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餅廚秀 第三章 驚人的高昂物價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村長就帶著二兒子趕著牛車過來,見潘芸姊弟已經把行李整理好了,倒是省心了。
他們沒多說什麼,怕動靜太大會引起周邊鄰居的注意,直接把東西都搬上馬車,載著潘芸姊弟幾個就往縣城趕。
一個時辰後,天光大亮,縣城開了門,他們進城往大院而去。
潘芸找出鑰匙開了鎖,就在村長他們的幫助下把行李都搬了進去。
這西廂房一共兩間,一大一小,大的做臥房,小的做會客廳。雖然小,家具什麼的卻還算齊整,櫃子桌子椅子和床板都有,幾乎不需要潘芸再另外購置。
窗戶右側還有一片空地,潘芸準備在這兒搭個灶台,好存些柴火。
會客廳平日用于起居、吃飯,姊弟三個擠在大屋睡覺暫時不成問題。不過以後還是要想辦法改善。
潘薇也就算了,再如何年紀大,跟她睡一屋也沒什麼,只是潘海到底是個男孩子,如今還好,再大些就不好住一屋了。
想到這兒,潘芸想要趕快賺錢的心思就更加迫切了。
先前她想過要做甜點,雖說他們現在手里有些錢,二十兩夠他們姊弟生活很長一段時間了,可若是做生意本錢,還是有些少了。
「潘大姑娘?妳在屋里嗎?」
听得屋外有人召喚,潘芸同妹妹比了個手勢便帶著幾分疑惑過去開了門。
門外頭站著的正是屋主老黃夫妻倆,潘芸笑著上前招呼,「阿公阿婆,原來是您二位啊,快進屋里坐。」
老黃笑得滿臉都是褶子,揮了揮手,「不了,你們先收拾,一會兒過來我們屋里用飯吧。」
黃阿婆也笑著應和,「是啊!你們才剛搬過來,灶台都沒搭呢,忙活那麼久肯定都餓了。我們兩口子沒兒沒女,就想著家里多熱鬧熱鬧,你們幾個就當是陪陪我們兩個老家伙吃頓熱乎飯,別客氣。」
「哎呀,瞧您這話說的!」潘芸笑道,「您二老能把屋子租給我們,已經是很照顧我們了,如今哪里好意思再勞煩。您二老歇著便是,我一會兒收拾好了就做些吃的給大家嘗嘗,順道給我提提意見,我想做吃食生意呢。」
老黃夫妻倆驚訝的對視了一眼,都沒想到潘芸這般嬌滴滴的姑娘還有手藝傍身,就道︰「好啊,沒想到姑娘還會想做吃食生意,真是厲害。」
這話倒是說得潘芸好一陣臉熱,趕緊說道︰「哪里哪里,不過是些粗糙手藝,都還沒做出來呢,可當不得夸獎。」
幾人說笑了幾句,老黃夫妻倆就回了屋,以免打擾潘芸姊弟收拾屋子。
這屋子雖然有些時日沒住人,但老黃兩夫妻很愛干淨,幾乎每幾天就打掃一次,屋里壓根兒沒什麼灰塵。
潘芸他們只稍稍擦洗了一下,把行李分揀出來一一擺放好,就借老黃家的灶台開始做吃的。
潘芸這次帶過來的東西里有十幾斤面粉和半袋大米,都是先前家里存下的,不過潘薇和潘海舍不得吃大米,這幾日多是煮玉米糊糊吃,偶爾用面粉做一屜大白饅頭就夠他們歡喜的了。
潘芸簡單收拾了一番,舀出一些面粉來,讓潘薇去附近的雜貨店買點白糖和牛乳,一會兒準備做小蛋糕給大家嘗嘗。
一听說潘芸要牛乳,東廂房的夫妻倆就從屋里探出頭來,問道︰「潘大姑娘,你們是要牛乳?正好我這兒還有點兒,這就端給妳?」
「好啊,嫂子妳那里有多少,我要買一斤。」
「有,足夠了。」
潘芸趕緊捧了個空瓦罐過去接,順帶同這夫妻倆說說閑話兒,認識一番。
原來住東廂房的這對夫妻,男的叫張小樹,是個泥瓦工,妻子柳氏則是在附近喬口村的農莊里擠女乃,帶著五歲的兒子冬生租在這兒,做活什麼的也近便些。
柳氏每日給農莊擠了牛乳後,要挑出最好的牛乳給主家送去,剩下的一般要丟棄。
她過日子節省,眼見那些牛乳就這麼浪費了著實可惜,便央求管事把那些不要的牛乳給她做賞賜,帶回家給兒子當湯喝。
可惜牛乳味道實在腥羶,冬生根本不喜歡喝,于是也就留下來一些,正巧便宜了潘芸。
潘芸倒是一點也不介意,牛乳雖然腥羶,但只要處理得當,去了腥味就可以用,完全沒必要擔心。
讓她出乎意料的是,牛乳很是醇厚,不是現代那些鮮女乃可比的,大概是那主人家太過挑剔,連這麼好的牛乳都說不要就不要。
將牛乳煮沸之後,潘薇也帶著二兩白糖回來了。
潘芸把牛乳和白糖倒入面粉中攪拌,把分出的兩個雞蛋黃攪碎了倒進去,細細拌勻,再將蛋白以勻速打發成女乃油狀,一起倒進攪拌好的面糊里,再倒進鍋里蓋上蓋。
沒有烤爐,只能暫時用這個法子做了,希望效果不會太差。
潘芸暗暗吐了一口氣,讓潘薇好好看著火頭就去準備其他的食物了。
半個時辰後,蛋糕出爐,雖然模樣有些差強人意,但好歹味道還行。
潘薇做了兩種不同口味的蛋糕,又在牛乳里加了糖和果脯煮開,端給冬生喝。
沒了腥羶味,冬生果然愛吃了,咕嚕咕嚕一會兒就把一大碗牛乳羹喝了個干淨,看得張小樹夫婦瞠目結舌,連連稱贊潘芸心靈手巧。
潘芸生怕大家吃不慣太甜膩的東西,另外還炒了幾個小菜,讓潘薇煮了一鍋白米飯。
老黃也拿出自己塵封的老酒熱了一壺,三家人圍著大桌子吃得很是歡喜。
吃完飯,潘芸用最後剩余的一點牛乳做成女乃茶煮給大家嘗嘗,大伙兒圍坐在院子里的榆錢樹下,邊喝茶邊其樂融融的話家常。
得知潘芸要搭建烤爐灶台,張小樹立馬樂了,這不就是他最擅長的活兒嗎?哪里還用得著另外找人,收拾出工具來,他一天就能搞定。
至于這個烤爐如何搭建……潘芸還真要費心思畫出設計圖來不可,否則張小樹不知道要怎麼做。
現代的設備,潘芸自然不敢奢望做得出來,但是她可以嘗試自己設計出一個簡易的烤爐。
河東村鬧騰起來了。
潘芸姊弟離開村子的時候天還暗著,大多數人家都沒起來,便是起來了也沒注意有牛車出村。
等到了傍晚,眾人瞧見村長一家子在收拾潘家院子,還搬了不少八成新的家具進去,才恍然發現潘家姊弟已經離開河東村了。
一時之間,鄉親們都偷偷嘀咕了起來。
「這芸姐兒倒是個厲害的,竟然一聲不吭就搬走了,要不是剛才村長的大兒媳在那嘀咕,我還不知道芸姐兒那丫頭竟然把院子賣給了村長呢。」
「什麼,芸姐兒真把院子給賣了?別是村長……」
「呸呸呸,村長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啊,擱這兒胡說八道什麼!那院子當然是村長買來的,沒瞧見他家小兒子手里還捏著房契在看嗎?」
正圍在潘家門前看熱鬧的鄉親們說著話,齊齊把目光轉向一旁站在院門口的村長家小兒子煜哥兒。
他手里果真攥著一張紙,隱約能看出紅色的官府印文和指印。
「哎,煜哥兒,潘家的院子真賣給你們家了?」與村長較為相熟的莫大叔第一個開口問道。
煜哥兒笑著拱了拱手,應道︰「是啊,莫大叔,我家買了這座院子,這不剛搬東西過來嘛。」
「芸姐兒他們幾個呢?住哪兒去?」莫大叔倒是真關心潘芸姊弟幾個,問得也不客氣。
煜哥兒的笑容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含糊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他們半夜收拾了東西就走了。」
「沒說去哪兒嗎?」莫大叔焦急起來。
煜哥兒警惕地左右看看,見沒有外人,就湊到莫大叔身邊耳語幾句,「這個您老放心就是了,他們是我爹送出村的,保管安全。至于去處,我是真不知道,畢竟……」
他話還沒說完,就听得有人高聲喊道——
「你們是誰?在我家干啥呢!」
村長的大兒子正在搬東西進門,被嚇一跳,差點摔了箱子砸到腳。
大伙兒齊齊把目光轉過去,見劉大頭拽著劉婆子正往坡上趕,一臉被人搶了錢財的樣子。
「住手,都給我出來!你們干啥呢,到我家來亂倒騰啥!」劉大頭粗蠻地上前想要把人拽出去,沒想到不但沒拽動,自個兒反倒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劉婆子氣惱的上前攙扶兒子,末了拍著大腿大叫,「哎喲,天殺的!你們這是要強搶民宅嗎?芸姐兒呢?我外孫女呢?快讓她出來見我!」
煜哥兒先前得了父親的囑咐,知道這就是想要強佔潘家的劉婆子母子,頓時沒了好臉色,「如今這已經是我家了,還請兩位站遠些,搬東西磕磕踫踫的,免得傷了兩位。」
「什麼?怎麼是你家?」劉婆子母子眼楮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劉婆子慣會耍橫,哪里肯信,當即上前拉扯煜哥兒,嚇得他連連後退。
莫大叔趕緊伸手攔截,生怕細皮女敕肉的煜哥兒被劉婆子給傷著了。
劉婆子卻不管不顧,指著他們大罵起來,「好呀,敢情你們才是對我家芸姐兒圖謀不軌的,定是你們強逼芸姐兒,我要上衙門去告你們!」
煜哥兒是個讀書人,素來端方有禮,哪里受得住這樣的辱罵,頓時臉紅脖子粗地甩著手中的房契道︰「瞧清楚了,這可是房契,早已在官府蓋章過戶了,上面白紙黑字寫著呢。潘大姑娘已經把房子賣給我家了,您可別瞎攀扯,否則上了縣衙,吃虧的可是你們。」
劉婆子大字不識一個,哪里知道這是不是房契,可劉大頭好歹算是「混跡江湖」的老油條,便是不認得幾個字,卻多少也認得出縣衙的官印,這個可是做不了假的。
眼見老娘不知天高地厚又要開罵,劉大頭慌忙拽著她到一旁嘀咕起來,「娘,這怕是真的,我剛仔細瞧了,那上頭的印的確是縣衙官印,那臭丫頭把咱們給耍了。」
「什麼!」劉婆子大為震驚,听了這話,腦袋一熱,白眼一翻,險些暈過去。
劉大頭慌忙掐著老娘的人中,嚷著,「哎喲,我的親娘,您可別厥過去啊!」說著,轉頭惡狠狠地對煜哥兒吼道︰「還不快說,你們把芸姐兒他們藏哪兒了?要是把我娘嚇出個好歹來,我要你們償命!」
這會兒周圍聚過來的村人越來越多,煜哥兒原本還有些慌的心漸漸定了下來,冷笑道︰「少在那兒裝模作樣了,你們若真關心潘家姊弟,又豈會逼著人家年紀小小就背井離鄉?你們若還要繼續鬧,那就一起上公堂論理去。」他是頭一回這麼嚴厲的說話,一時腦袋有些發暈,停下撫了撫額,方才繼續說道︰「別說我不知道潘家姊弟的去向,便是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你們,任由你們去禍害他們。」
一听這話,方才還「暈死過去」的劉婆子抽了一口涼氣,差點真給氣得厥過去了。
圍觀的百姓都對著他們指指點點,這些日子以來,這母子倆的所作所為大家都看在眼里,誰是誰非大伙兒心里跟明鏡似的,此番做派實在令人作嘔。
劉婆子一心以為自己就要得到一大筆家財,哪里甘心就此作罷,村民們的話就跟刀子似的一刀一刀剮在她心上,恨得她咬牙切齒,再也顧不得裝暈了,一下從地上爬起,順手抓了一把石子就往煜哥兒身上砸去。
大伙兒頓時嚇了一大跳,劉婆子發起瘋來的樣子還真是令人發怵。
「住手,都給我住手!劉婆子,妳好大的膽子!」
聞訊趕來的村長見兒子腦門都被砸紅了,氣得臉黑得像鍋底,雙手緊握成拳,險些沒忍住直直朝劉婆子臉上招呼。
他畢竟是村長,實在不好動手打人,但是其他人卻忍不了了,跟在村長身後一同過來的幾個後生都是同煜哥玩得好的,這會兒立馬涌上前,幾乎要把劉家母子吃了。
就是李大娘一家、莫大叔等人也都圍了上去。
劉大頭方才也是氣瘋了,畢竟好好的宅子和田地在他眼前飛了,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如今的形勢又容不得他耍橫,只能軟了脾氣,腆著臉諂笑,「諸位……諸位息怒,都是誤會,誤會啊!我和我娘是來帶芸姐兒他們回家照顧的,只是瞧著幾個孩子可憐,想幫著管管罷了。你們看這事兒鬧開來多不好啊,往後都是街坊四鄰……」
「呸!去你娘的,我們才不會讓你們這樣的骯髒貨住這兒。欺負芸姐兒幾個年幼也就罷了,怎麼,還想欺到村長頭上去不成?」李大娘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這會兒見他們居然還在這兒顛倒黑白,氣得手扠著腰破口大罵。
「潘家院子本就是芸姐兒姊弟幾個的,芸姐兒都及笄了,又受潘秀才親自教導,知書達禮,還用得著你們這些大字不識半點的來管教?」
「就是就是,兩個外村人也敢大言不慚跑這兒來撒潑,識相的就趕緊滾,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們這不歡迎你們!」周圍聚著的鄉親們也紛紛附和。
劉婆子顫著手指向眾人,想罵幾句,到底是不敢。
若是這院子沒賣,再多的理也敵不過她的長輩身分好使。可是如今院子已經賣了,芸姐兒姊弟又不知去向,他們再繼續糾纏下去,只怕真的討不到好處,還要惹一身麻煩。
劉大頭早就慫了,拐著彎地問潘芸姊弟的下落,可惜村民們本就不知他們去向,自然問多少遍都是同樣的答案—— 不知道。
久久糾纏都不得其果,對方人多勢眾又佔著理,劉大頭只好攙著氣得發暈的劉婆子悻悻離開。
他們暗自想著,出了村子就一路打听,不可能找不到,不過幾個小孩子,還能翻出天去不成?
等日後逮著了非得狠狠折磨一番,以解他們心頭之恨。
「啊嚏!」
縣城大院里的潘芸狠狠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發癢的鼻尖,心頭突然涌上一種不太美妙的預感。
莫名其妙打噴嚏,別是那狗皮膏藥一樣的母子倆又在村里鬧騰了吧?
潘芸突然有些愧疚,那母子是沖他們姊弟去的,如今她倒是離得遠遠的了,可村長他們怕是要遭殃了。
「姊,咱們是不是該去買口新鍋了?」潘薇一臉擔憂地走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口破了洞的小鐵鍋。
潘芸注意到這口鍋是中午她用來烤蛋糕的,底下糊了一層,她就用鏟子鏟了,怎麼這樣就破了呢?
「是我剛才……鏟壞的嗎?」潘芸小心翼翼地看著妹妹,神色有些尷尬。
潘薇側著頭用肩膀蹭了蹭有些癢的臉頰,應道︰「怎麼會是大姊弄壞的呢?這鍋本來就破了,方才我洗鍋子的時候洗得重了些,這才弄出這麼大的洞來,大姊,妳不會怪我吧?」
潘芸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沒事沒事,既然破了那再買就是了,反正一會兒咱們還要出去添置些東西。」
潘薇這才重展笑顏,樂顛顛地把破鐵鍋放到擺放雜物的小耳房里去。
對于他們這些窮苦人家來說,鐵鍋便是再破也是有用的,能融了鐵做成旁的東西。
因下午都沒有什麼要緊活計,老黃兩口子和張小樹夫妻就搭把手幫著潘芸姊弟拾掇屋子,算是中午那頓好飯的回禮。
張小樹已經答應幫忙搭建灶台,老黃則拎著工具修整老舊的木器。里屋的桌子原本斷了條腿,老黃叮叮當當的敲了好一會兒,桌子腿已然穩固如初。
眼見潘芸姊弟幾個帶了書,老黃還特地用廢棄的木板搭了個書架,刷上一層桐油,還挺像那麼回事兒的。
潘薇喜歡養花,出來的時候順手把家里幾包花種帶了出來。
她和潘海在牆根下的空地用石頭壘了一圈矮欄,松了土,就把那些花種都撒了。
稍稍收拾了一下,謝過眾人,潘芸就帶著幾兩銀子出門了。
這次出來得急,家里好些東西都太重了,不便攜帶,現在得補齊,最重要的是還要再買點面粉和白糖。
早上潘薇買回來的白糖太少了,哪兒夠用啊,她也沒來得及詢問,這會兒正好親自去看看,畢竟要做生意,這些原料的價格心里要有數。
在鐵匠鋪里買了鐵鍋和菜刀,潘芸又去布莊扯了兩塊花布,托付伙計一會兒送去青衣巷的大院,也就是他們如今落腳的地方,然後她就直奔集市去了。
她不知到哪兒才能買到白糖,剛才倒是忘了問妹妹,這般一路琢磨一路逛,不知不覺便到了一家點心鋪子門口。
聞到陣陣香氣,她忍不住伸長脖子往里打量。
這味道聞著倒是不錯,只是似乎太香了一些,遮掩了原本的面香,怕是味道也差強人意。
「姑娘可是要買蓮花糕?」鋪子里,一個戴著小帽的小伙計見潘芸停步在門前就笑著打招呼。
潘芸笑著問了一句,「這位小哥,不知你方才說的蓮花糕怎麼賣啊?」
小伙計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她幾眼,眼神里帶了幾分不明的意味,「這蓮花糕是新出的點心,二兩銀子一屜,姑娘妳是要……還是不要啊?」
「這麼貴!」潘芸听得倒抽一口涼氣,二兩銀子!這蓮花糕是金子做的嗎,她全部身家也就只能買十盒點心?
小伙計好似听不得別人說自家東西貴,趕緊反駁道︰「姑娘長相不俗,也不像那等窮酸的人家出身,應該知曉今年咱們青陽縣最時興的糕點是啥吧?就是我們鋪子的蓮花糕。而且只有我們掌櫃的才有這手藝,在這城里可是獨一份。您不買就算了,可不能說貴,趕上我們掌櫃的犯懶,妳就是捧著大把銀子還買不到呢。」
听著這話,潘芸怎麼會不知道自己被鄙視了,她倒是有心置氣,但二兩銀子一份的蓮花糕她還真是買不起,于是便連連擺手,「再矜貴都好,我確實吃不起。不過其他糕點呢?不會都這麼貴吧?」
小伙計頓時失了耐心,扁著嘴嘀咕了兩句,「除了蓮花糕還有菱角糕、桂花糕、千層糕、水晶糕、梅花酪、丁香乳。其中最便宜的就是桂花糕和菱角糕,五十錢一斤,妳要買嗎?」
潘芸暗暗盤算一番,左右她都是要做甜品點心的,不如先調查一下這里的行情,也算知己知彼,日後等她的買賣開張,也心里有數。
「給我一樣來二兩吧。」
「您可說準了?」小伙計好似生怕潘芸買不起,再次確認了一遍。
潘芸也不惱,又耐著性子重復一遍,「我說,給我一樣來二兩,每種都要。」
小伙計這才笑了起來,請潘芸稍後,然後麻利的跑了進去。
好一會兒過去,小伙計提了滿手的油紙包出來,用繩子串成兩串,每個油紙包上面都寫糕點的名字,模著還有余溫。
「承惠,一共二兩零八十文錢。」
听到這價格,潘芸很是出乎意料,就算種類多,但每樣不過二兩重,她以為有個幾百錢就夠了。
然而話都說出口了,人家又包得這麼仔細,若是反悔就太不近人情了。
潘芸咬了咬牙,從荷包里拿出銀子。
小伙計將銀子在掌心里掂了掂,說是要稱一稱,讓潘芸再等會兒。
潘芸倒也不怕他搗鬼貪錢,順手提過點心湊到鼻間嗅了嗅。
標記著千層糕三字的油紙包好似味道最好,她就解開,拿了一小塊品嘗。
原來這千層糕就是一個多層的點心,模樣挺精致的,捏上去有些松軟。
潘芸迫不及待湊到唇邊咬了一小口,結果味道卻是差強人意,因為甜味不夠。
正好那小伙計拿著一小串銅錢出來,她就道︰「小哥,你們鋪子也太小氣了,點心里的糖不夠,味道差太多了。」
不想小伙計听了這話,卻是直接把銅錢扔到潘芸懷里,氣呼呼道︰「姑娘真會說笑,這點心才幾十文一斤,糖霜那麼矜貴的東西哪能隨意多放,姑娘是成心跑來找碴的吧!」
「白糖……很矜貴嗎?」潘芸有些錯愕,轉而恍然大悟。
在她的印象里,白糖就是非常普通的調味品罷了,倒是一時忘了這是古代,怎能跟現代比呢。
她正巧想知道白糖的價格,就耐著性子再問︰「小哥說糖霜貴,但到底多貴,你清楚嗎?」
小伙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懶懶應道︰「一斤糖霜五兩銀子。」
什麼?一斤白糖就是五兩銀子!怪不得昨日潘薇只買了二兩白糖,而且沒把剩下的錢交還給她。她原本以為妹妹是想留點私房錢,沒想到居然是半文沒剩。
潘芸看著手中滿滿當當的糕點,突然特別後悔。
「這個……小哥,我能不能……退掉一些點心?這個菱角糕、桂花糕和梅花酪留著。哦,還有這個千層糕我吃過也不退,其余的都退了。」潘芸尷尬的問道,臉上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哎喲,妳這人怎麼這樣啊!」小伙計頓時惱了,將汗巾甩到肩膀上,嚷道︰「買不起就別買啊,這會兒都打包好了,錢也收了,妳又跟我說要退,沒有這麼辦事的!對不住,小店本小利微,一經售出概不退還。」
說著,他抄起門邊敞口瓷瓶里的雞毛撢子,大力撢起門窗上不存在的灰塵,開始攆人,「妳趕緊走吧,再搗亂我就喊巡街的官差了。」
潘芸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但實在舍不得銀子,然而若真鬧大了,他們姊弟剛剛進城落腳,人生地不熟,又容易吃更大的虧,一時有些騎虎難下。
兩人這般吵鬧,動靜大了些,免不得引了閑人圍過來看熱鬧。
潘芸到底忍不得,咬了咬唇,轉身迅速離開了。
家里要置辦的東西不少,但她已花掉了二兩多,就只能縮減其余用物了。
她既然打算賣點心謀生,糖霜是最不可少的東西,卻又買不起,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一想到這兒潘芸就愁得頭疼,點心若想好吃,差不多兩斤面粉就得消耗一兩白糖,這麼算下去,成本必定很高,售價自然也要高。而售價高就不容易被顧客接受,畢竟點心鋪子到處都有,誰會花大錢買點心啊。
難怪方才那個蓮花糕會賣二兩銀子,原來是因為用料太貴了。
若是不用白糖做點心,就只能想法子用其他甜度比較高的東西來代替。
潘芸低著頭邊走便琢磨,突然有小販攔路兜售——
「姑娘,買蜂蜜嗎?上好的野蜂蜜,就剩這一小罐了,只要八十文錢。」
潘芸聞言腦中靈光一現,對啊,沒有糖霜,總有蜂蜜吧。
這里不同于現代社會,處處都是山林,尋個蜂巢割幾斤蜂蜜,豈不是省了買糖霜的本錢?
「哎呀,太謝謝你了,小哥。」
潘芸歡喜壞了,對著賣蜂蜜的小販連連道謝,末了抬腿就跑。
小販模不著頭腦,還以為踫到了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