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一樣的申管家 第四章
第二章
兩個月後。
熱鬧的暑假過去了,西南氣流和鋒面卻頑固地不肯走,接連下了兩個多禮拜的特大豪雨,因著小鎮外圍急速拓展開發,事前又沒做好排水系統的完整規劃,如今後果出來了。
莊頭小鎮東街因開發而受益,卻苦了更邊緣的水富巷。
本來就很不缺水的水富巷,因為這場連續大豪雨成了嚴重災區,巫九叔捏面館更是首當其沖。
當水淹過來的時候,巫泥妮拚命搶救爺爺所留下的作品,所幸搬得及時,爺爺的絕作得以月兌險,但是館內的設施都毀在一片汪洋中,連草皮都溺死在一片泥濘里。
等到太陽出來,大水退去,整個園區一片狼藉,簡直可以直接拿來拍災難片了。
巫泥妮欲哭無淚,暑假的盈收拿來貼補這場災難過後的重建都不夠,這個月要匯給孔爺的還款更別提了,她只好翻出爺爺留給她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孔爺,請他老人家允許她緩一緩時日。
在這個焦頭爛額的時候,偏偏還有更加黑暗的鳥事一籮筐接連著來,人家是日行一善,她是日抓一妖……
「我呸!妳就那麼點本事想抓妖?」黑漆漆的大狼狗「喀嚓、喀嚓」啃掉巫泥妮丟過來的肉骨頭,彷佛有讀心術般,一眼看穿了她腦袋中的碎碎念。
不要懷疑,這里是她可愛的家巫小屋,而她正在「治妖」。
被她泡在酒甕里大醉了一場也沒事的眼鏡蛇醒來,連瞧都不想瞧她,只露出尖利的牙齒嗤了一聲。
「乳臭未干的小丫頭,理她做啥?」這個不知哪個朝代冒出來的古代書生成天都在翻書,天天跟她要書看,還霸著她的書桌不放。
「就妳那顆鳥蛋大腦也配跟人家想東想西,妳藏得了東西?」這棵是不知活了多少歲月,在金星大廈大興土木時被連根拔起的柳樹。
現在,連柳樹都瞧不起她了。
嗚嗚……想想都犯法嗎?
不能說日抓一妖,難道要說日養一妖?
這群妖魔鬼怪,趕也趕不走,打也打不退,看她好欺負,竟通通跟著她回來。
「小丫頭片子,別把話說得如此難听,小心引來眾怒,到時連在下都保不了妳,若非妳能投其所好,滿足所需,妳這條小命老早休矣。須知,願意跟著妳回來的都還算是良心未泯,真正的妖孽妳還沒遇上。」書生搖頭晃腦,又翻了一頁書。
「臭丫頭,別把我跟這群丑東西扯在一塊兒談,我哪里像妖魔鬼怪了?」這株是東街開發時被鏟掉的圓仔花,一天到晚都在照鏡子。
「還有比妳更像的?圓仔花不知丑……」
「收收你的口水,活像只餓死狗……」
這株圓仔花跟大狼狗很不合,光是這兩只妖就能把巫小屋的屋頂吵翻了。
巫泥妮趕緊把大門關起,任這群妖在屋里打打鬧鬧,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泡了水的捏面館。
「早安,泥妮。」
「咦,呃,啊……早、早安,你今天真早。」
莊頭小鎮淹水最嚴重的是水富巷,損失最慘重的受災戶就是巫九叔捏面館,所以鎮長的兒子呂思文親自出馬,這幾天都是一大早就過來幫忙清理垃圾。
老鎮長做完這一任就要退休了,呂思文是下一屆的準鎮長候選人,呂大帥哥年輕有為,高瘦白淨,長相斯文,是莊頭小鎮出了名的鎮草,深受婆婆媽媽們的歡迎,但是巫泥妮看見他就發抖,她其實很想跟他說……
「你……你放心,我一定投你一票,你可不可以不要再—— 呃,不不不,我是說你這麼忙,每天還一大早就來幫忙,我感激不盡,實在是……我無福消受啊!」巫泥妮搓著兩只手,頭低得不能再低,完全不敢看他,就像個在帥哥面前靦腆又害羞的小女孩。
「泥妮,妳怎麼了?我們前陣子常在小區踫面,那時妳還有說有笑,這幾天妳好像很不樂意見到我?」呂思文一臉笑笑的,見慣場面的他面對女生的臉紅無措已經是家常便飯。
「嗚……你、你不要誤會,我只是、只是……」巫泥妮不敢抬起蒼白的臉,實在是害怕貼在他肩膀上的那頭毛發。
呂思文說的小區指的是金星大廈,他也是那里的住戶,住在九樓。
一提到九,巫泥妮就忍不住來氣,想到了冥司府的那個騙子申九。
那個騙子說要給她凡人無法擋的神通,讓她降妖伏魔,但是啊……嗚嗚,連路邊的圓仔花、被連根拔起枯死掉的柳樹都能欺負她,鳥事沒完沒了,沒有盡頭!
她整個家都被妖怪佔據了,這會兒還來了一頭白色狐狸,緊巴巴地貼在呂思文身上,見不得任何女生多看呂大帥哥一眼。
巫泥妮不敢多看呂思文,就是感覺到這頭狐狸不像巫小屋那一屋子的小妖小魔那麼好應付,倒像是古代書生口中真正的妖孽,就憑那個騙子給她的那一點本事,她敢去招惹,恐怕下一刻就又要去見他了。
所以,最好是眼不見為淨,能閃就趕緊閃。她是這麼想的,偏偏……
「早安!」一道響亮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
這人叫田小恬,是巫泥妮從小到大的玩伴,現在幫著她一起管理捏面館,是捏面館的副館長。
「小恬,早。」呂思文轉頭看見她一大早就精神抖擻地來上班,瞥到她身上的衣服,不知不覺笑瞇了眼。
「早……」田小恬比巫泥妮高了半個頭,不但身形修長,人也長得漂亮。她今天因為要清理垃圾的緣故,特地綁了高高的包子頭,簡單地套了一件大地色圓領衫和深色牛仔褲,她看見呂思文身上的衣服先是一愣,隨後笑了開來,「未來大鎮長,你還笑得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穿情侶裝呢。」
「哈,那是我的榮幸。」
「你不怕被女朋友誤會,我還怕被你的粉絲撕裂哩。」
「我孤家寡人,也沒有那麼受歡迎,妳男朋友不追打我就好了。」
「哈,我還等你介紹呢。」
經過幾天相處,這兩個人好像看對眼了,一來一往,互相試探得很熱烈,還眉來眼去,把巫泥妮給遺忘到天邊去。
換成過去,巫泥妮可是很樂見其成,還會湊上去調侃兩句,但是此時此刻,她見巴在呂思文身上那頭毛發因氣怒直豎,化成千根萬根銀針朝田小恬直飛而來,她嚇得雙腿發抖,牙齒打顫,在田小恬被捅成蜂窩之前,趕緊拉走她逃命去。
救命啊!
巫泥妮連頭都沒回,扯著人沒命地狂奔。
她卻沒發現,後頭兩個人還在你儂我儂,沉浸在兩人世界里,笑得沒心沒肺,誰也沒留意到她暴沖遠去的身影。
「呼……呼……安、安全了……」
巫泥妮一口氣沖到紅瓦厝後頭的小院子才松開手,趴在一口古井邊喘氣。
連日大雨填滿早已干枯的古井,有如一面水鏡照映著早晨藍藍的天空和幾朵白雲。
巫泥妮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眼望著倒映在水井里的小世界慢慢漫出一團毛發,漸漸覆蓋過藍天白雲。
她心里直發毛,焦距移到自己的手掌心,手指還纏繞著幾根銀絲……
小恬呢?
她擔心田小恬,回頭一看,沒瞧見人影,只有狐狸影,所以說她剛才拉的是……
「小丫頭,妳真有種。」
「誤誤、誤會,一場誤會,我……我膽子最小了,真的……」那是一個銀白的影子,冷魅的聲音,巫泥妮甚至還沒看到原形就嚇得跌倒在地。
「呵呵呵……妳不過降伏一群小妖,真當自己本事通天了,敢來招惹我?」狐狸慢慢顯形。
「嗚……我真心不是要招惹妳,但、但小恬是我的好朋友,妳要傷害她,我不能見死不救……」巫泥妮跌坐在地,害怕看到齜牙咧嘴的妖怪,不想眼前出現的是長得很正的妖艷狐狸,閃花了她的眼楮。
白狐早已修練成人身,牠有一頭很長的銀白色發絲,妖艷的臉蛋,惹火的身材,真正是一頭狐狸精。
「哇,妳長得真美!妳長得這麼美,天涯何處無芳草,妳又何必單戀鎮草……」巫泥妮真心想勸,卻見那頭銀白發絲又化成針——
「啊!我、我是說修為不易,妳能修練到如此境界想必吃了不少苦,是不是、是不是好好珍惜……比較好呢?」
白狐一怔,笑了,「妳想要我放過妳朋友?」
巫泥妮眼楮盯著那頭「利器」,大氣不敢喘一聲,卻很堅定地點頭。
「那也不是不成……我喜歡呂思文那張臉皮,他長得那麼帥,我是不可能讓出去的,妳如果想保住妳那個朋友,就叫她滾邊去,別再讓我看到她。」白狐想到自己苦修多年,確實不易,這才給她另一條路走。
「呂思文也、也是……朋友。」膽小的巫泥妮這個時候頭垂得更低了,完全不敢再看她。
「哦?得寸進尺的丫頭,這麼說來妳想管閑事?」
「嗚……我也不想,可是他是好人,又幫我不少忙,妳、妳如果要害他……我也……不能不管啊。」巫泥妮承認自己就是個膽小鬼,講沒兩句話就把膽量耗掉了,她哭喪著臉,縮著肩膀商量道︰「美女姊姊,妳是想要帥哥吧?那這樣好不好,妳給我一點時間,我做一個更帥的給妳,妳……妳放過他吧?」
「臭丫頭,憑妳那點伎倆也想糊弄我?我先收拾妳—— 」
「我知道妳收拾我很容易,既然這樣就給我一個機會啊!」巫泥妮嚇得直發抖。
「哼,要是我不滿意呢?」小丫頭實在是膽子小得讓她很沒勁。
「唉,世事豈能盡如人意?妳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能皆大歡喜的事—— 這……這、這是我爺爺說的!我早就跟他說這樣行不通,吃人夠夠嘛,妳說是不是?嗚嗚,要是妳不滿意,我隨便妳處置好了……」白狐一瞪過來,巫泥妮好不容易硬起來的骨頭就軟了,又成了卒仔。
「好吧……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就陪妳玩玩,不過妳記住,我只給妳一次機會,一旦妳讓我不滿意,妳必死無葬身之地,妳那兩個朋友妳也不必惦記了。」
巫泥妮當然不樂意,但是來硬的她又打不過,只好盡人事听天命。
自從去見了申九,她的世界從三次元變成四次元,一會兒樹精、一會兒狐狸精,不該看見的都看得見了。
若是爺爺那個樂天派攤上這檔事,肯定樂呵呵笑說—— 不錯、不錯,生活變得熱鬧滾滾,分分鐘充滿刺激,真不錯。
但是對于隨時得應付突發狀況的巫泥妮來說,她現在走到哪兒都得抱著面團才有安全感,這哪里是有趣,分明是烏煙瘴氣!
現在好了,就只有一次機會,古代潘安她沒見過,又沒有爺爺那麼機靈的應變能力,至于現代潘安……現在好看的帥哥都跑去當明星了。
于是,巫泥妮把她想得到的偶像明星挑了一遍,總感覺差了那麼一點點,好像沒有一個能夠達到讓這狐狸滿意的標準。
巫泥妮的小臉愁成了苦瓜,嘴里碎碎念著又把那個偶像系冥司府騙子罵一遍,都是申九惹的禍,啊!對啊,就是他……
申九!
想到自己還曾經被那張魅力無邊的俊顏迷惑過,巫泥妮愁苦的一張臉都亮了。
申九那根本是黃金比例的完美臉型,堪稱天上天下第一帥哥的範例,保證她滿意!
多虧那時候她用手去記憶過申九的那張臉,這下子就可以捏得快一點了,哈哈哈……
「不錯啊,妳還有心情笑,我看妳一會兒怎麼哭。」看她笑得傻兮兮,白狐也笑了,她那是玩弄獵物的邪笑。
巫泥妮沒有理會她的嘲弄,專心想著申九的臉,從斜背的小袋子里倒出面團和工具,坐在古井旁的矮石桌椅,聚精會神地捏塑起來。
白狐瞇著利眸,嘴角勾著一抹興味的笑容,看這個蠢直的傻子,等著層層剝下她的皮。
等著、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