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善小財女 第五章 積善之家
皇宮,金鑾殿。
皇帝一身威儀,雙眼銳利,暗藏鋒芒,嘴唇微抿,面容威嚴,高坐在龍椅上,渾身散發著憤怒氣息,因為光州的大洪水,讓他連著好些天臉色難看無比。
整個朝堂上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沒有一個大臣敢吭一聲,每個人都縮著脖子,想盡辦法將自己縮到最小,最好是讓皇上看不到。
不過最倒霉的莫過于新上任的丞相許國忠,每天被皇帝叮得滿頭包,卻還是得乖乖承受,讓他都動了告老還鄉的念頭。
總是臉色凝重地前來上朝的許國忠今日一改往日眉頭深鎖的模樣,像是家有喜事一樣,笑容從未在他臉上消失。
這讓一干大臣們都感到好奇與困惑,紛紛上前詢問,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許國忠只回應上朝後就知道,因此一群官員都跟在他身後一起進入大殿。
自從玉雪溪前往芙蓉縣後便一直深居簡出的軒轅璟澤,收到一封從芙蓉縣寄出的信件。他拿過拆信刀將封口割開,取出里頭的信件,原先神色十分凝重的他看到熟悉的字體後
重重的吐了口氣,露出一個久違的笑容。
終于……
他神情專注的看著信件內容,只是愈看眉頭擰得愈緊。
一旁的小廝筆墨不由得跟著緊張,他知道主子最近因為雪溪姑娘被困在災區的事,心情很不好,好不容易收到信件,主子的喜悅卻一下子消失不見,看來是出大事了。
難得有一個姑娘主子看得不礙眼,還能跟她聊上兩句,尤其又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他自然對這姑娘觀感很好。
雪溪姑娘和藹可親又爽朗,可比那個總用鼻孔看他、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神女好太多。筆墨在心底嘀咕著姬仙兒的不是。
軒轅璟澤原本凝重的臉色撥雲見日,他忽然輕笑出聲。
筆墨呆住了,他趕忙收回心神,小聲地詢問,「主子,是有什麼好消息嗎?」
「不錯,是好消息。」軒轅璟澤小心翼翼的將信放進後方書櫃中里的一個紫檀木雕花盒里,「筆墨,讓人備車,本王要進宮。」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軒轅璟澤由筆墨推著來到金鑾殿上。
此刻皇帝已經從許國忠口中得知這次災情沒有想象中嚴重,全是因為玉府的貢獻。
玉府在洪災來臨時提供諸多幫助,並領著災區百姓開始打掃,災後不到一個月,災區已經開始重建。
站在大殿外護衛的御林軍一看到他,即刻進入大殿稟告,「稟皇上,灝王到。」
皇帝隨意擺手示意侍衛,「快讓他進來。」
待筆墨將自己推到丞相旁邊的位置後,軒轅璟澤向皇帝微微拱手行了一禮,「見過父皇。」
「子勛,今天怎麼突然想要上朝了?」皇帝露出難得笑容,示意他無須多禮。
軒轅璟澤心神全在許國忠現在所稟告的事情上,因此只道︰「兒臣關心災情,故而前來。丞相,繼續。」
許國忠向皇帝稟告今天早上接到的加急信件內容,「皇上,這次若是沒有玉府幫忙大力救災,死亡人數恐怕不只這些……您一定要獎賞這一家。」
「若真如信上所言,此善舉等于是救了數萬民百姓,朕的確是該好好獎賞玉府。」
「就是,皇上,玉府牲作物財產,將洪水引進自己的土地,光這點就很讓人佩服,更別提災後的義舉。」
「只是該派誰去呢?」皇帝多日來的惡劣心情因為這一個好消息一掃而空,眉眼順了,看下頭的臣子也都順了,語氣和藹不少,問道︰「你們認為要派誰去獎勵玉府的人?」
底下的臣子還沒開始討論,軒轅璟澤便率先開口,「父王,派兒臣去吧。」
「你?」皇帝對他的自告奮勇感到錯愕。
「是的,父皇,兒臣願意前往。」
「子勛,那里可是災區,你胡鬧什麼!」澤兒若是沒有坐在輪椅上,跟以前一樣是個健康的人,自己會同意他前往,可現在他是個需要人隨侍的人,自己怎麼可能派他前去。
「父皇,兒臣希望可以為您分擔,況且兒臣會提出這要求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軒轅璟澤抱拳作揖,恭敬說道。
「什麼原因?」
「為八皇弟,兒臣收到好友從災區寄出的信件,她信中提及一事,說她父母日前從水中救起一名男子,那男子身上戴了一塊上頭刻著『璟雲」二字的玉佩,兒臣想親自前去求證。」
皇帝震驚的瞪大眼,「此話當真!」
「當真。」軒轅璟澤表情嚴肅的點頭,「不過那男子身受重傷,好不容易才撿回一命,現在還昏迷躺在病床上。那個朋友的父母行蹤不定,因此兒臣才一定要親自前往。」
璟雲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他們感情自是特別好,母妃過世前曾再三交代他一定要照顧好璟雲,必須兄弟一條心,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放著弟弟不管。
听到軒轅璟澤這麼說,皇帝的心突然整個都開了,深吸口氣,「璟澤,你有這份心朕自然感到高興,只是……」他眸光心疼的落在軒轅璟澤的雙腳上。
「父皇放心,兒臣前往災區時定會請宮世子陪同。」
「若是讓錦容那孩子陪你去,有他在一旁保護你,朕倒是可以放心。」
「謝父王成全。」
「皇上,微臣覺得此事不妥,既是災區,亡魂定超乎想象,在還未請法師們超度亡魂之前,除了宮世子之外應該再帶上一人,才可為灝王趨吉避凶。」有大臣站出來提出建議。
皇帝雙眸微斂,沉思片刻,「你說的不錯,只是誰有法力可以在灝王身邊,保他平安,不被災區那些亡魂纏上?國師已經閉關,暫時不會出關。」
子勛是他最疼愛的兒子,當年更是他屬意的太子人選,又是為了救他而落下殘疾,終生不良于行,他自然不能再讓子勛遭受到生命危險。
「皇上可以派神女一同前往,讓她將功補過。」
「微臣附議,皇上可藉由神女的神力與預知力量保灝王平安。」另一名大臣站出來附和。
「父皇,微臣認為無此必要。」軒轅璟澤可不認為姬仙兒有什麼神力,立馬拒絕。
「不行,這事就這麼定了,讓神女陪你們一同前往災區。」
約莫二十天後。
「王爺,過了前面地界就是芙蓉縣了。」侍衛隊長徐亨調轉馬頭來到軒轅璟澤的馬車邊,指著前面不遠處一塊歪歪斜斜的長方形石碑。
「這時間比本王預想的還要快上一些。」
「是因為被洪水沖毀的路已經修繕好了,我們的隊伍才有辦法這麼快到達芙蓉縣。」徐亨指著官道上鋪的石板,「這條官道是為了運送物資進災區搶修的,只有這樣物資才有辦法在最快時間內到達災區,據說這條路也是玉府出資鋪設整修的。」
軒轅璟澤認同的點了點頭。
「王爺,芙蓉縣的縣令似乎已經前來迎接王爺,屬下前去確定一番。」徐亨交代了一聲這才離去。
「去吧。」
軒轅璟澤看著窗外的頹敗景色,心情卻是愈來愈愉悅,托著下顎看著蔚藍的天空,很難想象這片天空曾經連續下了一個月的大豪雨,造成嚴重災情,數萬百姓流離失所。
不知雪溪近來可好,除了那封向他報平安的信件外,他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她近況如何。
視線落在手腕的手環上,深邃的黑瞳閃過一抹柔和,每每想起她的付出,他心頭總會有一股暖流滑過。
她在前往光州的途中遭到幾次追殺,途經一座古剎時,特地下馬車前往古剎燒香祈求一路平安,同時替他求了個五色線編織的平安手環,連同信件一起寄給他。
她前往光州的這一路並不平安,卻還想著為他求平安手環。況且信上雖然未明說,但經由夜風的回報,他得知想要求這手環必須跪在佛祖面前磕上一百零八個頭才能求得,她的這份心意觸動了他,讓他嘗到睽違已久的感動。
相較于滿心愉悅的軒轅璟澤,另一輛馬車上的姬仙兒心情可不是很好。
這次她雖然被提前放出來,但她很清楚皇上已經不像當初那般信任她,而是對她抱持著質疑的態度。
離京前皇上曾警告過她,要她善用自己的預知能力為軒轅璟澤趨吉避凶。若是這次在災區他有任何損傷,那她也別想繼續享受著神女的待遇,會被以妖女的罪名送上火刑台。
每每想到皇帝的威脅,姬仙兒心底那股壓抑的怒火就會忍不住升騰了來。
沒有想到自己借著一本外史成名,成為人人景仰、地位甚至隱隱凌駕于國師之上的神女,卻也因為預言差點葬送自己這條命。
一路以來一直小心翼翼服侍著姬仙兒的柳絮,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對面的姬仙兒那多變的臉色。
這一路上小姐以身體未恢復為緣由,一直待在馬車上生悶氣,未曾下車陪在王爺身邊,有幾次王爺派隨行的御醫前來關心小姐的身體狀況,還被小姐給轟出去。
幾次後,王爺便不再搭理小姐,小姐顯然在王爺眼中留下了糟糕的印象,繼續這樣下去可不行,屆時小姐的心願就無法達成。
柳絮鼓起勇氣勸道︰「小姐,您是不是在擔心離京前皇上對您的警告?其實……」
姬仙兒睞她一眼,「閉上你的嘴,我現在最厭惡的兩個字就是皇——」
柳絮趕緊在她將「上」這個字說出口前截了她的話,壓低嗓音提醒她,「小姐,三思,旁邊可都是皇上的人。」
姬仙兒猛然回神,自己這一路上真是被氣胡涂了,除了惱怒皇帝的警告威脅,更生氣軒轅璟澤只派御醫來探望她,並未親自前來。
他沒有跟其他皇子一樣,因為她是神女就對她特別上心,只把她當成一般人甚至是陌生人,這才是她最生氣的地方,也因此她一路上生著悶氣,內心期盼著他會來安慰她一番,可是事實證明,是她痴心妄想。
柳絮見她神色不再像方才那般憤怒,于是又小聲給她一點意見,「小姐,皇上還是很信任您的一會這麼憤怒實在是因為這次洪災死傷太多,史書上定會記載,日後百姓會對他觀感不好,認為他是個治國無能的皇帝,所以皇上才會如此憤怒。」
柳絮這麼一提,姬仙兒這才恍然大悟,是啊,每個朝代都有記錄著皇帝一言一行的史官,這次洪災勢必會在歷史紀錄上留下一筆。
「你怎麼知道這事?我記得你是因為當扒手被抓……」以往她只是將柳絮當成丫鬟使用,沒有想到柳絮的想法跟見解跟別人不同,竟然會提醒她這等細節。
「小姐,奴婢並不是天生就生活在貧民窟,奴婢曾經也是個官家小姐,父親是史官,因為上鋒被抄家,連帶著父親也被連累,一家人流落到貧民窟生活,父親生病,生活十分困苦,隔壁的鄰居正好是個扒手,奴婢才跟他們學了功夫……」柳絮紅著臉尷尬地說出自己不堪的過去。
「看不出來你還曾經是官家小姐,淪落成扒手、丫鬟……人生際遇真是一落千丈……」姬仙兒听了她的遭遇沒有為她感到心疼,反而是一陣嘲諷。
這話實在扎心,柳絮听了只能暗暗握緊袖下的拳頭,將所有憤怒收斂至心底深處,她還必須靠著姬仙兒神女的身分擺月兌過去,所有的羞辱與嘲諷都必須忍下。
「小姐,奴婢的過去不值得探討,那都是奴婢的命,怨不得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小姐您的未來。」
「我的未來?我是高高在上的神女,未來必定是飛黃騰達,你說這話不覺得好笑?」
「那也必須皇上肯給您這身分,小姐。」
「放肆!」姬仙兒一巴掌甩在柳絮的臉上,「誰給你膽子跟我這麼說話!」
「小姐,柳絮是為您好,不想小姐因為一點挫折便自暴自棄,您若是繼續這般,不可能得到王爺的心,甚至會將王爺推得更遠。」柳絮低垂著頭眼眶含淚,一臉委屈的說著自己的擔憂。
「柳絮,你這麼擔心我與他交惡,不會是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吧!」姬仙兒眼神凌厲的瞪著柳絮,「想借著我日後成為他的妾室。」
「不,奴婢是什麼身分奴婢自己清楚,對王爺絕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只是想著小姐好,奴婢才能好。」柳絮趕緊解釋,「小姐飛黃騰達了,相信您不會虧待奴婢的。」
「我好,你才會好,這話說的不錯。」看不出來柳絮還挺有心機跟腦子的,嗤,不過,一個沒什麼見識的古代女人豈能斗得過她,她倒要看看這柳絮能提出什麼好意見。「說說你的看法吧,放心,就算你說錯我也不會罰你。」
「是的,小姐。奴婢覺得這一次前來災區就是一個轉機,只要您將功贖罪,皇上定會對您的觀感有所改變,例如您可以利用神女的身分進行救災安撫人心,得到百姓的愛戴,再加上預言能力,肯定能建立很好的聲望,最好是再做一兩件對皇上或是王爺特別有利的事情,相信皇上對您的觀感一定會改變,王爺也定會看到您的好,進而將心思放在您身上。」姬仙兒神色有些凝重,沉吟道︰「對灝王有利的事情……」
是啊,這次前往災區是她拿下軒轅璟澤最好的機會,不能再錯失,只是她要怎麼贏得軒轅璟澤的心?
柳絮見姬仙兒不再理她,也識趣的不開口,將眸光望向窗外,看到了一個歪歪斜斜、刻著芙蓉縣三個大字的牌樓。
「小姐,芙蓉縣到了。」
「到了就到了,也值得大驚小怪。」
話剛說完,一股的濃郁的腐臭味撲鼻而來,讓姬仙兒忍不住皺緊眉頭。
愈靠近災區,腐臭味就愈濃,讓她的心情愈惡劣,心頭怒火也愈大。
才到城門外而已,味道就惡心得讓她想吐,真不敢想象城內的狀況。
可若是她不跟著一起進城,軒轅璟澤定會對她觀感更不佳,她只能硬著頭皮跟上。芙蓉縣的縣令黃雲天一早便接到軒轅璟澤要前來災區慰問災民以及表揚玉府貢獻的消息,因此早早率領縣衙的官員以及地方仕紳一同前來迎接。
「下官黃雲天率領芙蓉縣……」一看到軒轅璟澤的馬車到來,黃雲天即率領著眾人躬身行禮,「恭迎灝王到來……」
軒轅璟澤下車後,抬手示意他們無須多禮,「免禮了,諸位。」
片刻後姬仙兒也下車,接受芙蓉縣官員及仕紳們的歡迎,冷睞著那群看起來臉色黯淡無光,行眠立盹的人。
「感謝灝王、宮世子以及神女帶著物資到我們芙蓉縣來慰問,災民們一定會對皇上的德行……」黃雲天劈里啪啦地說了一堆奉承,身後的仕紳們也一個勁的點頭附和。
「行了,看來玉府的人並未與縣令一同前來。」軒轅璟澤掃了眼面前的眾人。
黃雲天有些尷尬的回應,「回王爺,玉府目前只有一位姑娘在,這所有救災事宜也都是她決定的,她身為姑娘家,不方便與我們一同出城,還請王爺恕罪。」
「無妨,我們先進城。」
一直未出聲的姬仙兒本想上前取代宮錦容,為軒轅璟澤推輪椅,只是動作慢了宮錦容一步,她只能暗暗磨牙,憤憤瞪了他幾眼。
也是在同時,她發現雖然道路重新鋪過,卻還是凹凸不平,這讓輪椅上的軒轅璟澤坐得不是很舒服,即使他嘴上不說,但從他微蹙的眉頭還是看得出來。
若是軒轅璟澤能夠行走,就不必忍受這些痛苦了。
姬仙兒眼楮突然一亮,對啊,她怎麼把那事忘了!
那人是一個關鍵人物,因為有他,軒轅璟澤才能坐上皇帝的寶座!
在未來有賽華陀之稱的神醫宋黥安,外史中記載著他在災區無償為災民看病,因而結識了軒轅璟澤,之後他治好了軒轅璟澤的殘疾,讓軒轅璟澤可以重新站起來,順利登上大位,因而聲名大噪。
想要獲得軒轅璟澤的心,最佳方法就是找到宋黥安,讓他替軒轅璟澤治療殘疾。
只要腿疾好了,即使對她沒有感情,軒轅璟澤也會領她的情,屆時灝王妃的寶座定會是她的!
正在災區忙著施粥的玉雪溪看著前來稟告的家丁,「阿水,你說有聖旨?」
「是的,小姐,您趕緊回去吧,縣令已經派人來通知,讓您趕緊備香案準備接聖旨。」
她秀眉皺起,「縣令不知道我很忙嗎?」
「小姐,因為這是聖旨,縣令也不敢違抗。」
「行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
玉雪溪領著美金跟英鎊回到府里後,匆匆忙忙沐浴,換上新衣裳,稍微打扮一番,才到了大門,聖旨就已經來到街口。
她趕緊領著下人們站好準備下跪接旨,只是當前來傳旨的朝廷欽差緩緩出現在眼前時,她驚愣地張大嘴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軒轅璟澤勾勾嘴角,很滿意看到她現在的驚詫表情,他並未告知她自己會以欽差的身分到芙蓉縣宣旨,為的就是給她一個驚喜,看來這效果不錯。
跟玉雪溪同樣震驚的是姬仙兒,她只知道要前來獎賞的是一戶姓玉的積善人家,並不知道對象就是玉雪溪跟她的家人,所以當她看到玉雪溪時,一樣是震撼得瞪大眼楮,若不是有太多人看著,她必須維持形象,定當場拂袖走人。
太監來到玉府大門前,扯著公鴨嗓子道︰「聖旨到!玉府家主玉涵成遠游未在府中,由女兒玉雪溪代為接旨。」
直到他來到她面前,玉雪溪還是一副呆愣模樣。
站在她身後的英鎊趕緊扯了下她的衣服,小聲喊道︰「小姐,接旨啊,接旨啊。」
玉雪溪這才回神,慌忙率領下人下跪接旨,「民女玉雪溪接旨。」
原本宣旨之事該是太監做的事情,軒轅璟澤卻直接拿過來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玉府……宅心仁厚……善心義舉……賜黃金萬兩,積善之家匾額……欽此。」宣旨完畢後,他將聖旨交給一旁的太監。
玉雪溪高舉雙手接過太監手中聖旨,高呼一聲,「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說完領著下人們起身,將聖旨交給管事,讓他把聖旨供奉到大廳之上,同時讓管事背著軒轅璟澤塞一個大紅封給太監。
她驚喜的看著軒轅璟澤,「六爺,欽差大人怎麼會是你?」
「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的確是大驚喜,這一路還好嗎?」
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姬仙兒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眸子快冒出火,異常的憤怒,隱在袖下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進手心里,心中恨不得將玉雪溪丟進泛濫的溪流中。
這個該死的玉雪溪命也太大,她在玉雪溪前往光州的途中派了好幾撥殺手前去追殺,竟然每一次都失敗。
據古末描述,後來出現在玉雪溪身旁的黑衣護衛武功高強,可以說是以一擋百,卻不是玉府的人手,那群黑衣護衛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或是誰派去保護她的?
「雪溪妹子,你太不厚道了,眼里都沒有我!」這時宮錦容擠了過來,一臉幽怨的抱怨。
「宮大哥,你也一起來了啊!」
「是啊,皇上讓我跟著來保護子勛的安危。」
「本王豈需要你保護!」軒轅璟澤橫了他一眼。
「是,是,是,是我死皮賴臉要跟著你一起來。」
這時一名小吏跑過來,「王爺,聖旨已經頒布,不知您是否要回驛站?」
「你們先回去,本王還有事要詢問雪溪姑娘。」
「是的。」小吏領命後便退下。
「姬姑娘,一路舟車勞頓,你也跟他們先回驛站好好休息。」軒轅璟澤轉身看著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姬仙兒。
「六爺,皇上有令,仙兒必須隨時陪伴在您身邊保護您。」
「姬姑娘,你認為這里有誰會傷害本王?父皇是讓你在前往芙蓉縣的路上跟在本王身邊,並不是讓你連到了芙蓉縣還緊跟著本王。」軒轅璟澤眯起狹長的眸子犀利地盯著她,語氣嚴厲地提醒。
「那也許是仙兒……想岔了,這樣也好,仙兒正好可以趁這機會休息片刻,六爺,仙兒先告退了。」
站到一旁角落的宮錦容幾不可聞的冷嗤一聲。
玉雪溪有些不解的瞄了他一眼。
他搗著嘴用只有兩個人听得到的聲音鄙夷說著,「有人拿著雞毛當令箭。」
「喔,我大概可以理解,也難怪六爺生氣。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姬姑娘也挺可憐的。」姬仙兒對六爺的目的很明顯,明眼人都看得出。
「她不是落花有意,這女人看中的是子勛背後的權力跟勢力,若是子勛沒有握有那些權力,只是個閑散王爺,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奇怪的是,子勛手中的權力與太子、四皇子所掌握的差不多,他們對這個神女十分殷勤,長得也都是玉樹臨風,溫文爾雅,怎麼就不見姬仙兒對他們兩人特別?」說著說著,宮錦容一臉疑惑。
「每個人感覺不同吧。」是啊,這的確有些奇怪。
就在兩人低聲竊竊私語時,軒轅璟澤倏地轉過身,陰森森的瞪著他們,「當著本王的面說本王的是非,宮錦容你膽子不小。」
「冤枉啊我的好哥兒們,我是在跟雪溪妹子說明情況,要她不要亂想。」宮錦容喊冤。
「是啊,六爺,我們沒有說你的是非。」玉雪溪點頭,看他眉頭沒有一點舒展的跡象,趕緊提議,「六爺,三爺,不如你們今晚留下來用晚膳吧,我親自下廚做一桌席面為你們接風,也感謝六爺派人暗中保護我,我這才可以平安到達芙蓉縣。」
「做一桌席面就免了,讓你家廚子做吧。大廳在哪里?本王還有事情要向你打探。」
「什麼事情?」
「你信中提到你父母救了一個人,他身上有塊刻著璟雲二字的玉佩,確實有這事嗎?」
「確實是有。」
「那人呢?」他激動問著。
「我娘在家書里提到,他們救的那人現在還昏迷著。」
「還昏迷?他現在人在哪里?」
「在路上,跟我爹娘還有黥安叔一起過來芙蓉縣的路上。那人對你很重要嗎?」
「他是本王的八皇弟,當今八皇子軒轅璟雲。」
與此同時,已離去的姬雪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往回走,恰巧听到玉雪溪說的,心下大驚,那群黑衣人竟然是軒轅璟澤派去保護玉雪溪的!
該死,難道軒轅璟澤真的喜歡上那個低賤的商戶女了?否則一向無情的他為何會派出自己的暗衛?
想到軒轅璟澤對玉雪溪的態度一直不一樣,忌妒像火焰焚燒著她的理智,幾乎要將她的理智給燒成灰燼。
不,不行,她絕對不能讓玉雪溪再有機會靠近軒轅璟澤!
這日,玉府大門前停了兩輛大馬車。
一名美艷的婦人從上頭下來,很沒有形象的大呼小叫,「天,天啊……我的腰,我的翹臀……終于……這一路顛簸,顛得我都要裂成兩瓣了。」
李韻一點也不顧忌自己的形象,在大街上就伸起懶腰做起舒展的動作,引來不少人的異樣眼光。
尾隨著她下車的玉涵成嘴角劇烈的抽了幾下,輕咳一聲,「咳,娘子,形象,形象,這里可不是在咱們家里。」
「前面這座宅子不是咱們家的,那又是誰家的?」李韻繼續扭著脖子。
「這里是大街上,還沒進屋,一會兒回房我幫娘子按摩,從頭到腳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保證你通體舒暢。現在畢竟是在外頭,還是要稍微注意一下形象。」玉涵成好聲好氣的哄著自己嬌艷無比的妻子。
他這話才說完,身後便傳來一陣帶著調侃的笑聲,「哈哈哈,我說涵成啊,你這麼寵妻子,你娘知道嗎?」
玉涵成回頭瞪著跟了他們一路的礙事者,「我娘早死,改天你上山采草藥,若是經過她老人家墳前再幫我問一下。」
「放心,有機會我一定去伯母墳前提一下,讓她晚上務必到你夢中提醒你重振夫綱。」宋黥安大笑一聲,繼續揶揄。
「黥安,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們夫妻感情好,老是想破壞我們夫妻倆!」李韻狠狠翻了兩記白眼。
「誰讓你選了他,我自然得想盡辦法破壞!」宋黥安毫不掩飾。
「你這輩子沒機會了,死心吧!」玉涵成猿臂一伸將妻子摟進懷中,宣示主權意味濃厚。
「等我沒了……」呼吸……
宋黥安話還沒說完,前方大門內就傳來一陣叫聲——
「爹,娘!」
緊接著是一名穿著水藍色衣裳的俏麗姑娘出現在他們眼前。
玉雪溪站在門邊驚喜的看著三人,提著裙擺激動地沖了過去,撲進娘親懷中,「爹,娘,黥安叔,你們遲遲未到讓我好擔心啊!」
洪水淹沒光州時,爹娘正在兩州交界處,那里亦是災情慘重,她十分擔心他們的安危,還好三人平安無事。
「讓你擔心了,放心,爹娘沒事。」玉涵成慈藹的揉揉她的頭安撫,不忘告黑狀,「要不是某人發現一株對治療殘疾十分有效果的植物,堅持留下來等那植物開花,我們早在洪水泛濫之前就該到芙蓉縣了。」
這花必須在初初綻放時采下才有藥效,只采花苞或延後采收都沒用,宋黥安說什麼都要等那植物開花才肯上路,恰好他們無意間救了一名男子,那男子全身多處骨折,無法行動,必須謹慎處理,他們才決定遲些時間前來。
「雪溪丫頭,你眼里難道只有你爹娘,都沒有你黥安叔嗎?」一抹帶著滿滿幽怨的抱怨聲在她身旁響起。
「黥安叔好,我得知您為了采藥差點摔落山崖,還好我爹眼捷手快拉了您一把,不過您還是受了些傷,傷勢要不要緊,都恢復了嗎?」玉雪溪連忙松開娘親,關心的問著身旁這個明明已經四十歲,卻還長著一臉女圭女圭臉的宋黥安。
「雪溪丫頭,你關心叔叔就關心叔叔,做什麼還要帶上你爹呢,听了真是不舒服。」
「黥安叔,您都一把年紀了,我也都這麼大了,您還愛跟我爹爭風吃醋。您就算是酸死,我娘最愛的人還是我爹啊。」
「我說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可愛!」宋黥安沒好氣地瞪了她幾眼,「就愛戳我心窩子。」
玉涵成朗笑一聲,「好了,溪兒,我們先進去吧,你再繼續……像你娘說的吐槽你叔,一會兒他使性子轉身走人就麻煩了。」
「好了,我不逗黥安叔了,還不是太久沒有看到他了。」她淘氣的對著宋黥安眨了眨眼楮,「黥安叔,你不會生我的氣吧?度量應該沒這麼小。」
「我就是小肚雞腸,肚量特小。」宋黥安一臉高傲的揚起下巴。
「那真是糟了,我還特地親自下廚煮了一桌菜要給黥安叔接風,看來黥安叔這小肚雞腸肯定吃不下。」
一听到這話,宋黥安馬上變了一個臉,睜大眼楮直問著,「有水煮魚、黃金脆皮鴨跟醬牛肉嗎?」
「黥安叔進屋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黥安馬上轉身對著正在將行李搬下馬車的下人們吆喝,「你們幾個先別急著搬行李,去幫我把馬車上那人搬下來,動作小心點,他禁不起你們的摧殘。」
「爹,黥安叔救的那人還沒有醒來嗎?」
她看著被放到擔架上的昏迷男子,覺得他的五官跟軒轅璟澤有六分像,應該就是八皇子軒轅璟雲沒錯。
「沒有,黥安挺擔心那人會成為活死人的。」玉涵成語氣里帶著些許無奈,「不過你也知道你黥安叔的性子,一張嘴惹人嫌,但心地是最善良的,既然他出手了就不可能放棄,于是就帶著這人一起前來。」
看來必須趕緊通知六爺,請他過府來認人才是。「好了,爹,娘,我們先進屋吧,我還有好多事情要與你們討論。」
一行人進到大廳落坐,接過下人們泡的香茗,各自品茗。
身為家主的玉涵成放下茶盞,率先開口,「溪兒,這陣子辛苦你了,爹沒有想到你能將這事辦得這麼好。」他說的自然是這次洪災事前的預防與災後的救災工作。
「爹,那有沒有獎品?」玉雪溪睜著閃亮亮的大眼楮淘氣俏皮的看著他。
「當然有,爹已經準備好了。」
「是什麼?」
「放手讓你練手的這兩年,你任何事情都處理得很好,看得出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因此爹決定將所有家業交給你打理。如何?這禮物夠大吧。」
一听,她嫌棄的撇了撇嘴,一把拆穿他的心思,「切,我才不要呢,您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要累死您的小棉襖,把麻煩丟到我頭上,然後放心的帶著娘到處游山玩水。」
「我跟你娘兩眼一閉,這些東西還不都是你的,遲早而已,所以你還是早點接手吧,溪兒,爹的小棉襖。」玉涵成笑著提醒女兒。
「等那天到來再說,爹想當甩手掌櫃,門都沒有。」她在胸前打個大叉後,決定不再理這個眼中只有老婆沒有女兒的黑心肝老爹。
她轉頭看著一臉慵懶斜倚在椅子上,一邊翹著二郎腿一邊悠閑呷著茶湯的宋黥安,「黥安叔,您這次摘的那朵花真有那麼神奇稀罕嗎?讓您不要命的守在崖邊這麼長一段時間。」
「當然稀罕,這朵花叫九冥花,盛開時連同它的根一起整株挖出,入藥,就算是全身骨頭斷光、癱在床上無法動彈的人也能治愈,變得健步如飛,是可遇不可求的仙藥。」
听他這麼一說,玉雪溪眼楮亮了,「這麼說,坐在輪椅上的也可以治愈了?」那軒轅璟澤就可以站起來了。
宋黥安眯起眼楮瞅著一臉驚喜的她,晃動食指,搖頭,「溪丫頭,叔提醒你,可別打叔這朵九冥花的主意。」
「黥安叔,您好厲害,這樣就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
「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你稍微轉個眼珠子,我就知道你想什麼了。」
「黥安叔,我只是想要您救我一個朋友,他本該是意氣風發、前途光明的人,卻為了救他父親導致下半身癱瘓,後半輩子只能坐在輪椅上。」
「你朋友不錯,很有孝心,值得嘉獎。那人是誰?我認識嗎?」宋黥安點頭夸獎。
「灝王。」
「什麼,灝王!」乍听,歪歪斜斜用手撐著一邊太陽穴的宋黥安手一滑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驚詫問道︰「是那個兩年前救駕,從鬼門關搶救回來,卻從此只能坐在輪椅上的灝王?」
玉雪溪點頭,「是的。」
驍勇善戰的軒轅璟澤當年在戰場上可是所向披靡,打贏了不少勝仗,如今坐在輪椅上,讓人不勝唏噓。
雖然他表現得雲淡風輕,看開一切,可她知道他心中有諸多不甘,若是能夠幫他站起來,相信她很快就能看到當年那意氣風發的灝王。
「灝王啊,不錯,他人品好,不似那些不學無術的王公貴族,當年他的英勇事跡我也听了不少,挺佩服他的。」宋黥安回憶著那些事。
「黥安叔,所以您會救他吧?」
「拒絕!」宋黥安神色一凜,毫不考慮一口拒絕,「溪兒,雖然我挺佩服他的,但這份佩服及贊賞還不至于讓我同意拿出神藥救他。」
「黥安叔!」
「若只是因為佩服就要救,那麼我要救的人可多了。」
「可是……黥安叔……」
「溪兒,別勉強你黥安叔。」玉涵成臉色嚴肅,連忙出聲制止。
「就是,人各有命,溪兒,還有更多人等著他去救。」一直看著三人聊天的李韻這時也開口勸道。
玉雪溪這才發覺自己差點壞了大事,連忙道歉,「黥安叔,對不起,我不該勉強您的,以後不會再提了。」
這次爹娘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說動黥安叔一起到災區來,大水退去後可能會有大規模的疫病傳染,唯有黥安叔才有辦法有效抑制疫情。
別看黥安叔總跟她瘋言瘋語,看起來很隨和,其實他的性子很執拗,要是讓他不高興,用手走人一失蹤好幾年都有可能,她不能拿那些災民的性命當賭注。
對軒轅璟澤……目前她只能對他表示愧疚了,但她是不會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