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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賜吉妻 第二章 猖狂的馬賊

夜色一點點深沉下去,趙悍和程諭居然都沒有再發熱,當真是生命力頑強。

西琳則是靠在洞壁上睡著了,夢里回到她兒時的氈房,父母還在身邊,她是全家最疼愛的小姑娘。

「姑娘,姑娘!」

突然被人在睡夢里推醒,西琳下意識抹了一把臉上,果真濕淋淋的都是眼淚。她抬頭對上程諭關心的眼楮,心頭一跳,感激說道︰「作了個噩夢,幸虧你喊醒我。」

程諭倒也沒有多問,回身讓同樣醒來的趙悍出來,兩人一同給西琳道謝。

西琳趕緊推辭,「我也是順手幫忙,你們不用客氣。我叫西琳,你們不要喊我姑娘,听著別扭。」

程諭和趙悍都笑起來,「好,多謝西琳姑娘。」

西琳聳聳肩,倒也沒有再糾正他們,起身活動一下酸疼的身體,然後張羅著把將要熄滅的篝火又燃了起來,用陶罐煮粥,照顧趙悍和程諭喝了,又開始煮藥汁。

程諭和趙悍喝了藥差點兒沒吐出來,幸好都有沙棗過口去藥味。

雖然不再發燒,但程諭和趙悍畢竟失血太多,都有些虛弱。

西琳出去把羊群攆去山一側吃草,又去尋了她早晨趕出城的牛車,然後開始割草,捆成一捆捆,看似胡亂扔到車板上,卻嚴嚴實實把車板遮擋住了。

待得日頭到了頭頂,她就把程諭兩人扶上了車,往縣城趕去。

離城門還有五六里,她又把程諭和趙悍挪到車底,用繩子穿過車板固定兩人。這般雖然要吃灰塵,踫觸傷處,但任誰也發現不了他們的蹤跡。

果然,城門口的兵卒見得西琳回來,只掃了一眼車上的牧草,就道︰「西琳,昨晚又在外邊了?」

「是啊,我看這天兒要下雨呢,羊群吃飽一些,明日就不用出去了。」西琳笑著應聲,問道︰「我女乃女乃沒跑門外來等我吧?」

「來了,怎麼會不來?就是今早的肉餅吃著味道都差了很多,妳以後可不要在外邊過夜了!」兵卒們笑嘻嘻說笑幾句,就看著西琳趕著羊群,扯了牛車進了城門。

羊群也是走慣的,兩日沒回來,很是興奮,咩咩叫個不停。

熱娜女乃女乃听得動靜,就跑出來開了後院的側門,把羊群迎了進去。

「昨晚怎麼沒回來?以後可別走太遠,小心遇到狼群和馬賊!」熱娜女乃女乃一身粗布衣裙,花白的頭發編成麻花辮子,盤在頭頂,顯得很是利索,說起話來也是粗聲大氣,听得左鄰右舍都是笑。

「熱娜女乃女乃就是嘴巴厲害,心里可疼西琳呢。昨晚我瞧著她在門口站了半宿!」

「是啊,她們家里就兩個人了,自然是惦記了。」

「以後就好了,西琳也慢慢大了,尋個漢子成親,家里就有頂門兒的了。」

「西琳那丫頭可是有主意的,同樣都是肉餅,她搗鼓出來就是比別人家的好吃。平日挖藥也比別人賣得錢多,真是聰明勤快,一般漢子她可看不上。」

「哈哈,這可說不一定。萬一看對眼了,滾進草溝子,就什麼都成了。」

鄰人們說著閑話兒,瞧著天色將晚就趕緊散了,總要搶在風沙肆虐之前把晚飯吃了,躺在炕頭上也就什麼都不怕了。

西琳眼見外邊的人散了,就趕緊喊了女乃女乃一起把板車推進草棚,然後從車底把程諭和趙悍解了下來。

熱娜女乃女乃驚得差點兒沒叫出聲,到底還是憋了回去,幫忙把兩人拖到松軟的草堆上,這才低聲問道︰「西琳,這是什麼人?妳怎麼放車底運回來了?」

西琳提心吊膽,也是累得厲害,坐到草堆上,應道︰「女乃女乃,他們被馬賊追殺,我順手把他們救了回來。」

熱娜女乃女乃氣得瞪眼楮,旁人或許會被騙過,她才不會。昨日孫女走的時候,可是心事重重,顯見是夢到了這兩人遭難,特意趕去救下的。

但她不能說,萬一暴露了這個秘密,她們祖孫不知道要面臨什麼樣的災難。

程諭只傷了大腿,但一路被捆綁,手腳麻木的厲害,這會兒剛剛緩過來,就支撐著站起給熱娜女乃女乃行禮,「老人家,多虧您的孫女救了我們性命。您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給您一家惹來麻煩,我們會盡早離開,救命之恩,容我們以後厚報。」

熱娜女乃女乃狠狠瞪了孫女一眼,再看向程諭卻道︰「這城里城外亂著呢,你們被馬賊傷了,可不能亂走。這幾日先留下養傷吧,我們家這里偏僻,不會有人闖到這里來。」

程諭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會貿然離開,這會兒得了主人的準許,也就從善如流,再次道謝之後躺回了草堆。至于趙悍臉色早就蒼白得厲害,不必說,後背的傷口又裂開了。

西琳趕緊張羅溫水,烈酒和金瘡藥,讓程諭動手包扎。

先前在外邊,緊急之時她幫忙包扎就算了,這會兒在家里,她若是再敢看男人的身體,女乃女乃絕對會打人。

西琳的父親和爺爺女乃女乃都是西疆本地人,但娘親卻是來自內地,據說是被拐賣過來的,幸好被爺爺女乃女乃買來給父親做媳婦兒,女乃女乃受娘親的影響,對她管教很嚴格,完全不準她像旁人家里的姑娘,十三四歲之後就同漢子滾草窩。

果然,見孫女這般避嫌,熱娜女乃女乃臉色好了很多,當即就去灶間炖羊肉湯了。

西琳忙著把家里的羊皮都找出來,鋪在草堆上,又尋了兩個大的羊皮水袋,灌滿熱水,放在程諭兩人身邊。

程諭和趙悍喝完羊肉湯,再蓋上厚厚的羊毛被子,終于覺得緩過大半精神。

天色一黑,西琳就被女乃女乃喊了回去,留下程諭和趙悍听著風沙呼嘯,低聲說話。

「大人,這是有人不想您活著上任?」趙悍因為傷口在背後,只能趴在草堆上,很是狼狽。

程諭幫他在肚子下墊了一捆草,這才說道︰「是啊,我也想到了。不過老天有眼,咱們還是活著進了城。」

「昨日真是太凶險了,不瞞大人,我當時真以為要去見閻王爺了。」趙悍苦笑,又道︰「我旁的不怕,左右賤命一條,但就是對不起我們爺和夫人的囑托了。」

程諭想起對他百般照顧的義妹和妹夫,心頭也是一暖,微微後悔沒有听他們的勸告,多帶些人手過來。若不是意外被救,他和趙悍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無事,這樣也好,真實體驗了一下民情,算是徹底明白馬賊的猖狂了。咱們先養傷,待得好一些就在城里探查一番。」

「好,我會盡快好起來,不拖大人的後腿。」

「哪里,若不是你陪我過來上任,也不會吃這些苦頭。」

兩人說了兩句,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來,果然天色陰沉,很快就落了雨,西琳借口女乃女乃的腿疼犯了,分別在縣城的三家藥鋪采買了藥材。回來之後就熬起了藥湯,鋪子外邊排隊買肉餅的人聞到了,問道︰「熱娜女乃女乃又喝藥了?」

「是啊,老了,不中用了,一下雨這腿就疼得站不起來。西琳孝順,總是花錢買藥湯讓我喝,開鋪子賺點兒銀錢,又都送到藥鋪去了。」熱娜女乃女乃坐在一個高腳凳子上,腿上搭了羊皮褥子,不時捶兩下腿,眾人誰也沒有懷疑。

待得鋪子一關門,她就麻利的跳下凳子,回去後院做飯了,而西琳熬的藥湯都進了程諭和趙悍的嘴。

第三日天氣好轉了,羊群因為昨日只吃了一點干草,早就餓得咩咩叫,西琳只能趕了羊群出城去放牧,留下熱娜女乃女乃照顧程諭兩人。

熱娜女乃女乃嘴巴厲害,面容瞧著也有幾分冷厲,實際心地很善良,她生怕程諭兩人頓頓吃羊肉不習慣,居然熬了兩次肉粥。

程諭過來之前,曾特意詢問過這里的物價,對于一頭羊換三斤白米的價格很是吃驚,這會兒自然也明白熱娜女乃女乃的好意。

就這般,西琳白日放牧,熱娜女乃女乃照顧程諭和趙悍兩個傷號,晚上又換西琳伺候他們洗漱吃喝,熬藥之類。

一晃眼過了五六日,程諭原本只傷了大腿,不過是皮肉傷,趙悍倒是傷得嚴重,但體格不錯,幾日下來兩人居然都恢復了大半。

偶爾夜里,兩人就會在羊群的咩咩叫聲里,在院里走走,活動一下筋骨。

這倒是讓熱娜女乃女乃同西琳很是驚喜,特別是熱娜女乃女乃,她私下對西琳說,這兩人有天神庇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對兩人的照料也越發周全了。

程諭惦記著打探丹陽的實情,這一日忍耐不住就同熱娜女乃女乃討了一件破羊皮襖,將頭發打散,像本地人一般編成辮子盤在頭頂,然後又抹了鍋底灰拍在臉上脖子上,偽裝成一個落魄髒污的漢子,在午後偷偷溜出去,蹲在了避風遮陽的牆根兒。

這里因為臨近城門,來往走動的人很多,旁邊有個茶棚,有些行商會在此歇腳休息。

近來因為馬賊猖獗,很多內地來的商隊被劫掠,偶爾有人僥幸保住性命,流落到城里就成了流浪漢,接點兒搬運的力氣活兒,勉強活命。

特別是程諭過來的時候,一條腿受傷,走路還有些拖拖拉拉,這就更添了三分真實,也沒人懷疑他的身分。

踫巧,城門處有個商隊正要進城,馬車上拉了些米面還有茶葉等物,說貴重不算多貴重,但也絕對不便宜了。

守城的兵卒借口要檢查,卡了幾百錢的好處,足夠大伙兒吃幾日西琳家的肉餅,也就放了車隊進城。

車隊也聰明,留宿在城門附近的小客棧,安頓好之後,車隊的管事就跑來茶攤喝茶,其實就是听听城里的大小事,做到心里有數。

當然,城里對于外邊也是好奇,也要抓了這管事閑話兒。

「這位兄弟,你們這一路可還安生?」

那管事苦笑,應道︰「怎麼可能安生?一路被薅了三次羊毛,幸好東西還在,性命也在。」薅羊毛是本地的一種說法,指被匪徒打劫或者被地頭蛇卡油水。

眾人都是听得搖頭,有人就勸道︰「這就不錯了,東西在,總能得利幾分。性命在,更是比什麼都強。」

「是啊,上個月一連兩個商隊被搶,連人帶東西都沒了。你們就不錯了!」

「可不是嗎,你們說東西沒了就沒了,怎麼還搶人呢?又不是黃花大閨女,都是一群糙漢子,難道搶回去吃白飯啊?」

「這你們就不懂了,興許有哪個女大王缺漢子了也說不定!」

眾人都哄笑起來,馬賊猖狂,來往的商隊越來越少,這城里的商鋪沒了貨源,客棧沒了客人,就是指望搬運貨物餬口的苦力都要餓死了。

對于馬賊,自然是人人恨得厲害,但懼怕馬賊的凶殘,誰也不敢輕易得罪,替自家遭禍,所以就這般說幾句怪話,權當解恨了。

那管事听了半晌,越發提心吊膽,就道︰「听各位這麼說,繼續西下怕是更危險,不如就把貨物在這里賣了算了。」

「當然了,別管賺多賺少,賣在我們縣城就算賺了,但出了這個城門,興許就要血本無歸了。」

有人又勸,惹得那管事皺眉,到底不是這些人千里迢迢運貨過來,自然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說什麼都輕松。

他正猶豫的時候,有兩個身穿黑衣,扎了紅色巴掌寬腰帶的剽悍護衛,一路罵罵咧咧,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那管事不識得,旁人卻都是縮了脖子,雖然沒有躲避,卻明顯不願讓這兩個護衛盯上。

那管事警覺,想趕緊回去客棧的時候,已被兩個護衛扯了領子,高聲問道︰「你就是剛進城的商隊管事的?」

「是,是我。兩位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管事變了臉色,打躬作揖,很是謙卑。

兩個護衛卻不管他這般,直接扯了他就走,「我們老爺有話要問,跟我們走一趟!」

這管事再笨也知道,這一趟定然不是那麼好走的,他望向茶攤,方才還百般熱情攀談的茶客們,卻齊齊低了頭,好似茶攤上擺了多年的破桌子突然變成了什麼珍寶……

很快,管事就被兩個護衛拖走了,眾人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許是方才有些太過丟臉,眾人半晌沒有說話。

到底茶攤老板是個厚道的,低聲道︰「那是崔家的護衛呢,這兄弟怕是要破財了。」

「不破財還能怎麼樣,不想要命了嗎?再這麼下去,再也沒人敢來咱們縣城,大伙兒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那有什麼辦法,一個崔家,一個劉家,一個王家,他們在咱們丹陽,比縣老爺臉面都大,誰敢惹啊。」

「罷了,別說這個,小心被听去就倒霉了。」

眾人說著話,急于找尋一個新目標挑起新話題,遮掩一下他們方才的懦弱愧疚。

不知誰就看到茶攤旁邊蹲牆根兒的苦力,說道︰「這漢子看著眼生,是最近新來的嗎?」

眾人正要望過去,卻有羊群咩咩叫著走了過來,西琳老遠就喊著,「羅布大叔給我一碗涼茶,今日水帶少了,渴死我了。」

茶攤老板趕緊倒了一碗茶遞過去,西琳一口氣喝干,笑著道謝,「謝謝大叔,明早給您包一個最胖的肉餅。」

「哈哈,那可不成,妳女乃女乃虧了錢,怕是要心疼死了。」羅布大叔擺擺手,「快回去吧,不過是一碗涼茶而已,別讓妳女乃女乃惦記。」

西琳同樣擺擺手,笑著追上了羊群,眾人護著茶碗不讓羊群激起的灰塵染髒,待得安靜下來,還要尋那個苦力漢子說話,卻是不見了影子。

到底是一個陌生人,就是有人好奇多瞧瞧那處牆根兒,但也轉而被東街的小寡婦丟了晾曬的肚兜這樣的桃色話題吸引了注意力……

西琳家的大院子里,所有羊群熟門熟路的進了羊圈。

西琳趕緊關了院門,直接奔去了草棚,果然程諭正月兌下破舊的羊皮襖,還打算尋水洗漱,就被西琳堵了個正著。

「程大哥,你怎麼出去了?實在太危險了!」她有些惱火,因為丹陽實在太小了,人也不多,幾乎人人都混個臉熟,突然多個生面孔,肯定會引起旁人的關注。

她和女乃女乃相依為命,若是被馬賊知道她救了程諭兩人,一定會報復。她先前可以躲過很多次凶險,但那都是在外邊放牧的時候,若被馬賊知道了她們的住處,除了離開丹陽遠走他鄉,就沒有旁的辦法了。

程諭也覺得自己冒失了,趕緊應道︰「西琳姑娘,是我錯了。本來以為出去走走,看看城里的情形,沒想到差點兒被發現,幸好妳回來了。」

他這般坦蕩道歉,西琳倒是不好再責怪,只能囑咐道︰「程大哥,你們不知道馬賊在這里的勢力有多大,再小心都不為過。你們就算想出去看看,也等傷處徹底好一些吧,我都擔心馬賊會進城來搜人呢。那日咱們躲去山洞之後,馬賊又去而復返,沒有發現你們的尸體,一定會懷疑你們的去向。」

「馬賊曾去而復返?」程諭皺眉,問了一句,心里越發確定這些馬賊不是偶然興起劫掠,就是為了要他們的命,否則不會如此謹慎。

「是啊,我听一同放牧的胡達大哥說,他這幾日已經遇到過三次馬賊了,以往馬賊總要搶些牛羊回去,但這幾次他們來去匆匆,好像在找什麼,嚇得他都不敢去遠處了,只敢在縣城附近轉轉。」西琳嘆氣,擔憂道︰「說不定,他們馬上就要進城來了。」

程諭同趙悍對視一眼,應道︰「西琳姑娘放心,我們一定不再隨便出去了。」

「好,我若是不在家,你們就听女乃女乃的安排,家里有地窖,就算來人也躲得過去。」西琳多說了幾句,就趕緊去前邊幫著女乃女乃忙碌。

祖孫倆做飯、熬藥,都是開著門,同過往的鄰人高聲閑話兒幾句,看著同平日一般無二。

待得太陽完全落下,她們才關了大門,給程諭兩人送藥送飯,最後睡下。

許是西琳有些烏鴉嘴的潛力,第二日一早,鋪子里開始賣肉餅的時候,城外就來了一伙人,雖然穿戴同城里百姓沒什麼分別,但神色里的凶悍卻讓大半人都猜到了他們的來路。

西琳家的肉餅在丹陽也算有名,除了好吃,主要是鋪子位置好,正好靠近城門。

那伙人直接奔了過來,隨便往盒子里扔了十幾個銅錢,就道︰「來二十個肉餅!」

明明前面還排了幾個百姓,卻沒人敢抗議他們插隊,都是小心避讓開來。

熱娜女乃女乃哪里敢說給的錢不夠啊,趕緊誠惶誠恐的切肉卷餅子。

當先那人接了肉餅,狠狠咬了一口,含糊問道︰「老太婆,最近這里有沒有來眼生的人?一個白臉兒,一個黑臉兒,瞧著二十多歲的模樣,而且都受了傷。」

熱娜女乃女乃手下忙著,嘴里應著,「沒有啊,大爺,我這鋪子每日賣的餅子,都是給街坊鄰居,都是認識的,並沒有外人過來。」

那人顯然也不覺得追尋的「獵物」會來這樣的熱鬧之地,不過是隨口問一句罷了,但還是凶惡的嚇唬道︰「以後若是看見了,給我盯著點兒,到劉家報告去,敢跟他們通風報信,就砸了妳的鋪子!」

「不敢,不敢,大爺放心,我天天在這城門口兒,一定多看著些。」熱娜女乃女乃低眉順眼的應著,好不容易把這些瘟神送走,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旁的客人重新排了隊,一邊買肉餅,一邊低聲議論著,「這是誰又得罪了這些瘟神啊,他們不是一直在城外嗎,怎麼跑進城來了,太囂張了。」

「不是,這些人是哪來的,劉家的護衛嗎,我怎麼沒見過?」也有蠢一些的,問的話令眾人想劈開他的腦袋,給他塞一個豬腦子進去。

「你可真是,長眼楮是吃肉餅的啊!」有熟悉的人在他耳邊低聲嘀咕幾句,驚得他瞪了眼楮,縮了脖子,「居然是這些煞神!」

「你以為呢,除了他們,誰能帶了一身血腥啊!」

「但他們怎麼說送信去劉家大院兒呢,難道他們同劉家……」

「閉嘴,你不想活了?就算知道,這話也不能說啊。」

「算了,趕緊散了吧,這些煞神進來,城里就沒有安生日子了,大伙兒都小心一些。」

「那遇到受傷的人,真要去劉家送信兒嗎?」

「你上輩子是不是蠢死的啊?你送信就是這些煞神的走狗了,你想當走狗就趕緊去,別拉著我們。」

說話間,眾人拿了肉餅,都是匆匆散去了。

熱娜女乃女乃眼見如此,顧不得筐里還有十幾個沒賣出去的餅,直接關了門,很快的把肉餅包好,直接去了後院。

西琳剛整理好東西,還沒打開羊圈,就被女乃女乃攔了下來。「馬賊進城了,就在找草棚里那兩人呢,趕緊讓他們藏起來。」

西琳臉色也是驚得變了,她昨日那麼說,不過是嚇唬程諭他們,生怕他們不知道輕重惹來麻煩,沒想到不過一晚,這話就應驗了。

祖孫兩個趕緊喊了程諭和趙悍出來,簡單解釋兩句,就讓他們跳下了院角兒的枯井,枯井底下很干燥,井壁上挖了一個三尺直徑的橫洞,正好通往一個地窖。地窖在草棚下邊,通風口就設在草棚的角落,很是隱蔽。

地窖里放了一些糧食、肉干,以及一桶清水,這是祖孫倆準備的避難之所,就怕什麼時候大難臨頭,可以僥幸躲藏的活命之地,但準備之後一直沒有用上,不想程諭和趙悍先成了住客。

西琳仔細處理了井口的痕跡,又把草棚打掃干淨,特別是沾染了血跡的干草都送進鍋灶燒掉了。即便這般,她還是怕被發現,把羊群攆進來吃了一會兒雜草,地上被羊蹄踩的都是腳印,又落了羊糞蛋兒,她這才放心。

祖孫倆商量了一下,西琳決定照舊出城去放牧,只不過她也不敢走得太遠了,太陽稍稍西斜就往家里趕。

哪知進城就發現自家鋪子門戶大開,她連忙詢問茶攤的羅布大叔,「我家這是怎麼了,我女乃女乃出事了嗎,她腿疾好多了啊,難道又犯了?」

「哎呀,西琳,妳可回來了!」羅布大叔一把扯了她,嚷道︰「早晨城外來了一伙兒人,說是追查什麼要犯,這一日城里沒找出什麼,就開始挨家挨戶的搜呢,連縣衙的衙役都跟著來了。這會兒正好到了妳家,妳快回去看看吧!」

西琳一听這話,也顧不得自己找路回家的羊群,直接從前門進去了,路過鍋灶的時候,她順手抹了一把灶灰,把自己的臉抹得髒兮兮。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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