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夫太矯情 第三章
第二章
魄月站在屋外,看著四周雲霧飄渺、山巒錯落,雲海相間中有青山綠水。漫步在其中,一草一木皆是景,讓她渾身的戾氣都不由被這靜謐的天地所淨化。
仙境就是美,不似魔界那般陰暗沉重,在這一點上,仙界比魔界強多了,她表面不承認,心里是偷偷認同的。
她一直覺得魔界太擠又太吵,喝酒、打架處處有,因為魔族的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打斗技巧和法術的增進上。
偷襲、騙人、害人是魔界經常發生的事,弱者只能被強者壓制或奴役,不想被人欺負就只能變強,也因此,魔界的戾氣很重。
與魔界相反,仙卻匯集了天地靈氣,這兒的空氣很清新,天空很藍,鳥語如天,東邊是晴,西邊是雨,霞光穿雲而出,飛鳥穿梭彩虹。
寧靜、平和、清心。她閉上眼,感受微風的輕拂。能有此刻的安寧真好,只不過……
她冷冽回過頭,睨著身後一群跟屁蟲,這些仙獸一個個圓睜著天真無邪的眼珠子瞧她,都不眨眼的。
身處仙境,只想沉浸在寧靜中,但不管她走到哪里,這群蠢物就跟到哪里。
「你們跟著我干麼?」她冷冷質問。
「喜歡跟。」
「看仙子。」
「以前沒有仙子。
「現在有仙子。」
「喜歡看仙子。」
一句接一句地冒出,回答得直白,一點都听不出她話中的冷意。
魄月眼角抽了抽。早知這些蠢物听不懂人話,答非所問,她真是多此一問。
她又走了一段路,到處看看,但是逛了半天,除了自己,竟看不到其它仙的人,讓她感到奇怪。
「怎麼看不到其它人?其它人都去哪兒了?」她忍不住問。
「人在這里。」身後傳來回答。
她詫異地回過頭,不由得一驚。
在她身後竟不知何時冒出一群人,有男有女,來得悄然無息,令她心中一沉。沒想到自己的功力已經弱到連這些人何時近身都察覺不到。
「你們是誰?」瞧他們一個個盯著她,那眼神怎麼無端讓她感到詭異得似曾相識?
「我們是人。」
「是仙人。」
「對,仙人。
「是仙人,是仙人。」
魄月一愣,繼而額角又開始抽了。似曾相識的蠢話、似曾相識的眼神,她終于明白為何這群人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她閉了閉眼,捏著眉心。「你們是仙獸。」
「仙子好厲害,居然一眼看穿。」
「不愧是劍仙大人帶回來的女人。」
「劍仙大人的女人,劍仙大人的女人。」
畜牲變成人,說話還是很畜牲。她是劍仙的徒弟,不是他的女人,但是她也懶得去糾正它們了。
這麼一鬧,她發現肚子的確餓了。換了一個身子後,失了魔功,跟凡人一樣需要填飽肚子。
她模著饑腸轆轆的肚子,斜眼瞟向那群畜牲,說道︰「我餓了。」
沒想到她一句話,仙獸們立刻動了起來,不一會兒,它們便殷勤地送來珍饈玉釀,為她張羅吃食。
看著滿滿一桌豐盛的食物,再對上它們一雙雙歡喜的眼楮……好吧,她承認,這些仙獸蠢是蠢了點,卻也不是一無是處。
魔界吃生肉、喝生血,但在仙界只有素菜素果,她原以為自己會吃不慣,卻意外地發現很美味。她想,或許是換了一個身子的關系吧,靈根不同,口味也不同了。
她坐在一棵大樹下,一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一邊向仙獸打探,盡管它們總是答非所問,二十句話里有十六句是廢話,但起碼還有四句是可以參考的。
「劍仙大人說有我們就夠吵了,所以從不帶人回來。」
「仙子是劍仙大人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
「劍仙大人喜歡仙子,所以帶仙子回來。」
「劍仙愛仙子,劍仙愛仙子。」
魄月把仙獸說的話掐頭去尾,留下有用的,再加上自己的猜測,便得了以下結論。
月寶芳齡十六,本是凡人,仙魔大戰時受到波及,被魔族所傷,後被劍仙所救,因其具備靈根,便收為徒弟,並安置在石中,臥于冰床上療傷。正是此時,她蘇醒過來,便發現自已佔了月寶的身子,劍仙見她醒來,始將她帶回望月峰,又睡了三日,直到今日醒來。
也就是說,這些仙獸是頭一回見到她,又因為她是唯一的弟子,因此這里除了她,並無其它人,這便是她逛了半天卻踫不到人的原因。
她就覺得奇怪,從不收徒的段慕白,怎會突然冒出一個徒弟?原來是最近才收的,因此這事無人知曉,也就不奇怪了。
魄月心下奸笑。既然劍仙只有她一個徒弟,又是新收的,就不必擔心自己會露餡兒,至于這些笨的仙獸,就更不必應付了。
由于心情好,她看這些跟屁蟲也順眼多了。
吃飽喝足後,她一路進到劍仙的院子門口,門匾上刻著「落霞」二字,只因這兒面向西方,是看日落最美的地點。
從仙獸口中得知,這里是落霞居,段慕白一早便出門采藥了。她眸光閃過狡黠,勾起邪笑,轉過頭對仙獸們道︰「你們是不是想玩游戲呀?」
一听到玩,仙獸們立即像孩童似地騷動不已。
「咱們來玩躲貓貓,我數到十,你們必須躲起來,若是被我抓到,就要受罰喔!我開始數了,一……」
一字才出口,不過眨眼,竟是溜得一個不剩,全去躲藏了。
魄月嗤笑一聲,竟是如此好打發。她嘴上故意說要開始找人了,腳步卻是直往落霞居走去。
她起先小心翼翼,怕觸踫到什麼禁制,阻礙她進入,哪知她多想了,這一路輕輕松松就走了進來,既然如此,她就不客氣地到處逛了。
她本想找些仙術秘籍或什麼仙器寶貝,但是翻來翻去,這園中乏善可陳,連個象樣的法器都沒有,也難怪他人不在,連禁制也不設,是因為沒什麼重要的東西好丟的。
她百無聊賴地坐在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旁茶幾上的水給自己倒杯水喝,卻突然對上桌上一雙眼楮,那眼楮正目不轉楮盯著她,驚得她手一抖,將壺口的水潑在那眼楮上。
一聲尖銳的吼叫聲震耳欲聾,她來不及逃,已被周身竄出的樹須五花大綁,將她高高舉起。
她面色慘白,也不知這是什麼怪物,身上縛綁的樹須將她勒得幾乎要窒息,而四周卷起的狂風刮得她肌膚生疼,一時暴風肆虐,風刀似要將她碎尸萬段。
正當她以為自己完了,身上緊縛的樹須卻突然斷裂,身子一飄,她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出風暴中,落入溫暖的懷抱里。
頭頂傳來輕聲的嘆息。「師父不過離開一會兒,你就把自己玩成這樣了?」
魄月怔怔地望著段慕白,他正垂眼望她,四周的風暴已經平息,遍地是斷牆殘瓦、裂木碎石,一片狼藉。
不過最狼狽的就是她了,因為身上的衣物早被適才的暴風弄得碎裂四散,一塊布都不剩。
這男人抱著光溜溜的她,臉不紅、氣不喘,不愧是仙界第一冷男,他這麼冷靜,她也沒什麼好害臊的。
反正上回掉入潭中就被他看過一次了,也不差這第二次。
「師父——」她抱住他,把臉往他頸子一埋,把胸部往他胸腔一擠,哭著告狀。「我被欺負了,嗚嗚嗚——」
惡人先告狀,她是惡人,這狀一定要搶先告的。
段慕白再度從虛空中取出一件罩衫,包住她赤果的身子,輕拍她的背,一如既往地溫柔安撫。
「阿木不是故意的,你別怪他。」
她抬起婆娑的淚眼。「阿木?」
「阿木是個木頭性子,雖然性子直了點,但是忠厚老實,你會喜歡的。」
切!喜歡才怪,那家伙剛才差點殺了我!
「阿木,過來跟月寶道歉。」
魄月順著他的目光去找,好奇那個阿木是何方妖孽?看她不找機會整死他!
她原以為阿木又是什麼仙獸,卻在望見那東西咚咚地跑上前時,她一張臉都扭曲了。
阿木——木如其名,就是一根木頭。
正確地說,阿木是一株被砍成只剩下一節樹干的木頭,樹皮和樹根還在,扁平的樹頭上有一圈圈的年輪,樹干上嵌了兩只眼楮,沒手沒腳也沒嘴。
魄月瞪著這塊又粗又扁的木頭,對方也睜著一雙骨碌碌的綠眼珠子瞪著她。
「桌子妖?」她月兌口而出的三個字,若得對方炸毛了。
「是神木、神木!俺乃長白山上的千年神木!臭丫頭真沒見識!」阿木生氣地揮動樹技,身上每一片葉子都氣得倒豎,大聲向劍仙抗議。「是她不好,用臭壓俺,用水潑俺眼楮,俺才出手的。」
魄月黑了臉。「死木頭,你不想被人坐,就不要變成椅子。」敢罵她臭,要不是劍仙在,她早就一把火燒了他。
「哼!俺變成桌椅,是給劍仙大人坐的,桌上的泉茶也是為劍仙大人準備的。稟劍仙大人,她鬼鬼祟祟溜進屋里,東搜西找,肯定是來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