妃娘家子佷,但知府大人卻是隔三差五上門拜訪,這種門戶的侍衛長一定有品級,講白了,就是官。莊家不過一般小商戶,圖個溫飽而已,哪敢跟官家討價還價,夏居的舅舅帶著媒人上門一講,莊家連句話都不敢吭,直說照著一般當姨娘的禮俗辦就好,不用特別置辦,又當著媒人的面寫了妾書——有了這妾書,莊招弟便是孔松的人了。

黃嬤嬤跟孔松相熟,知道他被母親逼著娶表妹,那表妹偏偏又不下蛋,也覺得他挺可憐,現在見他收了夏居,也替他倆高興,又給了夏居幾匹顏色漂亮的布讓她給自己做衣裳。

姜苒則老實坦言,自個兒當丫頭都還沒滿月,身上真沒銀子,沒什麼好送夏居,夏居笑說,她能這麼快定下來已經是托姜苒的福了,不然孔松一個大男人,她又不好意思開口,不知道要飾到什麼時候去,現在定下名分,她也安心。

照孔松的意思,等回到京城再辦禮,好讓孔家親戚知道他家里多了這個姨娘。

姜苒覺得挺好的,孔松看起來粗手粗腳卻很替夏居著想,當著親戚面前給的名分,自然是更有分量了。

夏居的舅舅是真的疼她,知道事情成了,偷偷塞給她一百兩,說她將來遠走,舅舅也幫不到她,這一百兩放在身邊,女子枕下有銀子好歹心安一點,又交代若是孔松對她不好,寫信回給他,舅舅上京去接她回來。

夏居哭得眼楮都紅了,跪下就跟舅舅行禮——若不是舅舅里里外外張羅,她就要被賣給白員外了,那還不如一頭撞死來得痛快。

就這樣要跟著孔松上京,也不是不忐忑,但是有一百兩這麼大數目的銀子在身邊,她著實放心不少。

孔松人緣不錯,喜事傳開,上上下下都替他高興。

姜苒真覺得這院子帶桃花,還不到一個月呢她跟夏居的喜事都定下來了,對了,等月底休沐,她還要回家跟娘說一聲,保證嚇娘一大跳,哈!

哎喔,真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說好了婚事的關系,姜苒月看齊萬里越發順眼,自己以前怎麼會覺得他冷眉冷眼呢,明明就俊朗無雙。

看看看,還會繪畫呢。

黃嬤嬤說,齊萬里的畫在京中價值千金,是真有那程度,山水磅礡,留白的地方又顯得寫意萬分。

嗯?說來,他之前畫的那個少女是誰?

當時以為是九少女乃女乃或者是未婚妻,現在想來不是啊,他沒正妻,也沒未婚妻,那怎麼會畫得那麼深情款款?姜苒自認還有點腦子,當時齊萬里作畫的確是帶著一種深情懷念,她才會覺得那女子跟他有感情上的聯系,現在想來不是啊,那畫中少女究竟是誰?

一旦關系到自己,腦袋運轉得特別快,姜苒想起來,那個喜逢被趕出去,不就是曬壞了主人家的畫嗎?

如果是臨摹山水應該不會這麼火大,想必是人像被毀,古代又沒照相機,時間越長,對這個人的記憶越失真,當然會火大。可惡,好想知道畫中女子是誰,但這樣會不會醋勁太大?

人真奇怪,他們談論親事不過幾天時間,自己已經開始會吃醋了。姜苒,你這樣不行,

身為現代人的出息在哪里?你怎麼可以小鼻子小眼楮的鑽研那些,你要大器,你是見過世面的人,其他女子跟你不能比,對自己有信心點!

啊,人家就沒出息啊……

「怎麼了?」齊萬里的聲音。

姜苒回過神,還不太明白,「啊?」

「搨得這麼用力,我的紙鎮都要鎮不住了。」

姜苒這才知道,自己把扇子掮得咻咻作響,趕緊止住,「沒什麼啦。」

左腦說「姜苒,你沒用,問問畫中人是誰是你的權利,連這都不敢問」,右腦說「別問了,都二十歲的人誰沒個過去,人要看未來」。

左腦對,右腦也沒錯,姜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齊萬里頭也不抬,「有話就說,不講小心憋死你。」

感性的右腦被打擊了,所以理性的左腦出頭。好,是你叫本姑娘問的,本姑娘就問,有本事你別支吾,「……就是,我在想要怎麼韻我娘說。」

好啦,她就沒用啊,她覺得那個姑娘問不得,她也不想問,如果他以前喜歡那姑娘,沒關系,現在她出現了,他會喜歡自己的。

前女友再美,那也是前女友。何況古代沒臉書,沒IG,他想懷念都沒地方,越久不見,影子就越淡,想念只是折磨自己,齊萬里是聰明人,他不會自討苦吃。

當然,不是說姜苒就心沒芥蒂,但沒人可以十全十美,小小的問題不妨礙她對這段婚姻

的向往。這幾天越想她越開心,小孩子很可愛,她想多生幾個,自己剌繡好,要給他們做小衣小帽,看著小孩滿地爬。

不管那畫中女子是誰,都是他的心事,沒人會想這樣被問,她要尊重他,當然,如果婚後他還畫,她會打他——時間順序很重要,先遇到畫中那抹心中的白月光,沒辦法,但已經遇到她姜苒了,白月光就該是過去式。

「是了,我該到你家拜訪你母親。」

姜苒一喜,是他去拜見母親,而不是讓母親到這里來見他,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一個晚輩,而不是敬王,「我娘一定會高興的。」

「我讓黃嬤嬤去采買些禮物,後天上門好嗎?」

「我得先回家一趟,免得母親被嚇到。」

「那你明天回去吧,晚上不用回來了,後天我自己上門。」

姜苒喜孜孜的回答,「好。」

姜苒高興的不只是他理所當然的覺得應該由他拜見她母親,也是因為發現他房中的那些畫卷都不不見了。

憑著女人的直覺,她知道畫的是白月光。

即便他內心還有白月光,但至少已經開始試著遺忘,這很好,她很開心。

羊氏被嚇到了。

「敬,敬王?」

「是啊。」姜苒笑咪咪點頭,「女兒厲害吧,敬王許的可是正妃的位置。」

羊氏著急,「你,你可有被他佔便宜?」

京中有不少混蛋出游,見鄉下少女另有一番可愛,都以正妻之位相騙,說是大紅花轎來接人,途上卻蓋上粉色布巾從側門進入,等到發現已經來不及,娘家丟不起這個臉,只能含恨以小妾的身分入門,從此卑躬屈膝,委屈一生。

「才沒呢,娘別擔憂。」姜苒笑笑,「敬王為人很正派,沒有因為定了口頭親就對女兒亂來。」

羊氏略為安心,「那就好。」想想又道︰「真是敬王?」

「那派頭不像假的,他的吃穿用度可比我以前在侯府看到的要好得多,再者,冒充皇嗣是多大的罪,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敢這樣做。」

羊氏震驚過後,神識慢慢恢復,內心又是高興又是擔憂。

高興的是女兒成了敬王妃,將來就不用煩惱,連帶著和哥兒,蘭姐兒的婚事都能得利,對窮困的姜家來說真是雞犬升天。

擔憂的是王府,那可是沒想過的富貴,苒兒離開京城這麼久也沒受過正經閨閣教育,根本不知道怎麼掌家,萬一那王府的老油條欺負她娘家落敗,苒兒要怎麼辦才好?她這個娘即便到時候也被接入京城,依然沒辦法幫她。

姜苒摟著羊氏肩膀,「娘,您不替女兒開心嗎?」

「你若是從安泰侯府出嫁,背後有你大伯父,有你爹,有你哥,那娘就不操煩,可是我們已經被逐出,苒兒,你的娘家長輩只有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啊。」看著女兒明媚的臉龐,羊氏既欣喜又心疼,「你若受了委屈,就算娘舍了命也幫不到你,女人家不只夫家重要,有個能依靠的娘家更重要。」

姜苒知道母親想起京城的主母蔡氏,因為在後宮有個充媛姊姊,還有個三皇子外甥,所以當初胡謅了個理由,整個安泰侯府都說「沒錯,就是羊吃草的關系」,把她們母女兩人逐出侯府。

「娘,敬王府上只有一個竇太嬪,敬王又二十歲了還沒婚配,竇太嬪對媳婦不會太挑的。至于映元長公主,一兩年之內就會嫁人,敬王不難相處,母親可以放心。」

「鄉下人打老婆的打老婆,賣媳婦的賣媳婦,娘也不敢讓你嫁到這地方,敬王府那地方至少不會因為你多吃一口飯就給你臉色看,只不過你沒學過規矩,娘擔心這點入不了竇太嬪的眼。」

「女兒會學的,娘,這是女兒第一次想嫁人,不是因為他富貴,而是因為敬王許了我『平起平坐』,以後女兒不用說『妾身』,而是可以說『我』,身為妻子,不用矮丈夫一截,他既然能許我這個,我就相信他可以好好對我。」

兩人正在說話,姜蘭跑進來,一下撲進姜苒懷中,「大姊怎麼回來了?」

「有點事情跟娘說。」

「蘭姐兒?你躲哪里去了?」趙春桃那個小鞭炮又在外頭喊,「快點出來玩。」

「我不玩啦,我姊姊回來了。」

「好,那我們在竹林,你跟苒姊姊說完話就來找我們。」

天氣熱,姜蘭剛剛也不知道去哪玩,滿頭汗。

羊氏慈愛的摟過女兒,拿了布巾給她擦汗,一模,衣服都濕了,笑說︰「去換件衣服,小心著涼。」

見姜蘭進到後屋,羊氏搖搖頭,「整天玩得一身汗。」

姜苒笑說︰「這才好呢,您看蘭姐兒,春桃,妞妞那幾個,身體多壯實,不準小孩子出來野的,個個風吹就倒。」

羊氏想想也是,蘭姐兒因為是雙生,出生時很小,三歲之前身體比較弱,四五歲開始找到春桃,妞妞那幾個小玩伴,每天到處瘋,河里撈魚,竹林抓鳥,這麼多年來倒是連傷風感冒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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