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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娘掌家 第十二章 斬斷錯的緣分

模模她的頭,寧語塵心疼,妹妹的婚事怎麼總是一波三折,理不順?

他和蘇蒙是一起過來的,他們剛剛去了御書房,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起的謠言,自從獻上那座金山後,有人傳言他們是福兵福將福臣,只要他們出馬,沒有不成的事兒。

這分明是笑話,皇帝偏偏信以為真,時不時召見兩人,時不時把差事交代給他們。

他們做事盡心盡力,哪有不成的道理?于是一回、兩回的成功經驗,更加坐實了謠言。但,蘇蒙告假了。

袁裴並沒有教他們失望,他在皇帝跟前自承錯誤,領下二十軍棍,順利與瞳瞳和離,寧語塵和蘇蒙順勢將瞳瞳的遭遇說到皇帝跟前,藉此也將兄妹倆被趙家除籍的事擺到明面上,免得趙家老爺總有借口上糾纏。

瞳瞳的故事令皇帝感到心虛,當初若非急迫,語塵怎會在倉促中將妹妹托付袁裴,幸虧老天有眼,命運兜兜轉轉,促使她與蘇蒙一段姻緣。

「為什麼昨天不派人通知我,說你到京城了?」如果他事先知道,絕對不會讓她進毅勇伯府,這里的麻煩還沒解決,他不想讓妹妹煩心。

「我沒……」

「別說你沒有人可以指派。」寧語塵堵住妹妹的謊話,寶珠還在老宅制藥,隨便找個人去傳話,她能不立刻過來。

「昨天太忙亂。」低下頭,實話實說,她忙著宅斗、忙著生氣,忙著和蘇蒙談判。

「你壓根沒想過讓哥哥為你作主,對吧?」

瞳瞳嘆氣,哥哥說對了,她太習慣獨立,忘記有人可以依靠時就別堅強。

「真不曉得你在想什麼?」寧語塵用力揉了她的頭發一把。

「對不起,哥哥。」

「我听阿蒙說,你認何太醫為干爹?」

何桐受封五品太醫,剛進京述職,就被留在宮里為皇太後診病,他心里記掛著瞳瞳,寧語塵和蘇蒙宮前還再對他們叮嚀,記得別讓瞳瞳情緒波動太大。

若不是因為這個,他對蘇蒙不會這麼客氣。

瞳瞳瞄了蘇蒙一眼,感激他沒將前世今生的事捅出來。「哥哥反對嗎?」

「你以為我不知道,從小你就拿他當爹看。」撒嬌耍賴,能對爹做的事她全做了,那時候他沒反對,是因為明白妹妹很想要被爹疼愛,他給不了父愛,有人能給,他樂觀其成。

「哥,我只是……」

「我懂,趙老爺確實太令人失望。」

趙老爺?對了!「他有去騷擾哥嗎?」

「我這麼長進的子弟,他怎會不想把我認回去,何況趙家現在是窮途未路,有我這口大餅可以啃,他能不把嘴巴湊上來?」說到趙家,他眼底滿是輕鄙。

「所以他……做了什麼?」瞳瞳擔心。

「他趁我不在府里,打著父親的名號,帶著柳氏和其它子女住進去。」

「他憑什麼!」在他們需要被疼愛照顧的時候,他頭也不回地舍棄了他們,他把他們趕出趙家、除了籍,如今倒想來分一杯羹?

「沒錯,他憑什麼。我告訴他,不想死的話就待下。」

「他就乖乖離開?」她不信趙家人有這麼好打發。

「沒有。」

「所以他還在?我去把他趕走。」瞳瞳心急了,攥了拳頭就要下床。

蘇蒙見狀更心急,岳父叮嚀過,不能讓她情緒波動太大,他忙坐到床邊把她抱進懷里,輕輕順起她的背,低聲安慰,「沒有沒有,你以為語塵連對付他們那點手段都沒有嗎?那你也太小看語塵,放心,他們灰溜溜的走了。」

聞言,瞳瞳松了口氣。「哥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眼看蘇蒙對妹妹小心翼翼的模樣,寧語塵嘴角微勾,幸好他和袁裴不一樣。

「我回府,下人就來稟報,說趙老爺等著我去請,他算準了當官的重名聲,只要臉皮夠厚,肯定能夠賴上我。」

他擔心瞳瞳進京後,趙家人知道瞳瞳成為伯夫人,一旦賴不上他,趙家那些人便會繞個彎賴上毅勇伯府,因此他必須徹底將這家人給解決。

「所以呢?」

「我偏不教他們如意,我命人用水泥將他們住的院子給封上,他們被封牆的聲音吵了,上前盤問,下人把我的話給傳了,說,『忠義伯府有七進,伯爺一個人住不了那麼多,決定沒使的院子暫時封起來』。」

「他們氣死了吧。」

「是氣,但沒死,趙老爺找我理論孝道,可文官嘴比刀子還利,他哪理說得過我?他半頓飯都沒有撈到就離開伯府,嘴里喊著要到府衙告我不孝。」

「他肯定不是嘴巴說說而已。他才不會在意哥哥的名聲,他肯定更在平自己的利益。」

「沒錯,他真的做了,前腳離開忠義伯府,後腳就去府衙擊鼓鳴冤,但他真沒探听清楚,不知道你哥哥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知府哪里敢以下犯上,為此特地遞了拜帖到家里來問我事情真相。」

「你有沒有同他說,我們兄妹早就被趙家除籍?」

「沒有,我只回他一句,『寧』伯爺有什麼道理要孝順『趙』老爺?」

剩下的事就讓知府去調查吧,他本就打算將這件事情徹底掀開,否則留這麼條老尾巴也是麻煩。

「結果呢?」

「趙啟文沒經過我們的同意,就在族人的見證,將我們的名字重新記入族譜。」不光是趙老爺,族人也希望攀上他們,從他們身上挖到好處。

「我們豈不是百口莫辯?」

「阿蒙說得對,你太小看哥了。這回我不但要絕了他們的念想,還要讓他們在京城待不下去。今早袁裴為你的事擔下二十杖,在皇上跟前順利與你和離。阿蒙與我順勢把我們從小到大的經歷擺到皇上跟前,除籍的事已經在皇上跟前過了明面,豈能任由他信口雌黃?

「趙啟文和柳氏最近到處放話、散播謠言,到處痛訴我的不孝,他在等我低頭,將他們接回伯府,卻不曉得我正在等待事情鬧大,傳到皇上耳里。到時皇上一聲令下,趙家族人為保全自已定會將他們推出去……」莞爾,他相當期待後續。

瞳瞳見哥哥滿滿自信,這才松口氣。「能解決就好。」

「何太醫說等你生下孩子,再辦個宴會,正式收你為干女兒,我本想給他買個宅子,他拒絕了,他說過去對銀錢不上心,倘若他想要,聚財並不困難。」

這倒是真話,在嶺南時他們談過許多計劃,爹說,如果陸嬤嬤和誠王世子也有前世記憶的話,那麼他也要認世子爺為干親,再把陸嬤嬤給娶回去,前世聚少離多,此生一定要經常相聚。

爹說打算開個賣藥膳的飯館,還要賣中藥美容用品,吃的、擦的、洗的、抹的,應有盡有。他有二十一世紀的知識能力,輕輕松松就能賺個缽滿盆滿。

「我相信干爹能把日子給過得風風火火,大哥不必操心。」

他哪是操心何太醫,他操心的是瞳瞳,受人點滴、涌泉相報,凡對瞳瞳上心的人,他必定對其上心。

寧語塵看蘇蒙一眼,意有所指道,「如果住在這里太槽心,我接你回家,心情好,更利于養胎,你還沒看過皇上賜給哥的忠義伯府,也是七進宅子,那里有個很大的池塘,你從小就喜歡蓮花,哥命人清好塘水,過兩天埋下藕節,明年就會有滿池蓮花盛開。」

「別!」蘇蒙忙道,「瞳瞳,我已經求得皇上為我們賜婚。」

又是賜婚?突然間,瞳瞳覺得這兩個字很不祥。

寧語塵提醒他,「別忘記,前提是你必須先與林宜瑄和離。」

「我晚上就跟她談。」

林宜瑄有那麼好「談」的嗎?入京這麼久了,如果那是個好說話的,會拖到現在,事情還僵在那里?

「你打算怎麼處理林宜瑄?」寧語塵直接問。

「我會讓她做選擇,瞳瞳,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

「要是她又哭死哭活、拿著繩子喊上吊呢?」寧語塵又問。

終究是一起長大的表妹,情分擺在那里,他不認為蘇蒙會對她絕情。

上吊?瞳瞳心頭一驚,原來是因為這樣,他才遲遲無法和離。

「我會想到辦法的。」蘇蒙皺起眉心。

瞳瞳望向他,她知道自己不厚道,知道逼著他徹底斬斷過去很殘忍,畢竟先來後到,那段曾經不是說抹滅就能抹滅的。

但是她太過不安,她無法在別人覬覦的目光中幸福著,一個程月娘、個林宜瑄,她從來都不想在女人的競爭中求生存。

「最好是,否則……我能對袁裴重重拿起、輕輕放下,卻不會給你同樣的優待。」

「我知道。」

寧語塵順順瞳瞳的散發,低聲道,「不要擔心,一切有哥在,哥哥再也不允許任何人欺負你。」

「謝謝哥。」

「哥先回去了。」

「嗯,對了,老宅那邊……」恢復記憶後,她才明白爹留下的那些手卷有多逆天,不可以輕易讓人看見。

「我知道,寶珠已經告訴我,何太醫的東西都收在地窖里,等他買下宅子後,我會讓寶財親自送過去。」

寧語塵離開,屋里剩下瞳瞳和蘇蒙。

兩人相對,他不是個細膩的人,很少與人剖心,但他知道如果不能說服瞳瞳,他會失去所有。

摟著瞳瞳,他輕聲道,「林宜瑄是我的表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理所當然地我們在長輩的安排下結成夫妻,過去,我覺得人生就是這個樣子,長大、成親、生子、開枝散葉,然後走入死亡。」

「成親于我,並沒有太大的期望與喜悅,只覺得是順理成章,人生必須完成的事,當初林宜瑄求離,我只覺得沒面子、難堪,卻不難受。我想,生活安定下來,有機會再娶個女人暖床,再生幾個孩子,把蘇蒙門楣給撐起來,這一生也就這樣過了。

「但我沒想到會遇見你、喜歡上你,我不是第一次成親,卻是第一次感到手足無措,看你坐在那麼簡陋的花轎里,我覺得對不起你,然後腦袋懵了,居然丟下你跑去采花,當時我只想把最美、最好的給你。

「你是第一個觸動我的心的女子,沒有你,我這一世便沒了樂趣,我害怕失去你,無法離開你。我痛恨自己對林宜瑄的仁慈卻傷了你,請你給我時間,我會盡快解決這一切。」他的話句句出自真心,听得她感覺自己真可惡,表哥表妹那是多麼深厚的感情,她怎能逼迫他用最殘忍的方法將它了斷?

嘆氣,她靠進他懷里,「我知道了,只要你心如盤石不轉移,那我便願意付出耐心。」

收下她的話,蘇蒙心安,抱緊她,低聲道,「謝謝。」

「謝什麼?說到底我就是個妒婦,我容不下別的女人,不允許你舒心暢意。」

「除你,再無旁人能教我舒心。」

又說起甜言蜜語了,這麼會說話,是塊石頭都讓他給說活了,這樣的口才竟不能說服林宜瑄和離,可見得林宜瑄的意志比石頭還堅定。

「瞳瞳,我投了拜帖見誠王世子,明日我將以你擔心世子身體為由,領岳父進王府為他診治,如果情況像你們認定的那樣,你將會有個厲害的娘家,堅強的後盾,所以不要擔心,再沒有人可以欺負得你,包括我在內。」

這事他也接手了?他刻意要訓練出她的依賴與脆弱?

輕咬唇,她形容不出心中的感覺,只想賴進他胸前。

沐浴、更衣,上了妝,桌上的酒菜全是爺喜歡的。

爺命人傳話,說晚上要過來,林宜瑄便立刻忙起來,她要做最好的準備,準備……把他給留下來。

她就不信,他們的青梅竹馬情,怎是隨便女人就能破壞取代?

她知道,是她傷了爺的心,才讓他將感情寄托在別人身上,所以她會好努力、好努力,會用一輩子來彌補過去的錯誤。

深吸氣,她扶扶發髻,對鏡中的自己發誓,今夜她會讓爺留下來。

門前有動靜,她連忙起身迎到門前。

蘇蒙進門,看見他完美的眉眼五官,看著他的豐神俊朗、桌爾不凡,心暖了,這才是她認識的爺啊!不是土匪窩里那個留著大胡子的粗漢,不是那個和強盜稱兄道弟的匪賊。

「爺,用過飯沒?」

蘇蒙有一眼桌上,甜酸肉、酸辣魚、辣子雞丁……全是他喜歡的菜,這桌菜她用足了心,只是他要了瞳瞳,便沒有資格要她的心。

坐在桌前,他面色凝重道,「我們談談。」

「好啊。」看見他的凝重,她知道這桌菜白費心思了,強裝笑意,沏來茶水,她道,「爺最喜歡的雨前龍井,嘗嘗。」

他拒絕了她的菜,不好再拒絕她的茶,喝兩口,放在一旁。

他開口道,「瞳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有好漢村的人可以作證。」

垂眉,她酸了眼,低聲道,「我也是爺明媒正娶的妻子,在大理有整個城的人可以為我作證。」

「早在你決定跟嘉佑離開時,我們的關系就斷了。」

「我知道你心里仍然卡著那件事,我再悔恨、再想彌補,都不成了嗎?」她望向他,眼底蓄滿淚水。

「我心里沒有卡著任何事,我只是要明白的告訴你,我們早就不是夫妻。」

「如果寧語瞳也做出相同的事,你也會這麼說嗎?」

他想了想,認真回答,「不會,因為我不會放她離開,就算她偷偷跑掉,我也會想方設法把她給搶回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放她離開,沒有想方設法把她給搶回來?

突地心頭一陣發酸,難道在他眼里,二十年的感情全是虛假?同床共枕的經歷也是假的?難道寧語瞳真的輕易地取代了她的位置?

「因為我愛她,我不能沒有她。」

「那我呢?」

曾經的夫妻相對眼,他不避不閃,淡淡回答,「對不起。」

他說對不起?所以他愛那個賤人卻不愛她?他的意思是因為不愛,所以她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不公平,怎麼可以這樣,他們可是有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吶。

急切地,她拉起他的手,「表哥,你可知道當年一眼我便愛上你,認定你,我從小最大的夢想便是嫁與你為妻?」

她喊表哥、不喊爺,她企圖勾起過往的溫情。

那些年是她人生最快樂的一段,他不重,身邊沒有其它女子,夜夜他都待在自己身旁,他溫和良善,待她極好。

天!她那時在想什麼,怎麼能輕易放下他,放下兩人的過往?

是了,是他堅持當土匪,他堅持在那個賊窩待下來,要不,憑他一身武功,當然能護他們母子平安離開。

若非如此,她怎會狠下心與蔡嘉佑離開?不是她的錯,他很清楚依她的教養,她無法與那等賤民為伍,當初若他肯听她的勸,他們到現在還會是對令人羨慕的夫妻。

林宜瑄始終站在自己的立場想事,立場偏頗,哪看得出自己的錯處?所以到最後,錯的是蘇蒙、是瞳瞳,她是迫不得已,半分無過。

望著淚流灑面的林宜瑄,他很抱歉。「對不起。」

「你忘記小時候的事了,我們一起放水燈,我差點落水,是你把我拉住的,你告訴外婆,你很自責、沒把我護好,你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怎麼能失約?」

「對不起,但我還是會護著你,讓你未來的日子無慮。」

「真的?所以你還是愛我的對吧?雖然寧語瞳年輕貌美,雖然于你而言,她更新鮮……好吧好吧,我妥協了,我讓步,我答應讓她為妻,我做妾,她沒說錯,終究是當年我先做錯,既然是我的錯,我便對她低頭。」

蘇蒙搖頭,就算瞳瞳不要求,他也不會娶了妻子還迎妾。祖父一生只有祖母,父親身邊只有母親,他看過許多事證,證明後宅平靜、兄弟不相爭的最大原因就是男人身邊別同時存在兩個女人。

若當年林宜瑄沒離開,之後遇上瞳瞳,他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違背祖訓,強行將瞳瞳留下,不過就算他想,瞳瞳也不會同意,最終他仍只能遺憾結局。

他不厚道,但是他感激林宜瑄的離開。

「我愛瞳瞳,不是因為她年輕貌美或是她更新鮮,而是因為她在,我的心便定了,我在外打拼,只要想起她在家里,便會感到平安寧靜,她讓我時刻記掛著,她讓我想要更努力,把天底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逗她開心。」

「她痛苦一分,我便痛苦十分,她傷心一分,我變難受十分,只有她快樂了,我才能夠喜樂。」

而今林宜瑄是瞳瞳的痛苦泉源,雖然抱歉,雖然自私過分,但他不願意林宜瑄的存在造就瞳瞳的悲哀。

他的話扭了她的心。他就這麼喜歡寧語瞳嗎?那她算什麼?多年付出,難道只是一場空?他們還有一個兒子,難道他不記得了?

蘇蒙長嘆,此生就當自己負她。

「我們和離吧,我在城郊有幢宅子,你搬到那里去住,我仍然會負責你一輩子的吃穿用度,讓你衣食無憂,若晚兒願意,我會讓他經常過去看你,若是你再遇良人,我會祝福你,當年你的嫁妝幾乎都不在了,我會雙倍還給你,至于府里中饋,我已經讓管事接手,你不必再費心。」

他本也沒打算讓她接下,不曉得她怎麼就在府里發號施令起來,許是夫人這個身分讓所有人都有了錯覺。

林宜瑄胸口起伏漸大,他不要她了?

吵張的聲音在耳邊喧擾、心亂,搖頭,她把頭搖成潑浪鼓,不可以,她寧願死,也不從這里出去。

「表哥,你要逼死我嗎?我已經讓步了,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是寧語瞳對吧?是她容不下我,是她逼迫你休了我?」

「與她無關,是我容不下你,你在這里不會過得更開心。」

「我會,只要能夠日日看見你,能夠日日與晚兒在一起,我就會過得開心,我不要走,除非我死了,把我抬出去,否則誰也不能讓我離開這里!」她咬緊牙說得斬釘截鐵,她要他看清楚自己的決心。

他握住她的肩膀,嘆道,「放手吧,放手才會海闊天空。」

「我不放,你是我的丈夫,該放手的是寧語瞳,是我先來的,你是我的,我永遠不會離開。」

蘇蒙苦笑,她忘記了,在很多年前她已經離開。

突地她投入他懷中,雙臂緊箍著他的腰,不讓他退開。「求求你了,表哥你不愛我沒關系,讓我愛你就行,我不奢求其它,只求你給我機會彌補過去。」

「你要了我吧,我保證不會成為你的負擔,保證會盡力討好寧語瞳,保證與她好好相處,直到她願意接納我。」她一面說,一面拉扯他的衣帶,她踮起腳尖,試圖吻上他的唇。

迫得他想抱她、吻她,想帶著她往床榻走去。

熱潮一波波襲向他,倏地,他想起她送上來的雨前龍井,他沒想到溫柔賢良的林宜瑄竟會對他使手段。

「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他強忍欲念咬牙道。

「我已經後悔,早就後悔了,我以為自己可以逼你離開土匪窩,沒想到你竟然說︰『好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你知道我有多難受,我們之間多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一群盜匪。

「你對嘉佑沒有嫉妒憤怒,你的寬容多麼傷人,表哥,我是真的真的後悔了,我以為自己夠重要,我以為你會為我改變,我以為……」

她每說一個「我以為」就解開自己一個扣子,就拉扯他的衣衫,就把自己往他身前送。

汗水淋灕,他試著鎮定心神,試著把她推開。

但是她不願意,扯下肚兜,伸出雙手朝他撲去。

蘇蒙手腳發軟,不!他不能放任自己縱情。狠狠咬舌,嘴里的疼痛與咸腥逼出他最後一分理智,他抓住她的肩膀,使盡全力推開。

她整個人被強大力道推得接連後退,在撞到桌子後摔倒在地。

他趁機,搖搖晃晃走房門,門外寒風拂來,吹出他幾分清醒,但兩名丫頭堵在門口,不教他走。

目光一凜,蘇蒙嘴角勾起嘲諷,這是他花錢買的人?原來他沒開口,就有人以主人自居,管理起他的後院。

「老爺,夫人她……」翠兒還想勸他進屋,沒想到狠狠一巴掌搧過來,她跌了個仰倒,嘴角流出鮮血。

珠兒見狀嚇壞了,再也不敢出聲。

「看著她,如果她出事,你們就自己把頭給割了。」

丟下話,蘇蒙大步離開院子。

歇過幾天,瞳瞳的身子情況好轉。

然林宜瑄的情況不好,她不吃不喝,幾度想要上吊,卻被身邊的丫頭給救下來,瞳瞳知道蘇蒙的為難,什麼話都不說,只能選擇沉默。

房門關上,陸嬤嬤、何桐、誠王世子鄭禹青以及瞳瞳和蘇蒙圍著圓桌對坐。

瞳瞳沒說謊,她是真的找到哥哥和娘了,穿越而來,哥哥是誠王府世子,而娘是世子爺身邊的陸嬤嬤,也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霍王妃。

沒有人想過,一家四口還能在不同時空、不同地點,以不同的身分相見,心里的激動說不出口,唯能淚流。

瞳瞳逐一看過去,幸好他們都保有前世的樣貌,否則怎能夠認出彼此,怎能有今日的團聚?

蘇蒙坐在瞳瞳身側,扶著她的腰,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怎麼哭了,應該開心不是?」

蘇蒙開口,郟禹青和陸嬤嬤都很難相信,蘇蒙的態度竟會如此,他不驚慌、不惶恐,甚至毫無懸念地接受了這種事?

鄭禹青滿意蘇蒙的態度,點頭同意他的話,是,是應該開心。

「原主魂魄離體,誠王府找你來救命,看見是你在我施針,我嚇一大跳,張開嘴想喊妹妹,魂魄就被吸進原主身體里,記不記得那時候我試探過你好幾次,想試試你對電視、電腦、飛機以及二十一世紀有沒有想法。」

那次醒來之後,他的身體一天好過一天,現在真的能在院子里跑上十幾圈。

當時確定瞳瞳不是妹妹,卻覺得她待在袁家很辛苦、很可憐,他喜歡她,起了娶她回家、好好照料她一生的念頭,尤其在袁裴那個家伙從戰場上帶回一個「真愛」之後。

「記得,當時我還擔心呢,擔心你藥吃太多,吃到腦子壞掉。」瞳瞳笑說。

何桐敲她額頭一記,「我的藥會讓人吃到腦子壞掉?你就這麼不相信中醫?」

前世讓她填中醫系,她打死不肯,認為只有西醫才能救哥哥的病,可……他年輕時不也更相信西醫,才違背父親的意思,放棄中醫?

「原主的記憶里,他曾經想娶你為妻。」鄭禹青失笑,不管是他或原主,都喜歡瞳瞳的開朗可愛。

「嗯,那時他的身子很不好,想找個人沖喜呢,別說我不要,語塵哥哥打死都不會點頭同意。」

「寧語塵確實很疼你。」日子再苦,他都把瞳瞳當成眼珠子護著,這點,他們一家子都感激感動。

「娘,爹說你在霍王府的時候,身子就不行了。」所有人都認為霍王妃已過世多年。

「我在敘利亞醫院躺很久,一個植物人不值得費心,但意外地,他們願意為我費心,我的魂魄才有足夠時間飄飄蕩蕩、直到陸玥隻死去,霍王大怒,把她的尸身丟進亂葬崗,我借她的身體回來,在最潦倒的時候,遇見誠王妃,她讓我留在禹青身邊伺候。」

剛到禹青身邊時,她驚訝極了,她也是一樣無數次的試探,想知道禹青是不是自己的兒子,直到他瀕死、直到瞳瞳將他救活,直到听見他試探瞳瞳的話,她方確定兒子跟她一樣「重生」。

鄭禹青滿足嘆息。「我們一家人終于團聚了,爹在離誠王府不遠處買了個宅子,上次進府為我請平安脈時,『不小心』瞧上陸嬤嬤,誠王妃已經同意放人,婚禮定在下個月底,到時候讓阿蒙陪你來參加喜宴。」

「我會的。」沒答,蘇蒙搶著說話。

「你和瞳瞳的婚禮也得盡快籌辦起來,總不能等孩子落了地才辦。」

「我知道。」

「林宜瑄那邊再難辦,也得盡快解決。」何桐又道。

「我會的。」

一家子談到即將到來的婚禮,歡天喜地,說個不停,這時門上響起敲叩聲。

陸嬤嬤看了蘇蒙一眼,這毅勇伯府上的規矩未免太差,主人都吩咐過不能打擾,還有人敢來敲門。

陸嬤嬤蹙眉,蘇蒙不悅,卻還是喊,「進來。」

等丫頭端著藥碗進屋,道,「寧姑娘的藥熬好了。」

她低著頭,思畏縮縮,想還是用眼角余光徹徹打量屋里的人。

這是想要打探來者何人?蘇蒙視線掃過。

一個不經意接觸,那丫頭忙把頭放得更低,目光急急收斂。

「呈上來。」蘇蒙道。

「是。」

她把藥送到桌上後,退兩步,卻沒有下去的意思,這是在……等瞳瞳把藥喝下去?

蘇蒙不動聲色端起藥碗,放在鼻間嗅,刻意對何桐道,「何太醫,您看看這藥有沒有問題?」

他不過一問,那丫頭便控不住地瑟瑟發抖。

這會兒再蠢,屋里的人也全猜出發生什麼事了,就這麼正大光明地在主子爺眼皮子底下行事?當他是死人!

蘇蒙大掌往桌面一拍。

心髒猛烈收縮,頭一驚,雙膝發軟,身子匍匐在地。「伯爺繞命。」

「說!誰讓你做的!」

她拼命搖頭,半句話都不講。

「不說嗎?你確定?」

「沒、沒……奴婢什麼都沒做。」她死撐著不說,就算要死,死她一個就夠,弟弟、妹妹還小,娘死前千叮嚀萬交代,一定要護著他們。

「沒做,很好!」他端起藥碗遞到她面前,道,「喝掉。」

她瞠大雙眼,滿面驚恐,豆大的眼淚無聲往下墜落,她捧著藥碗,手抖得厲害,一碗藥潑掉大半碗。

「來人!」

守在門外的丫頭進屋,看見這一幕,心底暗喊聲糟糕,忙跟著跪地求饒。

「為什麼讓她進來?」

「小雨說,是夫人讓她送藥過來給寧姑娘,奴婢不敢耽誤姑娘的病情……」

話沒說完,鄭禹青輕嗤一聲。「原來毅勇伯府除了屋里這位之外,還有一位夫人?」

陸嬤嬤搖頭,這府里的人得好好管管了,不……根苗壞,怎麼都管不來,還是重新換一批了。

她壓低聲音對何桐說,「瞧這府里亂的,成親之前,我先搬過來把事情給理一理,免得瞳瞳受苦。」

「行,有什麼需要同我說。」

兩人交頭接耳討論,忽見蘇蒙一腳朝丫鬟胸口踹去。

他怒道,「再不說實話,連同你們在府里的親人,一並賣到北方挖礦去。」

他沒有耐心等她們想通。

挖礦?不行!小雨猛地抬頭對上蘇蒙的目光,哽咽不止。「奴婢招了,有罪奴婢一人擔,求爺饒了我弟弟、妹妹。」

「說!」

「夫人讓我來探探寧姑娘房里的人是誰?為什麼爺關起門來說話,這藥是照何太醫開的藥方熬的,只是里面加了紅花……」小雨完全交代清楚,只求禍不及弟妹。

郟禹青再度冷笑,問,「毅勇伯現在還認為林宜瑄溫良賢德且無害嗎?」

他問得蘇蒙無話可說,猛地起身對瞳瞳說,「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林宜瑄對他下藥,他可以不追究,但對瞳瞳下手……他忍無可忍,一把撿起小雨,他快步往林宜瑄住處走去。

踹開大門,他將小雨往林宜瑄面前一扔,怒問,「為什麼?」

東窗事發?林宜瑄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因為她容不下我,她不死,這里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她曾經想與語瞳和平共處,真的,她沒說謊,是語瞳咄咄逼人、偏私狹隘,是她逼得自己不得不動手。

「我已經說過,容不下你的不是瞳瞳,是我,是我無法忍受背叛,無法忍受污穢的女人,是我不想要你,听清楚了嗎?是我不要你,你把所有的恨全發在我身上,不要拿瞳瞳作筏子,她一點錯都沒有。」

「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我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我是你的妻子,我為你生兒育女、孝敬長輩,我對你盡心盡力,從無錯處。」

「從無錯處?失貞便是你最大的錯處,在你決定跟蔡嘉佑走的時候,我就不是你的丈夫,晚兒就不是你的兒子了。你知不知道沒有母親疼愛的晚兒是什麼模樣?半年多前,他甚至連話都不會說,他只會喝女乃、不會走路,他連人都不懂得搭理,是瞳瞳一點一點把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如果你還有一點點身為母親的良知,你該對瞳瞳充滿感激,而不是害她。」

「我要感激她什麼?感激她搶走我兒子、丈夫?感激她奪走我的地位?感激她掠奪我的生活?」她歇斯底里,瘋狂大叫,抓起發簪在空中飛舞。「我殺她一次不成,我會再殺她第二次、第三次,她想毀了我,我便不惜一切毀了她。」

「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被你們連手逼瘋的,蘇蒙,我被蔡家媳婦欺凌的時候你在哪里?我哭求無門的時候你在哪里?為什麼當初我要離開時,你不強迫我、不留下我,你為什麼要把我推到蔡嘉佑懷里!」

竟是他把她推到蔡嘉佑懷里的?竟然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的錯,與她無關?竟然……搖頭苦笑,他怎會認定她善良溫順、賢慧溫婉?

從懷里掏出休書,他無奈道,「你沒救了,來人,把她的東西收一收,送她出府。」

「蘇蒙,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

「你敢休了我,我立刻在毅勇伯府前自盡。」

「隨便你,你想死就死,你的命操控在你自己手里,以前你可以用死威脅我,是因為我還在乎過去的情誼,是因為我認定你是個良善的女子,但是在你對我下藥,對瞳瞳痛下毒手之後,那點情誼沒了,我對你的最後一分在乎,毀了。

走吧,不管是我心里、晚兒的生命里,或是這座府邸,都容不下你。我會命人送你回大理娘家,如果姨父姨母對我的做法不同意,他們可以隨時進京來尋我,而我……再也不會替你遮掩蔡嘉佑的事。」

姨父家里規矩嚴厲,若是讓他知道女兒曾經從了二夫,怕是不需要他做任何事,她就會被姨父親手絞死。

「你真的連半點情分都不顧了?」

「我說過,所有的情分都被你親手毀了。」

「好,你不要我?可以!但晚兒不能不認我……」說著,她往外奔去,要去找晚兒,他是她唯一的救命符。

執迷不悟!閉眼,蘇蒙揚聲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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