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們要分手? 第十章
大學四年過去,經由柳絮這個資深魏修迷妹的實況轉播,韓深雪對魏修的近況幾乎是了若指掌,魏修的大小事和近年飾演過的所有角色,她都記得一清二楚,無數次懊惱自己的記憶力太好。
韓深雪越來越感到茫然,她對魏修的在意究竟是因為柳絮轉述得太勤勞,還是出于其他原因?為什麼四年過去,她不僅沒有淡忘那個吻,反而越來越在意了……
就在即將畢業之際,韓霏霏突然拜托韓深雪暫時頂替魏修的助理一職,听說魏修罵跑了不少辦事不力的助理,好不容易請到了一個堅持半年都還沒辭職的助理,結果助理利用公務之便偷取魏修的私人衣物放到網路上高價拍賣,魏修一氣之下把人送進警局。
諸于此類的原因讓韓霏霏為了魏修的助理一事忙得焦頭爛額,又要有能力、又要是信得過的人,韓霏霏只好暫時請曾經在身邊打雜過的韓深雪幫忙。
韓深雪對明星助理一職沒半點興趣,若換作是其他人,她肯定毫不猶豫拒絕,但她的心情已經被魏修影響了四年,為了弄清楚這種感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答應了姊姊的請求,同意擔任魏修的助理。
「你能勝任我的助理?」韓霏霏帶韓深雪到片場見魏修,魏修眯起眼,語氣十分不以為然。
當時的魏修正在拍攝一部古裝劇,並不是主演,只是礙于公司要求才友情客串其中一個俊美無儔的戰神王爺。他身披鎧甲,頭發往後梳攏,露出飽滿的額頭,一身威風凜凜的裝束在他身上沒有半點突兀感。韓深雪原本還想著要不要夸贊這個造型幾句,但魏修見到她時露出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讓她把到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沒試過怎麼知道?」她冷冷地回了一句,原本沒想讓氣氛這麼凝滯,但她早已習慣不輕易在人前泄漏情緒,話已月兌口,想收回也來不及了。
她不明白為何魏修的態度和眼神都在在透露著不悅,還以為幾年前的那一夜已經稍微緩和了兩人的關系,看來似乎只有她這麼認為。
都那麼多年沒交談過了,也許魏修早已將那晚的事情淡忘了吧……
韓深雪沒有因此退縮,為了弄清楚自己對魏修的在意從何而來,她幾乎時時刻刻待在他身旁,將助理的工作做到盡善盡美,就算他要她做不擅長的廚房工作,她也不斷在失敗中學習。
「韓深雪,來陪我對台詞……你念得這麼平淡我沒辦法入戲,帶點感情。」
他是演員,適時帶入情緒很重要,沒關系,她接受。
「韓深雪,幫我看看配哪條領帶好看……這條太鮮艷了……這條又太沉悶了……唉,還是這條吧!」
挑了十幾條,到頭來還是選了第一條……他是公眾人物,形象很重要,沒關系,她也接受。
「韓深雪,去幫我泡杯熱拿鐵……這杯女乃味太重了,我不喜歡……這次是女乃味不夠,再泡一次……」
等韓深雪再次端上一杯味道調整過的熱拿鐵時,魏修又丟了一句,「唉,天氣太熱,不想喝熱拿鐵了。」
助理工作即將滿一個月,韓深雪終于忍無可忍,魏修的種種行為明顯是刻意為之,不管她做什麼,他總有辦法挑剔。
「你對我有什麼不滿老實說,不需要做這麼多幼稚又無意義的行為,如果是不想看到我,我可以請姊姊趕緊找個新助理。」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為何會在意這種任性鬼了。
魏修看了她一眼,默默端起馬克杯喝起她泡好的熱拿鐵,那天他一共喝了三杯拿鐵,好一陣子都沒再要求喝咖啡了。
那次之後,魏修突然轉性似的不再刻意找碴,兩人也就這麼相安無事相處了一段時日。
韓深雪真正意識到對他的感情,是在某個傍晚。
她一邊在片場角落等待魏修結束拍攝工作,一邊振筆疾書寫下腦中涌現的靈感,專注之際,手里用來記錄寫作靈感的筆記本突然被一只從旁伸過來的手給奪走。
她迅速抬起頭望著那只手的主人,黑白分明的眼里染上一絲不悅的情緒。
「這是你寫的?」魏修時常看劇本,雖然還沒到一目十行的能力,但閱讀的速度不在話下,不到一分鐘就將韓深雪寫了滿滿兩頁的內容都給看完了。
韓深雪不想回答他,只是冷冷地凝睇著他,充分用眼神傳達了內心的不悅。
魏修勾唇笑了笑,像是沒瞧見她的不滿似的,繼續說道︰「看不出來你喜歡這種帶著恐怖氣氛的故事,寫得不錯,短短兩頁就讓我起雞皮疙瘩了,很想再看下去。」
說完,便將筆記本交還給她,迷惑萬千少女的笑容,也狠狠沖擊了韓深雪的心。雖然一度懷疑過自己會在意他是因為初吻給了他,但他越是對自己露出笑容,韓深雪的心好像越來越難以平靜。她把自己的情況告訴柳絮,柳絮說八成是戀愛的跡象,當然,韓深雪沒有說這是自己遇到的事,只說是在書上看到的內容。
確認自己的心意後,韓深雪便遲遲不願去想辭職一事,而在魏修獲獎的那天,兩人的關系變得更加剪不斷。
連日來韓深雪夜里都睡得不安穩,斷斷續續作了不少和往事相關的夢,過往的許多記憶片段交織,在幾個夜里傾泄而出。
清醒後,其實記不清究竟夢了些什麼,只知道和魏修有關,有時夢里只有他們兩人,有時還出現了其他人。
連在夢中,都要逼著她做出決斷。
自從韓女乃女乃出院,韓深雪直接搬了一張單人床到韓女乃女乃的房里陪女乃女乃睡,白日有看護照顧女乃女乃,夜里則是由她和女乃女乃睡在一起,若是女乃女乃想起身如廁,她才能立刻幫忙。
「深雪,你這幾天是不是沒睡好?」韓女乃女乃今晚的精神異常的好,用過晚飯後還看了好一會兒的電視劇,就寢前,她發現孫女眼下出現明顯的黑眼圈。
「一直作夢,醒醒睡睡,有時醒來就睡不著了。」韓深雪無奈地一笑。
「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韓女乃女乃坐在床上,腰後墊著枕頭,伸手輕拍了下孫女的頭頂。
韓深雪低垂著頭,沉默之際,每晚都和韓女乃女乃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小煤炭輕輕躍上床鋪,優雅地坐臥在韓女乃女乃身旁。
她來回撫模著小煤炭柔順的毛,開口道︰「女乃女乃,再給我講個床邊故事吧。我還記得我小時候只要一看到電視里樣貌嚇人的鬼怪,當天晚上就會睡不著,那個時候你都會講故事給我听。」
小時候,女乃女乃常常給她講床邊故事,不是什麼寓言、童話,而是講一些鄉野奇譚。
「多大了還撒嬌,我知道的故事都在你小時候講得差不多了。」韓女乃女乃笑了笑。
「沒關系,我喜歡听女乃女乃說故事。」她坐在床沿等著,以前都是女乃女乃坐在床沿哄她,現在角色互換了。
「你小時候那麼膽小,長大後不僅不怕鬼怪了,還自己寫恐怖故事。」安撫嚎啕大哭的孫女彷佛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沒想到一轉眼兩個孫女都這麼大了。「我想想要說什麼才好,不然說……」
韓深雪听韓女乃女乃斷斷續續說了一個關于蛇郎君的故事,女乃女乃說話不比以前流暢,但她仍听得入神。這些故事早已深深烙印在她的腦中,女乃女乃說一句,她都能立刻接出下一句,她的本意原本就不是想听故事。
那晚她睡得很安穩,很難得還夢見了年幼時哭哭啼啼的自己。
以前很膽小,電視里不怎麼可怕的鬼怪都能把她嚇得不敢入睡,第一次被嚇到不敢睡是在幼稚園的年紀,那時候想叫姊姊陪自己,但姊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她只好哭著跑去敲爺爺女乃女乃的房門。
爺爺是個嚴肅古板的退役軍官,常要她時刻保持冷靜,而且最討厭看到小孩哭哭啼啼的樣子,說她因一點小事就哭泣成何體統,而女乃女乃則是溫柔地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到家門外。
外頭烏漆抹黑,讓她更害怕了,只好緊緊躲在女乃女乃的懷中。
「深雪,你害怕鬼怪嗎?」韓女乃女乃的聲音像是安詳的搖籃曲,奇異地撫平了她的不安。
「怕……他們長得好可怕……」電視劇里嚇人的鬼魂還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你知道嗎?很多鬼怪的背後都有故事,有些鬼怪很可愛,也很善良,不害人的。」韓女乃女乃輕拍著她的後背,像是溫柔的安撫。
「真的嗎?」她睜大了水潤的眼眸,眼角還垂著淚水。
「當然,女乃女乃跟你講一個關于瑯嬌靈貓的故事……」
韓深雪最喜歡听女乃女乃講床邊故事和唱搖籃曲了,聚精會神地听著,全然忘了自己方才還哭喊著害怕鬼怪。
此後,她時常嚷著要女乃女乃講關于在地妖怪的故事給她听,有些雖然可怕,但也有不少是可憐的妖怪,當然也有溫馨可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