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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妃(下) 第八章

第十五章

木顯榕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臉上只有那雙大眼楮看得出未說出口的焦急。

從心上人去面聖之後,她便堅持從床上起來,等待他回來。

她不知道他這一去是好是壞,只求他不要因為自己而出言頂撞國王就好。

忽然,一只溫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手。她嚇了一跳,立刻抬起頭,就對上一雙溫柔的眼眸。

「怎麼起來了?」

「等你。」她的手輕觸他的臉頰,視線飄到他的身後,「只有你一人?」

「不然呢?」段頌宇好笑的看著她。「還該有誰?」

「壓我入牢的侍衛!」

听到她的話,他的表情沉下,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回床上。

「沒人會壓你入牢。」

「王上 不降罪嗎?」

「我們又沒有做什麼,憑什麼降罪?」他說得很理所當然。

木顯榕不解的看著他,「難道你沒告訴王上我是女兒身」

「沒。」他搖頭,「他又沒問!我本來想說,但是他不願意給承諾可以饒了木家上下,所以我索性什麼都不說。」

如此隨興,國王如果沒有發怒,還真是他的幸運!

「然後呢?這事怎麼處理?」

他將她摟入懷中,木顯榕掙扎著想要離開,急著知道內情,他卻只知道要抱著她。

撫了撫她的頭發,段頌宇安撫著,「我只告訴父王我不好男色,要信不信隨他。」

她楞住了。

「不過最後是凡昭幫了我一把。」他很快將情況說了一次,甚至將他認為罕凡昭比他更適合為王的事都說了。

反正跟木顯榕,他本來就不打算存有任何的秘密。

听完之後,木顯榕沉默了一會兒,「不可否認,」她輕嘆了口氣,「二王子確實是個能人,不過你可以不要王位,但他會相信嗎?」

他親吻了下她的臉頰,「會。」

「為什麼你能如此肯定?」

「因為今天他放棄一個殺了你、毀了我的好機會。」他語出驚人,「他跟我弟弟一樣有顆善良的心,只不過為了大局會隱藏,但是到了緊要關頭都藏不住。」

「……二王子就是你的弟弟啊!」

「我說的不是他,是 」他陡地沉默。

木顯榕困惑的看著他。

滑坐到床下,他的雙手緊緊握住她,下定決心坦白,「我叫做段頌宇,出生在一九八一年,正在阿拉伯處理一件海盜事件,卻出了車禍,等我醒過來,你們所有人都叫我罕伯澤。」

听到他突兀的話,木顯榕一臉茫然。

「我是罕伯澤,但又好像不是他,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在二十一世紀時我一直夢到他,他向我求救,而來到這里之後,我只夢到他一次 就是在回到大都前一天,我到你帳里找你那次。」

「……我不喜歡這個玩笑。」她感到呼吸困難了起來,因為看出他的認真。「我從不知道你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

「這不是想象,也不是玩笑。」他堅定的握住她的,「我真的來自未來。」

木顯榕不想接受他的話是真實的,但是內心卻知道他說的很可能是真的,畢竟他與原本的罕伯澤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若真如他所說……她心煩意亂的搖頭,下意識的不願接受,因為她怕自己接受了之後,他很有可能像來到這時代一樣,又突然回去。

思及此,熱淚不由自主的涌上眼眶,她從不認為哭泣可以改變任何事情,所以不將時間浪費在哭泣上頭,但現在不管她怎麼努力,淚就是止不住。

「該死!」段頌宇從來沒有見強悍的她哭過,這一哭可讓他慌了,「你怎麼哭了」

他連忙四處尋找手絹,笨拙的擦去她的淚,但是才擦掉,淚水又掉了下來。

「不要哭!榕兒,你別哭……」他試圖想要止住她的淚,「好!就當我方才都是胡言亂語,成了嗎?」

她沒有回答,眼淚依舊不停的落下。

段頌宇從沒感到這麼無助過,就連醒來發現自己穿越了時空也沒那麼慌亂。

「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提了!」他將她摟入懷中,迭聲保證。「你只要知道,你在哪里,我就一定會在你身邊。」

她相信他,但是內心深處卻有股揮之不去的憂愁,因為他來到這里並非出于自願,那離去 又豈是他所能決定

抬起頭,她不顧一切的吻住他的唇,想藉此驅走一些不安。

段頌宇疼惜的看著她,用指尖輕輕抹去她頰上的淚珠,然後輕吻她的額頭、臉頰和嘴角。

他的溫柔,幾乎令她止不住的淚又要滑落。

「相信我。」他將她抱在懷里,輕聲說,「只要相信我,我就會有力量對抗一切,這輩子都不會與你分開。」

他柔情的眼神令木顯榕感覺自己幾乎被吞沒,忍不住用力回擁。

她相信他,因為她也相信自己,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有把未知的世界擋在門外的能力。

幾日後,半夜,原本寧靜的宮殿突然喧囂了起來。

「王子!」白克力的身影出現在殿門口。

段頌宇微眯起眼,坐起身。該不會又是罕尹帕吧

因為她意圖傷害他,于是被罕陽下令禁足在大佛殿里,沒想到才出來,她就到旭日殿前吵著要見木顯榕。

最後還是出動了罕陽的力量,因為她不想再被關進大佛殿里,才不得已的安靜了幾天。

「怎麼了?」

「宮里出事了!」

察覺身旁的女人幽幽轉醒,他轉頭看她,小聲說︰「你再睡會兒吧,我去看看。」

「不,我跟你一起。」她堅持一起下床。

宮中突然燈火通明了起來,這個現象並不尋常,隱約之間,似乎是有大事發生了。

兩人利落的將衣物穿戴好。

「記得這個!」拿起一旁的青布,他輕柔的替她覆面,「真不知道這種日子還要過多久?」

「別再抱怨了。」她微微一笑,「至少我們能在一起。走吧,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來到宮殿之中,雖然燈火通明,卻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模樣。

「前王後的墓被盜了!」才要進正殿,先得到消息的白克力便壓低嗓音說。

「前王後的墓被盜」木顯榕很是驚愕。

「是啊,」白克力點頭,「竟然有人膽敢犯下這種滔天大罪!」

雖然從沒听過罕陽談及死去的前王後,但從旁人耳里,段頌宇也知道罕陽對前王後用情極深。

「我父王呢?」

「國王已經帶了人馬去墓陵。」

停下腳步,段頌宇與木顯榕對視一眼,沒等她開口,他立刻下令備馬,預備直接前往墓陵。

原本陰沉的漠地,在夜晚顯得寧靜,可一路上看見許多侍衛層層鎮守。

罕陽當年不顧大臣的反對,硬是不顧回族體制,將愛妻用中原的方式留得全尸,土葬在東城門外的小坡上頭。

縱使王後已死,他還是要她時刻陪在一旁,記住她殞命那時的絕美容顏,單就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也是個性情中人。

多年過去,王後之位始終空懸,罕陽雖有三位各具風情的妃子,但他在意的始終是早已遠去的那一個。

段頌宇和木顯榕遠遠的便見罕陽獨自一人站在一個墓穴之前,久久不動。

「王子」士兵一看到段頌宇,立刻恭敬的跪了下來。

他微點頭,「人呢?可有捉到?」

「是!」士兵點頭,「守陵的士兵發現得早,當下便捉了起來,只不過……墓地已遭破壞。」

真是糟糕!若是真用情極深,看到這個景象肯定心如刀割。嘆了口氣,他直接走到罕陽的身旁。

「父王。」

罕陽掃了他一眼,便又看向棺木,看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來了」

「是!」看著被挖開的墓穴,棺木已被打開,里頭的尸骨暴露在皎潔的月光之下,透露出一絲詭譎的氣氛。

「父王,」他聲音一柔,「別看了,將棺木蓋上吧。」

沉默了許久,罕陽最後用力將眼一閉,「天一亮,要陰陽師進宮!」

段頌宇並不知道什麼是陰陽師,不過听起來大概跟處理墓穴的差不多意思,于是他恭敬的說︰「兒臣明白。」

這時士兵正打算將棺木闔上,注視著棺木的段頌宇卻眉頭一皺,幾個大步向前。

「伯澤」罕陽有些驚訝。

「父王,兒臣想幫個忙。」他幫著士兵闔上棺木,更接近的打量著里頭的尸骨,眉頭也蹙得更緊。

待闔上棺木後,他才回復平靜無波的表情,一個抬頭,就看到罕凡昭大步走了過來。

「父王,」罕凡昭先是喚了一聲,然後才轉向他,「王兄。」

「父王累了,」段頌宇下令,「你陪父王先回宮吧。」

罕凡昭微驚的看著自己的兄長。他一接到消息便立刻趕到,沒想到竟然還是比他晚了一步。

「是。」沒有第二句,他趕緊陪著受到打擊的父親離開。

「出了什麼事嗎?」原本與士兵站在遠處的木顯榕,看到他動也不動的看著墓穴發呆,等國王一走,便走近問。

「沒什麼,只是 」他頭一低,看到在月色下她有些蒼白的臉色,立即放下心中的疑問。「瞧我!怎麼也讓你跟著來?」他對她一笑,「回宮吧,你大病初愈,可別又染了風寒來嚇我。」

「遵命。」她抬頭也回他一笑,但是他眼底的陰影卻刻在她的心頭,決定回宮之後再好好問他。

「告訴我,王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看著枕在她大腿上的男人,木顯榕有些驚訝他會突然問起。

發現她的沉默,段頌宇睜開眼看著她,「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為什麼問起?」

坐起身,他盤腿坐在她面前,盯著她絕美的容顏。在旭日殿內,她可以隨心所欲的穿著女裝,在房里,她只是他的女人。

「好奇。擁有我父王全數寵愛,就連死後多年,我父王對她也眷戀依舊,到底是怎樣的女子可以令我父王難忘至今?」

「我只听我爹談過一、兩次。」木顯榕想了一會兒,「那時護送永和公主來茴月國和親,親自接見的人就是王後。據說她美得驚人,一行從長安來的人馬無一不被她的美貌給震懾,王後不若南方佳人柔弱,擁有北方佳麗獨特的爽朗大方,舉手投足之間盡是風情萬種。

「她與茴月王青梅竹馬,要不是為了茴月國的將來,不得不接受大唐皇帝的要求與大唐和親,我爹說國王絕不可能迎娶永和公主。王後雖是一介女流,卻可以為大局著想,允許夫君迎娶第二個女子,甚至還親手打造永樂宮,讓遠道而來的永和公主能夠在此找到歸屬的感受,在在都證明她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人。

「據說她熱愛漢族文化,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因此跟永和公主成了很好的姊妹淘,她對公主照顧有加,只可惜紅顏薄命,芳華年少就香消玉殞。」

聞言,段頌宇微斂下眼眸。如果是這麼好的女人,會有仇家嗎?

「月妃呢?」他又問,「若我父王對王後用情如此深,在不得已之下娶了我母妃,為什麼又納了月妃?」

「月妃」木顯榕一頓,「國王與月妃之間,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恩吧。月妃乃是蒙古部落的郡主,與國王的一段患難情是在兩國聯手平亂之中產生的,當年月妃為救國王,左手被賊人砍了下來,好不容易救回了一條命,為了還這份恩情,國王娶了她,而他臉上的疤也是那次戰亂留下來的。

「他們之間的情誼,不是我們能想象。但是月妃打小在馬背上長大,過慣了游牧生活,是天地的兒女,名利她從不看在心頭,這一陣子她不在宮里,回到蒙古去了,不過秋狩時會回來,是個爽朗的性情中人。」

「原來就是這種母親,才能生出像凡昭這樣有勇有謀的兒子!」他不由得對月妃多了分好奇。

「二王子確實是個優秀的人才。」關于這點,就連她都無法否認。「至于星妃 」

「我又沒問她。」他狀似無聊的倒進她懷里。

她好笑的看著他,「都問了王後和月妃,會不問她」

他埋怨的從她懷中抬起頭,「那麼聰明做什麼?女人太聰明,不討人喜歡。」

「是嗎?」她故意將他推開,「那我走了。」

他立刻捉住她,莫可奈何的低咆,「算我怕了你!你明知道我的死穴是你。」

她忍不住失笑,「你到底要不要听星妃的事?」

「听。」他抱她進懷里,「說吧。」

「在王後死後,星妃才進宮,因為她神似死去的王後,或許是移情作用,所以國王娶了她為妃。」

段頌宇撫著下巴,沉思起來。

「在想什麼?」

「盜墓。」

「盜墓者不是捉到了嗎?」

他偏頭吻了下她的紅唇,「沒什麼,可能沒遇過這種事,所以有點心神不寧。」

她的手輕撫他的頭發,接受了這個理由。

閉上眼,段頌宇掩去自己奔騰的思緒。

盜墓者是該死,但是他的腦海里浮現棺木里頭的那具尸骨,心不由得直直下沉。

那尸骨反黑,雖說是病死,但是看那樣子更像是被毒死的!

一個仁慈敦厚的王後,誰會對她如此心狠手辣?

難道是……他母妃不可能,她淡泊名利,長年茹素,若有野心,早跟星妃為了寵愛而爭斗,所以不會是她。

月妃她似乎是最有可能的一個,畢竟在她產下凡昭的那一年,王後便病死了,為了自己的兒子,一個蒙古郡主真的會如此狠心嗎

「你睡了嗎?」

他搖搖頭,將她緊抱在懷里。她大病初愈,他並不想讓她煩心。

以前是她守護著他,現在責任將回到他身上,由他來照顧她。

這件事該查不該查,他得好好想一想,畢竟查出來的結果,可能會使他的父王再受一次打擊,甚至使整個皇族蒙羞也說不一定。

這里已經是他的歸屬,他可不想要弄得腥風血雨。

情人的溫柔與寵愛,幾乎使木顯榕忘了他說他來自于未來的話語。

但只是幾乎。

因為不想見著她的淚,于是他絕口不再提,而她當然也不會主動問起,這個話題成了他們之間的禁忌。

深夜,她再次從夜里驚醒。她又作惡夢了,這已經不知是這些日子以來的第幾次。

她嘆了口氣,轉頭望向躺在身旁的男人。

她最近常作同一個夢,夢里,她被困在陰暗濕冷的地牢,他為救她,渾身是血,她想伸手踫觸,但在觸及前,他卻倏地憑空消失。

木顯榕感到心在發顫,她輕輕的從溫暖的床上起身,顫抖著手替自己斟了杯茶。

輕啜一口,強力說服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夢,她的擔憂根本來得毫無道理,突然一雙溫暖的大手從她身後抱住她,將她卷進懷里。

「怎麼了?」段頌宇的聲音有些沙啞。

「沒事。」她低頭,搖了搖。

從她僵硬的身軀,他可以察覺她內心深處的不安,有些話不提,不代表不會存在,看得見的敵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未知的力量。

他愛她,所以想留在她身旁,但是也很明白這未必是他能左右的。

讓她在自己懷中轉過身,他眼中傳達了與她相同的不安,開口想說些什麼,但最後只是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木顯榕輕嘆了口氣,頭緊靠在他的頸項,只是靜靜的與他抱在一起,什麼都不說,卻有令她平靜的效果。

她真的無法想象沒有他的生活,但是一定會有辦法的,她在腦中思索著。

她從不服輸,雖然是個女人,但是既有勇氣女扮男裝出仕,一定也會有辦法與天一搏,將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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