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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捕快 第十六章 誰是貓?誰是老鼠?

陸知遙站在落敗的宋府後院,找了個台階坐下,從包袱里取出涼了的肉包子和燒雞,下了狠勁的在包子上咬了一大口。

「混蛋。」陸知遙也說不清,這話罵的是誰。

宋府上上下下她都逛了個遍,木頭門爛了,屋子里滿是蜘蛛網,這大晚上的更顯得像個鬼屋。這院子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遠處的那口井,她看著熟,剛剛正院里那棵枯死的桃樹,她看著也熟,這些東西彷佛活在她的記憶深處。

啃完了兩個包子和一個雞腿,陸知遙模了把臉上的淚痕,這會心里才好受了點。再怎麼說她也不是父母不要的棄兒,她父母是有苦衷的,陸知遙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

此地不能久留,依著齊袁林的狐狸性子,他肯定會派人來這,陸知遙依依不舍的離開宋府。只身來到郊外尋得一座破廟,這廟里供著的神仙,陸知遙不認識,吸了吸鼻子,從包袱里擰下一個雞腿,再拿出個包子,恭敬的放到了供台上。

「神仙,知遙不想來擾您清靜,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望您能收下,知遙今夜要在這叨擾了,希望神仙勿怪。」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了一通,陸知遙跳上供台,躲在神仙雕像的身後,閉上眼楮,想著日後幾夜的計劃。

「陛下,陸捕快確實去過宋府,不過我們去晚了,人沒遇著,只、只發現了地上的雞骨頭,還有……」

「還有什麼?」齊袁林一夜未眠,站在窗邊望著東方漸顯的日出。

「雞骨頭旁邊,用石頭擺出兩個字,混蛋。」阿二小聲說道。

「哈哈……」

阿二揉了揉眼楮,他們主子剛剛是笑了吧,這兩個字怎麼看都像是在罵主子的。

「今晚你們守檔案庫。」齊袁林負手而立,淡淡的說道,話里听不出情緒。

「是!」阿二、阿三領命退出了寢殿。

「你說,主子和陸捕快,像不像貓和老鼠。」阿三湊到阿二耳邊小聲說道。

「誰是貓?誰是老鼠?」阿二問道。

之前覺得他們主子是貓,可是這會又覺得陸捕快是貓。

阿三搖搖頭,這個問題他不知要如何回答,「今晚若是撞上了陸捕快,咱們要動手嗎?」若是動手,不出兩招,他便能將陸捕快拿下。

「我不敢。」阿二搖了搖頭,陸捕快在主子心中是何等的地位,要是不小心將人傷著,遠在隨州的阿一回來就得給他們兩人收尸了。

「我也不敢。」阿三苦悶的哼了一聲,兄弟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晚上該如何是好。

好在到了晚上,陸知遙沒給他們兩人機會,反而是檔案庫邊上的京師府尹著火了,陸知遙是隨州的捕快,隨州的衙門沒檔案庫這一說,東西全都放在衙門里。

阿二、阿三心下一琢磨,陸知遙肯定是去錯了地方,這火燒得他們兩人心里怕,若是陸知遙出了什麼意外,他們這些暗衛肯定人頭落地。思前想後,只能帶著一眾人趕到官府滅火。

檔案庫里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案子,冊子上堆了一層灰,陸知遙小心翼翼的翻翻找找,終于翻到了宋奇的檔案冊,二話不說收好冊子,離開了檔案庫。

遠遠的望著火光沖天的官府,「對不住了。」她就怕傷了人,特意挑了個空置的屋子點火,不過鬧出這麼大動靜,陸知遙心里還是有些過意不去。

仍是那座破敗的寺廟,陸知遙把一張餅掰開,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恭恭敬敬的放在供桌上,「神仙,您就湊合湊合,白天我不好出去,就算身上有銀子也買不來食物。」

燒餅又硬又干,好在陸知遙為了辦案沒少進山啃大餅,早就習慣了,也不覺得苦,從懷里抽出火摺子點上,一頁一頁的翻著手里的冊子。

原來這就是她爹啊,冊子里還有張畫像,她爹略顯清瘦,眉眼溫和,好像正在看著她似的。

「爹。」陸知遙輕喚了聲,回想起鏡中的自己,又看看這畫像,她和她爹長得挺像的。

原來她娘生下她一年後便去世了,根據檔案記載,宋奇有一獨女,名叫宋遙。宋奇被問斬後,這個獨女原本是要被送到江南的姨娘家,可是在半路走丟了,從此音信全無。

她爹勾結定遠侯,還有往來的書信,對太上皇大不敬……陸知遙翻著當年的案子,看得仔細,當年死的人不少,更有甚者牽連了三族,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顯太上皇針對的是定遠侯。

黨爭!

陸知遙將冊子闔上,這門案子她心里大概有了數,不過有些事,她還得再弄清楚些。

「主子,屬下知錯了。」阿二、阿三跪在地上,他們倆明顯是被陸知遙給擺了一道。

「宋太傅的檔案冊,她拿走了?」這一夜,齊袁林還是沒睡。

他臉上透著疲憊,酒壺勾在手指上,嘴角的笑容若隱若現,看得阿二、阿三膽戰心驚。

「是。」

「干什麼不好,非得去當捕快。」這丫頭拿查案子的一套本事對付他,何苦呢,她有什麼想知道的來問他不行嗎,她這捕快干得疑神疑鬼,遇到案子非得自己查個底朝天才行,誰都信不過,連他都信不過。

齊袁林捶了捶胸口,心,有些疼。

「主子,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守著呢?」阿二壯著膽子問道。

「接下來……」故地走過了一遭,檔案冊子也瞧過了,接下來……「等著吧,那丫頭會來找我的。」

阿二似懂非懂的應了下來,沒再多問什麼,陸捕快和他們主子的心思,一個比一個難捉模。

當晚,京師刑部左侍郎的家里進了賊,不僅偷了左侍郎府上的金銀財寶,還膽大包天的把左侍郎給揍了一頓,好在沒鬧出人命,但是左侍郎被賊人揍了個鼻青臉腫,第二天早朝滿朝文武都瞧見了,自然成了大家茶余飯後的談資。

「陛下,左侍郎人來了。」進門拜見的是禮部尚書,早朝一結束他就奉命去給刑部左侍郎傳話去了。

「臣參見陛下。」左侍郎不好意思抬頭,恭敬的行了個大禮。

齊袁林走過去,「起來吧,頭抬起來,朕瞧瞧。」

這話一出,左侍郎差點沒感動得哭出來,看來陛下這是特意關心他的傷勢,連忙將腦袋抬了起來,眼里含著淚水,「陛下……」

左眉骨處一道長長的傷口,嘴角帶著青紫,右臉有些腫,看來那丫頭還學了刑訊逼供這一套,「除了臉上,哪兒還傷著了?」

「回陛下,那賊人、那賊人膽大妄為,臣這肩膀,還有肚子都挨了好幾拳。」

「確定是賊人嗎?」齊袁林轉過身去,不緊不慢的問道。

「夜入臣府里,是賊—— 」

「她沒問你當年宋太傅的案子?」齊袁林不等左侍郎說完,便打斷道。

左侍郎一听這話,撲通一聲又跪了下來。

禮部尚書笑著走上前,替左侍郎說道︰「曲大人,陛下問你話呢,實話實說,別拿對付同僚的那套說詞蒙騙陛下,欺君之罪可沒人能擔待得起。」

「是、是、是,回陛下,臣知錯了,昨晚那人確實打听了宋太傅的案子。」當年宋太傅的案子是他經手的,宋太傅死得冤了些,他心里也有數,不過奈何當年朝廷的情勢,那也是箭在弦上,宋太傅腦袋不得不砍。夜襲他的人事關這樁舊案,左侍郎不想在明面上提,所以才打著賊人入府偷盜的由頭解釋了自己臉上的傷。

昨晚的事,他原想暗查一番,未承想一大早陛下就收到訊息了。

「你怎麼回答的?」齊袁林接著問道。

「臣、臣、臣……」

「你可說了,宋太傅當年的案子是樁冤案?」

「臣、臣……陛下饒命,陛下您瞧見了,那人是下的死手啊,臣要是不說實話,那人還要打斷臣的腿,臣……」左侍郎這回是真哭了,趴在齊袁林腳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訴苦。

「昨晚,她從你府上拿什麼走了?」齊袁林沒動怒,一邊搖頭,一邊悠然的問道。

「回陛下,听廚房說,那賊人偷了半只燻雞、五個饅頭,還有一壺酒。」

齊袁林閉上眼楮揉著太陽穴,頭是真的疼,隱隱作痛,揮了揮手,「下去吧。」

左侍郎被禮部尚書攙起來,一步三回頭,他心里犯怵,不知陛下問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一臉戰戰兢兢的走出了門。

「半只燻雞、五個饅頭,還有一壺酒?」人走了,齊袁林睜開眼楮轉過身,「听見沒有,還有一壺酒!而且打斷左侍郎的腿,朕……」從小到大,都是他算計別人,暗中給人下絆子,何時吃過這等虧。

明知道為非作歹的人是誰,但還是得寵著、幫著、瞞著、擔心著、掛念著,生怕她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

「陛下,別動怒,傷身。」禮部尚書是個聰明人,皇帝這明顯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念叨著,但心里指不定多掛念呢,兒女情長,他可不能往里頭瞎摻和。

「宋府她也去了,檔案冊子她也盜了,朕想著她下一步就應該來找朕問清楚吧,她倒好,找到刑部左侍郎家里去了,大鬧了一番,還刑訊逼供。真是長出息了、長出息了。」

禮部尚書眯著眼楮,干笑了兩聲,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和曲大人說,昨晚的事兒讓他別瞎摻和,就當沒發生過,朕要是听見朝廷上有什麼風言風語,朕一定找他算帳。」

「是,陛下。」

「還有,讓下面的人裝裝樣子查一查,當做偷竊案來處理。」陸知遙日後可是要成為皇後的,這等夜闖大臣府邸,還刑訊逼供的事,絕不能走漏了消息。

「是。陛下放心,溫將軍已經入了京師,為宋太傅翻案一事已準備妥當。」為了給宋太傅翻案,這些日子陛下精心謀劃布置,這案子馬上就會有個交代了。

「嗯,下去吧。」

陸知遙,該查的查了,該審的審了,你究竟還要躲朕多久?

齊袁林眼中閃過一抹無奈,他原以為自己將陸知瑤的脾氣秉性看得通透,她每走一步棋,他都早有料定,可是……事到如今,這丫頭的行事作風已經月兌離了他的棋盤,此刻他只想盡快將人找出來,關進這高高的城牆,讓她一輩子陪在自己身邊,再也不能離開他。

夜深了,黑暗中一個人影回到廟里。

「神仙,我回來了。」陸知遙右手扶著腰,左手扶著牆壁慢慢的坐了下去,緩了兩口氣,她起身從神像後翻出她藏好的包裹,「神仙,饅頭和燻雞,咱倆一人一半,您別跟我客氣,這些日子知遙多得您照顧了。」嘴角裂開,流著血,說話時牽動了傷口,嘶了兩聲,疼痛感才慢慢減少。

「神仙,我被人揍了,好不容易才跑出來的,小命差點就沒了。」陸知遙吸了吸鼻子,咬了一大口肉,還沒等咽下去,又咬了口饅頭,「京師的高手真多,原本以為是個護院的家奴,沒想到被揍慘了。」她夜闖戶部張大人的府邸,這位張大人是她父親的舊友,當年的事張大人也算是如實相告,結合這些日子她搜集的證據,當年的舊案她也算是清楚明白了。

沒想到這位張大人的府邸藏著一位高手,張大人還來不及制止,陸知遙已經不得已接了他幾招,可想而之被揍得有多慘,要不是張大人阻攔放她一馬,只怕她要交代在張府上了。

「神仙,我……」陸知遙吞下嘴里的東西,「我也算是半個朝廷中人,官場上的水有多髒,我也清楚,可我心里還是放不下。這事兒怪不得陛下,他當年還為我父親求過情呢,這事兒……也怪不得太上皇,是父親先被人揪住了小辮子,順著這條線,太上皇才能動搖定遠侯的勢力,帝王冷心,哪兒會管一個大臣的死活。」

陸知遙擦著臉上的淚水,「這事兒也不怨父親,他是個正直的人,他不過是好心提醒舊友。那這事兒怪貴妃嗎?貴妃和皇後在後宮爭寵、在朝堂爭權勢,如此大好機會能打擊皇後和定遠侯,她又怎麼可能會放過呢?」

「神仙,我應該怪誰呀?」人生難得糊涂,陸知遙希望自己是個愚笨之人,這樣或許她就不會親自查這個案子,一切順著齊袁林給她鋪好的路走。再者,她是個不講理的人也好,查出了真相,一門心思把仇恨算在太上皇和齊袁林頭上,拿著令牌去宮里找他們兩人報仇,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人生太多的情非得已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連皇帝都逃不過順勢兩字,「神仙,燻雞、包子、饅頭您都吃了,您說我該怎麼辦呢?也不能老在這打擾您清靜,京師封城了,我連隨州都回不去,大人和頭兒還在官驛,陛下明擺著不會放我走。」

一壺酒,陸知遙倒在神像前半壺,剩下的半壺,自己一飲而盡。

夜里天氣悶人,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空中突然一聲響雷,像是神仙在回應陸知遙一樣,銀色的閃電照亮了夜空,破敗的廟宇映入陸知遙的眼簾,神像面目猙獰,手里握著的法器只剩下半截,讓人瞧不出到底是什麼。

京師的叫花子也不少,這廟宇就算再破也是能遮風擋雨的,可是他們也只敢白日來這里,夜里是萬萬不敢來的,這神像高大威猛,但是猙獰的面容,到了晚上讓人心悸害怕。

「神仙,要不然您就入夢給我個答案,您這又是打雷又是閃電的,知遙沒慧根,看不懂啊。」身上隱隱作痛,剛喝了酒,頭犯著暈,陸知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撐著案桌跳到了神壇上,蜷縮著身子躺在神像背後,「神仙,約定好了,托夢給我,別打雷了,我怕……」說罷,她用手臂堵上耳朵,閉上眼楮,不知是害怕得不敢出聲,還是借著酒勁睡了過去。

自打陸知遙說了句「我怕」後,外面雨勢大作,但是雷電卻停了下來,也不知是神仙真的顯靈了,還是巧合而已。

皇宮里,年輕公公站在陰影處看著立在窗前的男人,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陛下,時辰不早了,您該歇息了。」

齊袁林望著窗外的瓢潑大雨,「白天還好好的,怎麼晚上就下雨了,咳、咳、咳……」陣陣的咳嗽,惹得他胸口微疼。

「陛下,奴才給您傳太醫來看看。」

「不用了。」

淡淡的沙啞聲若有似無的傳進年輕公公的耳里,這幾日皇帝的憔悴他都看在眼里,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告訴阿二、阿三,明天起就不用再查了。」

齊袁林雖然沒明說,但是年輕公公也知道陛下指的是不用再查陸姑娘的行蹤了。

「是。」年輕公公應下,難道陛下想開了,決定放手了?

「城還是繼續封著,不能讓她離開京師。這幾日天氣不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被雨水淋濕是要生病的……不查了、不查了,朕就等著她想開了來找朕,朕就在這宮里等著,哪兒都不去。」

「陛下!」年輕公公紅了眼眶,「陛下這是何苦呢。」他們主子是天子,要什麼得不到啊,讓阿二、阿三不查了,就是要讓陸姑娘可以住客棧,能有個落腳的地方,若是病了可以去找大夫看病買藥,陛下明明急不可耐的想見到陸姑娘呀,現在卻……

「哪來的什麼苦,同那丫頭在一起,明明都是甜的。不提她了,下去吧,朕想一個人看會雨。」

「是。」年輕公公應聲退了下去。

偌大的寢殿只剩下齊袁林一人,孤獨落寞的背影,讓人看著心疼。

遠嫁北離的南玄女將軍溫言回京師了,慶國公被處斬,她是監斬官,人頭落地,百姓歡呼,各封地的領主臉色慘白。

朝廷中,有的人拍手稱快,有的不發一言。

有人歡喜有人愁,大家心照不宣的藏在心里,縱有失態也不過是一瞬間,片刻後就恢復如常,彷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皇宮內苑里,溫言上下打量著齊袁林,半年不見而已,為何如此憔悴?

「看過太醫了嗎?」

「相思成疾,無事。」他們兩人雖是異姓,但卻更像親兄妹,陸知遙的事兒,齊袁林沒瞞溫言。

溫言輕哼了聲,飲了口茶,「男女之事你知我不在行,相思成疾,我更……」

「你這次回京師,少說也要待上兩個月,再加上往返的時間,想來遠在北離的杜相和朕一樣,相思成疾。」齊袁林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好端端的你扯上他做什麼,你一封密信我就回來了。各地領主你不必擔心,我已派人查看了各地的實際兵力,有我在,他們出不了ど蛾子。黑臉你唱過了,過兩天我就在朝堂上替他們求個情,放他們回封地,打了一巴掌再給個甜棗,他們能安生好幾年。」

「嗯。」齊袁林點點頭,慶國公的事兒,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至于宋太傅的案子。」溫言偷瞄了齊袁林一眼,「領兵打仗我在行,朝廷爭斗……當年還多虧你照應著,要不然也早著了那些老臣的道,這事兒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听你的。」

齊袁林應了一聲,「都安排好了,翻案不難,難就難在不知那丫頭什麼時候能想明白。」陸知遙不是鑽牛角尖的人,但是這事兒太過突然,又事關她的身世,齊袁林深知應給她些時間,讓她自己想明白、走出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陛下你這相思的苦,只能陸姑娘來解了。」

「溫言,別逮著機會就沒完沒了的逗弄朕。」

「陛下,臣不敢,臣這是忠言逆耳。」溫言笑著說道,大有等著看戲的神情。

當今世上能勸得動皇帝的怕是只有溫言一人了,原本在大殿門口炭火燒得極旺的大鼎被撤了下去,慶國公這案子雖是動靜鬧得大,但到底也只是斬了慶國公一人。

朝堂上和慶國公有牽扯的人也有些,這些人原本提心吊膽,不過見溫言大將軍一回來便去找皇帝求情了,說了什麼沒人清楚,僅知道皇帝的怒氣像是消了不少。

大殿之上,早朝。

溫將軍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為各封地領主求情,希望陛下早些放他們回封地,畢竟出來的日子已久。眾大臣都不敢出聲,就連一向老謀深算的宰相也不過是等著皇帝說話,沒敢發表任何意見。

皇帝準了,各封地的領主連忙下跪感謝皇恩,這段日子在京師雖說陛下好吃好喝招待著,可是入住的地方布滿眼線,好些人都隱隱擔心自己再也回不去封地了。有些領主讓手下秘密出京師回封地送信,可是第二天,信又回來了,送信的手下從此人間蒸發,再也沒人見過他們。

所有朝臣都以為陛下這次是下了狠心,誓要借著慶國公的案子整治各地領主,沒想到,最後出來求情的人會是溫將軍,且陛下還同意了……這又唱的是哪出戲啊,朝臣們有些看不明白了。

各封地的領主歡天喜地,各個眼里藏著笑,就等著即刻啟程回封地了。

這邊皇帝剛允許各封地領主回去,另一邊突然冒出來個張大人要為死去的宋太傅翻案。

眾朝臣又懵了,一出戲剛作罷,馬上又換了台子唱另一出。

當年不明不白死于黨爭的宋太傅,還有皇帝要立隨州的女捕快陸知遙為後,她可是當年宋太傅的遺孤,這些事兒早就在朝臣們之間傳得沸沸揚揚了,大家心知肚明,各有打算。

戶部的張大人和宋太傅是舊友,當年宋太傅處斬,他可是一句話都沒幫著說,怎麼這會站出來了?

朝堂之上大半都是花白了胡子的老臣,別看他們年紀大了,可是「戰斗力」卻是一點也不弱。一人幾句,句句都在反駁張大人。

齊袁林坐在龍椅上看熱鬧,沒有插話的意思,張大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當年宋太傅是被貴妃陷害,他不過是貴妃同皇後兩派黨爭的犧牲品,還說當年自己是害怕受到牽連所以才沒有為宋太傅求情,事過多年,此事已成了他心中的結。

張大人的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總結起來就是受不了良心的譴責,就算不要自己的名聲也要為好友翻案。他還拿出書信為證,是當年偷盜書信的刺客同貴妃娘娘往來的密函,如何借宋太傅的書信為餌,扳倒皇後及定遠侯的勢力、如何欺瞞太上皇,密函中都寫得清清楚楚。

去年年底,貴妃娘娘染了風寒,不幸離世。還有那不知名的刺客根本就不知去哪兒查,這些密函與其說是罪證,倒不如說是死無對證。這些明明白白的證據根本不值得推敲,可是宋太傅是冤死于黨爭的,經歷過當年一案的人,大家又心知肚明。

皇帝這是什麼意思,要為宋太傅翻案,那就是說太上皇當年的案子判錯了?是太上皇錯了?這……

「陛下,臣有一言,請陛下先恕臣大不敬之罪。」說話的是禮部尚書。

「愛卿請講。」齊袁林揮手道。

「宋太傅的冤案,太上皇是受了已故皇太妃的蒙蔽。」

「正是,如今證據確鑿,且宋太傅的案子,當年本就疑點重重,還望陛下下令徹查。」一位封地領主接著禮部尚書後頭說道。

「臣附議。」

「臣附議。」

各封地的領主相繼表態,這幫人常年在封地作威作福,鮮少來到京師,沒想到這次一來便踫上翻案這麼個事兒,有些封地甚遠的小領主根本不知當年宋太傅一案的詳情,只是跟著眾人附議而已。

「陛下,這……」一老臣還要說什麼,被一直沉默的宰相拉了一把。

「陛下,臣也附議重查當年宋太傅的案子。」溫言表明了態度。

眾臣當下總算是明白了,這推波助瀾的幕後「黑手」正是皇帝。

「準奏,此案就交由溫將軍主理。」

「是,陛下。」

宋太傅的案子要不要重查,各封地領主一點也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什麼時候能離開京師回封地,皇帝已經賣了個面子給他們,沒有趕盡殺絕。至于皇帝立後的事兒,原本他們還有心摻和一腳,如今擁有免死金牌的慶國公人頭落地,他們也算是看明白了,要想多活幾年,還是跟著聖意走的好。

如今保命要緊,立後的事兒還是少摻和為妙,乖乖的還皇帝個人情,然後老老實實的回封地。

早朝散了,朝臣們三三兩兩的離開,宰相將溫言拉到一邊,「將軍,陛下的意思是?」

「大人,聖意難測,你我兩人還是一切順其自然吧。」

宰相主文,溫言主武,在太上皇執政期間,兩人便是如此,如今新帝執政,兩人的位子坐得依舊穩當,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兩人實屬例外。

「將軍說得是,順其自然、順其自然。」老宰相捋了捋胡子,眯著眼楮說道。

「大人,恕溫言多管閑事,听說大人的三女兒已到了適婚年紀……」

「是、是、是。」老宰相說道。

「既然到了年紀,宰相大人還是多費點心,早些為令千金尋得一門好親事。」溫言笑著說道。

這話听在老宰相耳中如五雷轟頂,「多謝將軍提點,小女年歲到了,是該嫁了、該嫁了……」老宰相自顧自的念叨著。

宰相的女兒入主後宮,歷朝歷代以來再正常不過,然而,齊袁林顯然沒有這個意思。老宰相是個聰明人,溫言一提醒,他便懂了,若是能由他給朝臣做個表率,倒也讓皇帝省了不少的心。

重查宋太傅一案,消息很快便傳到民間,而且還是交由溫言大將軍來徹查,這樁塵封了十幾年的案子,又重新進入到百姓的話題。

過去的種種化做百姓們茶余飯後的談資,一時間,京師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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