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帝王嘆 第五章
第三章
梁國滅亡以後,梁金帝不知去向,為阻絕可能興起的起義浪潮,慕容天競下令找出梁金帝一行人。
而一些逃難失敗被捕的梁國大臣,慕容天競則采取招降策略,在國勢尚未穩固之際,他不希望因為趕盡殺絕導致人心惶惶。
然而這些臣子一個比一個還忠烈,雖然身為階下囚,但一個個都喊著「與其要我們投入陵南國皇帝的麾下,倒不如殺了我們」,如此剛烈的性子實在教慕容天競頭疼。
「看來這梁國土地雖小,卻盡出一些赤膽忠心的良臣。」負責勸降那些梁國大臣的海天麒無奈的對著正佇立于龍案後方的慕容天競說著。
「梁金帝有這群忠心耿耿的臣子,真教人羨慕。」慕容天競笑了笑,手持狼毫在紙上畫出一幅畫。
「皇上不也有許多這類的臣子,又何須羨慕?」海天麒涼涼的提醒。
想他從太上皇在位時期就開始為朝廷效命,就連歲數一大把的父親都被抓下海,身陷在朝廷這塊淤泥中打滾著,若非為了家人,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會投入朝政。
而慕容天競這般愛尋找人才的舉動,他一點也不會吃味,相反的他希望可以趕緊找到比他更優秀的人,這樣他就可以早日從這朝廷中退出了。
自答應太上皇到現在已經過了十多年,距離約定好的二十年也快到了,他只想早點恢復自由,將時間用來多陪伴家人。
「呵呵,優秀的人才不嫌多。」擱下手中狼毫,慕容天競想起了那張倔強的容顏,「鳳袁禹呢?」
從梁國滅亡後,至今過了一個月余,當時身受重傷的鳳袁禹雖被救回一命,然而也因為她在眾多士兵前襲擊慕容天競,因此一回到陵南國,她便被押入大牢。
結束戰爭後,因為忙于朝政,他有一個月沒有再見到鳳袁禹,但她那張倔強又不服輸的臉蛋,卻一直出現在腦海提醒著他,她被困在這座皇宮的某一處。
「鳳袁禹還被關在牢里,臣已吩咐下去,要禮遇鳳將軍。」他看得出來皇上對她是勢在必得。
「朕去瞧瞧她。」
來到大牢,他要隨身侍衛退下,命獄卒打開牢門讓他可以更貼近那個人。望著縮坐在牢房角落的那抹身影,即使渾身衣物破敗髒亂,蓬頭垢面,依舊不損她一身傲氣。
她明明不是美麗嬌弱惹人憐的女子,甚至比許多男子還要英勇過人,然而這樣的她卻教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追逐著,著實令人匪夷所思,但他將這一切解釋為他只是太想要這名不可多得的人才罷了。
「鳳袁禹。」他來到她面前,輕喚她。
「若是來勸降的,那就請回吧。」鳳袁禹早知道來人是慕容天競,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的說。
「朕可沒那麼多唇舌可以耗費,只是來看看你。」他早就知道她不會輕易降服,因此也不急著逼她。
伸手抬起她的下頷,謎眼細瞧她臉上的每一寸,細致的肌膚沾了些土泥,渾身髒亂不堪,確實折辱了她的氣質。
鳳袁禹防衛的望著他,雙手被銬住讓她無法揮開他過于親近的舉動。「別踫我。」
「說是有禮遇你,然而朕怎麼看都還是虧待你了。」他濃眉蹙起,語氣有絲不悅。
「對于一名階下囚,沒有被刑求,三餐有魚有肉已算是禮遇了。」鳳袁禹不明白他怎會突然說這話,但她被囚的這段日子,確實比一般的牢犯過得還要好了。
「不,是虧待了。」慕容天競喃喃自語,「你不該是這模樣的。」
她不該如此狼狽的。
「每個階下囚皆是如此,不該有分別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她一點也不希望他對她有特別待遇,她與其他梁國大臣都該受到相同的對待,不該偏頗她才對。
然而她的想法並沒有得到認同,因為接下來慕容天競竟要人解開她的手銬、腳繚,將她帶到一處別院安置。
齊心院
雖然慕容天競不讓她受牢獄之苦,將她安置在這座齊心院,然而為了防止鳳袁禹逃走,他也安排了一群武藝高強的侍衛守著這里,讓她插翅難飛。
這些侍衛都是從誓死效忠皇室的高手中挑選出來的,武藝自然不在話下,她也不會傻得去挑戰他們白白送死。
鳳袁禹雖不明白為何慕容天競對她禮遇的有些過頭,然而關在大牢里一個多月未曾沐浴,渾身骯髒的感覺令她忍不住接受他的安排,洗去一身的髒污,並換上干爽的衣物。
梳洗完畢後,望著桌上擺放數盤美味佳肴,她拒絕了。
「讓我回到大牢吧。」其他梁國大臣還在受著牢獄之苦,她卻得到這些禮遇,她心里不由得升起罪惡感。
「鳳姑娘,皇上交代從今兒個起您就在這齊心院住下了,由我們來伺候您。」
「不,我要回大牢。」她不能自私的貪圖這一切。
帶頭的宮女苦著小臉,「鳳姑娘,您行行好,別為難奴婢,要是您不接受這安排,皇上說要砍了我們的腦袋。」
「那就砍吧。」鳳袁禹冷冷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把她們的腦袋全砍了吧。」從前院就听到鳳袁禹執意要回牢里待著的一番言論,慕容天競人未到聲先到,冷酷的下令一旁的侍衛將那幾名宮女帶下去。
「皇上饒命!」
「鳳姑娘救救奴婢啊……」
此起彼落的求饒著,听令的侍衛已經動手將宮女們拖出去,鳳袁禹擰眉注視這一切,暗暗握緊拳頭,終于忍不住咬牙出聲制止。
「住手!你怎麼可以如此殘忍濫殺無辜?」到底是幾條無辜的性命,她還沒有殘忍到見死不救。
「伺候不周,惹惱朕的貴客,難道不該殺?」慕容天競沒看她一眼,撩袍落坐,輕忽的態度仿若他下令要殺的不是人,而是幾只牲畜。
「你……」她瞪著他,僵持片刻,終于妥協。「放了她們,我待下便是。」
「都退下吧。」他滿意的勾唇一笑。
「謝皇上不殺之恩,謝鳳姑娘救命之恩!」差點沒命的宮女們連連向鳳袁禹道謝,淚眼汪汪的同侍衛們退下了。
慕容天競望著她寫滿不甘心的神情,心里愉悅,輕笑了聲。「即使被當男子教養二十年,你的心還是跟女子一樣柔軟。」
「是你太殘忍,竟拿那些無辜的宮女性命開玩笑。」她輕蔑冷道。
他沒理會她譏諷的語氣,對于鳳袁禹這個人,他再一次看仔細了。
她到底是名女子,難逃婦人之仁的天性。
「呵呵,用膳吧。這是朕特地要人為你準備的,算是替你接風洗塵。」關在大牢里一個多月,也該去去晦氣才好。
「對于一名階下囚,這番多禮倒是讓我食不下咽。」鳳袁禹執起玉筷,想起其他被關在牢里的梁國臣子,其實沒有胃口,卻不想再惹惱他,讓他借題發揮找宮人出氣,若那些無辜的宮人因她而死,那她就真的是罪過。
「鳳將軍這等出類拔萃之人,值得朕這樣多禮。」
鳳袁禹沒再搭理他,默默的用膳,而他則靜靜的細瞧著沐浴後的她。
慕容天競要人準備一套干淨的男袍給鳳袁禹,猜想她大概穿不慣女裝,然而她洗淨了沾染污泥的小臉,細致的肌膚猶如出淤泥的浮蓮很是好看,渾身淡淡的清雅香味,更教人想湊近細聞。
雖然她五官並不柔美,那雙眼楮卻活靈活現,彷佛會說話似的動人,教人第一眼就看見那雙眼眸里的聰慧。
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看著她,一點也不掩飾。
本在用膳的鳳袁禹,察覺到他目光緊鎖著自己時,渾身越來越不舒坦,一抬眸,撞進他那雙黑沉得如潭水般深不見底的眸子。
「你這麼盯著我瞧,是要人怎麼用膳?」她眉頭蹙起,放下手中玉筷。慕容天競抿唇一笑,「朕在想,你這麼一個英氣逼人的女子,不知若是穿上女裝會是怎生模樣。」
「無聊。」她冷嗤一聲,沒再理會他,拿起玉筷再吃了幾口,便又擱下。
「我吃不下了。」
她已經賞臉的吃了幾口,慕容天競也沒再逼她,不冷不熱的笑痕浮現,對著一旁的宮人道︰「帶上來吧。」
一見到被帶上來的人,鳳袁禹愕然的瞠大星眸,「夏生?」
夏生是鳳將軍府的下人,也是她送父母離開時一起帶上的下人,由于父母年紀大了,她擔心逃難路途中兩老的身子會撐不住,因此要夏生陪著兩老一路好有照應。
「將軍,對不住!是奴才的錯,是我沒有好好照顧老將軍和老夫人——」夏生一見到鳳袁禹,雙腿一跪,情緒激動,愧疚的淚水凝在眼眶,不斷的向她磕頭謝罪。
鳳袁禹驚愕萬分的視線轉向慕容天競那張始終噙著一抹笑痕的臉龐,他那雙深邃的黑眸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高深莫測的令她不由自主的渾身激起冷顏。
「對不住、真的對不住,是夏生的錯,才害得老將軍和老夫人被抓……都是奴才的錯……」
一聲又一聲的認錯,一個比一個響的磕頭,聲聲撞擊鳳袁禹的心,她站起身,激動的要靠近慕容天競,卻被一旁的侍衛眼明快手的拔劍架住她的脖子,令她動彈不得。
他始終拿著一雙令她猜不透的眼眸看著她,似是要看她能被他逼到什麼程度。
「慕容天競,你綁了我爹娘做什麼?」她憤怒的尖喊,雙手緊握成拳,仿若被惡狠狠掐住心口般,恐懼鋪天蓋地而來,渾身發冷得令她幾乎快站不住。
「鳳袁禹,朕知道你不怕死。」他低冷的嗓音夾帶著一絲殘酷的笑意,「但鳳子擎夫婦是這世上唯一能讓眹掐住你咽喉的弱點。」
她用力咬牙,一雙眸子死死的瞪著他,憤怒混合無助的情緒壟罩著她,「你到底想做什麼?」從咬緊的牙關迸出的,是她的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