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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嬌客 第十章 青梅王妃聯手逼迫

「過來。」季珩臉色非常難看。

田風把人帶進來時,瑢瑢的嘴唇白得不見血色,灰白的臉龐帶著張皇,她出門遇到什麼?

深吸氣、深吐氣,瑢瑢走兩步、退一步,磨磨蹭蹭地來到季珩跟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盯著沒有處理過的刀傷,「不是去找大夫?」

「天黑,醫館都關了。」

胡扯到這等程度?當他是三歲小兒嗎?「王府里面沒大夫?」

「寄人籬下,不敢麻煩。」

「寄人籬下,你是在指我?」

「不,爺是王爺的座上賓,奴婢不敢與爺並稱。」

「你是我的人。」他听了更火大了。

餅去說她是奴婢,就敢板著臉孔給他看,現在倒是口口聲聲自稱奴婢啦?季珩氣笑了。

我不是!這話差點兒從嘴邊逸出,但瑢瑢極力控制住。

見她垂眉不語,他沒轍了,嘆口氣,「你在躲我。」

「奴婢沒有。」

「你不喜歡芷薇。」

「奴婢不敢。」

「你在嫉妒她,不必否認!」

他不讓她否認,她便不否認了。

是,她嫉妒、她心酸,但也知道這樣很糟糕,她試著解決,也許還無法表現得更好,但不是她不為,而是力有未逮。

她用力咬住下唇,在上面印下深深一排齒痕。

她今天很痛、很累、很辛苦,只想抱著棉被好好睡一覺,心想,也許睡得夠飽,一切可以變得比較容易忍受。

可爺壞吶,他不給休息,逼迫她面對自己,爺真的很壞……終于,強忍的淚水控不住墜地,在地板烙出水漬。

看她這個樣子,他有再大的脾氣也發作不了。

拿出早就備下的藥箱,拉著瑢瑢坐在自己身旁,他一面為她上藥,一面說︰「這幾天別踫水,做飯做菜讓旁人去弄,你好好休息把傷養好。」

「是。」

「芷薇是我的小師妹,我六歲時差點被人綁了,是芷薇的父親救下我,他有一身好功夫,我親眼看著他與搶匪打斗,心里對他敬極了,我求他、想拜他為師,他被我糾纏不休,

「但娘不愛我習武,她盼著我走仕途,因此學武的事我不敢讓娘知道,只能哄著娘,說學院里的夫子見我資質好,下午留我下來開小灶。于是早上我在書院唸書,下午到顏家學武。師妹是師父的掌上明珠,年紀小、脾氣好,長得很可愛,總是跟前跟後,想同我一起玩,她也跟著顏師父習武,可她怠惰得很,一有機會就躲懶,老是被師父罰。

「師父常說︰‘我看你師妹是不行了,往後要靠你多照應她。’我承諾師父的事,必會做到底,不管如何,芷薇都將是我一輩子的責任,我要她過得好,我要她平安快樂,瑢瑢,我希望你與芷薇好好相處。」

為什麼非要好好相處?不能橋歸橋、路歸路,各自幸福?她無心插足,為什麼非要有她的事?

真是討厭,她還沒成功說服自己不痛,他為什麼非要拿把刀子來刨她的心,當她無知無覺嗎?

「瑢瑢。」見她不回應,他硬了口氣。

她回神一笑,笑得嬌俏艷麗,只是虛偽得教自己都覺得噁心,「我明白了。」

「說到做到。」他再次逼她承諾。

承諾很困難呢,可她硬著頭皮道︰「是。」

看著包扎好的手,瑢瑢嫣然一笑,問︰「爺,我可以休息了嗎?」

「去吧。」

再對著季珩一笑,笑得無心無肺的,她取衣裳去浴房。

眉心深鎖,他低喚,「來人。」

田風進屋,季珩道︰「扶我去見賢王。」

聲音方落,賢王從屋外進來,「說人人到,世佷尋本王有事?」

「听說今日是王爺領瑢瑢回府的?」

賢王知其意,「想知道她在外頭發生什麼事情?」

「對。」

賢王挑挑眉,有意思啊,一個想瞞、一個想探,瑢瑢的故事到底有多精彩?

「她踫到麻煩,我出面救下她,領著她與太子一晤,太子很訝異,一個小小女子竟然能做出芙蓉散和玉女霜,據說連宮里的太醫都弄不出來。對了,你還不知道,嬌容坊的文老板很有幾分本事,他竟透過層層關系,把這幾樣東西送到太子妃面前,太子妃用了很好,還尋來太醫詢問,可是太醫只能辨出當中幾味藥……」

季珩無奈,「王爺別賣關子了,我想問的不是這個。」

「所以……你是想知道瑢丫頭踫到什麼麻煩?」

「對。」

「告訴你也無妨,只不過瑢丫頭用胭脂花粉的三成利潤換我一個承諾——不將此事告知你,君子一諾,世娃是在為難本王啊。」他挑挑眉毛,突地湊近他,「或者說世佷有什麼更好的東西可以交換?」

季珩翻個白眼,誰說賢王淡薄名利、唯愛下棋,他根本就是個無孔不鑽的奸商。

「王爺想要什麼?」

釘耙狠狠朝她的肚子劃下,瞬間數道血痕冒出,她痛得想要放聲大叫。

可是不能哭、不能喊,不能有絲毫的反抗,經驗教會她,越是反抗他越興奮,下手會更狠,因此……不痛,她不痛……她只能試著催眠自己。

但這回她的安靜無用,季學獰笑著說︰「可惜,這新玩具沒有想像中好玩,還是我玩錯地方了?」

說完,釘耙再次舉高,他瘋狂地在她身上不斷耙下,她痛、不敢哭,她一忍再忍,不斷說服自己不痛,說服自己一下子就會過去……

可是看著鮮血染滿枕被,突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將會死去,恐懼遠遠大于她所能忍受的範圍,她忍不住了!伸手抓住釘耙,任由它刺穿掌心。

她終于瘋狂,把刺入手掌的釘耙用力拔下,激噴的鮮血濺在她憤怒的臉龐,高舉,狠狠朝他胸口刨去——

可惜疼痛吸干她的力氣,她扎得不夠深,無法奪去季學的性命。

季學吃痛,一把抓住她的頭發,左右開弓,狠狠在她臉上甩巴掌。

「你敢傷我!你這個婊子,竟敢傷我!」

看著他暴怒的雙眼、猙獰的面容,這一刻她又怕了,她退縮了,試著推開他,往床底下躲,沒想到她的掙扎引發他的狂怒,他提起她瘦削的肩膀,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抓起她,狠狠將她往牆上摔去。

劇烈的疼痛疼得她連張口呼救的能力都沒有,見她在地上蜷縮成團,他興奮了,跳下床再一次攫住她,再摔,一下接過一下,耳膜里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手斷了、腳斷了、肋骨斷了……她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不痛。

砰!頭結結實實地撞上牆壁,她失去知覺……

「梁國人擅藥,你已知腐肌姓骨散的厲害,但其他毒藥也不能等閑看之。」鬼先生提醒季珩。

「我明白。」糧食、水源都必須命專人看緊,然而更重要的是大夫,他需要懂得梁國毒藥的大夫。

「別指望賢王,他痛恨梁人、痛恨梁國,他在那里吃過太多的苦,不會同意再走一趟梁國,倒是……」

「倒是?」

「倒是你可以找找牧仁,多年來賢王一直在尋找他。」

「牧仁是誰?」

「賢王的貴人,是他教會賢王解毒,並認識所謂的宮廷秘藥。」

「秘藥是牧仁所制?」

「不,制藥的是他的師兄,身為師弟,牧仁強烈反對以毒藥來控制後宮女子,但師兄偏偏向皇貴妃獻藥,換得一身名利,知道牧仁找出解毒之法後,他師兄竟派人四處追殺牧仁,導致牧仁與賢王離散多年,不得相見。此番前去,如果有機會,你可派人尋找牧仁,給賢王一個好。」

「我知道了,另一方面我也去問問李熙,看他願不願意與我同去。」

「你能想到的只有李熙?當年還有一個留在淑妃身旁的杜子戌?」

「听說他在四方游歷。」若非如此,當年項家出事,瑢瑢不會連個可依賴的人都沒有。

表先生莞爾,「他在禹城,大軍開往邊關,駐地後,你可以派人探問,他在當地很有名的。」

「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事還少嗎?」

季珩失笑,對啊,鬼先生知道的事多到令人咂舌,「鬼魂來無影去無蹤,先生想知道什麼事,不過是一彈指功夫。」

「沒錯,還能知古測今,無所不能。」

「這話說得……我是不是該問問,先生是鬼魂還是神仙?」他難得說笑。

「被你這樣一說,我倒也得想清楚,或許我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大羅神仙。」

說罷,兩人相視而笑。

兩人笑著,睡在榻上的瑢瑢卻不安穩,她彷佛正在承受莫大痛苦似的,輾轉翻身,像受傷的小獸般發出嗚咽哭聲。

季珩扶著牆壁,慢慢走到她榻邊,她在哭,無聲地落著淚,他輕觸她的臉龐,她卻像受到重大刺激似的,一個機靈,身子蜷縮成團。

她在說話,「我不痛、一點都不痛,一下子就過去了,我不痛……」

聞言,季珩咬緊牙,他知道了,知道她曾經受過什麼樣的痛苦,季學那個畜生,他對瑢瑢做過的,他要他加倍奉還!

「瑢瑢,醒醒。」他輕搖她,她抖如篩糠,下一刻突地彈坐起來。

終于從夢魘中清醒,她傻傻地看看左右,傻傻地看著眼前的季珩,呵地她笑了,長長松口氣,說道︰「真好,我還活著。」

她的笑看在他眼里,讓他心酸得好厲害。

是見到劉氏,所以夢到那段煉獄般的生活?

想起田雷說的,光這半年,季學已經弄死四、五個女人,那麼她嫁過去的那三年,是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突然間季珩覺得羞愧,為那個罷食、企圖自戕的自己感到羞愧。

擁她入懷,他輕吻她的頭頂,低聲說︰「沒事了,只是惡夢。」

只是惡夢?不,那是真真實實存在過的事……瑢瑢沒有推開他,此時此刻她貪戀他的體溫、貪戀他的溫柔,貪戀他給予的安全感受。

她允許自己貪婪,因為很快她將要失去這一切……

她在他懷里點頭,附和他的話,「對,什麼都不是,只是惡夢。」

他想抱她回自己床上,但兩條腿不給力,他不禁怨恨起它們!

「瑢瑢。」他勾起她的臉,細細看著她的無瑕容顏。

「嗯?」

「今晚到我床上睡好嗎?有爺在,保你不作惡夢。」

「可以做這種保證的嗎?」

「可以,如果你還是作惡夢,明天我輸你三千兩銀子。」

在他眼里,她就是可以用錢打發的女子,對吧?難怪他認定她非得與顏芷薇和平相處,是啊,那可是潑天的富貴,她怎麼拒絕得了?

「爺真清楚我最喜歡什麼。」瑢瑢失笑。

「所以,好嗎?」

「好啊,在銀子面前,我‘一定會’低頭。」她帶著幾分嘲諷。

他以為她在說笑,卻沒想到她已經受傷。

可她心知肚明與銀子無關,她舍不得拒絕,是因為舍不得他溫暖的懷抱,舍不得放手,舍不得……錯過今晚。

她扶著他,一起走到他的大床邊,他們上床,一襲被子裹住兩人。

他將她的碎發撫到耳後,感覺奇怪,為什麼同樣一副身軀,曾經他覺得惡心,如今卻有了興奮激情?莫非……非要她變成瑢瑢,他才能看見她的美麗?

季珩說︰「瑢瑢,安心待在王府里等我回來。」

「好。」她不會,但她說好,她要他安心立他的功勞、完成他的夢想。

「別胡思亂想,只要記得想我。」

「好。」胡思亂想肯定會,但思他念他想他,肯定也會。

「我會好好待你的,我發誓。」

「好。」她相信他會好好待她,只是她不想要他的對待方式,所以……沒關系的。

「我想抱抱你。」

這次她沒有說好,卻用動作告訴他「好」。

她靠近他,縮進他的懷里,她需要他的氣息來安定自己的心,雖然這樣的行為接近放蕩,但她不在乎了,因為過了今天,日後便是想再對他「放蕩」,也不再有機會了。

季珩以為自己可以克制住,沒想到溫香暖玉在懷,他竟發現自己的控制力沒有想像中好。

他想,親吻一下就好了,一點點滿足,就能幫助他壓抑。

然親一下她的臉頰,不夠,再一下,仍覺不夠,再一下,一下一下接著一下……他從她的臉頰親到額頭、鼻梁,最後封上她的唇。

她感受到他的炙熱,她沒有經驗,卻隱約明白將會發生什麼。

應該阻止的,但慾望遠遠比理智強大,她舍不得他的體溫,害怕推開他後要承受的空虛,因此沒有半推半就,她想,就放縱這一回吧!

這樣自己的生命不至于空乏,這樣日後的自己有足供憑吊的記憶。

堅定地,雙手環上他的頸子,她用行動告訴他,她的決定。

季珩笑了,舒心的、滿意地笑開,他喜歡她的決定。

吻加深了熱度,他褪下她的衣裳,今夜沒有藥催情,他清楚為自己奉獻的女子是誰,然後他用盡力氣,證明他對她的在意……

她點過頭、承諾過的,所以她竭盡全力與顏姑娘好生相處,努力不在爺與顏姑娘同處時找藉口避開。

瑢瑢這是順從主子的命令,可看在顏芷薇眼里,卻是挑釁。

因為每對上幾句話,她的珩哥哥就要轉頭去看看瑢瑢,因為每瞧一眼,他臉上就有掩也掩不住的笑意,因為他們雖然沒有對話,中間卻有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的默契。

這種默契讓顏芷薇很苦惱,但從小爹爹就教會她,面對困難,需要做的是突破,而非退卻。

因此她沒因為程浩家的逼迫而低頭,而是算準所有可能的機會,沖破困境。

她回到老家,知道賢王妃所在,想盡辦法探听、接近,並表現出賢王妃喜歡的模樣,最終成為賢王妃的義女,有了個誰都不敢逼迫的身分。

她一路走得極其小心,感激上天又把珩哥哥送到她跟前,她喜歡珩哥哥那麼多年,這次……她再不要擦身而過!

「珩哥哥,我托人送信回家,爹娘知道你一切安好,問在你出京前能不能見你一面?」

季珩失蹤的消息傳遍京城時,爹娘為此傷神。

「行,下午我去拜訪師父。」

「太好了,珩哥哥還記不記得院子里那棵老杏樹?」

顏芷薇嬌俏地朝他拋去一眼,那表情動作全是對瑢瑢的挑釁,而她確實也成功地挑起瑢瑢的妒忌,只不過瑢瑢答應過,會和她好好相處。

所以面對她的挑釁,瑢瑢低頭,把所有的專注放在針線上。

「那棵你老是被師父罰站的杏樹?」季珩笑問。

他很高興瑢瑢沒有避開,很高興她願意為自己改變,她把他的話給听進去了。

「珩哥哥怎就老記得我出糗的時候,我也曾被爹爹稱贊過的呀。」顏芷薇朝季珩皺皺鼻子,調皮的表情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逗得他忍不住呵呵輕笑。

「是啊,不自量力出手救美那次。」要不是他在旁邊,她肯定會被打得鼻青臉腫,沒想到一回到家里,功勞就全成了她的。

「唉,青梅竹馬就是這點不好,我做過的好事沒記得幾樁,倒是壞事全讓珩哥哥記全了。」

他大笑,「我還真沒記得你做過什麼好事。」

「珩哥哥……」顏芷薇重重一跺腳,嘆氣道︰「你看,你害我歪了話題。」

「好好好,我不搭話,全由你來說。」

「我是要告訴你,前年那棵杏樹不知道怎地死了,六月,盛夏的大熱天,葉子全部掉光光,陽光撒下來,家里熱得厲害,爹見狀,想把杏樹挖掉,重新買一棵回來種。可我不許,我跟爹爹說,樹砍掉,我怕珩哥哥會找不到我們家,我哭了好幾天,爹爹才勉強同意把樹給留下。」

「這話說得不盡實,師父哪舍得你哭上好幾天,怕是哭不了半個時辰,師父就舉白旗投降。」

顏芷薇朝他做個鬼臉,「真討厭珩哥哥,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留,對啦對啦,我哼哼哭兩聲,爹就把杏樹給留下,幸好是留下了,知道嗎,隔一個冬季,它又重新冒芽,附近鄰居看得嘖嘖稱奇,說我們家的霉運要結束了,往後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

季珩垂眉,罪惡上心。師父家哪來的霉運,不就是祖父派人上門撂重話,師父一怒,為芷薇訂下一門糟糕的親事?

那幾年,他為了不讓祖父給師父帶來麻煩,一方面忙著科考,一方面不再上顏家大門,要是早點知道顏家那些糟心事,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下午我過去看看杏樹。」

「那……」顏芷薇朝瑢瑢瞄去,吐吐可愛的小舌頭,走到瑢瑢身邊,笑著勾住她的手,說︰「好瑢瑢,我爹爹和我一樣愛吃甜,你可不可以做點糕點讓我帶回去,你做的糕點可好吃了,我連作夢都想著呢。」

放下針線,她看向顏芷薇,十七歲的大姑娘了,怎還有這樣一雙干淨清澈的眼肯定是被寵愛著長大的吧,曾經她也有一對寵她、愛她的爹娘……

「可以,我馬上去做。」放下針線,她準備起身。

沒想到顏芷薇揉揉鼻子又吐吐舌頭,極其可愛地拉拉她的衣袖。

瑢瑢回頭,看著她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真是羨慕。「顏姑娘還有事?」

「上回我回家里看見爹爹的荷包舊了,爹爹讓我給他做個新荷包,可我這手針線功夫……」

噗嗤一聲,季珩大笑道︰「你幾時有針線功夫了?師父竟拿這種事為難你?」

看著顏芷薇向瑢瑢撒嬌,他舒口長氣,他喜歡這種家人間的親密關系。

顏芷薇一跺腳,「珩哥哥就不能說點好听的?我什麼都不會,武功不行、女紅不會、廚藝更糟,模樣又遠遠不及她美麗,瑢瑢,你肯定要瞧不起我了,對不對?」

見狀,季珩捧月復大笑。

眼見兩人互動,瑢瑢有一點點明白,為什麼賢王妃會拿她當親生女兒看待,顏芷薇的性子確實討人喜歡。

臉上淡淡笑著,她心道︰遠遠不及的人應該是自己吧。

「行行行,我什麼都不說,你來講。」季珩閉嘴,舉雙手投降。

「瑢瑢,籃子里那個荷包可不可以給我?等我有時間了,就去彩衣莊買個更好的荷包還你,怎樣?」

一愣,她要那個?

那是個細致活,她用上雙面,熬過好幾個日夜才做成的。

荷包兩面都可以用,一面繡的是溫良美玉,一面則繡著長青榕柏,繡品暗喻兩人名字。

她是想啊,馬上要離得遠遠的,想在他身上悄悄烙下屬于兩人的印記。

季珩見瑢瑢不語,知道她心里不舍,可芷薇若不是拿她當自己人,也不會這樣要求。

他有心拉近兩人的關系,微笑道︰「你也甭到別處買荷包,那些繡娘的手藝遠遠不及瑢瑢。」

「我能不知道嗎?在珩哥哥眼里,還有人及得上瑢瑢嗎?不過是我一點小心意吧,我總不能老佔瑢瑢便宜。」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瑢瑢把荷包給芷薇吧,日後你再給我做一個。」

一家人?誰和顏芷薇是一家人了?只不過話在舌尖繞了兩圈,瑢瑢硬把話給吞回去。

算了,是他不想要的,她又何必非要烙印記?揚起笑眉,她把籃子里的荷包遞到顏芷薇手里,壓下滿月復消化不了的怒氣。

「顏姑娘喜歡什麼自己拿就是,不需要問過我的。」

她誰啊,不過是奴婢一枚。

轉身,瑢瑢往小廚房走去,她把下巴抬得高高的,假裝自己不委屈、不在乎,真的,她有過經驗,只要裝得夠真,事情就會成真。

看著她的背影,顏芷薇小心翼翼地扯扯季珩衣袖,低聲問︰「瑢瑢生我的氣了,對嗎?要不……荷包我不要了。」

季珩嘆氣苦笑,他何嘗不知,再找時間跟瑢瑢好好的說道說道。

他把荷包塞進顏芷薇手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不會的,你別多想。」

瑢瑢用力揉面團,彷佛要把滿腔怒氣全發泄在上頭似的。

是她錯了,他寵她、捧她,讓她以為自己能與他並肩,可實際上,他們從來都是天差地別的,在他眼里,她就是低賤,只有他厭棄她的分,沒有她拒絕的可能,她是奴、是見錢眼開的婢,他可以用錢、用身分教她仰望,而她……有什麼東西不是他的?

他想給誰便給誰,不需要經過她的同意,也只有她還在痴心妄想,試圖在他身上留下印記。

她蠢、她笨,她無可救藥……

顏芷薇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她知道瑢瑢生氣、受傷了。

自己是女人,即便再遲鈍也看得出來,她與珩哥哥之間的不尋常。

可是她不想放棄啊!好不容易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不想放開手里的幸福。

對不起。她悄悄地在背後對瑢瑢說。

深吸一口氣,顏芷薇拉起甜美笑臉走進廚房,問道︰「瑢瑢,你打算做什麼讓我帶回家?」

「幾道小甜食,希望顏老爺會喜歡。」她面無表情回道。

「喜歡喜歡,肯定喜歡的,我爹啊,是個很好的人呢,我爹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從小都把最好的東西留給我,知道我好甜食,常給我買小點,他就沒少寵過我。」

「姑娘幸運。」瑢瑢極力敷珩。

「你會喜歡我爹娘的,我保證。」

她的爹娘與她無關,她不必喜歡或不喜歡,瑢瑢嘴上沒應聲。

見她不語,顏芷薇拉住她折騰面團的手,決定開門見山,「瑢瑢,你知道的,我和珩哥哥之間的情誼,那是從小處來的,任誰也打不破,我希望他好,他也希望我好。」

「所以呢?」這是炫耀?

「這些天我也看清楚了,你與珩哥哥之間的關系不一般,珩哥哥告訴我,你們是患難之交,如果沒有你,也許他早就把自己給搞死了,他看重你、喜歡你。這話听在耳里,我心底很不舒服,可是再不舒服,都抵不過我希望珩哥哥快樂的心思。

「瑢瑢,我們好好相處吧,我保證待你如親妹,我爹娘也會疼你如親女,我絕不會當你是婢女賤妾,我們共效娥皇女英,一起服侍珩哥哥好嗎?」

這次瑢瑢不忍了,她沒把繞在舌尖的話吞回去,「不。」

「不要嗎?不行嗎?不可以嗎?我都願意為珩哥哥妥協,你就這麼不樂意見他快樂?」

顏芷薇無法相信自己听到的,珩哥哥可是靖國公呢,待這場戰爭打勝,皇上必定又有重賞,這樣的青年才俊,哪個姑娘拒絕得了?

「沒錯,不要、不行、不可以,在感情婚姻里面,我很自私,不允許丈夫身邊有第二個女人,所以別跟我談娥皇女英,更別跟我說什麼親如姊妹。」她說得斬釘截鐵。

顏芷薇眉心緊皺,「為什麼,你這般自私?」

瑢瑢沒回答,從對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繼續和面團奮斗。

顏芷薇不死心,繼續勸道︰「你知道的,我和珩哥哥之間的情誼絕對不會輸給你。」

是,瑢瑢清楚得很,他是可以為顏芷薇終生不娶的,自己從來沒有也不敢與她較勁。

「你這是想讓珩哥哥為難?」

怎麼會為難呢,不就是少一個婢妾,天底下女人多得很,靖國公一招手,還怕沒有女人擠破頭上前?

「瑢瑢你說話啊,你不說話,憋得我心慌。」

真荒謬,一個穩坐泰山的勝利者,竟然向一個輸家求說法?

甩掉面團,瑢瑢轉身看著顏芷薇,認真說︰「放心,我從不為難任何人,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會干淨轉身,爺既然已經選擇了杏花就無權遙望榕柏,你放心享受屬于你的春光,不必擔心我去搶。」

「你的意思是……」她想放棄珩哥哥?

「顏姑娘是個聰明人,相信不需要我說第二遍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顏芷薇當然是個聰明人,光看見荷包外頭的美玉,就曉得她的心思,怎麼可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說到做到?」

「我從不是言而無信之輩。」

顏芷薇點點頭,深吸氣退出廚房,可臉上的笑意只維持住片刻,她想到,瑢瑢能輕易放棄,那珩哥哥呢?萬一珩哥哥意志堅定呢?

行李已經打包好,天未大亮,瑢瑢起身伺候季珩洗漱穿衣。

昨夜兩人溫存數回,這份溫存讓季珩未離家先戀家。

這里不是他的家,但是很快地,他會給她一個真真正正屬于她的家,一個能為她遮風避雨、再不教她受委屈的家。

「給我寫信。」捧著她的臉,他戀戀不舍。

「好。」

「記得我給你的風鈴,有必要時,就讓田露、田雷過來。」

「我記得。」

「有委屈不要生生受著,盡避向賢王爺求助。」

那是他欠他的,敲走瑢瑢三成利潤,又狠狠算計他一筆,賢王半點不吃虧。

「我不會讓自己委屈。」

「別去城門口送我。」他怕自己會邁不開雙腳。

「好。」

「離情依依嗎?不如讓丫頭女扮男裝隨你出征。」鬼先生涼涼笑道。

表先生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副盔甲,穿上身,竟也有幾分將軍氣勢,他說要隨軍出征,

要將沒教會季珩的,一一教會。

那是打仗,不是玩鬧。季珩在心底回說。

「誰說玩鬧了,丫頭懂得醫術,可以跟在身邊幫你。」

我不想她涉險。

「這麼為她著想啊,既然如此,又和顏芷薇牽扯不斷,你是在欺負誰。」

什麼牽扯不斷?別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比我更清楚。」鬼先生輕笑一聲。

季珩撇撇嘴,他要把握時間與瑢瑢對話,索性對鬼先生的話听而不聞。

「我話說完了,你有什麼想說的?」季珩又問。

瑢瑢抿唇,半晌後道︰「吃穿藥物我已經交代田雨,如果有危險,田風會帶著爺逃跑,請爺務必記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馬革裹尸是無能之輩的做法,真正的英雄能忍胯下之辱,創造新局面。」

季珩想笑,她這話打翻一竿子想為國捐軀的武人。

不過為教她安心,他回答,「爺記牢了,爺這座青山定會為你好好護著。」

她點頭道︰「相處半年有余,爺應該明白,瑢瑢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更明白我有手腕、有本事,天底下沒有人可以給我受委屈,爺該相信,我會把日子過得很好,所以不必為我擔心。」

說大話!這麼有能耐,怎就教季學欺負得連命都沒了。

想到季家二房,最近那一家運氣更壞了。

季懷任上貪瀆的事被爆出來,皇上令人查封季家財產,還命大理寺徹查此事,而劉氏放的印子錢也被倒了,饑寒交迫的日子將近。

「爺信你,不過爺人在軍中,你別教爺擔心,記得常給爺寫信。」

「好。」在細細叮囑間,她將他送到院子門口,交給田風、田雨。

兩頂轎子將季珩和賢王送出王府大門,今天是京城許多有志男兒的大日子,今朝出城,待他日凱旋,他們都期待名祿加身。

賢王妃看著跪在膝邊,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義女,心里復雜無比。

她喜歡芷薇,因為年少的自己也是這樣一派天真的性情。

那年皇帝賜婚,她滿懷憧憬嫁入賢王府,盼著與王爺情深意濃,盼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哪知道,他心里的那個人不是她。

他為喜歡的女人遠赴梁國,遺忘家中的新婚嬌妻殷殷盼望,在他心里,她只是個為他掌理後院的管事。

終于那女人死了,他回到京城,她盼著全新的開始。

她用盡所有努力想博得他歡心,她認為再冷再硬的石頭總有被焐熱的一天,只是一天天

熱清被澆滅、心漸冷,.她的天真爛漫被光陰摧折,心化成一灘死水,再也激不起熱情。

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她想。

然後她遇見芷薇,彷佛遇見年輕時的自己。

她非常喜歡芷薇,喜歡她的故事,也心疼她的故事,她但願芷薇能夠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幸福,所以當芷薇嘴里喊出珩哥哥三個字時,她就打定主意要成全芷薇的愛情。

沒想到季珩竟和王爺一樣,心系著別的女人。

多年下來,穩坐在這個位置上,她可以毫不眨眼地弄死一個小婢女,只是經驗教會她,死人的贏面比活人更大,所以她放棄這個作法。

「義母,您就答應我吧,我有一點武功,能護住自己的。」

「別胡鬧,打仗不是開玩笑的。」賢王妃皺眉。

「珩哥哥腿腳不便,太子不可能讓他拿刀槍與敵軍對打,他是出謀劃策的,跟在他身邊,我不會有危險。」

「你怎麼就認定隨他出征,贏面會大一點?」

「珩哥哥重感情,他之所以看重瑢瑢,是因為患難相交,若我也在戰場上與他患難與共,我在他心中的分量,絕對會比瑢瑢更重。」

她更看好自己,終究他們相知相交,相識得更早、更久。

賢王妃輕撫她的明媚臉龐,那年為了愛情,自己也曾像芷薇一樣奮不顧身,可是……很委屈呢,飛蛾撲火,無人顧憐,大家都說她幸福,說即使膝下無子,王爺仍待她如初。

是啊,府里沒有側妃姨娘,他能給的全給她了,只除了心,他的心早已隨著那個女人死去……

「這樣吧,我喚瑢瑢過來,如果她肯點頭,願意與你共侍季珩,你就乖乖待在王府里,行不?」

顏芝薇重重咬唇,回答,「行。」

但她知道瑢瑢不會同意的,她寧願玉碎也不將就瓦全。

賢王妃淡淡一笑,男人都是這樣,得不到手的最好,當年她之所以輸給淑妃,不就是輸給王爺心底那抹不能得償的妄念?

若瑢瑢教季珩得了手,天長地久的……有賢王府在後面支持著,季珩自然會更看重芷薇,就算沒有,但凡她使一點手段,都能教瑢瑢翻不出浪花。

「去屏風後頭待著吧。」

不多時,瑢瑢讓賢王妃的人喚來了,垂首站在賢王妃跟前。

「听說你有一手好廚藝,王爺用你的手藝交換為季珩療毒?」初初見面,賢王妃沒發現她竟是如此的花容月貌,恐怕季珩對她上心,不僅僅是因為患難之交。

「是。」這是事實,滿府皆知,她沒有否認的必要。

「听說你的女紅、醫術都不錯,還會認字讀書。」賢王妃口氣不善,略施了幾分威勢。

「王妃謬,瑢瑢只是略窺其門。」

榮辱不驚,挺沉得住氣,這樣的女子,芷薇未必是對手,賢王妃皺眉道︰「本王妃有一事相求,不知瑢瑢姑娘能否應允。」

「王妃請說。」

「我想讓你作為陪嫁侍妾,與芷薇一起嫁入靖國公府,如何?」

陪嫁侍怎地人人都這樣看她,她長得一臉卑賤嗎?「回王妃,瑢瑢不願意。」

「靖國公府可不是一般門楣,難不成你以為自己能當上季珩的正妻?」

「瑢瑢自知高攀不起,從不作枝頭鳳凰夢。」

「既然認分,那就乖乖為妾為婢,我相信季珩和芷薇不會為難于你,賢王府也不會。」

咬了咬牙關,瑢瑢抬頭與賢王妃對上眼。「回王妃,我不允。」

「你以為我是在同你商量?」

「不論是商量或命令,都恕難從命。」

「大膽!如此賤婢,打死都不冤。」

「回王妃,我不是王府賤婢,死活由不得王妃作主。」

「我堂堂賢王妃,弄死一個女人,還輪不到旁人過問。」

瑢瑢一語不發,明知道她將在未來負責王爺的一日三餐,她賭王妃不敢!

握緊雙拳,她不允許自己害怕。

瑢瑢看著賢王妃,賢王妃看著瑢瑢,兩人用眼神對峙。

瑢瑢的不屈勾起賢王妃的憤怒,這麼硬的脖子,是沒見識過快刀嗎?

不過瑢瑢賭對了,她不敢弄死她,怕弄巧成拙,深怕季珩和王爺怪上自己。

「你可知道,季珩帶芷薇出京?」

季珩帶顏芷薇出京了!心髒劇烈收縮,摧心疼痛一陣陣,他們感情就這麼濃厚,厚到一刻都不能離分?

難怪不要她送行啊,可既然如此情深義重,何必要迫她為妾,兩人的世界豈不是更完美?

因為……顏芷薇愛爺,愛到全心全意為爺著想?因為她是溫良恭儉的好女人,願意為爺愛屋及烏?

她該說顏芷薇是聰明還是笨,她就這麼有把握這樣做能得到男人的一世忠心?

垂眉不語,然心在滴血,不怕的,說一百次不痛,還會痛?那就講一千次、一萬次,終有一天知覺麻痹,愛情死去,疼痛就將遠離。

「等兩人返京,也許連孩子都有了。」賢王妃又道。

所以呢?要她說聲恭喜嗎?對不起,她還沒豁達到這等地步。

「不管你點不點頭,國公府的主子都不會是你。」

炳哈,怎麼這樣好笑,都說過無數次了,為什麼沒人相信,她對那個位置從不心存妄想?怎地一個個都認定她野心大?

「許你一個婢妾之位,已經是芷薇寬宏大量,你別奢望更多。」

既然她講什麼都沒有人把話听進去,她不想說了。

見她沉默,賢王妃越發惱怒,就這麼一塊頑石,怎會有男人瞧上眼?

賢王妃恨恨咬牙,不信她不屈從,她揚聲喊,「來人,把她帶下去看好,不許她出院子。」

囚禁她?像季學做的那樣?瑢瑢拳頭握緊,凝目相望,嘴角噙起一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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