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誘婚 第十章 家門口遇刺
周雲澤打定主意今日絕不陪皇上下棋,還好進了干清宮,皇上並未擺上棋具,而是一本前朝史書。
皇上不發一語的指著史書,示意他看過再說。
周雲澤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但還是拿起史書細細看來。
皇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直到周雲澤放下史書,他也跟著放下茶盞。
「朕認為那個刺青代表的很可能就是戰狼。雖然前朝明宗皇帝時國庫空虛,無法成立戰狼,但是權貴的私庫很有錢,想養一支私兵是有可能的。」
周雲澤點頭道︰「確實是戰狼。」
皇上挑了挑眉,「你是不是還有什麼發現?」
「此事必須從五年前,陳六姑娘在景王府發生的意外說起……」周雲澤娓娓道來,只是交代,不做任何評論。
若不是為了曦兒,無論前朝還是景王府,他覺得自個兒最好都不要沾手。
許久,皇上靜靜不發一語,怎麼會扯上景王府?
周雲澤很清楚自個兒的態度,皇上問了,身為臣子不能不表示意見,但皇上不說,他什麼意見都不能有。
兩人好像在比耐性,最後還是皇上先開口,「經過這麼多年,這支軍隊只怕很龐大了,你說,他們藏在何處?」
「我不清楚他們會藏身何處,但說他們變得很龐大,我倒不認為。首先,無論是誰背著明宗皇帝成立戰狼,都不可能明目張膽,戰狼很可能跟王府百人侍衛差不多,在這之後直至梁朝滅亡,不過短短幾十年,還不足以教戰狼壯大如同皇上的親衛隊。
「梁朝滅亡後,明思太子逃出皇宮活下來,無論他如何得到這支兵力,他也不敢大舉招兵買馬,一來,錦衣衛大肆搜捕,二來,前朝末年民不聊生,百姓對朝廷恨死了,前朝余孽想招兵買馬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是朕想偏了,又不是國之將亡,誰願意跟著一群見不得光的人闖蕩。」
周雲澤甚至覺得這支軍隊不如藩王的五千兵馬,養兵最花錢了,因此一旦過上好日子,朝廷第一個想縮減的就是兵馬。
「你覺得景王知道嗎?」皇上還是忍不住問了。
「我跟景王不熟。」
皇上似笑非笑的睞了他一眼,「你還怕得罪景王嗎?」
「我唯一怕的是得罪皇上,對于景王,我是真的不熟,回京至今,只有那日去景王府參加賞花會時匆匆見了一面。」他就是想單獨跟景王說上一句話也不容易,景王身邊可是很熱鬧的,沒一會兒的功夫,那兒就沒有他的位置了。
「你說,景王世子貪圖的是什麼?」
「不知道,我對他的認識只有四個字——紈褲子弟。」
皇上瞪著周雲澤,一直避而不談,這是不想沾上景王府的意思嗎?
「皇上問我西北,問我韃靼人,我有一籮筐的想法,可是問我京中權貴,就是定國公府我也是一問三不知。」
周雲澤所言不假,這些年他離京城太遙遠了,也沒想過將來要在此生根,當然懶得跟京中權貴打交道。
略微一頓,皇上嘆了聲氣道︰「是朕太為難你了。」
「無論景王還是景王世子,皇上索給錦衣衛。」
「為了掌握人販子,錦衣衛已經忙得團團轉了。」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忙得團團轉又如何?這是他們應盡的本分。」
「是嗎?那你呢?」
「嗄?」
「你不是說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嗎?」
「……」他立刻裝聾作啞當雕像。
皇上想拿東西砸人了,這小子說別人輕松,一扯上自個兒,他跑得比狐狸還快。
周雲澤清了清嗓子,坦白道來,「皇上,我久不在京城,只怕我還沒有伸手,對方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事我不但幫不了皇上,還會扯皇上的後腿,再說了,打探消息沒有人比得上錦衣衛,這事還是交給錦衣衛最為穩妥。」
這是事實,皇上倒也不好再為難他,「好吧,朕會讓錦衣衛盯著景王府。」
大事解決了,接下來當然是他的小事,「不知皇上何時賜婚?」
怔愣了下,皇上狀似一臉茫然,「你不是不急嗎?」
這唱的是哪一出?周雲澤臉色綠了,「我明明告訴皇上,我急著娶妻啊。」
「你改變心意了啊。」
周雲澤忍不住咬牙切齒,這是故意的!
皇上嘿嘿嘿的笑了,「朕不是不想成全你,可是後宮還沒擺平啊。」
周雲澤差一點拍桌,這群女人怎麼如此麻煩?
皇上可以感受到他此時的心情,「女人就是麻煩,也不知道在鬧什麼。」
頓了一下,周雲澤盡可能冷靜下來說︰「皇上就由著她們鬧嗎?」
皇上敲了敲前面的史冊,很無奈的說︰「為了此事朕快愁死了,無心跟後宮的女人糾纏,若你很心急,你想法子擺平她們。」
皇上不是擺不平她們,而是想在她們面前當好人。周雲澤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再裝模作樣也當不了好人,誰不知道該狠的時候,皇上比任何人還無情,不過皇上要粉飾太平,當臣子的也只能配合。
周雲澤點點頭,「我知道了,皇上就等著下賜婚的聖旨吧。」
「你要如何擺平後宮那幾個女人?」皇上興致勃勃的問。
「我何必出面擺平她們?這事交給皇祖母就好了啊。」女人的事交給女人解決,他一個男人管那麼多干啥?
「你行啊!」皇上瞪他一眼。
只要太後出面,後宮的女人一個個都成了鵪鶉,這一點他會不清楚嗎?他只是不敢求到母後面前,因為母後會怪他沒有魄力,他又不能辯說這不是魄力的問題,而是母後捅出來的婁子……
很好,問題起于這個小子,如今也該由這個小子來收尾。
陳瑾曦接到賜婚的聖旨時,整個人都懵了。
昨日二哥哥親口告訴她,她只要等著嫁給心上人就行了,這不就表示周大哥已經擺平睿郡王了嗎?為何今日賜婚的聖旨就來了?誰來告訴她,究竟哪兒出了差錯?
整個定國公府歡天喜地,陳瑾曦只覺得天要塌下來了,怎麼辦?
她六神無主,當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拉著陳明軒去雲游四海找周大哥,因為她很焦急,根本沒注意到陳明軒一臉欲哭無淚。
陳明軒不想湊熱鬧,可是沒有他陪同,陳瑾曦出不了門,只能默默祈求上蒼,某人的怒火千萬別燒到他身上,他是無辜的。
等他們來到雲游四海,曾掌櫃表示東家在睿郡王府,陳瑾曦也沒多想,拉著陳明軒轉向睿郡王府。
陳瑾曦心急如焚,但她也知道要冷靜下來,尤其突然上門已經很失禮了,她可不能再沖動行事,萬一惹惱了睿郡王,禍及周大哥,豈不是越鬧越難收拾嗎?
還未踏進睿郡王府,陳瑾曦想象了各種可能性——她沒有遞帖子,門房連大門都不讓她進去;睿郡王已經跟周大哥打成一團了,沒空理她;睿郡王得知她心中另有他人,一怒之下拿刀子砍她……無數的念頭在腦海閃過,就是沒有想到剛剛下了馬車,睿郡王府的周總管就過來迎她進門。
「我要找睿郡王。」陳瑾曦再重申一次。
「是,郡王爺已經在等曦姑娘了。」周總管笑盈盈的道。
曦姑娘?陳瑾曦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睿郡王為何知道我今日會上門?」
「曦姑娘接到賜婚的聖旨,不是嗎?」
陳瑾曦點了點頭,可還是很迷惑,若非周大哥在睿郡王府,她根本不會不管不顧的沖過來……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老奴听說曦姑娘喜歡羊肉,今日讓廚子給曦姑娘準備一道炕羊,可好?」
陳瑾曦覺得自個兒的腦子當機了,睿郡王府的人為何知道她喜歡吃羊肉?
陳明軒深怕周總管沒完沒了的說下去,趕緊回道︰「炕羊很好。」
「二舅爺要不要點菜?」周總管很客氣的轉頭問。
「不,不用了,我不挑嘴,什麼都吃。」陳明軒不自在的看了陳瑾曦一眼,看她的樣子好像察覺到不對勁了。
二哥哥跟睿郡王很熟……念頭一轉,陳瑾曦就抓住一個想法,但很快搖頭甩掉,周大哥怎麼可能是睿郡王?不是,絕對不是,周大哥若是睿郡王,為何不告訴她?
可當目光觸及到八角亭的身影,她的信念瞬間瓦解,下一刻,她兩只腳自動調轉,然後越走越快,最後索性用跑的。
眾人被她突然往回走的舉動嚇了一跳,唯有周雲澤一眼就看明白了,立即追上去,從後面拉住她,又因為她拼命的掙扎,只好將她抱住。
「對不起,我早就想告訴你,可是錯過了一開始,就一直尋不到恰當的機會。」
陳瑾曦覺得腦子亂哄哄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真的不是有意隱瞞,我暗示又暗示,你就是听不出來,我也很急。」
暗示……陳瑾曦仔細回想,他確實一次又一次的暗示,可是,誰會想到這是在暗示他就是睿郡王?
「你可以罵我,可以打我,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氣。」
陳瑾曦用力扯著他的雙手,想掰開他,「你放開我,我討厭你!」
「你騙人,我是你的牡丹花神,你還一直留著我的帕子,你早就心悅于我了。」
帕子……她一直將帕子收在荷包隨身攜帶,等兩人見面的時候物歸原主,只是每次都忘了……
等一下,他剛剛說什麼?他是她的牡丹花神?嬌顏瞬間爆紅,陳瑾曦又羞又惱又慌,腦子一片混亂。
「你若不是心里有我,怎麼會以我入畫?」
「我是一時不小心的。」
「若非惦記著我,你怎麼會如此不小心?」
「這是你的錯,誰教你生得跟牡丹一樣艷麗張揚。」
周雲澤唇角微微上揚,非常誠懇的道︰「是,這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
「……你這個可惡的家伙,放開我!」
「你不生氣我就放開你。」
「今日換成是你,你能不生氣嗎?」
「不生氣,只要我們可以在一起就好了。」
「我不是你,我氣壞了。」陳瑾曦咬著牙,抬起右腳往後一踩,然後使勁的左轉右轉,可是再痛,他也沒有放開她。
「氣消了嗎?」
陳瑾曦頓時消氣了,右腳再也使不上力氣,只能敗下陣來。
「我說了,只要能讓你消氣,我概括承受。」
半晌,陳瑾曦的聲音軟了下來,「可以放開我了吧。」
「不生我的氣了?」
「我還沒有決定原諒你。」
她是不氣了,但覺得不能輕易原諒他,要不他不會看重隱瞞這件事,人與人之間若有了隱瞞,就很容易生出是是非非,坦誠是兩人要長久在一起的基礎,在坦誠中建立互信的關系,將來無論遭遇什麼事,兩人的心都能在一起,一致對外。
「沒關系,慢慢來。」
聞言,陳瑾曦氣笑了,「這種事還可以慢慢來?」
周雲澤的雙手微微一緊,聲音輕柔深情,「你不要不理我,什麼都可以慢慢來,只要你開心就好了。」
陳瑾曦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她不想原諒他,但真沒法子跟他生氣。
「曦兒,以後我什麼事都不會隱瞞你。」
陳瑾曦無聲嘆了口氣,不再為難他,「好啦,這次我不計較,但是若有下一次……」
「你放心,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周雲澤松開手,將她轉身面對他,還舉起右手表示決心,「我可以發誓。」
「我比較看重一個人的行為,而不是嘴上功夫。」
「好好好,以後你睜大眼楮看著我,不滿意你可以打我。」
「我沒有暴力傾向,倒是你……」她想起睿郡王的惡名,新婚之夜就鬧出人命,這真的挺嚇人,若不是與他相處也有一段日子了,她肯定會認定他是暴力男。
「我也沒有,我的武功是用在戰場上。」周雲澤低下頭,靠近她耳邊,「關于第一次成親發生的意外,我私下再慢慢向你解釋,你只要相信我,這整件事情里,我是最無辜的受害者。」
陳瑾曦輕輕的點頭,她其實覺得不應該追究過去的事,但是關于傳言還是說清楚方為上策,要不將來有人拿這件事說三道四,她會因為不清楚內情而站不住腳。
若是真的,她模模鼻子忍了,但若不是真的,為何她要受這種氣?她這個人不是不能受氣,只是要心甘情願。
周雲澤直起身子,歡喜的道︰「既然來了,留下來用午膳吧。」
「我真的可以吃到炕羊?」
「當然,昨晚就準備好了,在木柴余火上煨燒了一夜。」
陳瑾曦帶著挑釁的揚起眉,「你早就算計好了是嗎?」
「沒有,只是昨日皇上突然派了公公過來遞話,說是今日就會下聖旨賜婚,我就猜你可能會急著來找我。」
「我不是找你,我是找周大哥。」
「周大哥也好,睿郡王也好,反正我們的親事定了,等過完年,你就是我的郡王妃。」周雲澤笑得嘴巴都要裂開來了。
見他一臉傻相,陳瑾曦覺得好笑,又有著說不出的甜蜜,有個男人迫不及待想守護你,這是一種幸福。
「我肚子餓了,吃飯。」
「好,我們吃飯了。」周雲澤牽起她的手。
其他人紛紛松了一口氣,雨過天晴了,真好!
定了親之後,陳瑾曦自動自發給自個兒定了一個目標——乖乖待在家里備嫁。
可是她的針線活實在不怎麼樣,而最需要她動手的嫁衣又是禮部的事,結果整個四房就屬她最悠閑,閑得都快發霉了。
總之,讓她一直窩在家里不出門,她實在受不了,無論如何也要找個理由出門透透氣,沒想到念頭一轉,周雲澤就派人來接她了。
「郡王爺派人來接我?」陳瑾曦一臉狐疑的看著老夫人派來的婆子。
「是啊,听說是宮里給郡王爺送了幾盆名品菊花,郡王爺想請六姑娘過去賞菊。」婆子笑得很開心,郡王爺越喜歡六姑娘,將來越會幫襯定國公府。
「可是,我現在去郡王府好嗎?」
按規矩來說,他們成親前不可以見面,娘親還再三叮嚀交代,就是怕她招來閑言閑語,落人口舌,怎麼這會兒不但讓他們見面,還讓她去郡王府?
「六姑娘放心,這是老夫人點頭的,沒有人敢說三道四。」
「好吧,你們都沒意見,我也無所謂,走了。」陳瑾曦起身下榻,整理了一下衣服。
雖然她對定國公府的感情不深,但本以為這兒大部分的人並非趨炎附勢之人,至少是有規矩有分寸,沒想到一點小事就露餡了,還真教人失望。
怔愣了下,婆子連忙提醒道︰「六姑娘要不要先換身衣服?」
「為何要換衣服?」陳瑾曦一臉的迷惑。
「六姑娘要去見郡王爺……」
「那又如何?我就是換了衣服,難道還能美過郡王爺嗎?」陳瑾曦很有自知之明的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走出去。
婆子臉都綠了,司畫忍俊不住的噗喃一笑,滿是同情的看了她一眼,趕緊跟上去。
「我是不是應該先去老夫人那兒請安?」陳瑾曦走得不疾不徐,好像是在賞景。
婆子急得都冒火了。「不必了,六姑娘別讓郡王府的人等太久了。」
「等一下又如何?他們敢有意見嗎?」
婆子噎住了,人人都說四房的六姑娘粗魯蠻橫,果真如此。
陳瑾曦若知道婆子的想法,肯定要罵人了,她只是不守大家閨秀的規矩,就莫名其妙遭人污蔑,這個時代做人真難,關起門來過小日子也不得安寧。
出了大門,陳瑾曦強行命令婆子回去復命,終于擺月兌了監視。
別怪她多想,老夫人身邊的人一路相送,傻子都看得出來這是想看她跟郡王府的關系如何,順道在郡王府的人面前刷一下存在感。
一見到陳瑾曦,站在馬車前面恭候多時的中年男子連忙上前行禮,「郡王爺讓奴才過來請陳六姑娘上郡王府一趟。」
「你是郡王府的人?」陳瑾曦看了一眼馬車懸掛的標志,確實是郡王府的馬車,但是眼前這個人從來沒見過。
「奴才在馬房當差,因為周總管臨時有事無法前來接姑娘,便讓奴才走一趟。」
陳瑾曦並不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人,但是周雲澤派個陌生人來接她,總是教她覺得怪怪的,忍不住多看幾眼,而正因為這幾眼,臨上馬車之前,她看到了車夫手腕上的刺青,不由得臉色一變。
中年男子見她突然不上馬車,不由得急了,「陳六姑娘,郡王爺還在等您。」
陳瑾曦悄悄往後退,故作輕松的道︰「我覺得有一點奇怪,郡王爺明明叫我待在府里備嫁,不可四處亂跑,怎麼還派你過來接我?」
「宮里送來的菊花是少見的名品,郡王爺不希望姑娘錯過了。」
「他想讓我賞花,派人送過來就好了啊。」
陳瑾曦一退再退,終于撞到後方的司畫,接著她便轉身拉著司畫往里面跑,還沒跑上台階,先前還坐在馬車前面的車夫就手握一把刀撲過來了。
陳瑾曦倉皇一閃,順利的躲過去,可是她和司畫沒能站穩,兩人雙雙跌坐在地,車夫見機不可失,手上的刀子再一次轉向陳瑾曦。
「姑娘,危險!」司畫毫不遲疑的翻身擋在陳瑾曦前面。
陳瑾曦從來不是坐以待斃的人,抱著司畫一個翻身擋過了刀子。
車夫沒想到她又躲過去了,正準備進行第三波攻擊,天降救兵,一名男子揮劍擋下車夫手上的刀,雙方陷入激烈的對戰。
還沒真正離開定國公府就出了狀況,車夫已經確定任務失敗了,趕緊撤退。衛四並沒有追過去,因為他的責任是保護陳瑾曦,于是立刻回頭關心,「曦姑娘,屬下救援來遲了,您還好嗎?」
「你是?」陳瑾曦在司畫的幫助下站起身。
「屬下是衛四,跟衛五負責輪流保護曦姑娘,不過我們只能待在定國公府外面。」若是自始至終跟在身後,他早就能察覺不對勁,不會等到曦姑娘遇到危險才出手。
「謝謝,若不是你,今日我在劫難逃。」
「曦姑娘莫要隨意出門,郡王爺要見曦姑娘,絕不會隨便派個人過來。」
陳瑾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在衛四的目送下,跟司畫互相扶持著往回走。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定國公府的門房嚇得躲在門後瑟縮,待事情落幕了,才終于記起自個兒應該有所表示,連忙上前問道︰「六姑娘還好嗎?」
陳瑾曦歪著頭看他︰「你覺得我還好嗎?」
門房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苦哈哈的看著她,當了這麼多年的門房,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他嚇壞了也很正常。
陳瑾曦無意刁難他,一般人遇到這種狀況都是先躲起來自保,于是擺了擺手道︰「我不會告狀,但是這樣的事藏不住,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謝謝六姑娘。」六姑娘不追究,他最多挨罵、罰月俸,畢竟這種事誰遇到了都會不知所措,只能怪他實在太倒霉了。
今日陳瑾曦真的嚇到了,回房之後泡了一個熱水澡,便倒在床上睡著了。定國公府的主子們得知陳瑾曦在家門口遇刺的消息也嚇了一跳,紛紛遣人來關心,但都被司畫以「姑娘受驚需要休息」為由擋了回去。
暗二興奮的直奔荷花池中的八角亭,爺此時會待在八角亭作畫,這是爺近來熱衷的事,不過說真的,爺的畫實在不怎麼樣,一池的殘荷不見一絲絲蕭索,反倒熱鬧得像春日百花盛放……爺如今心花怒放,也只能用百花盛放來形容。
周雲澤對自個兒最近的畫風很滿意,初秋也能如此風光明媚,有那麼一點像曦兒的風格,不錯!
暗二對主子的畫風沒什麼意見,不過主子臉上不時浮現的傻笑讓人很想捂眼楮 ?,這樣好嗎?這會不會不符您的風格?
周雲澤滿意的點點頭,扔下手上的筆,接過小順子遞來的熱帕子,仔仔細細將手擦拭干淨,扔回銅盤,再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熱茶,慢條斯理的品完,他斜睨了暗二一眼,「看你的樣子,是不是有好消息?」
「是,刺青男子出現了。」
「兔子不可能一直躲在洞里,有點耐性總是會等到,查到他的身分了?」
暗二點了點頭,「他是珍姨娘的哥哥,是個獵戶,專門給景王提供珍貴的猛獸,據說奇珍園有一半的猛獸都是他貢獻的。」
「難怪可以輕易接近景王,景王最大的樂趣就是打獵,遇到獵戶,景王只會覺得遇到同好,對危險的敏感度就會降低。」目光一沉,周雲澤將手上的茶盞遞給小順子,走到圍欄邊,暗二緊跟在後。
「若非看到他送獵物進景王府,再尋了馬房打過交道的人套話,卑職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查到他的身分,他的身手遠在安雲城那個刺青男子之上,卑職無法靠近。」
「這些精心培養的士兵如同皇上的親衛隊,你怎麼可能是人家的對手?」
「我們只要對上了就必須逮住人,否則幽州的意外還會再一次重演。」
「戰狼是皇上的事,我們只要留意,不要插手。」若非他們威脅到曦兒的安危,他更想抽身。
「這事要不要交給錦衣衛?」
「暫時不必,皇上要尋的不是單一的戰狼,而是整支戰狼。」
略微一頓,暗二猜測道︰「爺,戰狼會不會藏在景王的封地?」
「目前看來,戰狼只牽扯到景王世子。」
若景王與此事無關,戰狼藏在景王封地的可能性太低了,主要是景王沒有就藩,景王對封地的控制比不上其他藩王,他們藏在那兒得不到實質的保護,除非……
「爺認為景王與此事無關?」
「如今並未有證據指出景王與此事有關。」
珍姨娘是景王的侍妾,又牽扯到戰狼,令景王很容易就受到質疑,但他反而因此懷疑珍姨娘待在景王身邊的用意是為了轉移目光,一旦珍姨娘曝露出來,人家只會注意景王,不會想到景王世子。
暗二搔了搔頭,覺得很困惑,「我實在不懂,戰狼為何越過景王跟景王世子合作?」
「景王世子肯定有問題。」皇上已經派錦衣衛在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
這時,衛四飛也似的跑進八角亭。
周雲澤見狀一驚,連忙迎上前,「曦姑娘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衛四緩了一口氣,仔仔細細的將不久之前發生的事一一道來。
「還好曦姑娘反應很快,察覺到有異,又躲過假車夫接連兩次的攻擊,要不,屬下根本來不及護住曦姑娘。」衛四想到差一點發生憾事,就忍不住捏把冷汗。
周雲澤瞬間如同置于冰窖當中,冷冷的看了暗二一眼。
暗二明白的點點頭,轉身出了八角亭。
「爺,屬下若是反應快一點,曦姑娘就不會受到驚嚇,這是屬下的疏失,請爺責罰。」衛四單膝跪下。
雖然氣得想殺人,但周雲澤還不至于失去理智,此事不能完全怪衛四,對方什麼都算計到了,唯一失算的是手腕上的刺青……沒錯,曦兒肯定是看到刺青,最後一刻才會改變心意沒坐上馬車。
「曦姑娘平安無事,罰你每日增加一個時辰的操練,為期一個月。」
衛四松了一口氣,「是,屬下遵命。」
「好啦,去告訴衛二,挑兩個女侍衛,爺要送到曦姑娘身邊。」
衛四剛剛離開八角亭,暗二就回來了,仔細交代馬房發生的事。
「馬房張武的兒子落在賊人手上,賊人以此威脅張武從郡王府弄一輛馬車給他,待張武將馬車交到他手上,他又要脅張武隨同前往定國公府將曦姑娘騙出來,定國公夫人為了討好爺,自然不會覺得此舉有何不妥,而曦姑娘見到睿郡王府的標志,應該也不會生出疑心。這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可是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最後一刻曦姑娘察覺有異,不願意上馬車,引得對方不得不出手。」
「張武是自個兒回來認罪,還是我們的人去抓回來的?」
「他是自個兒回來的,爺要如何處置他?」
「按著郡王府的規矩,應該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還有,你將珍姨娘哥哥的畫像給他瞧瞧,確認是不是他想擄走曦姑娘。」
暗二應聲,再次退出八角亭。
「小順子,宮里是不是送了十二盆菊花過來?」
「是啊,一個賽過一個,可美著呢。」小順子是愛花之人,說到那十二盆名品菊花,兩眼閃閃發亮。
「你叫周總管親自送去定國公府給曦姑娘。」
「……嗄?」
周雲澤冷冷的斜見著他,「有意見?」
「沒有……」小順子兩眼含淚。
宮里送過來的時候,他就想跟爺要一盆,可是想想反正都在睿郡王府,他也不計較是放在花房,還是放在他房里的窗邊……他後悔了,真應該厚著臉皮跟主子要一盆的。
見狀,周雲澤忍不住搖頭,「過幾日進宮,我向皇祖母要兩盆菊花給你。」
眼淚瞬間干了,小順子笑開了臉,「爺真的要討兩盆菊花給我?」
周雲澤不當一回事的擺了擺手,「兩盆菊花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爺何必眼巴巴的送去給曦姑娘?小順子撇了撇嘴,但他可不敢頂嘴,要不他的兩盆菊花就飛了。
周雲澤根本沒注意到小順子的表情,一顆心已經飛到陳瑾曦身邊,看著十二盆名品菊花,她會作何反應?
看著排成一列的菊花,陳瑾曦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這會不會太夸張了?她不是愛花之人,而是愛畫之人,花在她眼中的價值在于能入畫,這一下子來了十二個嬌客,她還真不知從何著手,再說了,她這個小院子如何養得起十二位嬌客?
「這是來找我麻煩的嗎?」陳瑾曦嘀咕著走過來又走過去,「本無流蝶逐蜂心,自有清霜明月襟。縱使狂風直吹折,黃花休作落花吟。」
陶淵明一生愛菊如痴,為了菊花寫下「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千古佳句,因此菊花花神非他莫屬,可是如今她滿腦子只有一個男人——周雲澤,難道她的菊花花神還是他嗎?
「這太不像話了!」陳瑾曦否決的搖搖頭,「他當牡丹花神就夠了,怎麼可以連菊花花神也要湊一腳?再說了,他哪有菊花花神應該有的樣子?」
「你在念什麼?」
陳瑾曦嚇了一跳,轉身瞪著不知何時蹦出來的周雲澤,「你怎麼在這兒?」
「我想來就來,定國公府有人敢攔嗎?」周雲澤左右看了一眼,丫鬟婆子早就躲得遠遠的,雖然她們是被衛二那小子驅走的,但畏于權勢躲得遠是事實。
陳瑾曦唇角一抽,好吧,有人生來就有霸氣的本錢,她自嘆不如。
「如何?喜歡嗎?」周雲澤得意的掃了十二盆名品菊花一眼。
「很熱鬧,可是我這兒太小了,怕委屈它們。」陳瑾曦覺得自個兒還是識相一點,千萬別嫌棄他是來找麻煩的。
「所以,你應該早一點嫁給我,無論是京城還是西北,睿郡王府可大了。」
「……」了不起,可以從十二盆名品菊花扯到他們的親事。
「我們要不要將親事提前?」
「我听說郡王妃的嫁衣很麻煩。」
「宮里的繡娘多著,趕一件嫁衣簡單。」
「我記得還有兩位皇子要迎娶正妃和側妃。」
「……」真是討厭,全都擠在一起,他佔著年齡的優勢,吉日已經比別人早半年多了,實在不能再提早了。
「我爹娘以為可以多留我兩年,怎麼知道還沒準備好就要嫁人了。」她再補一槍。周雲澤不敢再有意見,伸手將她緊緊摟進懷里,陳瑾曦嚇了一跳,急著想掙月兌,可是他反而抱得更緊,恨不得將她揉進骨子里。
「你干啥?放開我啦!」
「你知道今日犯了什麼錯嗎?」
陳瑾曦自知理虧,閉上嘴巴。
「你啊,真是太糊涂了,我這個人再怎麼不在意規矩,也不可能如此任性直接派馬車上門接人,況且真要派人我也會派親信,怎麼可能隨便讓一個馬房的人上門?」他只要想象當時的情況,衛四再慢一點點,她肯定會受傷。
雖然理虧,但陳瑾曦還是覺得很無辜,真正糊涂的是定國公府,想巴結他也不該如此沒底線,不過說來說去只能說他的名聲不太好,要不定國公府怎麼會當真?再說了,人家說是代替周總管來的,她怎麼會想到他是不是親信的問題?
陳瑾曦不跟他爭辯這些,反過來挑剔道︰「三更半夜堂而皇之的跑來這兒,還叫所有丫鬟婆子退得遠遠的,你還期望人家覺得你懂規矩?」
「若不是定國公府差一點犯錯,我怎麼會堂而皇之的跑來這兒?」既然定國公府認定他不守規矩,他又何必守規矩?
「你別鬧了,你高興來就來,定國公府不敢說你什麼,可是暗處的閑言閑語絕對不會少,而受罪的人是我。」
周雲澤也知道這是事實,不是他下個口令,其他人就會閉上嘴巴。
「只有今晚,我總要確定你好好的。」
「我只是受了小小的驚嚇,什麼事也沒有。」
「在敵人沒有解決之前,沒事不可以出門,知道嗎?」
頓了一下,陳瑾曦蔫蔫的道︰「幾日不出門,我可以咬牙撐過去,可是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吃不消。」
「我會盡快解決。」這事皇上只怕比他還著急,而且情況越來越清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時間就可以解決了。
陳瑾曦推開他,很用力的重申一件事,「我真的沒法子一直悶在府里哦。」
「知道了。」周雲澤戲論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過幾日我會透過陳二哥送兩個丫鬟到你身邊,她們都懂拳腳功夫,其中一個更擅長藥理。」
「沒有這個必要吧。」
「衛四和衛五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
今日若非看見那個刺青,她真的不確定會不會命喪黃泉,而且還拖累司畫。陳瑾曦不再抗議的點點頭,「好吧,如今我身邊可用的人只有易嬤嬤和司畫,確實需要多幾個幫手。」
「對了,你真的想起五年前所有的事情了嗎?確定沒有遺漏?」
陳瑾曦將那日的夢境仔仔細細梳理一遍,確實有些模糊地帶,遺漏自然免不了,于是道︰「當時我很累,只想睡覺,雖然有些話從耳朵進去,但不曾進入腦子。」
「這也就是說,你可能還有什麼話沒有想起來,是嗎?」
「應該是,怎麼了?」
「對方對你窮追不舍,我相信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對啊,我也認為如此,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最近他一直在琢磨,再加上今日鬧了這麼一出,他突然有一種念頭——難道景王世子的身分有什麼問題?
不過他很快就否決了,景王看似不慕名利,只喜歡打獵,事實上是個精明的,要不也不會在毫無半點兵力的情況下,人人還爭相巴結,想在景王眼皮子底下做怪實在不可能,何況還是跟子嗣有關的大事,景王必然時時盯著,孩子怎麼可能被人家調包?
但如此一來事情又回到原點了,前朝余孽為何要越過景王跟景王世子合作?
「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想法?」
「我再想想,若是確定再告訴你。」周雲澤狀似不經意的左右看了一眼,陳瑾曦立即明白過來,此事只怕是極機密的事,不適合在此討論。
「沒關系,你會保護我,是嗎?」
「這是當然,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好啦,我會听話,你只要盡快解決事情。」
周雲澤點了點頭,突然話題一轉,「你的菊花花神只能是我。」
陳瑾曦很想翻白眼,雖然她會忍不住想畫他,但是他呈現不了淡泊名利,她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她也很難過,她的十二花神圖何年何月何日方能完成?
「怎麼不說話?」
「你給的菊花太多了,十二盆都是名品,很難下手。」陳瑾曦覺得自個兒還是別說實話,這個男人一旦任性起來,從來沒有理性可言。
她怎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任性、傲嬌、幼稚……他有一籮筐的毛病,但是想著想著又覺得很可愛,這是不是應了一句話——情人眼里出西施?
周雲澤掃了一眼覺得很有道理,各有千秋,于是對暗處的衛二道︰「留一盆墨菊,其他的全送回郡王府。」
「我不喜歡墨菊,我喜歡黃石公。」
周雲澤瞪她,她是不是存心唱反調?
過了半晌,他敗下陣來,「好啦,黃石公就黃石公,我還能跟你爭嗎?」
陳瑾曦笑了,飛快的在他面頰上親了一下,獎勵他的謙讓,不過某人對這樣的獎勵恨得牙癢癢,這丫頭是故意的,挑在這種地方撩撥他,他想再進一步都不行,等著,下次逮到機會,他一定會加倍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