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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幫夫運 第六章 湖中女尸的身分

東西很快就備妥了,玄凌菲站在長桌前,雙手各舉起已沾了墨汁的筆,左手與右手毫不猶豫的落筆。

「左右手皆執筆?她這是要……」

眾人看見她的舉動皆低呼出聲,錯愕之後便是等著看笑話,卻沒想到……

一片桃林,一排排風姿各異的桃花樹,桃花紛紛揚揚飛落,宛如一陣桃花雨,明明沒有用任何的色彩,僅有墨色,卻彷佛能看見那落英繽紛的美景……一點一滴的將眾人眼前的景色搬入了畫中。

令人驚訝的並非她那栩栩如生的畫功,而是她右手畫著桃林,左手竟在寫行書。

女子一般習楷體、顏體、簪花小楷等,可玄凌菲筆下寫的卻是行書,此外她竟是雙手並用!

這一幕驚呆了眾人,包括閻承烈、陸清,以及打一開始就看不起她的林之揚,就連寧夜洛也有些傻了,然而他的雙眸卻是亮得嚇人。

玄凌菲的動作很快,不過一刻鐘,一幅桃花圖與詩詞便完成了。

「拿來本宮瞧瞧。」寧貴妃不等墨跡干,便著急的命人將詩畫呈上。

桃源只在鏡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紅。

自別西川海棠後,初將爛醉答春風。

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樹香梢幾樹花。只恐東風能作惡,亂紅如雨墜窗紗。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好畫!好詩!」寧貴妃大贊。

那桃花林不僅僅將主角桃花畫了上去,就連一旁的海棠、芍藥、玉蘭……也一並入畫,最令人吃驚的是,玄凌菲從頭到尾僅用了一枝畫筆,卻將各種花卉的細部描繪得極為細膩,花苞、花蕊、花睫……無一不精,甚至在沒有任何顏料下,僅用著顏色的濃淡,便彷佛能讓人能看見那繽紛的色彩變化。

「這姑娘,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呢……」高晏菁也是贊嘆不已。

本以為自家小子那怪脾氣,尋的姑娘肯定也相差不遠,沒想到這小露一手竟是如此令人驚艷。那畫功就不必說了,就說那一手行書,蒼勁有力、狂野奔放,壓根想不到會是出自一個弱女子之手,再說那詩更是佳句,听所未听、聞所未聞……

心服口服,當真是心服口服。

兒子尋了個如此優秀的姑娘,高宴菁應該高興才是,但她現在卻擔心了。

這樣的姑娘會看上她家的蠢兒子?

不管如何,玄凌菲證明了她方才並非大言不慚,而是真做到讓在場之人心服口服,連寧貴妃都大聲贊好的作品,誰敢不服?

這結果讓林之揚差點沒驚掉下顎,尤其是之後的投花,不包括寧夜洛所投,在場竟有三分之二的人投給了玄凌菲,這結果根本是壓倒性的勝利。

雙手並用呀!整個皇都都尋不著一個,不投怎麼能表現自己的品味。

「林兄,關于我們的賭注……」寧夜洛自然不可能放過他。

林之揚頓時黑了臉,可在場這麼多的人,他食言不得,最重要的是,連他都不得不服,最後只能漲紅著臉,咬牙說︰「玄二小姐,我不該出言污辱,請、請你原諒!」

玄凌菲瞥了眼朝她認錯的林之揚,並未理會,而是看向寧夜洛,認真的道︰「一句道歉遠不如千兩黃金來的實用。」

她不是愛財,是就事論事,他人的言語根本傷不了她,不在乎的人的幾句話,她何必在乎?

聞言,寧夜洛笑了。「你在我心中遠不是銀兩能夠比擬,你不在意我在意,再說了,要銀子我自己能賺。」

他真是哭笑不得,尋常姑娘遇到有人為她出頭,早為此感動不己,她卻與他討論道歉根本沒屁用,寧要黃金……偏偏,他就喜歡她這特別的性子。

「賺和白得來的可不一樣,不要白不要。」她還是覺得他這賭注虧了。

「你說的是。」寧夜洛受教的點頭。「我下次一定注意。」

兩人的對話看似平常,卻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讓一旁的玄以憐再也按捺不住,強擠出一抹笑容,上前拉住玄凌菲。

「二妹妹一向喜靜,既然表演完了,不如讓姊姊帶你四處走走?這是你頭一回參加桃花宴,這飛雁殿的景色可是外頭瞧不到的呢!」

玄凌菲是喜靜,也的確想遠離這地方,卻不想和玄以憐一塊,她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卻發現扯不回,柳眉微擰,正要出言拒絕,一旁的湯琴蘭卻出聲了。

「也好,以雪,你少出門,正好跟著去走走,姊妹在一塊也好有個照應。」湯琴蘭熟知大女兒的脾性,知曉她定是忍耐不住了,深怕玄凌菲的拒絕會讓她當場爆發,只好出言相幫,並讓小女兒跟去看著。

湯琴蘭都出聲了,玄凌菲自然不好拒絕,畢竟回到玄府的日子,湯琴蘭對她還是挺照顧的,因此跟著玄以憐、玄以雪一同離去。

寧夜洛見狀,擰起了眉頭,正要跟上,卻讓人給勾住了頸項。

「你這小子!還不老實說,你和那玄二小姐究竟是什麼關系?」敢對寧夜洛如此不拘小節之人也只有閻承烈。

「你眼瞎看不出來?」寧夜洛給了他一擊,身子一旋便月兌了他的掌控,正要去追人,便听見寧貴妃的叫喚——

「洛兒,你來。」

寧夜洛瞪了眼拖他時辰的閻承烈,無奈上前。

「那是你心儀的姑娘?」寧貴妃問的開門見山。

「娘娘,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他相信在場有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

「總得親耳听你說。」寧貴妃笑了。「可有要本宮幫忙之處?」

「不需要。自己的媳婦我自己能追,娘娘只要做好今日該做之事便成了。」他不是太子,挑個媳婦還得辦宴會,費神。

「喔?」見自家佷子如此有骨氣,寧貴妃很欣慰,旋即嘆了口氣,「提到這事,本宮也是困擾至極,雖說今日眾女表現皆不錯,可最出色的姑娘就數玄二小姐,偏偏——  」

「娘娘,其實有件事您能幫上忙。」寧夜洛立馬改口。

他不是沒骨氣,而是他十分了解這個姑姑。

寧貴妃小寧錦和十多歲,從小備受疼愛,別看她現在貴氣端莊,當姑娘時卻是活潑又調皮,最愛的便是那令人抓狂的惡趣味。

「何事?」寧貴妃雙眼亮了亮。深宮無趣,還是逗弄小佷子來得好玩。

「放我追媳婦去!」說罷,他一個轉身溜了。

寧貴妃傻眼,看著那逃也似的背影,半晌才望向高晏菁,輕笑出聲。「看樣子嫂嫂離抱孫子的日子不遠了,玄二小姐面部雖有瑕,卻是個有才情的姑娘,個性清冷卻不做作,與嫂嫂應該很合得來,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高晏菁忙問。

玄凌菲臉上有傷疤一事,寧夜洛並沒有瞞她,若是之前,她或許會有些在意,可在見到玄凌菲本人後,那一點在意早已被她拋到腦後。

寧貴妃能從爾虞我詐的後宮爬至貴妃之位,看人的眼光定是不差,玄凌菲的確是個特別的姑娘,有才情,卻沒有一般世族貴女的傲氣;有個性,卻不驕不躁,總而言之,這姑娘很得她喜愛,所以高宴菁听見小姑的語氣,有些緊張。

「你不覺得這姑娘有些眼熟?」

這讓寧貴妃很納悶,玄凌菲前陣子才從外地歸來,歸來後並未出席任何場合,今日的桃花宴可說是她頭一回在眾人面前露臉,可寧貴妃不知為何從她身上感覺到一股熟悉感……

寧貴妃不提高晏菁沒發現,這一提,她才隱隱有同感,「的確有些眼熟……」

偏偏兩人卻想不起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這里即可。」三人繞出桃花林,來至湖畔旁一處假山之地,玄凌菲便抽出自己的手,淡聲道。

玄以憐可不是真想帶她游殿,她也不願浪費時間。

玄以憐瞧此處僻靜,鮮少有人跡,這才停下腳步,轉眼看向她。「玄凌菲,我要你離寧大哥遠一點,最好不要再相見!」

聞言,玄凌菲未語,一旁的玄以雪卻已大聲道︰「大姊姊,你這要求不合理,我瞧這桃花宴就是聯誼會,能促進咱們皇都男女的感情,這樣的宴會很不錯,本以為古代都是盲婚啞嫁,沒想到也是有開明的國家,這倒是出乎我意料……總歸一句話,戀愛之前人人平等,尤其男未婚女未嫁,眾人都該有戀愛自由,基本上你沒資格要求二姊姊。」

「你閉嘴!」玄以憐瞪著這胳膊向外彎的胞妹。「這不關你的事,你給我站遠點,那些驚世駭俗的話一個字都不許給我提!」

玄以雪大病後時常會像現在吐出些讓人听不懂的話,她雖听不懂,卻也能猜到她的意思,這讓她怒火更熾——  連親妹都幫襯著玄凌菲,她如何能不生氣?

玄以雪撇了撇小嘴,嘟嚷著說︰「果然到哪里都是忠言逆耳,說的話有理卻不肯听,連個言論自由都不給,果然還是封建時代……」

她雖嘟嚷著,卻還是乖乖退到一旁,畢竟這種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事,她著實幫不上忙,頂多就是嚷幾句公道話罷了。

「玄凌菲,你听見了沒?」沒了玄以雪的多話,玄以憐再次將矛頭指向她。

「我為何要?」玄凌菲挑起柳眉。

「寧大哥是我心儀之人!」玄以憐覺得她說得夠明白了,她若有點腦袋,就該主動退讓,不要妄想和她搶。

「哦。」她點了點頭,反問︰「說完了?」

「我要你保證!」玄以憐可沒這麼簡單放她走。

玄凌菲覺得好笑。「你想要什麼保證?腳長在寧夜洛的身上,他若是想來找我,我怎麼攔?再說,我為何要攔?」

玄凌菲不否認她對寧夜洛有好感。她這人個性較淡,就是喜歡也表現得不明顯,卻從不漠視自己的情緒。

十多年前,寧夜洛便已走進她的心,成為她唯一的朋友,那時兩人皆是稚子,對感情懵懵懂懂,只知這份情誼珍貴異常。

十多年後,兩人再次相逢,相處不多,卻次次入心,她也不明白寧夜洛是何時走入她的心,或許是因她兒時無人相伴的那份陪伴之情,也或許是他不計較她古怪的性子與不完美的相貌,更可能是他在不識她時,那一次次的相護……

總之,人就是這麼入了眼、進了心,等她察覺已動了情,慶幸的是,寧夜洛也心儀她,既是兩情相悅,她為何要相讓?

玄以憐不傻,自然听得懂她的意思,頓時沉下臉。「我不管你要怎麼做,總之我不準你再見寧大哥!」

她若是能阻止寧夜洛,又豈會找上她?

玄凌菲听見這任性的命令,不僅沒發怒,反而唇角的彎度更翹,突道︰「你是我爹?」

玄以憐一愣,還未想清這話何意,便又听她道——

「還是我娘?」

清風陣陣,吹起玄凌菲長裙上的羽帶,在柔光下宛如仙子,然而她吐出的話卻是冷硬非常。

「我爹娘均亡,要說這世上有誰能命令我,或許就只有老太君一人,憑你?還沒資格。」

這世上唯一能讓她乖乖听話的人皆已離世,她方才雖提到玄府的老太君,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以玄老太君對她的態度,恐怕不會也不敢命令她,玄以憐是哪來的底氣覺得她有這能耐?

「你!」玄以憐早料到她絕不會乖乖听話,咬牙道︰「我是你長姊!」

「那又如何?」別說兩人並非親姊妹,就算玄以憐真是她長姊,她也不見得會听話。

玄以憐快氣瘋了,最後只能狠狠的瞪著她。「玄凌菲,若是你敢和寧大哥多嘴,我絕不會放過你!」

這指的自然是她就是寧夜洛要找的小橘子。

「這你不用擔心。」玄凌菲溫聲道,還未等玄以憐放心,接著又蹦出一句,「你所擔心之事,寧夜洛早已知曉,你可以放心了。」

聞言,玄以憐一張粉臉倏地刷白,寧大哥知道玄凌菲就是他兒時找尋的人了?怪不得、怪不得寧大哥會在桃花宴上如此幫她……

玄凌菲話說完便懶得搭理她,轉身要找個好地方窩,直到這無趣的宴席結束。

一旁的玄以雪見她要走,忙跟上前。「二姊姊,我陪你。」

玄凌菲睞了她一眼,淡聲道了聲謝。「今日多謝你給的詩詞。」

她雖自小在山野長大,卻非眾人所以為的是個不懂禮儀、月復中無半點墨水的粗野女子,相反的,玄學紹十分在意她的教養。

除了基本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外,玄學紹甚至為她請來了宮里退下的教養嬤嬤,打她四歲便開始學習,若有一項做不好便得挨罰,十分嚴厲。

這也造就了現在的玄凌菲,她的禮儀教養不比皇都任何一人差、她的聰明才智更是皇都三姝比不上的,偏偏她性子淡,喜靜不喜鬧,這年紀該有的虛榮爭斗之心,她一點也不沾,只想著宴席早早結束,還她清靜。

她的能耐無人知,玄以雪卻是例外。

她不僅知道她能雙手並用,還知她若真想爭,這桃花宴中還真無人能爭得過她,就是沒有她送上的詩詞,玄凌菲依舊能做到一鳴驚人,她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自家姊妹,客氣什麼。」玄以雪巧笑倩兮,上前便想挽住她手臂。

玄凌菲卻避開來。「若真當我是姊妹,那就告訴我,你接近我究竟有何目的?還有,你究竟是誰?」

這話讓玄以雪探上前的手一頓,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二姊姊,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听不懂……」

「玄以雪,你是聰明人。」玄凌菲靜靜的凝視她。「我不過是個剛從外地回來的孤女,玄以憐是你的嫡親姊姊,你倆就是再不親,也絕對比我這個外人強,但你卻老在她為難我時跳出來幫我,若說你沒有目的,我是絕對不會信,除非……你根本就不是玄以雪。」

她從不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人好,甚至好到連自己的親姊姊都不顧。

玄以雪打從見到她後便一直纏著她,除了一開始玄以憐的刻意為難,玄以雪接管後,玄府的吃喝用度其實並不差,湯琴蘭這個當家主母的確賢惠,並未因為她是個孤女便有所輕視,給予她嫡女該有的待遇。

玄以雪身為湯琴蘭疼寵的小女兒,吃的、用的自然更是矜貴,然而她卻常常湯琴蘭才將東西給她,她一個轉頭便送到玲瓏閣,這樣的「姊妹之情」並未讓玄凌菲受寵若驚,反倒有了防備。

「我、我……」玄以雪慌了。她知道玄凌菲聰明,卻沒料到她竟一語猜中了真相,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能說︰「二姊姊,我、我沒惡意的,我對二姊姊你是真心喜歡、想親近你而——  」

玄以雪話說一半,雙眸突然瞪大,突地一把將玄凌菲推到一旁。

玄凌菲正專注在玄以雪身上,沒想到她會突然將自己用力推開,措不及防的被推倒在地,下一刻,耳邊便傳來一陣水聲。

玄以憐驚惶的大喊。「怎麼會是你!」

玄凌菲忙抬頭,就見玄以憐站在湖旁,而將她推開的玄以雪已落入湖中,正載浮載沉的喊著——

「救……救命……」

玄以雪被尾隨在兩人之後的玄以憐給推入湖中,這情況讓玄以憐臉色一陣蒼白,居然轉身就跑。

她的舉動讓玄凌菲沉下了臉,來不及指責,忙從地上爬起,躍入湖中救人。

她沒想到玄以憐居然會如此大膽,想將她給推入湖中,更沒想到玄以雪會為了救她而落水。

她或許懷疑過玄以雪接近她的動機,但現在她相信了玄以雪對她的真心。

沒有一個人能為了演戲付出自己的性命,或許就像玄以雪說的,她是真心喜歡自己,想接近她,如此而已。

玄以憐嚇壞了,壓根顧不得被她推下湖的是她的親妹妹,慌不擇路的跑著,不料撞上前來找人的寧夜洛。

「怎麼只有你?凌菲呢?」寧夜洛擰眉看著蒼白著臉的玄以憐。

「寧……寧大哥?」玄以憐看見寧夜洛更慌了,腦子卻動得飛快,忙哭喊著。「二、二妹妹和三妹妹落湖了……」

寧夜洛頓時變了臉色,身子宛若利箭般朝湖畔而去。

玄以憐見狀,心里又怕又怒,怕的是玄凌菲二人被救起後,說出她將人推入湖中一事該如何是好?怒的自然是寧夜洛那擔心緊張的模樣。

這一刻,她恨不得玄凌菲會因為救玄以雪而死在湖中,她自是听到了第二個落水聲。

可惜天不從人願,沒過一會兒,她身後便涌來一票人,帶頭的正是閻承烈,他身後還跟著陸清以及林之揚等人。

「玄大小姐,夜洛人呢?」閻承烈抬頭張望著。

見到這麼多人,玄以憐臉色更白,強壓著心中的慌亂,眼淚頓時落了下來。「三皇子,二妹妹和三妹妹落了水,我正要去喚人,正巧遇上寧大哥,寧大哥去救人了!」

一旁的陸清听見這話,俊秀的臉微微一變,立刻沖向前。

閻承烈愣了愣,他會跟來,明顯是來看熱鬧的,卻沒想到真會看到這麼一個大熱鬧。

他知道寧夜洛會泅水,可他一個人怎麼救兩人?

果然他來到湖邊後,就見陸清立在一旁面帶急色,顯然是不會泅水,而湖中寧夜洛正帶著一名女子朝岸上游,另一抹身影已沒了動靜,幾乎就要沉入湖中。

閻承烈大喊。「誰會泅水?」

四周一片噤聲。

跟來的全是世族子女,怎麼可能會?再說了,泅水這玩意,也只有住在水邊的平民百姓才有可能習得,桃花宴閑人勿近,他們趕著看熱鬧匆匆而行,隨身丫鬟跟小廝都留在宴席那兒了。

見沒人出聲,閻承烈嘖了聲,最後竟自己跳入了湖中。

「三殿下!」

寧貴妃臉色並不好看,因為她眼前那一具濕淋淋的女尸。

跟著前來的湯琴蘭在得知自己女兒落水之時便已哭花了臉,嘴里不停的喊著。「雪兒……我的雪兒……」

玄以憐扶著渾身癱軟的母親,一路低垂著螓首,讓人看不清臉色,直到看見那具尸體,雙腿再也忍不住一軟。

真……真的死了?

玄以憐直到這時才感到後怕,她當時也不知怎麼了,一想到玄凌菲搶走了她心儀的寧大哥,她突然腦子一熱,彷佛著了魔似的尾隨在她們身後,最後趁玄凌菲不注意,鬼迷心竅的做出那樣的事來……卻沒想到竟會害了自己的親妹,若是母親知道玄以雪竟是被她所害該怎麼辦……

她正不安著,便听見寧貴妃一聲怒斥——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場好好的桃花宴竟出了命案,且還發生在她頭一回主持上,可想而知寧貴妃有多麼的生氣。

在場沒有一個人說話,直到一陣氣急敗壞的嗓音打破沉寂。

閻承烈在一旁嘔了半天,直到將肚月復里的東西給吐淨,才對著那縮在角落、渾身濕透的女子咬牙低吼。「你到底是帶了什麼東西上岸?」

那姑娘渾身濕透,顫著發紫的唇,一臉茫然,「我、我怎麼會知道,而且……那分明就是你撈上來的……」

湯琴蘭听見這聲音,渾身一震,忙抬起頭四處找尋,在看見那縮在樹叢旁的少女時,哭紅的雙眼頓時閃過一抹驚喜。「雪兒!」

玄以雪這才發現母親,險些沒命的她,腦中倏地浮現自己剛到這朝代時落水的情景,那時的湯琴蘭也是如此神色,頓時紅了眼眶。「娘……」

「雪兒!我的雪兒……你嚇死娘了……」湯琴蘭掙開玄以憐,奔向玄以雪,緊緊的將她抱入懷中。

听見小女兒落水的消息,她險些昏死過去,卻還是強撐著來到湖旁,誰知遠遠便看到一具被湖水泡得浮腫的女尸,當下還以為就是玄以雪,好在……好在老天垂憐,她的女兒命大,再次逃過一劫。

玄以雪感受到她溫暖的懷抱,懸在眼眶中的淚水終于落下。

閻承烈看著哭成一團的母女倆,滿腔怒火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正巧看見寧貴妃投來的目光,正要開口,便讓一道清冷的嗓音打斷——

「玄以憐!你這是想弒妹?」

玄凌菲身上披著寧夜洛的紫貂大氅,僅露出一張凍得發紫的小臉,一拐一拐的朝玄以憐走去。

她會泅水,本以為可以很順利的將玄以雪給救起,卻沒想到她被推倒在地時拐了腳,若不是寧夜洛及時趕到,恐怕她救人不成,反賠上自己一條命。

玄以憐見到玄凌菲,臉色頓時更加慘白,死死咬著下唇。「二、二妹妹,太好了……好、好在你也沒事。」

見她還想演戲,玄凌菲眼神一厲,正要再道,卻被一旁的寧夜洛阻止。

「湖水冰寒,你和以雪先去換衣,這里有我。」

他避玄以憐如蛇蠍,倒是對玄以雪十分親厚,宛如親妹。

玄凌菲轉身看他,見他眼底的堅持,這才稍微回復了理智,壓下情緒道︰「這是我和她的恩怨,先處理女尸之事。」

在場沒人知道那具女尸從何而來,只有玄凌菲知道,畢竟她這體質也不是頭一次替她帶來麻煩了,至于玄以憐……

她看了眼湯琴雅與在場眾人,她可以不必給玄以憐留臉面,但玄以憐若丟臉,玄府便跟著丟臉,玄府是她爹落葉歸根之處,她不想因玄以憐污了玄府名聲。

再說,她方才的那句話也已經足夠了。

寧夜洛頷首,讓宮女扶著腳受傷的她,與玄以雪一同下去換衣。

「貴妃娘娘,草民懂醫,可否先行讓草民抓些袪除風寒的湯藥,以免兩位小姐傷了身子?」陸清朝寧貴妃請示。

「準!」寧貴妃繃著臉又道︰「玄夫人也跟去照料吧!」

寧夜洛聞言,俊眸望向陸清那瘦削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幽光。

「謝娘娘。」女兒走時,湯琴蘭本就想跟去,礙于寧貴妃沒有發話不敢妄動,眼下得到允許,她松了口氣,忙與陸清一同離去,在離去前,她深深的看了玄以憐一眼,眼中有著濃濃的質疑。

很顯然,玄凌菲那句話在她心里埋下了懷疑,不僅是她,還有在場的所有人。

玄以憐見眾人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本就被那女尸嚇得發軟的身子更抖,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不料卻踩到了裙擺,頓時向後一摔,狼狽至極。

她這一摔,讓眾人更加懷疑,她倍感壓力的月兌口而出。「不、不是我!是、是她自己掉進湖里的,不關我的事!真、真的不關我的事……」

玄以憐嚇壞了。她一直被湯琴蘭保護的極好,與玄凌菲一樣,自小便是模著琴棋書畫長大,甚至被養出了個才女之名,可就算如此,她與玄凌菲依舊差了十萬八千里。

湯琴蘭的教導,是為了讓她為家族爭光,教導的除了才情之外,便是女子四德,是奔著後位而去。

玄學紹對玄凌菲更是嚴厲,除了這些外,還讓她學會許多不該是女子所學之物,這也導致同樣是玄家女,一個遇事沉穩,一個卻自亂陣腳的反差。

玄以憐若是能維持以往那楚楚可憐的模樣,或許再哭個兩聲,請求跟上前去照料,眾人定不會如此反應,畢竟她溫柔可親的形象已根深蒂固,怎可能因為玄凌菲一句話便打破?

偏偏她自己做賊心虛,此時的慌言慌語、眼神閃爍不定,更像是不打自招,讓眾人對她更是心疑。

寧夜洛自然信玄凌菲,雖然玄凌菲並未多說,但他看玄以憐的的眼神已是冷然,若非玄凌菲臨走前讓他先調查女尸一事,他肯定不會這麼放過她。

就在這時,收到通知的馮青趕到,看著面前的浮尸,面色凝重。

「今日參宴者可先行離去,將這兩日籌備桃花宴的宮人帶上。」寧夜洛命人將現在看戲之人淨空。

「洛兒,難道凶手不是今日桃花宴之人?」寧貴妃本以為她頭一回主辦桃花宴便出了事,心情正差,沒想到這人竟不是今日死亡?

寧夜洛搖頭。「這女尸死亡時辰應有一天以上,實際死亡時間還得讓仵作驗過才準確。」

若人是死于今日,在場之人定是走不得,可那女尸的手皮膚皺縮、蒼白,已呈浸漬狀,這種情況只有入水後十二個時辰以上才會顯現,且女尸身上已有些微的腐敗跡象。

腐敗在夏日一般要經過兩日左右才出現,冬日常要七日以上,此時為初春,氣候正在轉暖,出現這樣的狀態少說也要三、四日的時間,因此他推斷,人並非死于今日。

寧貴妃聞言,雖松了口氣,卻仍擰著眉。「究竟是誰膽敢在飛雁殿殺人?查!一定要給本宮徹查!」

閑雜人等很快便被屏除,留下的只有寧貴妃與高晏菁,除此之外便是這幾日在飛雁殿中籌備的宮人了。

寧貴妃身為主辦人,自然得留下來主持,高晏菁則是因為沒見過兒子辦案,也跟著留了下來。

寧夜洛辦起案來一向雷厲風行,三十多名宮人分開審訊,在結果出來前,自然得先查出女尸的身分。

「將這陣子失蹤的少女畫像呈上。」寧夜洛吩咐,並與仵作一同驗尸。

女尸的五官已泡得腫脹,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樣貌,只能從大致的身量與身上的衣物追查,偏偏女尸身上穿著尋常下人的衣物,皇都里的下人何其多,若真要一個個找,何時才找得完?

但寧夜洛自有他查案的手法,他讓人繪下女尸身上衣物的款式、顏色,又讓人查清衣物的織料為何,接著讓人到皇都的布莊詢問,不一會兒便查出此衣出自東市的綢緞莊,循線追查,女尸竟是翰林院常學士府中的下人,也就是最後一起失蹤案的主角。

高宴菁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厲害,卻沒想到這麼厲害,這人都泡得不成樣了,他竟還查得出來?看來他平時看的什麼《洗冤錄》、《剖尸案》,還真不是看假的……

身分找著了,接下來便是認尸了,還有,就是為何常學士府里的下人會出現在飛雁殿,並且死在此處?

這事仍要細查,就在這時,玄凌菲已換妥了衣物,重回現場。

她朝寧貴妃行了個禮,這才問向寧夜洛。「可查出死者身分了?」

「你怎麼出來了?」寧夜洛見她竟跑出來,擰眉便問︰「腳傷可好?」

春日湖水仍寒,她一個女子毫無準備便跳入湖中救人,還拐了腳,不好好在屋里歇著,就不怕真染了風寒?

「不礙事,陸清處理好了。」玄凌菲朝和她一塊前來的陸清點頭表示謝意後,才轉頭問他。「查得如何?」

陸清?才替她醫個腳傷,竟連名字都喚上了?

寧夜洛雙眸一沉,看向跟在她身後的男子,來人朝他露出一笑,那笑容說有多礙眼便有多礙眼。

他清楚此時此刻不是追究之時,沉聲道︰「初判死亡時辰為三日前子時前後,已查出女尸身上衣物為翰林院常學士府里下人的服飾,身分待確……」

寧貴妃與高晏菁對看一眼。顯然從玄凌菲出現便感到訝異,眼下又見寧夜洛向她說明,更是萬分的好奇。

這姑娘是要驗尸?

兩人十分默契的沒有開口,雙眼發亮的看著眼前正圍著女尸「談情說愛」的一對……呃!璧人。

「她非溺死。」玄凌菲看著那面目不清的女尸,一開口便說出了重點。

跟著玄凌菲一起回來的人還有閻承烈,他好奇的問︰「你怎知她不是溺死?」

玄凌菲看了他一眼,有些事用說的不如用做的,她向仵作要驗尸服,卻被寧夜洛阻止。

「我來就好。」他喜歡她驗尸時的從容與冷靜,但她受了傷,自然不便再做這些事,于是他穿上了驗尸服,打算親自動手。

見狀,寧貴妃擰起了眉。

寧夜洛乃大理寺卿,驗尸這等事他根本不需動手,再說,仵作是賤籍,他這般作為,若是讓人看輕了該如何?

她正想出言阻止,便見高晏菁朝她搖了搖頭。

自家兒子她了解,同他爹一樣,就是個寵妻狂魔,這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就急著相護,阻止了也沒有用,倒不如乖乖看著便是。

寧夜洛準備完畢後,便彎開始驗尸。

「溺死者,指必青紫,口唇、頸項並無損傷,且肚月復會因大量湖水而呈現膨脹狀態,口鼻內定有泥沙,溺死之人會在求生過程中掙扎,通常指尖夾縫中定有泥沙與水草,但這些狀況死者皆無,因此判斷死者並非溺死,而是死後拋尸。」寧夜洛一一查看死者的口鼻、月復腔、手指尖。

他頓了頓,接著又道︰「死者衣物凌亂,一只鞋月兌落遺失,另一只鞋底磨損嚴重,判定死前定有劇烈掙扎,再看死者腰帶……這系法似乎與女子穿戴有所不同,似乎是有人替她系上,不排除死前遭遇凌辱。」

寧夜洛話音剛落,馮青派去常學士府里之人正巧回來。

「稟大人,常學士府里前些日子的確有名丫鬟失蹤,那丫鬟正是常小姐的大丫鬟,名喚品秋。」

「不對!」

正當眾人以為死者身分確認時,玄凌菲突地開了口。

「何事不對?」寧貴妃問。

玄凌菲來至死者身旁,沉聲說︰「她不是丫鬟。」

「這話怎麼說?」高晏菁看著面對死尸面不改色的「未來兒媳婦」,「她穿著常學士府中的下人衣物,常學士府里又剛好失蹤了名丫鬟,她如何就不是了?」

「她有穿耳洞。」玄凌菲指了指死者耳上那腫脹得幾乎看不見的痕跡,又說︰「且她的牙有補過。」

這話讓高晏菁挑起了眉。

在玄玥王朝,只有貴女才能穿耳洞,尋常的姑娘、婦人可不能,再說到補牙……

牙齒矜貴,壞了便沒了,這補牙的工匠又少,更別說能替女子補牙的牙匠,就她所知,整個皇都也就三名女牙匠,個個要價不菲,補一顆牙少說百兩銀,這還不算材料費用,一個尋常的丫鬟怎可能有那錢去補牙?

寧夜洛聞言,這才再次細驗,果然發現死者口中有補牙,且瞧著似乎是新補不久,于是道︰「查,我要這幾個月內有補過牙的女子清單。」

「不必查了。」玄凌菲再次開口,低聲道︰「請常學士來收尸吧,此人乃常學士的嫡女,常金鳳。」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怔,只有寧夜洛臉色平常,來到她身旁問道︰「你如何知道她是常金鳳?」

別說玄凌菲沒見過常金鳳,就說眼前尸體浮腫不堪的模樣,就是至親之人都難以認出,她是如何知曉得?

「自然是她告訴我的。」玄凌菲瞞誰都不會瞞寧夜洛,倘若兩人真有緣成為夫妻,自己這體質他遲早也得知曉。

寧夜洛看向女尸,許久不語。

他知道這女尸不可能無故浮出,女尸會這麼巧的在玄凌菲兩人落水之際浮出,一方面可能是閻承烈救人時不小心扯斷了水草,這才讓尸體浮起,另一方面便是因為玄凌菲了。

之前,他不明白玄凌菲為何能一語道破豆腐西施案,如今看來,難不成也是已逝的豆腐西施告訴她的?

他一直覺得玄凌菲很特別,至于如何特別……他也說不清,只知重逢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會有命案,似乎……像是這些死者特地找上她一般。

至于她為何總能知道破案的線索,他就真不清楚了,單純就是信她,只要是她說的話,他便信,而玄凌菲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因為這份信任,他沉聲吩附。「請常學士來認尸。」

這命令一下,眾人一驚,寧貴妃更是第一個反對。「洛兒,你瘋了不成?」

常學士的嫡女怎可能會出現于此?且還疑似讓人凌辱,再說了,常學士府前陣子才傳出常金鳳因憂心大丫鬟品秋而臥病在床,連桃花宴都給推了,怎可能會跑到飛雁殿,還成了具尸體?

寧夜洛只因玄凌菲的猜測便讓人去請常學士,要是出了錯,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

「娘娘,我信她。」寧夜洛眼神堅定的看著玄凌菲。

寧貴妃無言以對,佷子寵未來媳婦寵成這樣,她能說什麼?

很快,常學士便被請來了飛雁殿,在看見那躺在地上的女尸時,眼眶頓時發紅。

「常學士,你可認得眼前之人?」寧夜洛問。

常元欽紅著眼沒有應聲。

寧夜洛讓人請他來時,自然也將女尸身上的特征告知他——  耳洞、補牙……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來人提了女尸頸後有顆紅痣。

他的女兒常金鳳後頸正有顆紅痣。

常元欽雖未回答,可眾人已從他的眼神看出女尸的確就是他的嫡長女——  常金鳳。

對此,在場之人皆十分訝異,訝異玄凌菲竟能一語道中死者的身分,這究竟是什麼樣的本領?

寧貴妃深深看了玄凌菲一眼,這才問向常元欽。「常學士,你的女兒不是臥病在床?為何會出現于此?」

常元欽彷佛這時才看見寧貴妃,忙朝她行禮告罪,才淒聲道︰「稟娘娘,小女……小女早在半個月前便已失蹤。」

原來常金鳳在半個月前的一個夜里,與身旁的大丫鬟品秋交換了身分,次日一早常元欽才接到下人的稟報,可那時人早已跑得沒影兒了。

常元欽為了女兒的閨譽將此事捂得死死的,本該將品秋這欺上瞞下的丫頭活活打死,卻為了女兒的名譽,命她繼續假扮常金鳳,對內外宣稱失蹤之人是品秋,而常金鳳因擔心大丫鬟的安危,夜不成眠不慎染了風寒,這一裝便是半個月。

這期間常元欽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系去尋常金鳳,卻一點消息也沒有,直至今日……

他總算找到了女兒,可她卻已成了一具尸體。

常元欽強忍著悲痛,突地跪了下來,「微臣懇求娘娘、寧大人替微臣找到殺害小女的凶手,以慰小女在天之靈!」說罷,他重重一個叩頭。

寧貴妃無子,卻能明白他失女之痛。「這事發生在飛雁殿,即便你不說,本宮也不會放過那人,快起來吧。」

常元欽這才起身。

「常姑娘為何離家,常學士難道不知?」玄凌菲問向常元欽。

常元欽看向這戴著面具的姑娘,雖不知她是何人,卻還是面有難色的答道︰「小女……是因為與人私奔才會出逃。」

私奔?眾人恍然,怪不得常元欽會不顧女兒的安危也要死死的捂著。

「與她私奔之人是誰?」玄凌菲又問。

常元欽搖頭,他問過品秋,偏偏品秋說她也沒見過那個男人,僅听過他的聲音,否則他早將女兒尋回了,豈會讓她落到如此下場……

寧貴妃听至此,沉聲道︰「徹查!這陣子已失蹤四名少女,除了常金鳳外,其余三人到現在都還未找到,凶手作案如此頻繁,極有可能是同一人犯下的罪行。洛兒,此事便交給你去查了,至于玄二小姐……」

「娘娘,玄二小姐能幫我。」寧夜洛先聲奪人,「為了盡快查清案子,若娘娘能下旨請她來寧府小住協助查案,那就再好不過了。」

寧貴妃今日是代表皇後前來,其權力如同皇後,代為下旨自然是小事。

玄凌菲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寧錦和膝下就寧夜洛一個獨子,並無女兒,玄凌菲若至寧府小住沒個由頭難免不妥,若是有寧貴妃下旨那就不同了。

當然,他趕緊把人給娶回家才是正理,只不過玄學紹剛離世,她正服喪,他就是急也急不來,只能先想法子把人拐回家,再將婚事定下,以免一睜眼媳婦又不見了。

寧貴妃早已從嫂嫂哪兒得知玄凌菲因破案一事被人惦記性命,也知道寧夜洛的心意,但是……

「這似乎不合規矩。」她考慮到玄凌菲的閨譽。

寧夜洛急了,低聲說︰「娘娘稍早不是說過要幫忙?」這就是她出力的時候了。

「哦?」寧貴妃笑了,敢情這會兒又需要她了?看來這小子是動了真情,罷了!這可是自家佷子,她不幫誰幫?

心意一定,她便開始想著要如何讓玄凌菲合理的入住寧府,一邊問玄凌菲。「玄二小姐可願意?」

她希望佷子娶妻,可也得人家姑娘願意,以免好心辦壞事。

玄凌菲望了寧夜洛一眼,見那俊顏毫無異狀,那雙星子般耀眼的眼眸卻藏著一絲緊張,輕輕勾起了唇角,朝寧貴妃行了個禮。「民女願意。」

她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她的應允讓寧貴妃舒心一笑,她喜歡大方的姑娘,更別提玄凌菲膽大心細,比她年輕時更甚,就是性子淡了點,可這無妨,只要洛兒喜歡就成。

「很好,本宮會請皇後娘娘擬旨告知玄老太君。」

事情定案,寧夜洛正要露出笑容時,卻听見一道清越的嗓音響起——

「草民懇請娘娘讓草民協助辦案,一塊入住寧府。」

陸清!

寧夜洛雙眸微眯,看向那溫文儒雅的白衣男子,沉聲問︰「敢問陸神醫何時改了行?」

好好的活人不看,改看死人?

這嘲諷讓陸清勾起了笑。「大夫能醫人自然也能殺人,正巧陸某近日對驗尸十分感興趣,如今有這機會,自然不願放過。」

寧夜洛聞言俊臉一沉。

陸清為前太醫院院使陸風平之子,雖未繼承其父之願入朝為官,選擇在民間開醫館,醫術卻是青出于藍,在皇都有神醫之稱,前陣子賴泉一案所提到的陸神醫便是陸清。

寧貴妃似乎沒料到陸清會有此要求,頓時怔了。

鳳眸瞟向佷子那像吞了蒼繩一般惡心的臉色,惡趣味頓起,笑道︰「本宮準了,望你們三人同心協力,早日將凶手揪出,還皇都百姓一個安寧。」

寧夜洛一听便知自家姑姑的劣根性又犯了,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只能幽幽的看了寧貴妃一眼。

那一眼讓寧貴妃直想發笑,若不是這場合不允,她早笑出聲。

自己的媳婦兒自己追,這孩子這麼有志氣,她豈能辜負他一腔熱情?自然得讓他追個高興,像她這麼貼心的姑姑實在少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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