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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流才女 第七章 視察藥田遇麻煩

到了嚴家藥田約莫申時,天色尚早,所以夏景燁希望先到藥田視察。

嚴家藥田規畫得很好,分區種植,也築了圍籬禁止閑雜人等進入,所以不易受到污染。

藥田外頭蓋了一座小屋子可供待客之用,來視察的人可在此稍做休整。

進入藥田,遠方有座木屋,那是藥田雇工休息的工寮,與藥田之間橫亙著一條溝渠,以一木板橋通行。

藥田整齊劃一,看來不但舒爽,也給人土壤、環境都十分干淨優質的感覺,童格看了很滿意,當下就建議夏景燁這筆生意可談。

夏景燁本就不打算過多介入,點頭允了,于靜萱便與童格約定稍後在前方的屋里簽署契約。

接著,就是去看童格十分好奇的「藥田小屋子」。

「那不是普通的小屋子,它能遮風擋雨,又能隔絕大部分直曬的陽光,並把白日的溫度攏聚在屋子里不散出,保持一年四季都是相同的溫度,正確的名稱叫做「溫室」,溫室的點藝子出自于我師姊。」于靜萱知道這新奇的建築定能贏得他人青睞,便把介紹的事交給了嚴熙。

嚴熙可不敢自詡是什麼發明人,連忙搖手,「這點子並非出自于我,是我在書中看見的。」

「果然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我書讀得少,沒見過溫室。」溫室這種屋子童格是第一次听到,听了于靜萱的描述,他看見遠方一座造型特別的屋子,四周裹著紗帳,外頭設有遮雨棚,他想,那應該就是「溫室」了。

嚴熙領著眾人前進,很快就來到溫室前。

溫室以紗帳隔絕外界,紗帳網紋極密,能透氣卻飛不進蚊蟲,溫室外頭還架了遮雨棚,令雨水不會濡濕紗帳。

可防得了側邊防不了上方,夏景燁抬頭一看,發現溫室上方的屋頂也很特別,「這屋頂……似乎蓋了不少稻草?」

「是的!這屋頂是參考東瀛一種名為合掌屋的屋頂所鋪設的,即便刮風下雨也撐得住,只要在雨停後進行修整即可,不會使屋內滲水,又不像青磚黛瓦的價格那般昂貴。」

「東瀛?那是什麼地方?」

嚴熙發現自己說得太快了,只能故作輕描淡寫的解釋,「東瀛是一處外邦,鮮少人知。」

「嚴姑娘也是由書上看到的?」

「自然是的。」

夏景燁看見嚴熙甜甜一笑,直覺這事沒這麼簡單,但知道嚴熙不想說,于是他也不再問。

接著嚴熙又帶著一行人去看溫室的集水系統,藥田建在坡地上,集水處則設在地勢較高的地方,挖了幾個大池子在雨季時收集雨水,在坑底以竹管築了管道,把水送到坡下溫室上方的一處水池,水池里鋪了濾水的碎石及紗布,濾出的清澈水源再順著管道灑在溫室里。

溫室里種植的都是高價藥草,一向一種數年,萬一中間遇到干旱,多年的辛苦將付諸流水,而溫室的存在,除了日照還有這些水,都給了藥草適合的生存環境,只要不是地動山搖、只要溫室不倒,那麼就可以確保藥草的產量及品質。

別說夏景燁這個外行人,就連童格這個醫者都對這種藥草的種植法贊嘆不已。

童格十分滿意,雖然軍中人馬大多身強體壯,不太可能用到溫室里的藥草,但因為這溫室,他對嚴家藥田更具信心。

一行人回到了待客的屋子稍作歇息,嚴熙便忙著去泡茶。

此時的主角是于靜萱,她負責藥田的生意,與童格簽約的人自然是她。

童格及于靜萱忙他們的,夏景燁的視線可沒離開過嚴熙,徐天磊是旁觀者,只是笑著不語。

突然外頭傳來了嘈雜聲,徐天磊眉間一蹙,起身走出屋子,看見外頭聚集了一些莊稼漢在鬧事。

「你們都是什麼人?不知道誰在里頭嗎?竟來這里鬧事!」

「我們不管誰在里頭,犯死罪我們也不怕,總之嚴家藥田讓我們活不下去,最後都是一個死。」

此時夏景燁領著所有人走出,那些莊稼漢不識得夏景燁,只以為他是來談生意的富商,並不搭理。

他們一看見嚴熙及于靜萱就怒氣高漲,想上前打人,也不管眼前的是兩個弱女子。

夏景燁眼捷手快,立刻把嚴熙拉到身後護著。

于靜萱沒躲開,被推操了幾回,也讓徐天磊把人給擋住了。

徐天磊在夏景燁的點頭示意下,對著這些莊稼漢喊道︰「什麼死不死的,別動手動腳,先說清楚。」

「我們是住在下游的農民,今年雖不至于發生旱災,但水源的確少了些,近來我們的田里缺水,各家田地都產生了病蟲害,嚴家的溫室卻能每三天灑一次水,肯定是截了我們的水源。」

一個病蟲害受災嚴重的農民接著說︰「還有那間溫室,整天關著門,也不知道搗鼓著什麼,听說進去的人都要在身上噴防蟲的煙霧,肯定是里頭的怪東西跑出來,才害得我們的農田遭受損害。」

夏景燁他們方才要進入溫室時的確在身上噴了些煙霧,嚴熙也做了解釋,說那是防蟲藥劑,每一個要進入溫室的人都得噴,這是為了避免身上帶了些蟲子進入溫室,進而污染了溫室里的藥材。再說他們親眼見過溫室內部,里頭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就是整齊的種植了各種藥材而已,自然不信他們所說。

「溫室里的確沒有異常,是各位誤解了嚴家藥田。」

「你是什麼人?你說了作數嗎?」

徐天磊一听動了怒,在確定于靜萱無妨後放開她,走上前喝斥眾人,「這位是毅王殿下,說這話的人不要腦袋了嗎!」

那些農民哪里見過堂堂的毅王殿下,個個嚇得跟鶴鶉一樣。

夏景燁不想以皇權威嚇人,便說之以理,「本王是帶著毅軍軍醫營首席大夫前來視察藥田的,各位想,若不是藥田值得信賴,本王會拿自己子弟兵的性命開玩笑嗎?」

此時,一個膽子較大的農民開口了,「就、就算病蟲害不是嚴家藥田害的,但水源呢?嚴家藥田的確還有水不是嗎?」

嚴熙知道現在是有毅王在場,但以後他不在這里呢?能擋得住這些刁民嗎?若今天不說個分明,以後肯定還會有人鬧事。

她能理解這些農民是因為生計受到威脅才如此沖動,但她絕不能容忍擔這個黑鍋,「今天殿下也在,就讓殿下做個公證,我帶各位進藥田視察,希望各位看了、滿意了,以後別再來鬧事,否則別怪我告上公堂。」

童格畢竟不像嚴熙涉事未深,他看這些農民的眼神,覺得此事只怕沒有這麼單純,走到嚴熙身邊低聲說著,「嚴姑娘,這些人怕是想偷師才是。」

夏景燁站得近,也听見了。

他方才參觀完溫室,很佩服嚴熙的巧思,想向她好好討教一番,畢竟大慶有不少旱區,若能在雨季備水,能解決不少旱區的問題。

可這畢竟是嚴熙的點子,他不能強迫她提供那套集水系統的作法,沒想到這人倒十分大度,並不在意。

「這個方法並不是我發明的,我並不介意告訴他們。其實他們若能好好的問我,我肯定會教他們的,可他們來鬧事,又傷了我師妹,我讓他們進去參觀已是仁至義盡,再說了,這套集水法只適用于坡地,于他們未必合用,還得動點心思修改,至于他們能學到多少,那就各憑本事了,我不想管他們的死活。」

夏景燁三人對嚴熙不藏私的心胸都很敬佩,至于她因為于靜萱而動怒也在情理之中,並沒有苛責她。

夏景燁存了心思,想找個機會求教嚴熙,一個國家治水與治理人民同等重要,嚴熙有這治水之策,肯定能幫上父皇。

嚴熙帶人入內,溫室的儲水槽能做為實證,證明溫室的灌溉用水並不是阻斷水源得來,溫室里藥草每株都十分健康,看不出病蟲害,所以黑鍋也輪不到嚴家藥田來捎。由于溫室里的藥草都十分矜貴,雇工把來察看的人盯得很緊,好像他們是賊一樣,所以眾人沒在溫室久待就離開了。

等到了坡地的藥田,看著嚴家濕潤的土壤,那些人就是不明白,一樣是旱期,為什麼嚴家就是能有水澆灌?唯一能說不同的,就是嚴家的藥田里挖了一些渠道,似乎與儲水也有關系,他們想盡辦法記下一切,想了解這麼做的原理才好偷師。

「如此,可信了本王的話了?」

「毅王殿下,不是草民們鬧事,實在是逢旱期無水澆灌,我們擔心莊稼啊!」

「大家都是辛苦務農的人,我們嚴家藥田的人就不是人嗎?我師妹不過是一名弱女子,都被你們傷了。」

見于靜萱抓著手腕,徐天磊十分擔心,看來是剛才被推換時扭傷了手,寺下他得去看看才行。

「就嚴家的藥田有水源,我們也是……是……」

「是把人想得齷齪。」

農民們啞口無言,但缺水又是事實,其中有一人不怕事,又嚷了起來,「或許是我們看不出來,水源真讓你們截了也不一定。」

嚴熙懶得理會,想讓人把這些農民給轟出去。

夏景燁拍了拍嚴熙的肩,示意讓他來處理。

「旱期缺水這是天意,你們總不能要求嚴家藥田把自己儲的水分給你們,但身為封地的親王,本王也不能不關心此事,若各位認為水源不該短缺至此,那麼本王會派人到上游去察看是否出了什麼問題,如此,各位可接受?」

農民們面面相覷,最後終是接受了夏景燁的說法,乖乖離開。

見人群散去,嚴熙要去關心于靜萱的傷勢,卻沒想到徐天磊已經走上前去。

「于姑娘,這里可備有跌打藥酒?你這傷得治。」

「有的,就在莊子里,剛巧天色也不早了,我們回莊子安頓吧。」

眼見徐天磊小心護著于靜萱上馬車,自己的關心完全無用武之地,嚴熙無奈的看了夏景燁一眼,「殿下,您的副將似乎……」

「怎麼,你反對?」

「民女不敢,還怕殿下嫌棄呢!」

「嚴姑娘及于姑娘家教好、談吐優雅,怎會有人嫌棄?」

這不是一語雙關吧?跟在後頭的童格總覺得夏景燁說的不只是徐天磊而已,似乎也是自己的心聲。

夏夜來到郊外,自然比在津凌城中清涼,晚膳後嚴熙到後院散步消食,順便看看莊子里的果樹。

這莊子有庭院,不像那些富賈雕梁畫棟、小橋流水,但也有花有草有樹,景色甚佳。至于後院種植的果樹則是嚴熙要求的,她用擁有的現代知識種植,讓莊子種出的果子硬是比一般的果子甜又沒有蟲害。

「現代」這個詞沒有疑異,因為她的確不屬于這個年代。

上輩子她是一名外科醫生,聰慧的她並沒有怎麼苦讀就擠進了陽盛陰衰的醫科,但別以為醫科女生少就吃香,那些有大男人思想的家伙可不少,他們可能會喜歡嬌俏的小護理師,但跟他們平起平坐的女醫生,他們才不喜歡。

當時年紀輕輕的她本也不在乎,直到她學完通識、專業進入了臨床,最後選了外科,想著有朝一日升到外科主任,一年破百萬的年薪不是問題,可最後卻發現還沒達成目標,自己卻已逼近了三十大關。

此時的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考上醫科就覺得從此過著幸福快樂日子的小女孩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外科消耗一生,外科醫生有其壽命,不可能在手術台邊過一輩子,但偏偏她是一個每次升遷都會被跳過讓過的女兒身……

所以她去進修中醫課程,想為自己找一個新的出路,最後卻因為公私事兩頭忙,疲勞駕駛出了車禍。

死的時候,她只有二十八歲。

發生車禍的時候她全身劇痛,但過一會兒,她的眼前透出了一道白光,白光漸漸擴大,直到將她包圍起來,緊接著身上的痛楚突然消失。

然後,她發覺自己失速下墜,受驚喊叫出聲,再一醒來,就看見被她的驚叫聲嚇得趕至床邊來看她的嚴長。

是的,嚴長不是她的父親,是這具身子的父親。他對她的滿滿父愛總能讓她想到上輩子的父親,或許是移情,盡管當時嚴長在她的眼中年輕得根本不足以當她的父親,但她還是接受他了。

她其實也不是那麼容易就接受一切的,她花了整整十天才認知到她是真的死了,再不可能回到現代,又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熟悉銅鏡里那張模糊的臉。

她來到的是過去在課本中不曾讀過的朝代,她想,或許是所謂的平行時空吧,否則怎麼解釋呢?

嚴熙死前看到人生像走馬燈一般在她眼前展現了一遍,她曾經想過自己汲汲營營一生是為了什麼?最後因而出了車禍離開人世時還是孑然一身。

穿越之後發現自己只有六歲,嚴熙想好好享受新的人生,只是或許醫魂未死,她一日路過水邊,以CPR救下于靜萱後,重新想起了自己身為醫者的初心。

即便她成了六歲小女孩,骨子里那把救人一命視為天職的個性還是改不了的,她終于徹底放棄了掙扎,潛心向嚴長學醫。

她的起跑點與一般六歲孩童不同,有充足的時間略過啟蒙直接學醫,再加上有前世的經驗當基石,她自然對自己的醫術十分有信心。

「嚴姑娘,一個人在這里想些什麼?」

嚴熙听到熟悉的聲音,回頭給了夏景燁一個甜甜的笑容。她在這個年代受到的重視不多,嚴長、于靜萱是自己人不用說,像夏景燁如此相信她能力的人的確少見。

「在看這些果樹,梨子及柚子看來快要能采收了,采收後民女給殿下送些過去?這些水果在殿下眼中可能不稀奇,但民女用了特別的種植法,種出來的水果特別甜,因為沒有大面積種植,每年采收的量可不多呢!」

「今日來藥田視察,你的巧思的確讓本王覺得驚奇,更難能可貴的是,你完全不藏私。」

「民女腦中有滿滿的點子,若有需要,願意與他人分享。」

「你的治水之策應該不是只有儲水而已吧?」

嚴熙笑而不答,只是道︰「如今天下太平,殿下最終會離開軍中進入朝廷的,屆時殿下若需要相助,民女不知是否有榮幸當殿下的民間友人,為殿下獻策。」

「能得嚴姑娘相助,本王求之不得。」

面對夏景燁求教,她怎麼可能不幫?只是在現代她穿越劇、小說看了不少,知道這些對其他人而言聞所未聞的事,做得太過容易會被當成異類,像是溫室的點子就惹來了麻煩,若遇到沒開化的帝王還可能掉腦袋,所以她一直十分低調。

可毅王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吧!

夏景燁看見嚴熙皺起眉頭,下意識的伸出手指替她撫平,「不管你在想什麼,都別想了,眉間生了褶子就不好了。」

兩人都沒意識到這樣的舉動太過親密,嚴熙在夏景燁的安撫下笑了,夏景燁也只是放下手,仰望起天上的月亮。

「只希望民女在書上讀到的這些方法及所知的一切,最後不會成為民女的索命符。」

「你放心,本王會保你。」

嚴熙笑得淡然,因為她知道即便夏景燁肯保她,也得他真能說服皇帝才行,他是皇子,但在皇權面前真能抗衡嗎?

「你看的書真是特別,有機會本王也想拜讀,希望除了治水、醫術,還有更多能照顧黎民百姓的好政策。」

嚴熙是一名醫者,並不想做什麼朝廷高官,所以她只針對自己的專業提出,「殿下,如果說,民女還習有一種名為『西醫』的醫術,能救治更多人,殿下是否願意一听?」

「西醫?醫術還有分東南西北嗎?若是什麼新奇的方法,本王自然樂意洗耳恭听。當然,若是獨門密學不可外傳,嚴姑娘可以不用告知。」

「哪有什麼密學,若有人想學,民女很樂意告訴別人,教學相長嘛!」

「教學相長?嚴姑娘真是大方,這種密學通常都是家族傳承不是?」

「但這樣學會的人就會很少,萬一有一天失傳了怎麼辦?」要是當年華佗開刀的技術有流傳下來,她現在就不用這麼辛苦的研究了。

「嚴姑娘大度,那麼……本王願聞其詳。」

「我有學過別種醫術,所以會用不同的說法來區分,普遍為人所熟知的那種,我稱之為中醫。」

學問本就博大精深,夏景燁听了並沒有感到意外,「既然能救更多人,為什麼很少听人提起?」

「如果說……這種醫學驚世駭俗,殿下還會相信嗎?」嚴熙知道夏景燁開明,但他真能接受西醫嗎?

她過去也曾對父親提過西醫,著實將他嚇得不輕,好不容易听她說了一些概念後,他才不再覺得驚世駭俗,但他目前還不是很能接受。

所幸她至少知道一點,就算夏景燁不能接受,不至于將她當成異類給抓起來,砍了她的頭才是。

不過說起來,西醫中的開膛剖肚,若非她了解深入,設身處地的想,的確有些恐怖。

可她一直希望能在這個年代發揚西醫醫學,若外科手術可以在古代施行,能夠多救不少人,只可惜難處太多了,麻藥、器材、輸血什麼的都是問題。

夏景燁知道醫術是專門的學問,大部分醫者只認同自己所學,因此對此倒是很開放,只要對病人有益,不必區分醫術的種類,只不過這「驚世駭俗」四個字倒是讓人有些疑慮就是了。

「本王願意摒棄成見,好好听嚴姑娘說明。」

對于夏景燁的開明,嚴熙又一次長了見識,其實曹操若能如此,沒有處死華佗,天知道如今中醫能發展到什麼程度?

「西醫跟我們常見的中醫很不同,有一些我們視為絕癥的病癥,能用西醫的手術醫治好。」

「何謂手術?」

「殿下,如果听完民女所說,您覺得不能接受,您能當沒听過,不要因為民女曾學過的醫術而懼怕民女嗎?」

懼怕?夏景燁出征外族,曾見過外族巫醫進行的儀式詭異非常,藥材更是駭人,但他可從沒懼怕過。

「要能嚇得了本王的事情怕是不多,你能比蜈蚣、毒蠍入藥還嚇人?」

其實蜈蚣入藥中醫並不是沒有,只是嚴熙在這個世界還不曾見過,怕是這里的人用藥比較保守,畢竟就連藥丸都還沒發明呢,不過……蜈蚣、毒歡入藥,是真的挺嚇人的。

「民女所學的西醫,嚇人的並不是在藥材的部分,而是治法。人體內有五髒六腑,有時受了損傷只能以服藥調理,但若有壞死的情形,基本上就是絕癥了。」

「難不成嚴姑娘所學還能讓壞死的髒器復原?」

「復原是不可能的,但人體有部分髒器損壞是可以割除的,若有足夠的條件也能更換。」

割除的說法大約就像是斷臂求生,夏景燁可以理解,但說到更換,便不免讓人覺得帶點玄奇了,先別說髒器在月復內要怎麼割除,更換更是聞所未聞。

「如何割除?又如何更換?」

嚴熙深吸了一口氣,以非常嚴肅的表情看著夏景燁,要讓他知道她是認真的,「開膛剖月復直接割除,然後再進行縫合。」

夏景燁十分意外,開膛剖月復?那是人死了之後驗尸才會行的舉措,從未听過活人開膛剖月復還能存活。

「開膛剖月復之後如何能活?」

「必須經由縫合讓傷口恢復完整。」

「你……曾經成功過?」

「是!其實一些小手術的成功率有九成九,不過目前要施行,欠缺的東西還很多,但只要能多救治一些人,民女都會努力嘗試。」

「剛剛所提的割除髒器需要輸血,人的血液種類很多,但大致可分為四大類。雖然在這里民女無法檢測血液類型,可是只要滴血觀察兼容相斥就可以測出同類型或是可使用的血,讓患者在手術進行中缺失的血經由他人捐獻而補足。」

「然而更換髒器難度便高了,會不會出現排斥無法檢測,新鮮髒器也無法保存,所以必須人一死馬上進行移植,這都會造成手術出現問題,這樣的技術是無法突破的,在民女有生之年怕是難以研發成功。」畢竟在古代,就算能研究出麻藥、手術器材,卻還是沒有辦法配對器官。

若今日說這些話的不是嚴熙,夏景燁怕是要以為這是哪里來的嗜血殺人魔了。與嚴熙雖然相識不久,但他知道對于醫術的精研她一向是十分認真的,而且她一字一句說得十分肯定並且專業,就像她真的曾經完成過她所謂的「手術」一樣。

這時的嚴熙看起來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倒像是一個知識豐富的成熟女子,夏景燁對這本來听起來該是十分奇異的「西醫」與「手術」,倒真的覺得有幾分可信度了。

「你……在研究如何進行手術?」

「是的,民女想救更多人。」

「你所謂的手術要進行還欠缺什麼?」

「民女只找到了可以輸血用的工具、可以制作縫合線的材料,至于止血藥、麻藥,目前的藥效都不足,還需研究更強效的,而且也需要消毒的藥劑、消炎的藥材及各式器械。」

藥材方面夏景燁是幫不上忙的,但听到器械,他想著或許可以幫一幫,若真能救治更多人,他所做的也值得了。

「什麼樣的器械?不容易做嗎?」

「器械要制作其實不難,只是巧匠稀缺,還有藥材……怕是還得找上馮公子協助。」

夏景燁不知為何就是不想听到馮承紹的名字,只接著問︰「嚴姑娘,你所說的器械需要用什麼材質來制作?」

「必須夠鋒利而且不能生繡,所以只能是精鋼,也就是所謂的百煉鋼,這樣的材質不容易鏈造,匠人更是難尋。」

「這對于本王來說不難,你只需把圖紙繪下,本王便能找到人為你制作。至于那些藥材,藥商畢竟不是醫者,給你的藥你並不一定合用,本王听說金針之術夠高深者,甚至能以金針之術止血、麻痹痛覺,令尊既是擅長金針之術的名醫,或許求助于令尊更有助于你的需求,而不是去找一個半調子藥商。」

嚴熙由夏景燁的話中听出了認同,以至于她太高興了,並沒有注意到夏景燁話中有些太過刻薄之語,「殿下的意思是……並不覺得民女所學過于異端?」

「更換髒器听來的確頗為駭人,但割除髒器本王倒是能夠理解,有時在戰場上受了傷,為了活命,忍痛斷臂斷腿也是有的。」

「殿下願意幫民女進行手術實驗?」

「實驗」是什麼新詞?夏景燁不難猜到大概就是試驗的意思,他點了點頭,「你是為了救人,而本王有能力助你,這樣的善事為什麼不幫?」

嚴熙一高興就忘了分寸,抓著夏景燁的手,開心的道謝,「太好了!謝謝您,毅王殿下,您真是民女的神!」

「胡說什麼,也不怕天譴。」夏景燁嘴里斥責,但看她笑得開心,他也開心。還有,她抓著他的手的感覺也讓他心頭一陣陣麻癢,像有根羽毛輕輕搔弄著一般,很新奇,希望她能一直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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