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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天生涼薄? 第九章 上門提親

「公孫怡的丫鬟?」都照冶沉聲問著。

「嗯,所以剛剛我大哥將我背進來,他就趕過去了。」她攢著眉,不敢相信會是公孫怡的丫鬟下的手,可卻又合情合理。

公孫恆的小廝不可能動她,而她的丫鬟更是絕對忠于她,至于公孫怡的丫鬟……其實,她是不怎麼信的。

兩個主子從小就玩在一塊,身邊的丫鬟亦是陪在一旁的,春日和春月是公孫怡身邊的大丫鬟,一個性急,一個性緩,兩個心性都是極好的,要不也不可能成為公孫怡的大丫鬟,既是如此,又是為什麼會教春日無故對她下手?

身邊出了這樣的事,阿怡肯定內疚又難過,偏偏她們剛剛才鬧得不愉快,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畢竟她是受害者。

都照冶思考的脈絡與她不同,他與公孫怡毫無往來,自然不會清楚她身邊丫鬟的心性,他想的只是動機,是被要脅、收買,抑或是……受某人指使,又或者那丫鬟不過是替死鬼。

眼下,他只鎖定了一個人。

「你與公孫怡的交情極好?」他突問。

何夕流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听說都大人在大理寺,斷案無人能敵,但這回你是想岔了,我與阿怡親如姊妹,她絕無傷我的可能。」光听他這麼一說,她就知道他肯定是懷疑到公孫怡頭上,可有哪個人會蠢得讓身邊的大丫鬟下手,好讓自己遭懷疑的?

「不過問問。」

他只是突然想起,前世他曾經在樓台上瞧見公孫怡和趙英華私下相見,究竟說了什麼他沒听見,但瞧兩人神情壓根不生疏,再者趙英華對公孫怡的態度十分恭敬,說難听點,簡直跟見到主子沒兩樣。

偏偏公孫怡又與她這般好,有這前提,公孫怡為何要私下見趙英華?再者公孫怡三番兩次協助公孫恆進都家,與公孫怡或趙英華交談時,更是三兩句不離公孫恆對何夕流如何思念,以致于讓他誤解了她與公孫恆之間有私情。

如今回想起來,當初像是陷入了蛛網般錯縱復雜的局里,可他惱怒得視而不見,如今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蠢。

「就算天下人負我,唯有我的家人和阿怡不會。」她斬釘截鐵地道。

都照冶揚起眉,問︰「我呢?」

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前世,他就是負她最多的那個人,她自然而然地不會將他劃分為一家子。

「咱們現在是在談春日,你說遠了。」她抿了抿唇道。

「一個丫鬟,沒什麼好談的,至于結果,等你大哥回來就知道,咱們不必將心思浪費在上頭。」說著,他骨節分明的長指點了點床畔的位置。

她猶豫了下,坐到床畔,他隨即將她摟進懷里。

「你!」她嚇了跳,手腳並用地要推開他,卻又想起他的傷,不敢太用力,于是便宜了他。

「改日,也讓我背背你吧。」

她一臉不解,不知道他突然提出這吊詭要求是在想什麼,更何況——

「你是打算將我的名聲徹底敗壞嗎?」他一個外男背她……真以為她不要臉面了?

「那就將你許給我吧。」

「……不要。」她垂著眼,很怕她滿腔情意又變成了前世的境地。

「為何?」

「都大人可真有自信,認為天底下的姑娘都非你莫嫁?」

「我管其他姑娘做什麼?我就只要你,把你娶進府,我才能真正放心。」

她內心嗤笑著。「我才不放心。」

她是怎麼死在都家的?不用任何人使手段對付她,光是他的淡漠,就能教她枯槁而死。

「夕流……」他猶豫著是否將前世之事告訴她時,外頭腳步聲沓至,他稍稍拉開她,人就已經大步入內。

「你們在做什麼?」何夕潮眸色陰鷲地看著都照冶。

莫不是趁他不在,佔他妹子便宜吧?要真如此……反正都照冶身上都帶傷了,多幾個口子應該也無妨。

「……都大人說傷口疼,我幫他看看。」何夕流說著,還假裝將他的衣袖放下。

何夕潮撇了撇嘴,不忍看妹妹蹩腳的偽裝。

唉,妹妹終究年紀輕,連撒謊都不夠老道,教他好傷心。

「結果呢,到底是怎麼回事?」何夕流回過身才發現公孫恆也來了,眸色黯淡地瞅著自己。

何夕潮拉了張椅子逕自坐下。「原以為是真的逮著人,結果逮著的不過是具尸體,不過是公孫怡回院子後發現春日不在,讓人去找,而春月也在春日的包袱里找著了一小袋的白色粉末,才猜想凶手是她,只是她已經服毒死了,眼下是死無對證。」

「春日的爹是二叔的莊子管事,她娘則是管灶下的。」公孫恆突道。

「表哥的意思是……和公孫家二房有關?」她詫道。

難不成春日是因為家人被捏在手中,所以不得不從,于是在下手之後因為內疚而自盡?

「極有可能,待我回府之後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定還表妹一個公道。」

「不用,干脆這段時日暫時別往來了,省得你老是一天到晚要還我妹子一個公道。」何夕潮壓根不領情,管他是大房還是二房,他們都姓公孫。

「表哥……」公孫恆握緊了拳頭辯駁著,「近來的事極為古怪,像是針對著咱們兩家,狀似挑撥咱們。」

「別拿朝堂上的事來唬我,近來鬧事的一直是你國公府二房,你不好生整頓,倒有臉含沙射影?」他指的不就是都照冶?猜想是太子派都照冶分化他們兩家,讓兩家失和,八皇子便少了一分助力。

也許之前他會信,可今天都照冶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他自然不作此想。

跟著跳下山崖不是好玩的,盡管只是在半山腰,但摔個半殘是很容易的,任誰也不會玩這麼大,就只為了挑撥兩家人。

「可是……」公孫恆臉上有著狼狽的紅暈。

「橫豎明日就啟程回京,暫時也別讓公孫怡過府,天曉得公孫怡另一個丫鬟的老子娘會不會又是二房的人。」

他還擔心回去後不知道要怎麼跟爹說,干脆回去先自行領罰算了。

公孫恆臉色黯淡極了,其愧疚和落寞教何夕流于心不忍。

「表哥,阿怡呢?出了這種事,她心里定是很難過。」她最信任的大丫鬟對自己下了毒手,阿怡定是內疚難受極了。

「阿怡待在屋里哭著,說她沒臉見你。」

何夕流嘆了口氣,正要開口,何夕潮已經直接打了回票。「你今天折騰得緊,一會直接回院子,睡飽了明日才好回京,至于回京之後你要跟公孫怡怎麼往來都行。」他可不想要飽受驚嚇的妹妹還去安慰人,他就是自私,除了妹子以外的人都不重要。

「今日之事,我回京後必定稟報家父,至于我爹會怎麼做……橫豎你們到時候再看著辦就好。」話落,何夕潮起身蹲到何夕流面前。「喏,上來吧,大哥背你回去。」

她應了聲,乖巧地趴上他的背,卻覺得有道過分熾熱的視線盯著自己,往旁望去,就見都照冶雙眼眨也不眨地看著自己,教她驀地想起他剛剛荒唐的要求……難不成他連她大哥都嫉妒,所以大哥做的事,他也要做一遍?

看著他,她忍俊不禁地笑出聲。

何夕潮不解地看她一眼,她趕忙斂笑,催促著他快走。

兩人先行離去,屋里只與都照冶和公孫恆。

都照冶是天生寡言,而公孫恆猶豫了半晌,握緊了拳頭朝他作揖。

「多謝都大人救了表妹。」雖說他沒來得及下山谷,但何夕潮說了,發現兩人時,他們是渾身濕透的抱在一塊取暖,等同毀了夕流的清白,幸好撞見的人不多,瞧見的人他也能封口,所以清白尚在。

「不須謝我,我是為了自己才救她。」他淡道。

「你!」他這話不等于言明他對夕流有意?

「公孫恆,你府上有鬼,夕流要是嫁進國公府,才是場災禍。」他隱晦地暗示他,就盼他听得進去。

「我府中之事,我定會處理,好讓夕流趕緊嫁進國公府。」話落,他握緊拳作揖。「告辭。」

都照冶倚著床柱,無聲嘆了口氣。

公孫恆就是個容易因私情而意氣用事的蠢蛋,難怪前世被人利用都沒發覺,而他也沒發覺有人故意拿公孫恆刺激他,傻傻上當。

他疲憊地閉上眼,猶豫到底要不要將前世的事告訴她。

翌日一早,雨停了,一行人隨即趕回京。

待何彼下朝知道昨晚之事,登時就請出家法打了何夕潮一頓,再讓妻子帶著各種藥材上都家。

何夕流本是要跟去的,無奈何彼臉色鐵青,堅決不讓她出門,她只好乖乖地在家里等母親歸來,許是能知道他今日的傷勢有無好些。

然而好不容易等到母親回來,小秦氏竟也來了。

「……議親?」

何夕流讓秋雨去探消息,誰知道竟得知小秦氏是過府商議她和公孫恆的親事。

「可有听到我娘怎麼說?」她急聲問著。

「夫人的意思是得要老爺點頭才成,可老爺現在對國公府二房厭惡得緊,哪可能讓姑娘嫁進國公府?」

秋雨本來覺得姑娘要是能嫁進國公府,上有國公夫人疼愛,世子又是個事事順從的,嫁給這樣的人家下半輩子還愁什麼。

可打從國公府二房一樁樁一件件的不停針對姑娘,她立即打消念頭,對國公府只剩下嫌惡。

何夕流松了口氣,就怕母親被說動,可松了口氣的當頭,她不禁無力地閉上眼。她擔心什麼,好像多怕自己的婚事被定下,與他就再無可能。

原來,她的心終究是系在他身上的。

如果,他像前世那般孤冷倨傲,她自然不會再與他有所交集,偏偏他就是要招惹她,教她的心思隨他浮動。

「姑娘,表姑娘這回沒來呢。」秋雨後知後覺地補上一句。

何夕流半垂著眼,深知公孫怡的難受,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表姑娘哪里敢來?鬧出這樣的事,她這個主子不用擔責嗎?」秋霏拿了幾枝從院子里剪下的桃花進房,毫不客氣地譏刺著。

「秋霏。」何夕流沉聲警告。

秋霏抿了抿嘴。「奴婢知錯了。」話是這麼說,但她壓根不覺得自己說錯,她甚至認為春日根本就是替死鬼,只是不知道是替誰而死。

主子們從小往來,她和秋雨自然和春日,春月很熟識,春日的性子很急,是個直腸子,這樣的人真有老子娘被捏在手里,她怎麼就不跟主子求救?這事根本就是疑點重重,國公府嘴上說要查,眼前都還沒個結果,竟也敢上門議親。

何夕流懶洋洋地趴在窗台上,看著園子里花期將盡的粉色茶花,連到園子逛逛都嫌累。只要一閉眼,他就會出現在她眼前。

唉,她又開始思念他了。

幾日後,何夕流依舊懨懨地躺在榻上,什麼事都提不起勁。

「姑娘、姑娘,都大人來了!」突地秋雨像陣風般地刮進房內。

何夕流隨即坐起身。「都大人?」

「嗯,奴婢剛剛去幫姑娘拿點心時,听見廚房的人說的。」

「娘說他還在養傷,怎麼才幾天他就跑到這兒來了…」何夕流喃喃自問著,驀地抬頭,道︰「秋雨,你趕緊——」

「奴婢已經讓秋霏去打探消息了。」秋雨驕傲地揚起小臉。

「古靈精怪。」她笑罵著,趕緊坐到梳妝台前,要秋雨替她理一理頭發,再換了套桃花交領短襦搭了件月白流光綾羅裙,她對著鏡子看了一會,讓秋雨去箱籠里幫她取出都照冶送她的玉兔金步搖。

秋雨替她插好了金步搖,她照著鏡子看了會兒,真心覺得這只玉兔可愛得緊,尤其是長耳朵墜下的金穗,隨著她走動發出悅耳的敲擊聲。

然後,她只能不斷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心想著秋霏怎麼還不回來。

書房里,何彼讓人看茶,還備了些茶點,再細細打量著都照冶。

那日從常寧縣回來,何夕潮自然是不敢隱瞞,將所有的事都對他說過一遍,因而他對都照冶這個人起了很大的興致。

朝堂上,都照冶是他的下屬,向來謹言慎行,寫得一手好字,且對于治水、漕運、糧道等等事項都有獨特見解,還能上戰場殺敵,對待敵人的手段也毒辣得很,是朝堂里少見的文武兼備之人,以往在大理寺時,听說他逼供的手段也十足狠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是太子一派的人。

身為純臣的他,照理該要支持正統,可是太子卻是一個心術不正之人,他擔心太子有朝一日即位,恐是大遼王朝氣數即將衰敗的前兆,所以才會選擇支持著八皇子。

不過都照冶為了救夕流,隨夕流一道跳崖,他由衷感激,且听夕潮說,他為了夕流,願意轉而支持八皇子。

對此,如果都照冶看上的不是他女兒,他會罵他是個被兒女私情左右的廢物,但因為看上的是他女兒,他只能說……都照冶眼光好,知道他女兒是個能幫夫的。

「那日多謝都侍郎出手相救,才能讓小女逃過一劫,日後若有所需,只要老夫能力範圍內,必當傾盡一切相助。」何彼的承諾鏗鏘有力。

都照冶起身作揖,開門見山地道︰「晚輩確實有一事相求。」

「盡管說。」何彼豪氣萬千地道。

「懇求首輔將令媛下嫁于晚輩。」

何彼臉上的笑瞬間僵住,費了點功夫才和緩下來。雖說他認為女兒肯定是個幫夫的,但不代表他打算讓女兒這麼早出閣。

「都侍郎莫不是要以清白一事要脅老夫點頭吧。」何彼沉著眉眼,說翻臉就翻臉。

「首輔明監,晚輩不屑用此法,再則遇到危難之際,難道性命不比清白重要?晚輩只是愛慕令媛已久才上門議親。」

何彼微眯起眼打量他,都照冶內斂沉穩,在朝堂間向來遇事不亂,聰穎又機警,莫怪太子早早就將他收于麾下。

「你要是與老夫聯姻,就怕太子會起疑。」

「晚輩自有法子可應付,亦能讓太子易位。」

「這般有把握?」何彼有些意外他為了親事,竟連讓太子易位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都敢說出口。

「沒把握的事,晚輩不會說出口。」

「所以,你認為老夫會讓夕流嫁給你?」偏就不如他的意。

「晚輩提出議親,為的是讓首輔能多觀察晚輩的為人,晚輩自會讓首輔知曉,晚輩定是個配得起令媛之人。」

何彼沉吟著,他不得不說,都照冶確實是個好人選,雖然冷情,但至少正直,單憑一己之力可以在這年紀入閣,這也是他的本事了。

最要緊的是,他能舍身護夕流,這一點最教他滿意,不過……

「何家的姑娘得來不易,未過雙十恐怕不會讓她出閣,你還能等嗎?」

簡單來說,都照冶還要再等四年,而四年後,他已經二十六歲了,都家已經接連三代單傳,怕是都夫人等不了。

「只要首輔答允,晚輩自然能等。」

何彼垂眼思忖了下。「這事老夫不能答允,夕流比老夫的命還重要,所以她的婚事可以由她作主,她如果不想嫁,老夫也不會勉強她,一切由她。」

「所以,只要令媛點頭?」

「對。」

「晚輩明白了。」那麼,直接朝她下手便是。

何彼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對他越發不順眼。「倒是你,真的願意支持八皇子上位?」千萬別只是隨便說說,事關重大,他要是太子一派派來的探子,何家隨時都會被連根拔起。

「晚輩欠了八皇子一個人情,勢必得還。」

「什麼人情?」這話勾起何彼的好奇心。

「秘密。」

何彼睨了他一眼,心底呵了聲,很好,好樣的!他問點別的旁敲側擊總行了吧。

然而都照冶卻是相當懂得避重就輕,一席話下來問不出個所以然,何彼干脆送他離開書房。

然而才走到門外,就瞧見精心打扮的女兒竟候在那兒,何彼心里打了個突,擔憂女兒早就對都照冶上心,要真是如此……可惡,他剛才話說得太滿,收不回了!

這小子對他使心計,分明是惡意誘他這麼說的!卑鄙小人,自己怎會覺得他正直!

「爹,我有話想跟都大人說。」何夕流軟聲說著。

「不成。」

「咦?」她猛地抬眼,懷疑他剛剛得罪她爹了,要不她爹臉色怎會如此臭?

「你一個閨閣女子跟個外男說話,像話嗎?」何彼色厲內荏地道。

「可是爹,都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連跟他道謝都不成嗎?」

何彼不禁語塞,驚覺女兒為了見心上人,連親爹都能拂逆,教他心痛。

「爹,您向來最是明理,定是會答允我的,對不?」她揪著他的袖角輕搖著。

何彼臉色黑得很,可又很享受女兒的推崇,哪怕女兒只是為了心上人才這樣撒嬌,他也只能認了。

于是他擺了擺手。「三言兩語交代就好。」

「就知道爹對我最好了。」她笑眯眼,猶如春日里最嬌艷灼人的桃花,夏日里最清雅秀致的蓮。

目的達成,她先走在前頭,都照冶向何彼告辭後才跟上她。

走在她的身後,風刮起了她的發,發上的金步搖微微撞擊,發出悅耳的聲響,看著那支金步搖,都照冶不由得微勾笑意。

兩人沿著小徑走著,何夕流回頭問︰「傷都好了嗎?我大哥說你腿窩上的傷最深,還要緊嗎?」從他的走姿看起來是沒什麼異狀,就怕他逞強。

「不打緊。」他喃著,垂眼看著她蔥白玉女敕的指,道︰「你不抓著我的袖角嗎?」

前世,她從不會在他面前放肆的笑,恣意地撒嬌,她是個進退有度的宗婦,全然挑不出半點錯,太過完美無瑕,反倒覺得虛假,如今看來似乎是他誤會她了,而他們之間正是因為一樁樁不曾求證過的誤會而崩解的。

她先是不解,待她想通後不禁逸出銀鈴般的笑聲。這人是瞧她對家人做了什麼,他也要求同樣的待遇?

「這樣揪著,你覺得有趣?」她試著揪住他的袍角輕搖著。

「有趣,很好。」

她嬌嗔了眼,言歸正傳。「你今日怎麼上我家了?你不是告假在家里養傷?既是告假,這當頭在外走動不好吧。」

「明日就要上值了,今天特地過來是因為听說前幾天成國公夫人上何家議親,我是等今日能行動自如了,才上門與你父親議親。」

未來的女婿上門自然要給未來的岳丈留點好印象,癘著腿哪能不招嫌。

「找我父親議親?」她詫道。

「你的婚事必定要你父親點頭,我自然是先找他。」

她羞紅臉,沒想到他真是上門議親。「我爹答應了?」

「他說得視你的意願。」他說著,突地朝她作揖。「不知何家姑娘願意進我都家門否?不知何家姑娘願意與都家兒郎同行偕老否?」

她本來笑得狡黠,打算整他一頓,可一听他說的這兩句話,她瞬間紅了眼眶,久久無法言語。

前世,是她想盡辦法接近他,討好他的母親,而他的母親也看上了何家可以在仕途上提攜他,才找了官媒上門,從頭到尾,只有她一頭熱。

可是這一回,是他先說愛她,是他將深藏的熾熱傾注于她,她才能慢慢忘了前世的委屈和悲傷。

「……我想想。」她餐著濃濃鼻音道。

「好,別讓我等太久。」

「再說。」她故意拿喬,覺得能將他玩弄于股掌間,真是件再愉悅不過的事。

他喻著柔柔笑意,瞅著她嬌俏生動的神情,啞聲道︰「我母親生辰快到了,你定要來,讓阿婧帶著你在我母親面前露個臉,她必然會明白你的好。」

她垂著眼,回想前世頭一次見到趙氏,亦是在她的生辰上,但那時她就看出趙氏有意讓趙英華嫁給他,所以壓根沒打算物色其他的姑娘家,加上那日她打扮得太過隆重,也是一大敗筆。

都家向來日子過得簡樸,那日妝扮過度的她在都家顯得分外格格不入,一開始就未能給趙氏留下好印象,也莫怪日後婆媳間的相處只是一般般,唯有讓趙英華入門時才給了她一點好臉色。

這一次,她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避開同樣的命運?如果未來無法改變,她是不會再嫁都照也的,絕不能再讓家人為她傷心。

「想什麼?」他俯身在她耳邊呢喃。

她閃避了下,撫著耳抬眼瞪他。

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沒瞧見她身後還跟著兩個丫鬟嗎?

「嗯?」他餐著淡柔的笑。

她抿了抿嘴,別開眼道︰「不知道要送什麼給令堂比較好。」前世她送了一棵火珊瑚樹,趙氏壓根不喜歡。

「母親禮佛多年,你不如朝這方面下手。」

「咦?」她神色錯愕。

「嗯?」

「令堂禮佛多年?」

「是啊,母親向來深居簡出,京中往來的宴席她也極少露面……有問題?」雖說這事不是眾人皆知,但只要她有心打探,應該會知道才是,再者她嫁給他三年多,萬不可能連這事都不知道。

何夕流微蹙起眉,想起前世時阿怡曾為她打探過不少事,就連趙氏的喜好也如數家珍,好比趙氏喜歡紅色,所以她才送了有好寓意的火珊瑚,可是趙氏瞧也沒瞧一眼。

而她嫁進都家後,從沒听說過趙氏禮佛……她有點懵了,弄不清是因她的重生改變了某些事,抑或是她從一開始就被遮蔽了耳目。

「夕流。」

她猛地回神,瞧他像是在等自己回應,只能胡亂應著。「嗯,我知道該怎麼準備。」

都照冶微眯起眼,也不打算追問,反而問道︰「方便送我到大門?」

「好。」她輕點著頭,把問題拋到腦後。

她已經活在這一世,又何必老是拿前世種種相比較?重要的是,她必須決定這一世要怎麼過。

一路送他到大門,都照冶也像個端方君子,沒再出現越矩的舉措。

眼見他上了馬車,疑惑他怎麼沒再跟她打聲招呼時,就見他又跳下馬車,手上還拿了一盆……

「兔耳花?」她驚詫不已,不住發出壓抑過的細微歡呼。「我沒瞧過這個顏色的兔耳花,你上哪找來的?」

兔耳花因為花形似兔耳而得名,是大遼王朝里少見的花,她之所以知道這個花,還是有一回太後生辰,她隨母親進宮祝壽時在太後宮里瞧見的,太後宮中放了數盆,有白有粉還有艷紅色的,就是沒瞧見像這種漸層由白至粉的色彩。

「送你的。」

「送我的?你還沒跟我說上哪找的。」

「跟人要的。」

「要的?兔耳花我只在宮中看過,你不會是在宮中跟哪個貴人要的吧?」宮中的貴人會給的東西等同賞賜,可之所以賞賜,必定是他得先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才換來這盆花?你不會傻傻地為了一盆花就把自己賣了吧。」

「放心,我的人只賣給你。」他俯近她,用只有她听得見的聲音說。

可惜聲音再細微,負責駕馬車的胥凌還是听見了,心里不禁想,爺哪里需要跟他討教,瞧他應付得得心應手呢,哪個姑娘家能不被他撩動?

何夕流瞬間紅臉,嗔了他一眼,正想把花還給他時,便瞧他從懷里抽出一條手絹,角落里繡著銀耳兔。

「這……不是我的手絹嗎?」她什麼時候掉的?

他笑了笑,將手絹折好,塞入懷里。「你贈我手絹,我贈你兔耳花,禮尚往來。」

「我什麼時候送你手絹了?」

「啊,不是禮尚往來,是定情。」

「你!」

都照冶說完就轉身踏上車轅就進了馬車,不等她開口,馬車就往前駛去。

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不正經了?

垂下紅透的臉,看著手上的兔耳花,她不禁彎了唇,心想,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肯善待她,什麼苦難,她都不怕的。

只是,他怎麼會知道她喜歡兔耳花?

就算知道她喜歡兔子,可花朵畢竟與真兔子不同,況且她從沒跟人說過忖著,她不由得微蹙起眉,看著遠去的馬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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