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嬌醫 第四章 相思病求心藥醫
這是什麼情況?她以為交出麻沸散的方子就再也不必跟他打交道了,畢竟她都挑明了不想與他往來,他再自討無趣糾纏不清,這不是有失面子嗎?
「你想怎樣?我哪兒惹到你了,為何你老是擋我的路?」李安然真想一腳踢過去,不過她自知武力值太差了,只怕還沒踢到人就慘遭人家一掌拍飛。
衛容淵覺得好無辜,「你不是大夫嗎?」
「那又如何?」
「人家找你看病,你都這樣子嗎?教人見了,還以為是仇人找上門。」衛容淵真的是太委屈了,從他有記憶開始就是人見人愛的俊小子,隨著年紀漸長,他經過四處闖蕩的磨練,身上多了一份戾氣,一般的姑娘見他會生出膽怯,但還是恨不得能夠入了他的眼,總之,沒有人不喜歡他靠近,更不會有人像她一樣專門打擊他。
李安然歪著頭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提醒道︰「我記得給你開過一張三個月的藥方,時間應該還未到吧。」
「我有認真泡藥澡,好好保養筋骨。」
「既然如此,你又是哪兒不舒服?」
略微一頓,衛容淵傾身向前,刻意壓低嗓門道︰「老是想起某人,惦記某人,你說,這是什麼病?」
怔愣了下,李安然故意板著面孔道︰「你確定?」
「我哪兒不舒服,我自個兒還會不清楚嗎?」清了清嗓子,李安然故作正經的道︰「你這是相思病。」
「相思病?」
「是,相思病,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奇怪,為何她覺得胸口悶悶的?衛容淵看了她一眼,「你說,我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
「……你看我干啥?這要問你自個兒,我如何知道?」這家伙是故意的嗎?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如何知道哪朵花能擄獲他的心?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花兒能落在他心上,教他惦記著不放……她是怎麼了?為何感覺糟透了?
「這不是你說的嗎?」衛容淵一臉可憐兮兮的瞅著她。
「……我說什麼了?」李安然的腦子有一點跟不上。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這不是你說的嗎?」
半晌,李安然終于反應過來,「你不是得了相思病嗎?」
「你就這麼確定我得了相思病?」
「老想著某人,惦記著某人,這不就是得了相思病嗎?」這家伙絕對是故意的,差一點將她繞糊涂了。
衛容淵想了想,一副很無奈的點點頭,「好吧,我得了相思病。」
「……」她怎麼覺得自己有變成庸醫的危險?
「這相思病如何治?」
李安然傻了,相思病如何治?
這丫頭傻不隆咚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衛容淵一臉的鄙視,還帶著挑釁,「你不會治相思病嗎?」
「誰說我不會治相思病……不對不對,相思病是心病,心病只能用心藥醫,我就是神醫也治不了。」李安然用力甩甩頭,一不小心就被他繞暈了。
「相思病是心病?」
「對,相思病是心病,你需要的是醫治相思病的心藥,而不是大夫。」
「可是,我以為只有你治得了。」
李安然又傻了,她又不是他相思病的心藥,怎麼治得了?
「我相信你,唯有你治得了。」
李安然好想抓頭,他是哪來的信心?她連他的心上人是誰都不知道,如何給他治病?她可以理解病急亂投醫,但看他不像是病得很重的樣子啊。
若非自制力太強了,衛容淵早就爆笑出聲,這丫頭六神無主的樣子真是可愛!「這事不急,你慢慢治。」
李安然覺得腦子完全打結了,既然不是病急亂投醫,干啥不花心思在源頭呢?
「英姑……就是那個嫂子,她答應治病了。」衛容淵突然轉移話題。
眨了眨眼楮,李安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有把握治得好她嗎?」
頓了一下,李安然終于回過神,「她真的答應治病?不是你耍手段逼迫人家?」
衛容淵聞言苦笑,「我在你眼中是如此卑劣的人嗎?」
「不是不是,只是她沒有治病的意願,但你迫不及待想治好她。」李安然突然覺得很過意不去,雖然他身上透著一股殺氣,但她從不認為他是壞人,甚至認為他正直剛毅,是那種義薄雲天的大俠。
「若是耍手段就能逼迫她,我用得著等上這些日子嗎?」
「不過幾日而已,也沒等多久啊。」
「你不是說她是心病,若非出于自願治不好,我何苦惹人嫌還做白工?」
李安然點了點頭,「你知道就好了。」
「日子定了,我會提早通知你。」
「你不必特意來通知我,這幾日我上午都會待在百草堂。」娘親要去慶州城給人治病,她只好日日上百草堂坐堂。
「我知道了,這幾日我會請她過去百草堂找你。」
「不過我們先說好,我會盡力,但不保證一定能治好她。」
「我相信你。」
李安然忍不住翻白眼,然後繞過他走人。
雙手擱在並攏的雙膝上支著下巴,李安然兩眼無神的看著前方,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兩日總覺得悶悶不樂,做什麼都提不起勁,心想睡上一覺就好了,可惜算盤打錯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方能入睡,即便睡了也不安穩,這倒也無妨,問題是她還是沒搞清楚自個兒兒哪里不對勁。
李安然感覺到有人在旁邊坐下,可是她懶得動,連瞄上一眼都不願意。
某人無法忍受遭人忽視,懊惱的出聲道︰「你在思春嗎?」
思春……李安然激動的站起來,跳下台階,轉身瞪他,「你才在思春!」
李文暄嚇了一跳,「你干啥如此激動?」
「我……你胡說八道,我能不激動嗎?」李安然也不知道自個兒為何心虛。
「我胡說八道嗎?你在這兒坐一下午了,也不怕凍僵了,難道不是因為思春嗎?」若不是擔心她生病,爹娘又不在,他根本懶得管她。明年就及笄了,都可以嫁人了,卻跟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令人操心。
「……我不覺得冷,當然不怕凍僵了。」她冷不妨的打了一個寒顫,怎麼突然覺得變冷了?因為太陽下山了嗎?
見狀,李文暄撇嘴道︰「死鴨子嘴硬。」
她想抗議,可是身子不自覺的抖了起來,真的越來越冷了。
李文暄看了杏兒一眼,「還不趕緊將斗篷給你家姑娘穿上。」
「是。」杏兒連忙將剛剛回房取來的斗篷給李安然披上,然後退到一旁。
其實,她對小少爺也有一種莫名的畏懼,在小少爺面前,不自覺的就想將自個兒變得很小很小,最好消失不見,可惜她的噸位稍嫌大了點,站在哪兒都很醒目。
李安然很想回房泡個熱水澡,可是為了證明自己不冷,只能模著鼻子又回到台階坐下,還清了清嗓子,很嚴肅的道︰「我只是在想事情。」
斜睨了她一眼,李文暄語帶嘲弄的問︰「你確定是想事情,不是想男人?」
「……當然不是。」她只是心情郁悶,可是,為何她有一種很不確定的感覺?好像她真是的是在想男人,而不是想事情。
「你的口氣很心虛。」
「我沒有。」她怎麼覺得自個兒好像在做垂死的掙扎?
「哪家公子教你心神不寧?」
李安然忍不住咬牙切齒,難道這小家伙也是穿來的,芯子還是個老頭子嗎?
「別以為我年紀小,我眼楮可亮了。」李文暄傲嬌的抬起下巴。
李安然嗤之以鼻的切了一聲,「你眼楮再亮,也不過是個小屁孩,什麼都不懂。」
「我懂的可多了。」李文暄目光轉向杏兒,「你說,你家姑娘是不是有心上人?」
怎麼突然遭到點名?杏兒覺得好無辜,嚇得縮起脖子,緊閉雙唇。
「看見了唄。」李文暄挑釁的用下巴指著杏兒,再看著李安然。
這會兒可不是心虛的時候,李安然很有氣勢的站起身,挺起胸膛道︰「杏兒,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你家姑娘不怕你說。」
杏兒搖頭。
「她不敢說。」李文暄陰陽怪氣的道。
「我教你說你就說,你家姑娘光明磊落,還怕你說了不成。」李安然對自個兒可是很有信心。
這跟光明磊落有關嗎?杏兒在兩人逼視下,張著嘴巴半晌,訥訥的道︰「姑娘都快及笄了,見到出色的公子多看一眼也不奇怪。」
「沒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見到美人兒我也會多看一眼。」李安然很滿意的唇角上揚,跟了她幾年還是有點長進,懂得避重就輕,不錯!
李文暄不悅的緊瞅著杏兒不放,「我是問你家姑娘有沒有心上人。」
「……我不清楚姑娘有沒有心上人。」杏兒好想哭哦,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這會兒為了隱藏姑娘的心思,只能跟自個兒過不去,真是痛苦啊。
「若不清楚你家姑娘有沒有心上人,你何必遮遮掩掩?」李文暄的口氣越來越嚴厲了。
「這不是因為你太嚇人了,她怕惹你不開心,說話便遮遮掩掩。」
「我哪里嚇人?」李文暄更惱了。
「你看看你,哪有小屁孩該有的樣子。」
「我不是小屁孩。」
「五歲不是小屁孩,是什麼?」
李文暄惡狠狠的瞪著她,半晌,擺了擺手,懶得跟她們主僕糾纏了,「好啦,趕緊回房泡個熱水澡,免得著涼了。」
李安然樂得擺月兌小家伙,回了閨房,動作俐落的杏兒已經讓廚房提來熱水。
浸泡在熱水中,李安然舒服的閉上眼楮,耳邊彷佛又傳來小正太的聲音——
「你在思春嗎?」
李安然連忙甩了甩頭,小正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她干啥一直放在心上?
難道,她真的有心上人嗎?
「杏兒,你說我有心上人嗎?」雖然不習慣有人侍候她洗澡,但也同意杏兒守在外面,若需要加熱水或缺了什麼,有個人搭把手也好。
杏兒沒有回答。
「你有話直說,說錯了我也不會怪你。」
過了一會兒,杏兒慢吞吞的道︰「我覺得姑娘心上有個人。」
「怎麼可能?」李安然激動的跳了起來,可是下一刻想到自個兒光著身子,趕緊又坐了下來。
杏兒輕哼了一聲,「我只是說出自個兒的感覺,姑娘不信就算了。」
「……我怎麼會給你這種錯誤的感覺?」李安然堅決不承認,但約定好了說錯了也不會怪罪,聲音當然要放輕,姿態也要放低。
略微一頓,杏兒悶聲道︰「這要問姑娘啊。」
「問我?」
「若不是姑娘給我這種感覺,我怎麼會有這種感覺,這當然要問姑娘。」
這是繞口令嗎?李安然翻了一個白眼,沒好氣的道︰「好好好,這都是我的錯。」
杏兒實在不知如何回答,這不是姑娘的錯,而是姑娘真的在思春。
李安然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沮喪,怎麼覺得她一直在「強詞奪理」呢?難道她真的……
不不不,不要胡思亂想,她不過是答應他幫那位嫂子治病,至于他的相思病又不是她能治得了的,不必管他……可是,為何感覺糟透了?
「姑娘,水冷了,該起來了。」
李安然連忙甩了甩頭,趕緊起身,拿起木架上的中衣套上。
一進府就听見祖父回來了,正在房里等他,衛容淵立馬沖回房間,關心的繞過來繞過去,想確定祖父身上有沒有受傷。「祖父,這一趟進京可順利?」
衛紀明示意他在軟榻的另一邊坐下,接過衛明峰遞過來的茶,先聞香,再品茶。
「沒事,不過是鬧了一路,存心不教我安寧。」
聞言,衛容淵微挑著眉,「對方並未對祖父痛下殺手?」
衛紀明似笑非笑的點點頭,「他們是專程來陪我練一手。」
略一沉吟,衛容淵就想明白了,「他們只怕猜到祖父進京的用意,難怪祖父離開幾日之後,這附近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面孔。」
「都是聰明人。」
衛容淵忍不住苦笑,「是啊,盯著我,盼著我幫他們找到人。」
「事情可有進展?」
「我找到當初護送雲貴妃的其中一名丫鬟英姑。」衛容淵細細說明英姑此時的狀況,已經著手安排治病的事。
「英姑的病治得好嗎?」
「我相信小神醫,除非英姑不肯好好治病。」
衛紀明稀奇的挑起眉,「你對這位小神醫倒是很有信心嘛。」
「……她醫術精湛。」他也覺得很奇妙,看著她,莫名安心,看著她,心情無比愉悅,看著她,很想就此停下來,看著她,他的人生有了色彩,看著她,慶幸上天讓他遇見她……她是他第一次渴望留住的人。
「她一個小丫頭的醫術能比得上孫老嗎?」衛紀明覺得英姑應該交給孫老。
「……孫老又不在這兒。」他竟然不確定孫老的醫術是否勝過那丫頭。
「你一封書信,他能不立馬趕過來嗎?」
「這兒又不是沒有醫術精湛的大夫,何必非要勞煩孫老過來。」
衛紀明深深看著衛容淵一眼,不再揪著此事不放,用下巴指著幾案上的畫像,「這是干啥?」
衛容淵偷偷松了口氣,祖父再抓著不放,他都快招架不住了。「我覺得此人面熟,可是又記不得在哪兒見過,便隨手畫下來,祖父可有印象?」
「這個人應該是文成侯。」
衛容淵怔愣了下,有些意外,「文成侯?」
「是啊,不過是文成侯年輕的時候,此次進京見到他,他可是滿面滄桑,看起來比你祖父我還老。」衛紀明還記得二十年前的文成侯,那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沒想到如今比他還顯老。
衛容淵覺得糊涂了,文成侯年輕的時候?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見到此人,在哪兒?」
「這兒,對面李老大夫的養子。」
這會兒換衛紀明一臉的意外,「李老大夫的養子?我怎麼沒見過?」
「這些日子我日日進出好幾回,也不過偶爾見了幾次,祖父在這兒的時日屈指可數,又如何能見到他?」
「文成侯是先皇的謀臣,早在先皇還是燕王時就深受先皇倚重,先皇繼位之後,甚至將教導皇子的重責大任交給他,他可以說是帝師,當今皇上繼位之後他就退出朝堂,不再過問政事,只是皇上堅持,最後接下國子監的教職。」
「文成侯為何要退出朝堂?」雖然一朝天子一朝臣,但身為帝師,還是會得到皇上重用,至少在皇上坐穩龍椅之前他的地位無人撼動,而常人也不會挑在此時退下,為了家族利益與後代子孫的前程,總要盡力在新皇面前尋求表現機會,讓後代子孫可以入得了新皇的眼。
「說是身子不好,不過誰都知道這是藉口,文成侯可是小了祖父好幾歲。」衛容淵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文成侯的急流勇退絕對不單純。
衛紀明看著幾案上的畫像,喃喃自語的道︰「若真的長得如此相似,說他們一點關系也沒有可說不通,可是文成侯潔身自愛,除了未成親之前的通房,並未納妾,我不相信他有私生子。」
「文成侯有沒有兄弟?」
「趙家子嗣單薄,文成侯只有一個弟弟,不過先皇還未上位之前他就病逝了,留下一兒一女,而文成侯有兩兒一女,三個孩子都是嫡出的。」
「若李承何不是文成侯的私生子,為何與文成侯如此相似?」
衛紀明仔細回想道︰「我記得文成侯兩子都相當出色,不過一文一武,先皇有意安排他們給皇子伴讀,文成侯拒絕了。文成侯此人行事極其低調,不喜歡結黨,這也是先皇重用他的原因之一,因此我們相識多年,我卻不曾見過他的兩個兒子。」
「這麼說,祖父並不清楚文成侯府的事?」
「除非皇上點名,文成侯不掌軍權,我們不會特別關注。」雖說文成侯府也算得上權貴,但是在京城並不顯眼。
這一點衛容淵也知道,影子衛關注的是各地民情、輿論,以及鄰國動向,另外就是皇上下達的命令,譬如這次尋找雲貴妃的事,便是皇上遞消息請祖父進京,當面指派任務,事實上,皇上很少直接指派任務,一來是避免曝露影子衛,二來是身邊的親衛軍更好用。
「若想知道李家這位老爺是否與文成侯有關系,首先要查清楚文成侯府的情況。」
衛容淵明白的點點頭,「我會讓衛門仔細調查文成侯府。」
頓了一下,衛紀明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無論李家這位老爺是什麼身分,你可別急匆匆的撲上去打探。」
「……我怎麼可能急匆匆的撲上去打探?」
「我看你對李家很感興趣。」衛紀明語帶戲謔的道。
「……我感興趣的事可多著。」這是不是間接承認他對李家很感興趣?
「是嗎?祖父怎麼覺得你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尤其是女人,簡直視如蛇蠍。」尋常人家的孩子二十歲就當爹了,可是孫兒二十二了,提起親事總是說還早,說是要找個合心意的,他這個當祖父的當然心急,不過,孫子能活下來已是老天爺的眷顧,只求他平安喜樂,其他都是小事。
好像如此,不過,衛容淵可不會承認,只能硬著頭皮道︰「小神醫對我來說不是女人,而是了不起的大夫。」衛紀明笑而不語。
衛容淵很識相的模模鼻子不再言語,向衛明峰要了一杯茶,專心品茶。
李安然上一世擅長外科,針灸是來這兒經由祖父親自傳授,不過底子好,學什麼都快,因為有她這個聰明絕頂的「徒孫」,祖父還心滿意足的說這輩子值了。
李安然是個極度重視隱私的人,雖然每次看診杏兒都會守在外面,但還是堅持要有一個單獨施針的地方,于是診間分兩部分,前面看診,隔著一道門簾是可以躺下來施針的地方。
「嫂子別怕,扎針不會痛,我陪你聊個幾句,這針就扎好了。」李安然的聲音有一種魔力,輕柔而堅定,教人不自覺放松下來。
「雖然我就快及笄,但是因為行醫的關系,所見所聞未必不及嫂子,若是嫂子有什麼想知道的事,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皆可問我,我必是知無不言,遇到不知的,我也會想方設法為嫂子尋到答案,總之,我會盡力解答你心里的疑惑。」
英姑覺得應該禮貌性的回應一下,可是張開嘴巴只能啊啊啊,她有口難言。
頓了一下,李安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件事,「對不起,我忘了嫂子還不能言語,沒關系,只要嫂子願意放下心中的執念,接受治病,相信遲早能開口說話。」
放下心中的執念……英姑腦海頓時有個聲音在回蕩——記住,從此你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什麼都忘了。
「有時我也會想忘了過去,人生原本就是往前走的,何必回頭看?可是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如同一段旅程,缺了一段就不完整,當然也不能稱之為我的人生。」雖然不清楚發生在英姑身上的事,可但凡是人,都曾有忘記過去的念頭,就好像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上一世是上一世,忘了吧,但是沒有上一世,她又如何會鑽研縫口之術?英姑怔住了,缺了一段就不完整嗎?可是主子有令,她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對,她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不對,缺了一段,就不能稱之為我的人生……
「人生有悲歡離合,有喜怒哀樂,無論過去是好是歹,皆是生命的軌跡,即便努力遺忘想抹去,也否決不了曾經存在的事實。」她無意當說客,不過是就事論事,更別說身為一個大夫,能治得了的病就治,若是絕癥,想治也治不了。
英姑看著李安然,感覺內心的某個圍牆正在瓦解。
「我啊,絕對不會跟自個兒過不去,過去我會記住,而且還牢牢記住,免得重蹈覆轍,但我的目光是看向前方,期待著未來。」她覺得自個兒簡直成了心靈導師。英姑不自覺的張開嘴巴,想說什麼,但終究吐不出話來。
李安然見了她的反應一眼,自顧自的又道︰「放下過去,不是忘記過去,而是不讓過去成為心魔。」
英姑的眼神轉為迷茫,不讓過去成為心魔……
「總之,嫂子要當個听話的病人,配合我這個大夫,何時該來針灸就來針灸,我開的藥要按時吃,還有,保持心情愉快,每日大笑三聲——哈哈哈,煩惱少一半……好啦,我要收針了。」
過了一會兒,英姑怔愣地回過神,而李安然已經收好針。
回到前面的診間,李安然幫英姑開了藥方,親自將英姑送出診間,待見不到人,她轉身走到一旁的梧桐樹下等候衛容淵現身,過了一盞茶,衛容淵現身了。
「今日如何?」
「什麼如何?我做了該做的,接下來就看她的,只要她放下心結好好配合我,她一定會恢復健康。」至少可以將英姑的身體長年所受的虧損補回來。
「今日可有進展?」
李安然沒好氣的送上一個白眼,沒想到他如此天真,「你不會以為我跟她閑聊幾句,再針灸一下,她就會有什麼重大的進展吧。」
略微一頓,衛容淵難為情的道︰「我以為多少有點進展。」
「我記得說得很明白,她是心病,心結一日不解,我就是給她扎針扎上一年半載,她還是不能開口,還是找不回過去的記憶。」其實,她可以看得出來今日英姑有所松動,但只是松動,並不代表心結解開了。
「她不是已經答應接受治病了嗎?」
「她是接受治病,但不表示她放下心中的執念。」
「這是什麼意思?」
「腦子告訴她應該接受治病,可她的心還藏在高牆里面——這只是我的猜測,至于真相,也只有她自個兒知道。」這是她根據英姑今日的反應所做的分析,英姑願意治病,絕對是有她的考量,只是情感不等于理智,因此內心深處她是抗拒的。
衛容淵不由得皺眉,「有什麼方法可以解開她的心結嗎?」
「我會試試,想方設法誘導她,相信假以時日必有進展,你要耐著性子等候。」
衛容淵聞言苦笑,「對不起,是我太心急了。」
雖然不清楚衛容淵跟英姑的關系,但是不難猜測衛容淵正在執行某個任務,而英姑是這個任務非常重要的線索,沒想到英姑失憶了,有線索等于沒線索,只好先幫英姑找回失去的記憶。
若他真的與宮中有關,他的任務想必很重要,難怪會如此心急。實在不忍心,李安然安撫道︰「其實,她願意接受治病,這已經等于她的心打開一扇窗,看著窗外的天空,看著看著,就會不自覺的打開門走出來。」
衛容淵明白她的意思,但又覺得她的用詞很新奇,忍不住打趣的反問︰「你說看著看著,這是要看多久?」
李安然雙手一攤,「不知道。」
「她會不會永遠想不起來?」在他看來,英姑能否找回記憶比開口說話更重要。
李安然想了想,提出中肯的看法,「我覺得不可能,不過需要一個契機。」
「契機?」
「刺激她想起來的契機。」
衛容淵細細琢磨,這是說同樣的情況再發生一次嗎?
「好啦,我會盡力,你就等著唄。」李安然隨即轉身想走回診間。
「等一下,你別急,我還沒說完。」衛容淵連忙喊住她。
李安然回頭看他,「還有什麼事?」
「我有一點好奇,為何你家都是女子習醫,你爹和兩位哥哥呢?」
「這有什麼值得好奇的,正好我家習醫的天分都出在女子身上。」
「可是,繼承家業的不都是男子嗎?」
「沒有天分,如何繼承家業?」
「我看你爹不像是那種沒天分的人。」
李安然微微挑著眉,「這種事看得出來嗎?」
「他不是常常上山采草藥嗎?听說他還采過鐵皮石斛。」
听說?他在打探爹的事?李安然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你根本沒有搞清楚狀況,我爹並不是獨自上山采藥,而是跟著我娘,久而久之,他當然識得草藥,上山打獵便會順道采下認識的草藥。」
衛容淵察覺到李安然生出的防備心,不敢繼續追問下去,連忙點頭表示同意,然後便告辭離開。
衛容淵為何打探爹的事?這個問題一直在李安然腦海盤旋不去,又想到爹要她避開衛容淵,難道爹藏了什麼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教衛容淵發現?
她這個人只要心里有事就夜不成眠,無論如何一定要解開疑惑,可是她不敢直接找爹打探,她爹是個厲害的,只怕她剛剛開頭,爹已察覺到她的意圖,因此只能從娘身上下手。
「娘,爹不習醫,祖父不會很失望嗎?」
孟采華放下手邊歸整的草藥,抬頭看著李安然,「為何要失望?」
「兒子不願意繼承衣缽,當父親的怎麼會不失望?」雖說子承父業有基于資源上的考量,但更多是一種家族的執念,要不為何會出現「醫生世家」這樣的名詞?
「對師傅而言,能得你爹這個兒子已經是意外之喜了,其他的不必強求。」
怔愣了下,李安然想起一件事,爹只是養子,再說有娘這個天資聰穎又認真的徒兒,祖父何必將心思投注在無心習醫之人身上?
「祖父為何認爹當養子?」她來到這個時代有五年多了,一開始當然不知道爹是養子,直到有一回听見祖父的師兄弟在叨念,雖然爹不是親生的,但跟祖父一樣正直、倔強,她方才知道祖父並未成親,將滿腔情意全給了早逝的青梅竹馬,後來的心思全部投注在習醫上,收了幾個徒兒,而娘是最後一個徒兒。
「師傅救下你爹時,你爹只剩一口氣,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只能將他帶回家,後來你爹身子轉好,主動跟前跟後在師傅身邊幫忙,師傅知道他父母皆已過世,又見他正直良善,便提議收他為養子,他一口就答應了。」
「爹怎麼會跌落山崖?」
「你爹是獵戶,上山當然是為了打獵。」
頓了一下,李安然搖了搖頭,「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獵戶。」
「你爹是個讀書人,自然不像一般的獵戶。」
聞言,李安然更困擾了,「爹怎麼會讀書?」
「據你爹所言,他出生書香世家,三歲由父親啟蒙,五歲那一年父親給他請了武師傅,沒想到從此他迷上武藝,比起寒窗苦讀走科舉,他更想上邊關打仗,因此他在武藝上的追求遠多于讀書。」
乍听之下很有道理,但是再細細品味,李安然又覺得說不通,「書香世家怎麼會容許爹鑽研武藝?」
孟采華聞言一怔,文人之家不出武人,更別說書香世家了,他們打心底看不起武人,認為武人粗鄙。念頭從腦海掠過便放下,她若無其事的笑道︰「你爹武藝方面有天分,家人同意他鑽研武藝也沒什麼不對。」
「我沒說不對,只是不合常理,難道娘不覺得嗎?」
「這世上不合常理的事可多著了。」孟采華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這丫頭不合常理的事最多了。」
「……娘干啥扯到我身上?」她怎麼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難道不是嗎?你自個兒不也承認不喜歡常理嗎?」
「……」她平日是不是說大話說太多了?
孟采華似笑非笑的挑起眉,「怎麼突然如此關心你爹?」
「……我何時不關心爹了?」李安然抗議的嘟著嘴。
「你成日往外跑,哪來的心思關心你爹?」
雙肩垂下,李安然蕎蕎的道︰「我有這麼野嗎?」
「景溪鎮找不到哪個姑娘像你一樣野。」雖然如此,孟采華並不會約束女兒,女兒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也不能閉門造車。
「我是四處行醫,不是野。」
孟采華笑而不語,四處行醫是事實,四處野也是事實。
這個問題自動掠過,李安然轉而又問︰「爹可有說過,親生父母是何時過世的?」
「你爹沒說,應該很早就過世了,要不你爹怎麼會成為獵戶?」
「爹沒有兄弟姊妹嗎?」
「娘沒听你爹提過,應該是沒有吧。」
李安然忍不住唇角一抽,娘的好奇心會不會太低了?救了一個來路不明還是身受重傷的陌生人,難道不應該搞清楚他的底細嗎?爹說是上山打獵摔下山崖,可是事實上真的如此嗎?
「你還有什麼問題?」孟采華似笑非笑的瞅著她。
「……我哪有什麼問題?不過是閑著無聊,隨口問了幾句。」李安然下意識閃避母親的目光,她是不是表現得太熱切了?娘平日看起來好像什麼都不管,但不表示娘不精明,只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費心思。
「你可忙了,何時會閑著無聊?」
「……」她真的很無辜,可是又不能反駁。
孟采華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好啦,娘趕著將這些藥材整理好,你不幫忙就出去,別在這兒打擾娘。」
李安然當然是留下來幫忙,說不定還能找到機會打探幾句,不過問得越多,她越覺得不安,她有一種預感,爹極力隱藏的秘密不小,真的挖出來好嗎?
不到十日,衛容淵就收到衛門傳來的書信——關于文成侯府的事。
看完書信,他幾乎確定李承何就是文成侯的次子。
「公子,李老爺是不是跟文成侯有關?」衛春看到衛容淵的表情就猜到結果了,不相干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容貌如此相似?
衛容淵放下書信,「文成侯的次子趙雲晉十八年前隨皇家上圍場狩獵時,為了保護當時還是皇子的皇上墜崖身亡,不過,除了殘破的衣物和鞋子,並未找到屍首,因此有一說是趙雲晉只是失蹤,說不定為人所救,可是文成侯府派人找了三年之後還是沒有消息,便相信趙雲晉被野獸吃了。」
「十八年前?」衛春微皺著眉,仔細回想,「這是先皇登基兩年後,不同心的朝臣清掃得差不多,皇位也坐穩了。」
輕輕敲著幾案,衛容淵整理一下思緒,細細道來,「先皇登基兩年後,立儲一事第一次浮上台面,皇子們私下開始較勁,拉攏結黨。先皇有六個兒子,大皇子是長子,而四皇子——當今皇上——是嫡子,兩人最受青睞,不過先皇好像拿不定主意的樣子,遲遲不肯松口。」
「先皇根本不想太早立太子。」
「先皇能夠越過其他皇子登上九五至尊,大半歸功于他行事謹慎,大權還沒牢牢握在手上,當然不會立個太子來分權。」先皇登基時已經四十了,大臣急著確定下一任繼承人乃人之常情,可是太子的人選關系大夏未來,先皇也不敢輕易定下人選。
略一思忖,衛春很快就想明白了,「四皇子是不是在獵場遭到算計?」
衛容淵點了點頭,「應該是,要不,四皇子身邊的護衛那麼多,怎麼可能輪得到趙雲晉跳出來。」
「沒有算計到四皇子,反而連累了趙雲晉,即便趙雲晉獲救回到文成侯府,只怕也遭人惦記,能否安全度日很難說。」
「趙雲晉擔心的不只是自身安全,最重要是因為文成侯是純臣,他護著四皇子得罪另外一位皇子,無疑違背文成侯的立場卷入皇子之爭,若因此使文成侯府遭到先皇猜忌,豈不是得不償失。」
衛春理解趙雲晉的心情,可是先皇在世時他不能不避開,當今皇上繼位之後,身為皇上的救命恩人,為何還不出現?「李老爺真的是趙雲晉嗎?」
衛容淵明白衛春的意思,李承何若是趙雲晉,當今皇上承繼大統之後,李承何就不應該繼續窩在這種小地方,甚至還防著他,深怕曝露真實身分。
「我相信李承何就是趙雲晉,至于他為何不回文成侯府,我猜他應該知道當初是誰算計皇上。」
「他擔心皇上揪著這件事不放?」
「這倒不是,對皇上來說,趙雲晉出手相救可能只是踫巧,當時趙雲晉就在身邊,他沒事,皇子出事,結果會如何?他不能獨善其身,只能跳出來救人。若說當初設計皇上的人還活著,見他好好的,會不會擔心他知道什麼,出手對付他?」當今皇上算得上仁慈,登上九五至尊,並未揮刀對付自個兒的手足,除了先皇點名守皇陵的大皇子,其他幾個王爺日子都過得很好。
衛春不由得搖頭嘆氣,「明明是皇上的救命恩人,卻是一點功勞都沒有撈到。」
「他也許不想當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的救命恩人可以換來極大的利益,但無形之中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他是侯府嫡子,只要有真本事,冒出頭是早晚的事,實在無須靠卷入皇家的爭奪來換取利益。
「公子要管嗎?」衛春知道主子關注李老爺是為了小神醫,不過這終究與他們的任務無關。
「我只管自個兒的事。」
衛春困惑的模著頭,這是管還是不管?
衛容淵沒有多費唇舌解釋,只要李承何不再教李安然跟他劃清界線,他可沒興趣管文成侯府的事。
不過,他要如何跟李承何攤牌呢?直接尋上門,李承何肯定不會承認,當然,不承認也無妨,只要知道他無意揭穿,不用將他當賊防備就夠了。
李安然覺得自個兒快抓狂了,先前攔她的路,這會兒當起跟屁蟲,這是什麼意思?如今她固定給英姑針灸,說好了一有進展就會告知,他也不必盯著不放,她以為他們已經達成協議了。
猛然停下腳步,李安然轉過身瞪著衛容淵,「你干啥一直跟著我?」
「我找你治病啊。」衛容淵說得理直氣壯。
李安然很快就反應過來,不由得惱怒的道︰「我不是說過了,相思病是心病,心病只能用心藥醫,我就是神醫也治不了。」
「我不也說了,我相信你,只有你——」
「你很羅唆,我怎麼給你治病?我去哪兒給你找心藥?」李安然氣得跳腳了,這個人真是固執,病急亂投醫也不是這樣子。
「你不就是我的心藥嗎?」
「……嗄?」李安然懷疑腦子當機了,她剛剛听見什麼了?她是他的心藥?衛容淵幽幽一嘆,說不出的哀怨,「我還以為你很聰明,為何我說得如此明白,你還不懂呢?」
「……我應該懂什麼?」李安然突然覺得自個兒變笨了,他用詞明明很白話,但是為何比文言文還難以理解?還有,他的眼神干啥像個閨中怨婦?她又不是負心漢,這樣看著她好嗎?
「唯有你能治得了我的心病,這說明什麼?你就是我的心藥,不是嗎?」雖然他喜歡逗她,看她傻不隆咚的樣子,真的很可愛,不過他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挑明好了,可是話一出口,好像有那麼點走調了。
眨著眼楮,李安然有听沒有懂,這個人干啥板起面孔訓話了?
若不是擔心挨她一巴掌,他真想直接將人摟進懷里,保證她不再犯傻。
「我的相思病因你而起,你不就是我的心藥嗎?」
他的相思病因她而起……李安然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嬌顏瞬間轉紅,如今回想起來,他未曾挑明的一字一句滿含暗示,是她心亂,沒听出其中的玄機。
目光轉為熾熱,衛容淵不再遮遮掩掩,「這會兒你是不是可以為我治病?」
「……治病?什麼治病?」她還心亂如麻,腦子跟不上他的速度。
「這要問你,你是大夫,又是我相思病的心藥,你要如何治病?」見她腦子打結的樣子,衛容淵忍俊不住的笑了,「真是可愛!」
回過神來,李安然往後一退,拉開兩人的距離,「你……不要以為隨便找個什麼病來糊弄我,我可沒那麼傻。」衛容淵很不服氣,「不是你說我得了相思病嗎?」
李安然張著嘴巴,可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右他所言屬實,確實犯了相思病,只是面對他的相思病,她不知如何是好,總覺得不太真實。
「你這丫頭真不負責任。」
「……我不負責任?」
「是啊,你不來招惹我,我怎麼會犯了相思病?這會兒你竟然說我糊弄你,這不是不負責任嗎?」
「……你不誤導我,我怎麼會認定你得了相思病?好啦,別再廢話了,說唄,你究竟有什麼事?」
他不可能看上她,肯定是有什麼目的,譬如她爹……對了,先前他不是在打探爹的事嗎?沒錯,他必是想透過她打探更多爹的事。若是一般的姑娘,他隨便撩個幾句,只怕就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什麼都招了,可惜她不是一般的姑娘。
衛容淵忍不住瞪人,「你也太傷我的心了。」
「你敢發誓,你不是有所圖嗎?」
「我確實有所圖,我圖你啊。」衛容淵覺得很郁悶,「為什麼不相信我?」
「……我應該相信你嗎?我這兒好像有很多你感興趣的事。」為何她覺得有點心虛?好吧,她不是沒有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火花,可是他所圖的不少,如今還關注起她爹,她都懷疑他們之間的火花不過是幻覺。
這會兒輪到衛容淵說不出話來,對他而言,這是兩回事,可是又無法否認她所言。
「你對我爹有意見,你去找我爹,別來煩我。」李安然懊惱的踢他一腳,然後轉身跑回家,正好撞上打開門走出來的李承何。
李承何望著巷口一眼,瞧見衛容淵轉進巷子,「我不是讓你離他遠一點嗎?」
「我有啊,可是人家盯著爹不放啊。」李安然試探的看了父親一眼,然後繞過父親進了屋子,李承何緊跟在身後。
「這是何意?」
「這要問爹有什麼值得人家關注的?」
「……爹能有什麼值得人家關注?」李承何的目光轉為陰沉。
這麼多年了,過去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不,更正確的說法是,他已經想不起來了,沒想到會在此時遇上衛家,這是教他不能忘了根嗎?
「我也很想知道。」李安然有一肚子牢騷,衛容淵對爹充滿好奇心,必是知道什麼,不像她,連個頭緒都沒有,她還是爹的女兒呢。
頓了一下,李承何伸手模了模她的頭,「不要胡思亂想。」
李安然忍不住撇嘴,「人家都纏上來了,我能不多想嗎?」
「這事爹會處理。」
「爹有何打算?」
李承何安撫的輕拍她肩膀,「你別擔心,絕不會給我們一家添麻煩。」
李安然可以看見自個兒滿頭黑線,爹什麼都不說,這才真的令人擔心好嗎?再說了,既然是一家人,有麻煩一起承擔本是應該,最怕什麼都不知道,滅頂之災就從頭上砸下來。
李安然哀怨的飄向父親,可惜李承何視而不見。
半晌,她乖乖收回目光,她很清楚,她就是在爹耳邊嘮叨一日,爹不想說,她就別想得到滿意的答案,可是她也相信,若非必要,爹絕不會隱瞞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