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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嬌醫 第十章 舉家進京差事了

東模模,西模模,再看看滿地的箱籠,李安然生出依依不舍的情感,真的沒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這兒,而這一趟進京可能不會回來了。

嚴格說起來她對京城沒有任何心結,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上哪兒都無所謂,只是來得太突然了,還沒準備好跟這兒道再見,她就要前往繁華與危險並存的京城。

「舍不得這兒是不是?」李承何的聲音從門邊傳進來。

收拾思緒,李安然轉身迎上去,「爹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收拾得如何。」

「我這兒只有衣物和書,不到半日就整理好了。」雖然她可以將所有的東西全部帶到京城,因為箱籠在他們離開後會交由衛門的鏢隊押送入京,不過她並非輕手輕腳的人,房里連普通的擺設都很難尋到,收拾起來自然輕省。

頓了一下,李承何問︰「你會怪爹嗎?」

李安然怔愣了下,「我為何要怪爹?」

「你冒充雲貴妃進京,這一路上可能會遭遇無數的危險,爹無力阻止,也不能阻止。」

李承何舍不得閨女冒險,可是又不能不認同衛容淵的安排,無論身形還是行動上的考量,閨女皆是最適合冒充雲貴妃的人選。

「我無所謂,只要雲貴妃和暄兒可以安全回京就好了。」

其實早在衛容淵未說出計劃之前,她就有心理準備了,有一就有二,上次有她冒充,雲貴妃離開大雜院沒有激起一絲水花,如今當然要靠她繼續充當箭靶引開視線。

再說了,衛容淵也是敵人鎖定的目標,雲貴妃絕不能跟著他,而他更樂意將她帶在身邊,當然就由她冒充雲貴妃。

「爹已經不知道當初出手救了雲貴妃是對是錯。」

「爹沒有救雲貴妃,我就沒有弟弟,而爹也會一輩子良心不安。」

聞言,李承何不由得苦笑,「爹還沒有你通透。」

「爹娘的功勞如今只有一半,另外一半還得將雲貴妃和暄兒送到皇上身邊。」雖然她不是很清楚爹逃避京城的原因,但是她知道一件事——有了護住皇家子嗣這樣的功勞,無論過去發生什麼事,皇上都不會計較。

李承何也知道如此,有了護住皇家子嗣的功勞,當初大哥參與謀害皇上的事就會真正成為過去,當然,文成侯府會漸漸沒落,除非後代子孫出現驚世之才,能夠帶領文成侯府尋到一條出路,不過,這些都與他無關,他保住文成侯府就夠了。

「爹,我不能跟著你們,你們要照顧好自己。」

依照衛容淵的安排,他們一家連同雲貴妃會隨著越州的商隊進京,商隊速度緩慢,一路上還吃住簡陋,可是不引人注意,而且每隔幾日就會有商隊經由襄州前往京城,其中有來自南方各個府城的商隊,很容易教敵人忽略。

「我們有那麼多人,不必擔心,倒是你一個人……」

「爹,我不是一個人,衛容淵會照顧我。」

沉默片刻,李承何終于松口了,「這次進了京,安頓下來,你讓他上門提親。」

「爹同意了?」

李承何郁悶的瞥了她一眼,「爹能不同意嗎?」

「……我是爹的女兒,我當然是站在爹這一邊。」她說得有點心虛,但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爹不點頭應了這門親事,難道她還能跟他私奔嗎?聘則為妻,奔則為妾,這是這個時代的準則,她可不會違反。

「你以為說好話哄我,我就會相信了嗎?」

「……爹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怎麼可能胳臂向外彎?」若是她稍稍彎向衛容淵,這也不能說是向外彎,她遲早要嫁給他,他算得是自家人。

「是啊,又不是恨嫁,你當然會站在爹這一邊,但是心里會有怨。」

「……不會。」

李承何也不跟她爭論了,模了模她的頭,提醒道︰「待會兒小睡一會,別再折騰了,今夜去杏林莊園也不知道會不會遇上麻煩。」

李安然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雖然不能明白衛容淵為何堅持將他們全部轉移到杏林莊園,但是雲貴妃在那兒,他們一家人必須跟她會合,她倒也不奇怪。

目送父親回去前院,李安然回房檢查重要的隨身物品,尤其是她的醫藥箱,各種藥丸都要一一確認,比起金銀首飾,她更看重這些可以救命的藥丸,至于藥材她一概不管,衛容淵會準備。

月黑風高,一輛馬車悄悄駛出杏林莊園,駕馬車的是蓄滿胡子的衛容淵,馬車前後左右各有一名剽悍的護衛,馬車外觀不起眼,但看得出來車廂是特制的,比一般來得大。

躲在暗處的人看了又看,確定是昨夜駛進莊圜的馬車,接下來要討論的是,駕馬車的人真的是衛容淵嗎?

「我確定是衛容淵,那雙眼楮比鷹隼還犀利,只要見過一次,想忘也忘不了。」經過一次的慘敗,武四已經將衛容淵刻在腦子里,而且這家伙實在囂張,明知有人在暗處盯著他,他還大剌剌由著你看,不怕你記住他,就怕你記不住他。

另一人附和,「沒錯,我看他的臉型,也認為是衛容淵。」

「我們趕緊跟上去。」武四迫不及待想追上去,這一次他要狠狠修理這家伙,教他別小瞧人了。

「不急,」秦紹伸手阻止他們,「若馬車上真的是雲側妃,他們的速度肯定不會太快,我們三日後追上去也來得及。」

「雖說如此,但我們早一點將人送到王爺手上,不是更好嗎?」武四等得不耐煩了,三日前他們就尋到這里了,這里是衛門名下最不易潛入打探的莊子……不,該說是莊園,正如其名——杏林莊園,圍牆比尋常人高出半個人身,身手不好很難翻牆而入,且每隔一個時辰就有人巡視,大清早還有商販來送米糧肉菜,幾乎可以斷定雲側妃就在這里,果然,昨夜衛容淵駕著馬車悄悄入莊,顯然是準備起程進京了,接著等了整整一日,耐性都快磨掉了,終于有了行動,他如何願意繼續等下去?

「萬一這是障眼法呢?」秦紹可不敢再低估衛容淵。

「障眼法?」

「我們認定護送雲側妃的差事會落在衛容淵身上,可事實上真是如此嗎?除了衛容淵,還有個衛侯,你怎麼知道護送雲側妃的不是衛侯?」

「江掌櫃一直派人盯著衛家的院子,除了去香滿樓吃飯,衛侯並未出門。」

「除了衛侯,衛門還有其他人,送人進京的法子可多著。」秦紹不相信衛容淵沒有察覺到這兒被人盯上了,為何他還敢大剌剌的駕馬車離開?這有兩種可能,一種沒將對手放在眼里,一種是障眼法,而他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略一思忖,武四倒是有不同看法,「若是障眼法,衛容淵難道不怕我們有此想法嗎?無論由誰護送,雲側妃只要半路出事,衛容淵必須擔下所有的責任,那還不如他自個兒護送,而且憑衛門遍布大夏的實力,衛容淵只怕沒將我們放在眼里。」

「衛容淵親自護送的可能性確實比較大,可是,萬一他真的使用障眼法呢?」秦紹不能否認衛門的實力,衛容淵確實能囂張的當著他們的面駕著馬車離開,不過凡事還是要留個心眼。

「你的意思呢?繼續留在這兒觀察一日嗎?」

秦紹想了想道︰「我們分成兩隊,一隊先追上去,另外一隊在此再等上一日,確定沒有馬車離開再追上來,如何?」

武四贊同的點點頭,「這個主意不錯,確定這兒真的沒人了,我們也安心。」

「我帶五個人先追上去,剩下的跟你留在這兒。」

「還是我先追上去,我想探一下他的底。」武四恨不得立刻跟衛容淵交手,上次讓他逃了,這次無論如何要一較高下。

秦紹聞言皺眉,「這會兒不是逞威風的時候,除非搶人,不要輕易出手。」

武四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不懂,我不會貿然行動。」

秦紹也不再堅持,相較之下,他確實更適合守在這里。

「好啦,你帶五個人先追上去,記住,行事之前要再三衡量,沒有適合出手的機會一定要按兵不動,這一路上京可遠著,終究會找到機會。」

「我知道。」武四擺了擺手,帶著五個手下先行離開。

半個時辰後,慢悠悠的駕著馬車的衛容淵突然全身緊繃,緊靠著車門邊的李安然立馬感覺吹過來的風都變得有些肅穆。

「怎麼了?」

「來了。」

李安然松了一口氣,「這不是好事嗎?你不是擔心騙不了他們嗎?」

「他們來的人不多,應該有人留下來繼續盯著杏林莊園。」衛容淵不清楚誠親王派了多少人來襄州,但是今日追來的人不及那日埋伏的人數。

李安然緊張了,「怎麼辦?他們會不會發現……」

「不會。」

「你不是說有人留下來繼續盯著杏林莊園嗎?」

衛容淵沒有解釋,其實杏林莊園有密道可以避開眾人耳目,而且誰也不會想到,衛夏會帶著他們往南走,然後加入越州的商隊,搭乘海船入京。

李安然探頭看了他一眼,那個杏林莊園肯定有什麼秘密,不過她並不想追究,他不說自有他的道理。

「我只是給你提個醒,不過別擔心,他們不會輕易出手。」

李安然點了點頭,拉下車簾,不再言語,只是透過車簾的縫隙留意外面動靜。

李安然不喜歡慢慢來,速戰速決更符合她的作風,可如今她是尊貴的「貴妃娘娘」,衛容淵不能在荒郊野外過夜,一路上投宿客棧,速度難免就慢下來,而且尾隨在後的人遲遲沒有行動,她就是再急也沒用。

走了三日了,她以為天氣越來越冷,可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如今他們所在的地方跟景溪鎮差不多,不過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明顯潮濕多了,寒意更為刺骨。

李安然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一目了然,實在沒什麼好看的,于是向衛容淵道了聲晚安,便要轉身回房。

衛容淵伸手拉住她,「你想不想去上頭坐一下?」

「上頭?」李安然順著他的目光往上一看,然後歪頭瞅著他,「怎麼突然對爬樹來了興致?」

「坐在那兒,可以看到想像不到的風景。」

想像不到的風景?這棵梧桐樹不算高,看不了多遠,但是位于角落,可以看清楚這個院子的每間房間……李安然微微挑起眉,他是不是在暗示什麼?

她點了點頭,然後下一刻她就落入衛容淵的懷里,接著她整個人像是要飛起來似的,在她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狀況時,他們已經上了梧桐樹。

李安然很認真的看了一會兒,看不出什麼名堂,只好虛心求教,「你可以告訴我,這是在做什麼?」

「今晚當心一點。」

李安然立馬緊張起來,「為何?」

「明日我們到了海口,搭上海船,他們就很難下手了。」

「海船?」

衛容淵以為她不知道海船,解釋道︰「海船是軍船,也是朝廷運輸官糧、官銀和貢物的船。」

李安然知道以前運送官銀和官糧都是靠運河,可是運河在北方會遇到結冰期,作為運輸的交通工具難免有所不便,即便官銀和官糧運送的季節會避開結冰期,先皇繼位之後,下了狼手打退海盜,軍船就變得英雄無用武之地,當時還是皇子的當今皇上便提議將官銀、官糧和貢物交由軍船運輸,後來朝廷為了增加稅收,軍船變身成為海船,做起了人貨運輸,不單為朝廷運送官銀、官糧和貢物,也租給商隊運送貨物,因此活絡了大夏和海外的商業。

「沒想到我們要搭海船。」

「你很想搭海船?」

「嗯,我曾經跟祖父去清河口行醫,見過海船,祖父承諾我,將來要帶我搭海船,可惜他太忙了,出了門就忘了回來,至今還沒有機會兌現。」

「明日你就可以搭海船了,不過你別期望太高了,海上沒你想像的詩情畫意,說不定還會暈船。」

「我是大夫,身上備了各式各樣的藥,我不怕暈船。」

「我倒是忘了。」

「我們要在這兒坐多久?」李安然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其實坐馬車很累人,尤其時時刻刻提高警覺,她就是睡著了也睡得不安穩,甚至有一種越睡越累的感覺,可想而知,進了客棧,吃了飯,泡了熱水澡,她還可以繼續躺下來睡覺。

「你再忍一下。」衛容淵打開披風,將她整個人圈進懷里。

她貨得好溫暖,睡意不由得更濃了,不過,就在她意識漸漸遠離的時候,衛容淵突然出聲。

「來了。」

李安然頓時驚醒過來,眨著眼楮慌張的問︰「什麼來了?」

「你看一下對面的客房。」

對面的客房……不就是他們住的客房嗎?李安然看向對面,見到有個夥計打扮的男子用木頭將房門卡住,阻止人推開房門出來,這一看就知道想干啥,可是到了她的客房,夥計並未用木頭將房門卡住,她頓時又糊涂了,這是什麼意思?

李安然扯著衛容淵的衣袖,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衛容淵唇角上揚,果然如他所料,「不急,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李安然很想教他不要賣關子,人家已經對他們出手了,他怎麼還不急?

沒有等多久,她就听到有人大聲喊叫——

「失火了!」

衛容淵很快就尋到失火的地方,「廚房那邊。」

李安然還來不及往廚房的方向查看,就見到馬廄那邊也失火了,接著鬧哄哄的,客房的門一間間的打開來,投宿的客人一個個爭相沖出來,這下子她終于看明白了,原來這場失火是要將她引出來。

「戲看完了,我們可以走了。」

李安然有點反應不過來,「走去哪兒?」

「我們直接趕去海口,明日一早就可以抵達海口,搭上出航的第一班海船。」他已經預料到今晚客棧可能會出事,事先讓衛春悄悄去安排,打通關系,方便他們必要時刻可以出城。

「我的醫藥箱……」

「你忘了醫藥箱在我那兒嗎?我早就交給衛春了。」

李安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進了客棧的時候,衛容淵主動幫她拿醫藥箱,她並未放在心上,體貼的男人都會幫女人拿東西,這很正常。

後來她進了客房,吃了晚膳,便忙著梳洗,待洗好澡,擦干頭發,他就來敲門了,說要陪她看一下夜色——這是她的習慣,觀察一下自個兒住的客棧,免得遇到緊急狀況不知往哪兒跑,總之,她根本忘了醫藥箱還在他那兒。

「好啦,我們還是趕緊走吧。」衛容淵輕松的帶著她落地,然後趁亂離開。

一會兒起身走過來走過去,一會兒又坐下,秦紹一刻也沒辦法靜下來,一旦明日他們抵達海口,搭上海船,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出手了。

「你去瞧瞧,怎麼還沒回來?」

秦紹推了一下最近的侍衛,可是侍衛剛剛走到門邊,武四跟手下就回來了。

「怎麼了?」看到武四他們一臉垂頭喪氣,秦紹就知道失敗了,不過只要人還未離開,他就來得及布署,趕在他們明日一早出城時出手攔截,當然,這又得拿王爺的令牌行事了。

「他們早就跑了。」武四懊惱極了。

信誓旦旦做了萬全準備,待人沖出客房,他就趁亂擄人,可是沒想到今日客棧住滿了,沖出來的人有男有女亂成一團,他的注意力一時跑掉了,後來心思拉回來,他還是沒見到雲側妃的客房有任何動靜,等到火撲滅了,他有機會溜去雲側妃的客棧查探,發現客房整整齊齊,除了還沒收拾的澡盆,根本不像有人入住餅,這會兒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人早就跑了。

秦紹怔愣了下,「你不是一直盯著他們嗎?」

「……我明明一直盯著他們,也不知道何時教他們溜了。」這會兒武四可不敢承認,確定人住進客棧,他花了銀子收買一名夥計,就懶得再花心思盯著,他也要吃飯歇會兒,不是嗎?

「你沒問客棧的掌櫃嗎?」

「問了,掌櫃也不清楚,客棧失火,他忙著收拾爛攤子,客人跑了,不必他再費心思安頓,他還松了一口氣。」

「馬車呢?」

「我在馬廄外面點了火,為了避免有人發現,立馬遠離馬廄,沒留意他們的馬車是否還在。」馬車能比人還重要嗎?武四當然是專心關注目標,其他都是小事。

秦紹氣得想罵人,可是真要說武四哪兒錯了,他又說不上來。

「他們說不定還在城里。」

秦紹冷冷的挑起眉,「你是說,他早就察覺到我們的行蹤,算準你會挑在今晚行動,事先在其他客棧做了安排?」

武四當然不會承認自個兒太蠢了,根本沒意識到一舉一動已教人察覺,只是避重就輕的道︰「明日進入海口,我們就不容易找到機會出手,他猜想我們今晚會有所行動也屬正常。」

這倒也是,可是秦紹總覺得哪兒出了差錯,從他在杏林莊圜多守了一日,卻不曾再見到有人離開,杏林莊園的防備明顯松懈下來,他再也不敢遲疑的緊追上來,不過這心里頭老是不對勁,那是一種遺漏了什麼的感覺。

若說衛容淵不知道天高地厚,沒將他們放在眼里,他一路上的警覺性又非常高,由此便知他並不輕敵,既然如此,他又為何毫不防備的在他們面前起程?

武四見他悶不吭聲,有些慌了,「秦爺,這會兒我們如何是好?」

秦紹揉了揉腦袋瓜,迅速做了一個決定,「你先去打听他們是否出城了。」

「嗄?」

秦紹惡狠狠的一瞪,「我怕他們已經出城了。」

武四終于反應過來了,「我親自去查。」

秦紹教自個兒冷靜下來,坐下來等候武四查探消息回來。

心靜了,秦紹的腦子越來越清晰,很快就意識到自個兒遺漏了什麼,杏林莊園並非一般莊子,高高的圍牆不只是為避開外人的窺探,更是為了掩飾里面的布置,換言之,若是里面挖了密道,外人也不會知道。

這會兒秦紹完全想通了,衛容淵帶上的雲側妃是個冒牌貨,而真正的雲側妃早就經由密道送走了,送走的時間應該跟衛容淵離開時差不多,有了衛容淵吸引他們的目光,其他的事很容易被忽略,不過,他們不可能走得太快,雲側妃身分尊貴,若是還有那個小皇子,行動勢必更為緩慢,換言之,他們此時應該還在半路上。

武四很快就回來了,懊侮不已的道︰「他們已經出城了,我們還要追上去嗎?」

「不必了,隨衛容淵進京的人並非雲側妃。」

「什麼?」武四呆住了。

秦紹仔細解說自個兒的推斷,不過他很難判斷雲側妃此時身在何處,一來並不清楚他們回京的路線,二來也不知道他們是以什麼身分上路。

「這會兒該怎麼辦?」

「我立馬修書回京,仔仔細細報告我們在襄州的經過,若是王爺可以趕在他們之前先在通州布署,說不定有機會攔截下來。」

通州是進入京城的必經之路,也是王爺的勢力能夠掌控的地方。

武四聞言苦笑,回去肯定要挨罰了,可是發現有異還不吭聲,罰得會更重。

秦紹也不再廢話,趕緊修書請人快馬送回京城,而他們繼續跟在衛容淵身後,雖然猜測真正的雲側妃不會跟著衛容淵,但也不能保證他的推斷不會失誤,反正都要進京,還是跟著好了。

迎著海風,李安然生出一種海闊天空的感覺。

昨晚趕了一夜的路,今日一早抵達海口上了海船,這會兒終于可以放松下來,她應該直接癱在床上呼呼大睡,可是海風刺骨,冷得教人直打哆嗦,睡意都跑了。

「你應該累了,怎麼不回房睡會兒?」衛容淵仔細幫她將帽兜戴好,帶子重新系緊。

這丫頭太隨興了,就是風兒吹亂了頭發也無所謂,甚至還會張開雙手,說是擁抱大自然,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理論,更慶幸她底子好,沒有因此哪兒不舒服,要不這一趟路程她肯定更難受。

「海風一吹,整個人都活過來了。」李安然閉著眼楮用力吸了一口氣,其實海的味道透著一股腥羶,但她就是喜歡,不只是海闊天空,而是充滿了生命力吧。

衛容淵寵溺的捏了捏她的臉頰,「人家姑娘一上船,恨不得縮在艙房不出來,你反倒覺得海風讓你活過來了,真不知道你腦子在想什麼。」

「許多姑娘不喜歡刺鼻的味道,我是個大夫,各式各樣的味道都聞過了,不覺得不舒服,自然能夠看見大海的遼闊。」

衛容淵忍不住癌身靠過去,火熱的在她耳邊道︰「我的姑娘就是與眾不同。」

我的姑娘……李安然又羞又甜,臉兒紅通通,嬌嗔的瞪了他一眼,「不要撩我。」

衛容淵一臉的無奈,「你是我的姑娘,我只能撩你。」

李安然撇開頭,不去看他。

衛容淵其實更想一親芳澤,可是也知道分寸,這是在甲板上,只能想,不能做。

半晌,李安然覺得臉上的熱氣散了,轉而問︰「我們幾日可以到達京城?」

「三日後可以到達津口。」

「津口是距離京城最近的海港?」

「對,從津口到京城要一日的車程。」

「我爹他們不知道到哪兒了。」

「我不清楚,他們的路線與我們不同,不過你放心,有祖父看著,他們肯定順順利利的進京。」

「你祖父跟著一起進京?」她一直以為是衛夏護送他們進京。

「祖父確定誠親王的人離開襄州之後,便快馬追上衛夏他們,親自護送雲貴妃他們回京。」若不是為了分散敵人的注意力,使敵人無法明確的做出判斷,祖父一開始就會直接護送雲貴妃母子,畢竟這是皇差,怎麼可能交給別人?

李安然放心了不少,衛老爺子還是比起衛夏更令人安心。

「你不必替他們操心,沒有祖父,也有整個衛門,相較之下你就危險了,如今只剩我一個人保護你。」

「我有你一個就夠了啊。」這是她的真心話,無論面對什麼困境,他都會用盡全力保護她,就如同他義無反顧背著她跳下山崖一樣。

衛容淵強忍著低下頭吞噬她的慾望,佯裝不悅的舉起手敲一下她的額頭,「不準我撩你,你卻來撩我,這說得通嗎?」

「……我哪有撩你?」李安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個兒說了什麼,嬌顏紅甚四月牡丹,惹得某人再也忍不住,飛快的靠過去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李安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

「你不來撩我,我一定會忍住。」言下之意,這是她的錯,當然,他也有管不住自個兒的錯,但是她不點火,不就沒事嗎?

李安然抬起右腳,狠狠的給他踩下去,他啊一聲,她冷哼一聲的轉身回艙房。

「這丫頭的力氣真大!」不過,他笑得可開心了,偷了香,今夜可以睡個好覺。

丙然三日後海船就抵達津口,李安然走下船,突然心生一種回到世界的感覺,船上目光所及是一片遼闊的海洋,人在其中無比的渺小,有時會有一種要飄然遠去的心情,而此刻踏踏實實踩在地上,眼楮所見是人間一片繁華……兩相比較,其實她覺得後者更好,人本來就應該接地氣。

津口比海口還大,熱鬧的景象當然更勝一籌,小商販吆喝的聲音不絕于耳,食物的香氣當然也隨之撲鼻而來,當然,海的味道越來越遠,而肚子越來越餓,忍不住就想咽口水。

「我們去吃點東西好嗎?」李安然興奮得像個孩子,不停的扯著衛容淵。

衛容淵寵溺的點點頭,將兩人的包袱背在肩上,再握住她的手,免得她遭人沖撞,帶著她找了一家烤肉店坐下,再配上一碗菜湯,吃得肚子圓滾滾的。

「我還想敞開肚子大吃特吃,沒想到一會兒就飽了。」李安然不好意思的模著肚子,好像吃太多了。

「歇會兒,待會兒你又想吃了。」這幾日看著她一日比一日食量還小,他一直擔心,如今瞧著胃口恢復了,終于可以放心了船上的伙食終究比不上陸地,第一次吃海鮮覺得鮮美,可是連吃三日,越來越食之無味,若在陸地,不想吃清淡的,可以換重口味的,各家酒樓飯館都有招牌菜,花樣可多著,吃上一個月也不會重復。

「可能吧。對了,我們怎麼進京?」他們的馬車在海口就交給衛春,由衛春他們走陸路進京。

「我們可能要在這兒待上四五日,先等衛春他們到了,然後祖父傳消息過來,再決定何時進京。」

「既然要等衛春他們,我們為何半路改搭海船?」

「若不甩掉討人厭的尾巴,我們就享受不了看海釣魚的悠閑。」雖然一個時辰不見得能釣一條魚上來,但是他們不必再提心吊膽,這不就值了嗎?

「他們還跟著我們嗎?」李安然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

「他們快馬加鞭,很可能比我們早一日就到達津口了,不過你放心,這兒已經進入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駐紮在此的軍隊是皇上的親信,他們不敢在這兒亂來,而且,他們只怕已經發現你是冒牌貨,不會花心思擄你。」

李安然困惑的皺眉,「既然已經發現我是冒牌貨,還有必要跟著我們嗎?」

「雖說沒必要,但難保錯判情勢,還是跟著。」

這是為了預防萬一,反正閑著沒事做的意思嗎?李安然忍不住擔心了,「他們會不會惱羞成怒出手修理我?」

「他們會惱羞成怒,但這會兒可不是鬧事的時候。」他還恨不得他們鬧事,然後落在他手上,他就可以指證誠親王了。

李安然猛然兩眼一亮,「這是說,我們可以在津口玩上四五日嗎?」

衛容淵笑著點點頭,不過忍不住潑她冷水,「津口很熱鬧,你想尋便宜的海貨或者海外來的貨物倒是不難,可是沒什麼好玩的。」

李安然聞言一怔,「沒什麼好玩?」

「嗯,真的沒什麼好玩,一個時辰你就可以走遍了。」

李安然瞬間蔫了,「我在津口四五日只能看人嗎?」

「這兒可以看海,你不是很喜歡看海嗎?」他們在船上的時候,她可恨不得一直站在甲板上。

「你確定這兒可以看到海?我看到的明明是……」李安然幽幽的從左到右巡視一圈,一艘艘海船撞住視線,她看到的根本是一群糙漢子忙碌的身影。

衛容淵很快就看明白了,連忙道︰「你還是留在客棧看醫書好了。」

李安然好笑的睞著他。

「不想看醫書,你就看我,看我養眼,眼前這些太傷眼了。」

李安然羞紅了臉,撇開頭。

「走吧,京城不比襄州,這兒冷多了,我們先去買幾身衣服,再去客棧,晚一點可以出來瞧瞧,這兒有夜市。」

李安然點了點頭,看著衛容淵拿起醫藥箱,背起兩人的包袱,披風整個往後垂掛,最後再過來牽她的手……她感覺自個兒像是泡在蜜里,不禁甜甜一笑,化被動為主動,轉過來牽他的手,兩人隨即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漫步而去。

當誠親王在通州張開大網等著擄人時,衛紀明護衛著雲貴妃他們繞到北邊再南下京城,這會慢上好幾日,但是更為安全。

進了京,衛紀明立馬透過管道遞送消息進宮,等候皇上安排,可沒想到皇上竟迫不及待悄悄出宮,親自來到衛門。

一別相隔五年,皇上等不及了,午夜夢回,她的控訴一次又一次纏繞心頭——

「四爺,難道你不擔心就此一別便是天人永隔嗎?我不走,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寧可跟你一起赴死,也不要偷偷躲起來苟活,為何你不能明白我的心情?」

「四爺來得可真快。」雲湘的口氣很冷,無論她對四爺是否有誤解,等了那麼多年,她的心真的冷了。

四爺……夏元昊回過神來,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真好,他還是她的四爺。

夏元昊緩步來到她面前,口氣帶著寵溺和無奈,「你還是一樣。」

雲湘討厭他這種自以為是的樣子,「我不一樣,五年前我願意與四爺一起赴死,而如今我只想平靜度日。」

「你還是一樣,一鬧別扭,就恨不得從此跟我不相見。」

「……」沒錯,她是一個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他已經是一個背叛者,她就再也容不下他。

夏元昊很無奈的嘆了聲氣,「我想不明白哪兒錯了,你不是一個人,還有我們的孩子,我想保住你,也想保住我們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這樣的心情你難道不能了解嗎?你不也期待我們的孩子嗎?」

雲湘還記得剛懷孕時,歡喜得晚上睡不著覺,這個孩子盛滿了他們的期待,可是……「有我,有孩子,但是沒有你,還是破碎了。」

半晌,夏元昊只能輕輕的道︰「對不起,我只想盡全力保住你們。」

「幾經生死,我只覺得是你將我們推向死亡,只是老天爺憐惜,我活下來了。」她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老天爺的憐惜,遇見李承何,他們早是一堆白骨。

「我沒想到陳武會背主。」得到衛容淵傳來的消息,得知陳武出京之前就遭到收買,他立馬趕去見陳武,想要從陳武口中查明真相,可是來不及了,陳武已經搶先一步吞下毒藥自盡。

「陳武背主嗎?還是,那是四爺的意思?」

夏元昊微眯著眼,「你認為是我的意思?」

「若不是四爺的意思,雲荷怎麼會進宮?」這是雲湘最難以接受的事,當他們母子還流落在外時,他卻迎雲荷進宮。

「這是武陽侯的意思。」關于這件事,夏元昊也惱極了。

武陽侯不急著找女兒、外孫,而是急著另外塞人進宮鞏固武陽侯府的地位,他心里可不好受,可是初登大寶,他需要武陽侯的勢力,只能同意雲荷進宮。

「我爹?」

「你不必感到意外,當時京城暗潮洶涌,纏綿病榻的王妃眼看快不行了,你又下落不明,後宮沒有一個可以主事的女人,各家權貴如何能按捺得住不送人進宮?武陽侯看著大伙兒送人也急了,提出再送一個雲家的姑娘進宮。」

聞言,雲湘知道自個兒不應該意外,權貴之家利益至上,親情次要,只是,她是爹手把手帶大的,以至于她以為……她還是太天真了。

頓了一下,她試探的問︰「雲荷一直惦記著四爺,難道四爺不知道嗎?」

夏元昊微皺著眉,「這是什麼意思?」

「雲荷心儀四爺許久,每次四爺陪我回武陽侯府,她總會出現在四爺面前,四爺不可能沒注意到。」

「我沒想那麼多,對我來說,後院不可能出現兩個同一家的女人。」

這一點雲湘倒是相信,四爺不喜歡後院太亂,因為後院往往牽動朝堂,而睿王府後院的女人都是先皇塞進來的,說白了是為了子嗣,四爺根本拒絕不了,甚至為了避免後院生亂,四爺不會表現出寵愛某個女人。

「當時的情況是我若不同意雲荷進宮,只怕武陽侯府會先亂。」既然已經知道她的心結,夏元昊當然要再一次申明自個兒的立場。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家中幾位姊妹三番兩次在我面前提及四爺對雲荷的注意,暗示我四爺看上了雲荷,當時我雖然不信,但是當四爺堅決要送我出京的時候,雲荷還特地來勸我,教我不能拖四爺的後腿,結果隔日四爺就迷昏我,送我離京。」雲湘算是看明白了,雲荷收買家中姊妹算計她,甚至她離開的前一刻都不忘了添柴再燒一把,致使她認定自個兒離京是為了給雲荷讓位。

夏元昊神情轉為凝重,看樣子,湘兒出事只怕有雲荷的手筆。

雲湘知道他心里有了想法,至于他要如何處置她不管,反正誰讓她受罪,她一定要討回來,要不她不會回宮。

夏元昊暫且放下腦海的思緒,追著問︰「你和暄兒何時回宮?」

雖然她並未公開暄兒的身分,可是衛紀明那只老狐狸不可能看不出來……不,也許整個衛門的人都看出來了,只是彼此心照不宣,在未入京之前,這是變相的保護暄兒,總之,四爺得知暄兒的身分並不奇怪。

不過既然要認回孩子,她就要當個稱職的母親,擋在他前頭,除去那些不必要的攻擊。

「四爺可有想過,暄兒的身分會不會引來質疑?暄兒不像四爺,也不像我。」這不過是就事論事,有人不想她回宮,利用暄兒污蔑她是很正常的事,她倒無妨,可是暄兒一出生就遭她「遺棄」,她不會再讓暄兒受到任何委屈。

「暄兒怎麼會不像我呢?唯有暄兒身上有跟我一樣的胎記。」這是進衛門的時候衛紀明提醒他的。

「……」她已經忘了胎記的事。

「你們何時回宮?」

「我還需要想想。」雲荷還在宮里,她才不要回宮。

夏元昊縱容的點點頭,同意她再想想,畢竟他還有事情要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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