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鋪小東家 第十三章 寧願自傷不傷她
姚芝恩作了一場夢,她夢到了自己到城東葉家去找葉宗輔那一天,正確的說,那不是她,而是原主,夢里的她可以感受到原主的喜怒哀樂,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
當時的原主剛喪母,心情沮喪,她不想繼續留在苛待她的姚家,想隨心儀的葉宗輔一道離開京城,陪伴著他四處行醫救人。
抱著這美好希望的她,偷偷溜去了城東葉家一趟。
那一天,德叔說葉宗輔還沒回來,她便跑去他的書房等他,那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他不在,她就如往常般到書櫃前去翻他的醫書看,她當然看不懂的,她只是喜歡看看藥草的圖畫打發時間。
沒多久,她听到開門聲,她想走出書櫃去見他,可從她的角度窺向大門,她看到除了表哥,還有個陌生人踏進來了,一時之間,怕生的她不知所措,不由得躲在書櫃後,沒想到會听到那麼駭人的對話——表哥居然加入了邪教,要幫當今丞相造反。
從頭到尾她都緊搗著嘴,不敢出聲,她不知道她喜歡的人有著這麼不為人知的一面。
那天,她在等到葉宗輔和那個人離開書房後,才匆匆忙忙的逃跑,回到家里後,面對雲娘和翠花的關切,她謊稱自己在途中遇上登徒子,便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當晚,她身心煎熬,一夜都睡不著,拿起葉宗輔四處行醫帶回來給她的小玩意看,愈看眼眶愈濕熱,最後,她不想假裝不知道這件事,她希望能說服葉宗輔走回正途,若是他身在泥沼,已無法抽身,那麼她願意陪他遠走高飛,遠離這些是是非非。
于是在隔天一早,她笑著對雲娘和翠花說會再去找葉宗輔,整理起行囊來,想尋機會再一次偷偷溜出姚家。
出乎意料的是,當天晚上葉宗輔來了,敲了她的房門。
「表哥,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她驚喜地道,同時感到疑惑,姚府大門有門房守著,想進來得經過通報,他是如何進來,又直接來到她房間前的?
接著,她見他踏進了房里,鎖上房門,朝她親切一笑,柔聲問︰「芝恩,听德叔說,你昨天下午有來找過我,說你要到書房等我,但我帶著客人進書房,怎麼沒看到你?你躲在書櫃後面吧,你听到了什麼嗎?」
為什麼把門扣扣上了?
她注意到他這個小動作,總覺得今晚的表哥和平常不太一樣,雖然臉上帶笑,卻讓她感覺危險,她不自覺地往後一退,但又想到她下的決心,她鼓起勇氣道︰「表哥,我听到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加人了天崇教那個邪教,幫著當今丞相謀反嗎?」
「你倒是從頭到尾都听完了,你真不該擅闖我的書房的,這是你的壞習慣。」他仍是帶著笑說,眼底充斥著冷意。
听到他沒有否認,語氣還那麼冰冷,她的心都涼了半截,但縱使感到害怕,她對他的愛意仍勝過了懼意,她再次鼓足最大的勇氣道︰「表哥,請你當回以前的你,你明明是個好人,為什麼要加入邪魔歪道,還要做出謀反這麼可怕的事,這不像你啊……現在還來得及,請你退出吧,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歡表哥,如果那些人不放過你,我願意跟你一起走,和你一起躲在他們找不到的地方。」
他挑眉,對她說的話嗤之以鼻,「我明明是個好人?笑死人了,你這個蠢女人憑什麼自以為了解我,說這種自以為是的話,又說願意跟我一起走?當個照顧人的表哥陪你玩玩已經很無聊了,被你喜歡,听到這種自作多情的話更令人厭惡了!」
听到這番話,她的心碎了,但她依然不想放棄他,她听到自己細弱的聲音在做著最後的努力,盼著他回頭向善。
「表哥,就算你討厭我,我也會用盡全力阻止你為惡的!我不能讓你做出謀反叛變這種會被殺頭的事!你是葉家的獨苗,你一定要回到正途!」
「你真的很愚蠢,這種大義凜然的話听了真令人火大。」他眼底一閃陰鷲,朝前扣住她的下巴,對著她充滿惡意地道︰「我不能原諒蓄意妨礙我的人,不能讓你把這件事說出去,你覺得哪種死法比較適合你呢?」
他要殺她……才剛意識到這件事,她就被點了穴,霎時她全身都不能動,說不了話,只能被他抱起,放在床上,張著充滿害怕的雙眼盯著他看。
表哥,不要……
她在心里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看他拿了把匕首,捉起她的左手腕,愉悅地揚起笑,「這種恐懼的眼神很好……就這麼流血吧,配上你這種表情,真美……」
不,不要……救命……
她喊不出求救,只能在內心驚懼的吶喊,隨著手腕傳來劇烈的痛楚,她絕望的睜大著眸子看他,只見鮮血漸漸染紅了床單,他微笑的嘴角依然殘酷,她只能等死……
姚芝恩嚇得醒了過來,全身都泛起冰冷。
她的記憶全都恢復了!原來,凶手真的是葉宗輔,她所夢到的就是原主被殺的真相!
原主太可憐了……葉宗輔枉顧她一片情意,也不在乎他們的親情,殺死她後將她偽裝成自盡身亡,真是喪盡天良!
姚芝恩愈想愈憤慨,從噩夢回到現實當中,愕然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
這是……哪里?
姚芝恩回想起她被葉宗輔找到了,被灑了某種粉末,她連掙扎都來不及的就失去了意識……她被綁架了嗎?
想到這里,她連忙要從床上爬起來,卻身子癱軟無力,光是坐起來就得費好大的勁。
可惡的葉宗輔,竟對她下了迷香,讓她連跑都不能跑,這下子……她要怎麼逃走?
就在這時,葉宗輔進房了,和昔日一樣親切和善地問候她,「芝恩,你醒來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帶了茶水來,要喝嗎?」
真是黃虎狼給雞拜年,姚芝恩一臉防備地看他。
「雲娘他們幾個人呢?你把他們給怎麼了?」她只擔心他們的安危。
葉宗輔將水壺擱在桌上,輕笑了笑道︰「死不了了,只是下了迷藥。」說著,他坐上椅子,雙手環胸,玩味的看她,「芝恩,你這是什麼眼神,都想起來了嗎?你真的很不乖,明明我有吩咐你要每日戴香包的。你是何時發現的?」
「我是戴了你做的香包後記性才變差的,再加上你曾向我打探過璟王的事,還有疑似讓林帳房做了假帳中飽私囊,一切都讓我覺得你很可疑,便將香包打開來看,沒想到……里面居然摻有會傷及腦部,導致記憶退化的有毒果實!」
「葉宗輔,你當真以為,我有那麼好愚弄到被你騙到底嗎?」姚芝恩因為吸入迷香全身虛軟,就連聲音也是有氣無力的,她必須字字用力,營造出自己的氣勢,好讓他不敢輕易動她。
「我還真是低估了你。」葉宗輔仍是笑著,一派和氣。
「為什麼要殺我?我是犯了什麼錯?我曾經那麼喜歡你,想勸你回頭是岸,明明是一番好意!我還是你的親表妹,為什麼你一定非殺了我不可?」姚芝恩在為原主抱不平,想替她討回公道。
葉宗輔面色一變,十足不耐的道︰「因為煩!口口聲聲要我當好人,要我回到正途,這種人我最厭惡了!」
姚芝恩回想起他在夢里說的話,他真是沒有心的人!
「那又為什麼在發現我沒死時,沒殺了我?反倒是對我下藥,不讓我回想起你害死我的事,直接殺了我,不是更干脆點嗎?」
聞言,葉宗輔臉上的不耐煩瞬間消失,轉變成了好奇,從椅子上站起,逼近她說︰「因為你死而復生。明明流了那麼多血,都氣絕進了棺材了,怎麼還會復活?而且一醒來還擁有醫術,說是菩薩賜下的……」
他笑了,古怪的笑著,眼珠子異常亢奮的滾動著,「姚芝恩,你到底是鬼還是菩薩呢?我一直很好奇,所以留你一條命,想就近觀察你,沒想到愈觀察就愈發現,你和我那個無趣的小表妹不一樣呢,你,究竟是誰?」
姚芝恩感覺自己被眼前的男人看穿了秘密,感到不寒而栗。
葉宗輔扯起笑,又說下去,「沒殺了你還有一個原因,有醫術還會做藥丸的你,可以賺進大把大把銀子,殺了你,太可惜了。」
姚芝恩錯愕,沒想過這第二個原因,「所以你才會要林帳房幫你做假帳,對吧!你想利用這些錢來造反嗎?」
葉宗輔諷笑了一聲,「別把我想得那麼偉大,我加入天崇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造反,而是為了做我喜歡的事,你不是看過我的密室了嗎?里面那些藥草都很昂貴,需要很多銀兩才買得到的,都是可愛的小東西,是我的寶貝啊……」
他露出了相當痴迷的表情,姚芝恩只覺得變態。
「你在制毒害人嗎?」要不買那麼多有害的藥草做什麼?她覺得眼前的人既可惡又令人費解,「為什麼你會變成這種人,你不是醫者嗎?醫者要做的是救人,而不是害人!」
「救人?」葉宗輔不以為然一哼,「那還真是無聊的事,從小我爹就要我學醫,說什麼葉家的子孫都是要當大夫的,我一直都覺得當大夫很無趣,一直到我去外地游學時遇上一個毒醫,我才發現,這天底下竟有這麼有趣的事,制作各種毒香,用在各種人身上,操控他們的心智……」
他眼神變得瘋狂,咧笑了嘴,「在四年前,我遇上了丞相,因緣際會成為他的右護法,更可以盡情的使用迷香了,用香來操控信徒,甚至讓信徒成為我的客戶……多麼有趣的人生啊!」
害人的事會有趣?這人的心理果然不正常!姚芝恩想起韓霄受到催眠心智退化為小孩的狀態,至以來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深受其害,為之感到憤怒。
「姚芝恩,你這個只會行醫做蠢事的人,不知道用迷香來催眠人,操控人心,是一件多麼有趣的事吧,我的人生因此變得多采多姿,每天都充滿著愉悅,直到被韓霄發現……」
葉宗輔臉孔忽然扭曲,「自從我用催眠術對付過他後,他就盯上我了,竟找上了我用來當仲介的香料鋪,要不是我察覺到有異狀,進而發現他這個假委托人的身分,肯定就被他活捉了。
「我暗中調查,才知道他真正想捉的人是丞相,但我用催眠將他變成了小孩,徹底玩弄了他一番,想必他是不會放過我的,現在恐怕早查到我的真實身分,要來捉我了吧……」姚芝恩听他說了這麼一連串的話,這才領悟到,難怪他會知道韓霄在替皇上秘密查案,還向她打探韓霄的事,她應該更早聯想到他與天崇教有密切關系的。
接著,她就見葉宗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朝她的方向走來,還抬高手狀似想撫模她的臉,她使力的躲開他。
然而,她是沒讓他模到臉,但他卻踫到她的頭,此時他的大掌在她頭上撫模著,像模小狗般一遍遍輕撫過,她都惡心得快吐了。
「芝恩,韓霄很喜歡你,他要納你做妾。」姚芝恩駭然地抬頭看他,他怎會知道?
葉宗輔低望著她,輕輕呵笑,「你想問,我怎會知道嗎?你大半夜的駕車到璟王府會情郎,還真是不知羞,真讓我這個表哥操心。」
姚芝恩瞪著他,他居然跟蹤她,還偷听她和雲娘她們的對話。
「真沒想到像璟王那種自視甚高的人,也會有喜歡的女人。這幾年來,我以行醫為名的四處游走,接過很多人委托,看過許多愛恨情仇,有人要我用催眠術殺死背叛他的女人,有的要我弄瘋她最恨的男人,總之就是要害得對方悲慘,倒是沒見過真正至死不渝的愛,我當真很好奇呢……」他垂下陰惻惻的眸子。
「你想做什麼?」姚芝恩光听他這麼說,就打從心底泛起冷顫來,總覺得他在預謀一件很可怕的事。
葉宗輔大掌扣住她的頭,對著她詭譎一笑,「芝恩,你知道嗎?我跟韓霄的關系很微妙的,我對他施了迷香催眠術,他對我恨我入骨,他摧毀了天崇教,讓我當不了右護法,我也容不下他,我們可是天敵,遲早要分個輸贏的,可只有打打殺殺的太無聊了,不如來玩點好玩的,我想試探試探……」他笑得邪惡,「把他引過來,用我的催眠術一試,就可以知道他對你究竟是不是真心的。」
姚芝恩听到他說的這一串話,徹底慌亂了起來,「不,你不可以。」
「都這時候了,他大概已經順利破了天崇教了吧,我遠遠地看到他領兵去攻打新據點。他沒捉到我,肯定氣急敗壞地在尋我,要是他知道,你在我手里,不知會是什麼表情,我真想瞧瞧啊,看他到底有多喜歡你……」
姚芝恩猛地出力甩開她頭上的大掌,用盡力氣的朝他嘶喊道︰「你別作夢了,韓霄他不喜歡我,他不會來救我的!我不願做妾,他對我很生氣,我們已經撕破臉了!」
葉宗輔也不介意她的困獸之斗,故意疑惑道︰「那還真奇怪,他何必在你身邊安插人保護你,在我要帶你走時,遇到了點障礙,有人冒出來要救你。」
姚芝恩渾身一震,她並不知道韓霄還派人保護她,她以為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不在乎她的安全了。
「當然,我沒殺了他們,要不怎麼能讓韓霄知道你在我手里呢?韓霄很快就會來了,結果如何,拭目以待吧!」葉宗輔朝她獰笑,在說完後大步踏出了房間。
姚芝恩咬緊牙根,試圖挪動身體,但還是感到全身虛軟乏力,她連逃走都做不了,還能怎麼辦?
不,她絕對要想法子逃走,她絕不能讓他害了韓霄!
在韓霄將丞相押到皇上跟前,準備離開皇宮,已經是傍晚的事了。
皇上大喜,想留他在皇宮里過夜,他以還沒捉到右護法為由先行離開,一踏出皇宮,早已等待他多時的陳洋馬上靠了過來。
「王爺,姚大夫在葉宗輔手里!」
韓霄听得臉色一沉,居然慢了一步……
「這怎麼回事?安插在她身邊的人都在干什麼?」
「女探子說,姚大夫似乎是想查葉宗輔,今天一早去了一趟城東葉家,沒想到葉宗輔突然回來了,姚大夫就被他用迷香迷昏帶走了,她們試圖救回姚大夫,可不敵葉宗輔灑毒粉負傷回來……」
韓霄听完這番話,頓時明白葉宗輔肯定知道天崇教被他抄了,他這右護法絕對逃不了的,知道姚芝恩是他的軟肋,故意捉她來對付他。
「真是囂張,竟想威脅本王!」他額冒青筋,憤怒的道。
陳洋看得出來韓霄很在意姚芝恩,心系著她的安危,「王爺,那現在該怎麼做……」
韓霄縱使心急如焚,也只能冷靜下來,現在不知道她的去向,他什麼都做不了,「他沒殺了探子就是要讓她們回來傳話給我,先回王府等消息吧。」
一個時辰後,天黑了,消息也來了。
「王爺,有枝箭射在門上,上頭系著信。」
陳洋從那侍衛手上接過信,再遞給韓霄看,韓霄看完信後把信捏成團。
「王爺,信里寫了什麼?」
「他要本王搭上他派來的馬車去見他,只有本王一人,不能帶上任何人,否則姚芝恩將有生命危險。」韓霄咬牙切齒地道。
陳洋听了心驚道︰「王爺,您一個人去太危險了,葉宗輔也不知道會使什麼詭計……」
韓霄早有打算,「本王只會帶擅長隱匿行蹤的影衛去,你們就不必跟來了,人愈多,愈容易被發現。」
陳洋只好遞上藥瓶,「王爺,這是您要屬下準備的藥。葉宗輔善于用迷香毒粉,怕吸入會影響到您的身體,讓您無法運用武功,吃了這藥就沒問題了。」
韓霄拿過藥瓶,把藥物倒在手心,一口吞下。
「王爺,屬下還幫您備了這個耳塞子。」陳洋將軟東西遞上,「這可以讓防止葉宗輔對您施催眠術。」
這真的有用?韓霄頓了頓,勉為其難的接了過去。
「還有這個鈴鐺,只要一搖,就能破解催眠術……」
韓霄鄙視的斜睨他一眼「你蠢啊,這個叮叮當當的,帶在身上他會沒听到嗎」。
陳洋尷尬,訓訓地把鈴鐺收起。
最後,韓霄只藏了把極小巧貼身的匕首在身上,便踏出了璟王府,依照信上所寫的,一個人在某個荒僻無人的地方等候。
時間一到,果真有輛馬車前來,有個黑衣人下了馬車道︰「璟王,請。」
韓霄在上馬車前,被迫用布蒙住雙眼,還被搜身,所幸沒被搜到匕首,緊接著他被推上馬車,也無法給暗衛信號,現在只能見機行事了。
約莫半個時辰的時間,抵達了目的地,韓霄臉上的黑布才被扯掉,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荒廢的宅邸,韓霄覺得看起來有點詭異,接著他被黑衣人帶了進去,走進前廳里。
廳內,姚芝恩就坐在一張檜木椅上,背靠著椅背,而葉宗輔坐在大圓桌前,一派悠閑的喝著茶,四周站了幾個黑衣人。
見到韓霄時,姚芝恩心中五味雜陳,他來救她讓她很高興,她以為那一天兩人不歡而散後,他就再也不管她的死活了,可他這一來也是身陷險境,她不願他出事。
她拼命的擠出聲音警告道︰「王爺,你不該來的!這是陷阱!你快走!」
韓霄卻沒有依言行動,見到她安好的這一刻,那焦急如焚的心情終于平復多了,然而他也發現她身體狀況不太對勁,她似失了力氣,只能倚靠在椅子上,連說話都困難。
「葉宗輔,你對她做了什麼?」他怒不可遏的朝葉宗輔質問道。
「不過是讓她服了點軟骨散,別擔心。」葉宗輔從椅子上站起,望著他,嬉皮笑臉的道︰「韓霄,我們都這麼熟了,我不必再下跪請安吧!」
韓霄咬牙切齒道︰「我早該知道,你就是右護法的。」
「韓霄,我一直很好奇,變成小孩好玩嗎?」葉宗輔玩味地一問。
韓霄的目光冷沉幾分,「啊,滋味很好,好玩極了,讓人想一刀宰了你。」
「是嗎?那真是我的榮幸。」葉宗輔大笑了幾聲。
韓霄是真的很想宰了他,可他還有話要問清楚,「為什麼今天你不在天崇教里?你早知道本王會攻來嗎?」
葉宗輔哼了哼,「你打探我的小動作那麼多,還查到香料鋪去,我豈會沒有察覺到你的意圖,查到你就是入侵天崇教和我對打的那個人,小心防著你?」他語氣充滿鄙視,「我可不像丞相那個呆瓜,一無所知。」
韓霄又問︰「既然你都察覺到本王的行動,為何你沒有告知丞相,只顧著自己逃走?天崇教被抄了也無所謂嗎?」
葉宗輔一派無所謂的樣子,吊兒郎當地說︰「丞相那個老糊涂,竟然說等他登基當上皇帝後,他就要把天崇教廢了,他妄想當好人,這違背了我的宗旨,這世上就是要愈來愈混亂才好玩,所以這天祟教和丞相就一並送你收拾了,等有朝一日,我再重新建立我的地盤就行了。」
他咧開嘴,朝他挑釁道︰「只不過我有預感,只要一天不除掉你,你就一天不會放過我,那可就麻煩了,所以我想,我們干脆來玩一場游戲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戲,來比個輸贏,如何呢?」
韓霄果斷拒絕,「本王對玩游戲沒有興趣,本王要把自己的女人帶回去,再殺了你。」
說完,他踏出步伐朝姚芝恩的方向邁去,想救回她。
這時有個黑衣人動作更快,立即用劍指向姚芝恩的脖子,讓他停下步伐。
葉宗輔得意地道︰「你想救回她可以,不過,還是要跟我玩一場,玩不玩呢?」
「不要答應!這是他的陷阱,他想用你做實驗……」姚芝恩脖子被劍抵著,卻不在乎地開口,用祈求的眼神看向韓霄,希望他不要顧忌她,快點逃。
韓霄望著姚芝恩,卻朝她肯定的點了頭——我會救你的。
縱使韓霄沒有把話說出口,但也足以讓姚芝恩感受到他的情深,為之紅了眼眶。
葉宗輔將兩人的深情款款看在眼底,露出玩味的表情道︰「還真濃情密意啊!我這表妹口口聲聲說她拒絕做你的妾,說你們撕破臉了,你是不會來救她的,可你還是為她來了,原來你這麼喜歡我這個表妹啊,到底有多喜歡呢?海誓山盟是什麼?真愛又是什麼?你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說完,他笑得詭異,從一名黑衣人手里接過一個盒子,拿起其中的搖鈴。
「葉宗輔,你又想催眠我了嗎?你不會得逞的。」韓霄早服下了丹藥,不會那麼容易被迷香影響遭催眠的。
「韓霄,我之所以喜歡用迷香,是因為香這種東西太迷人了,它可以侵蝕人的意識,任意志力再強悍的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被我催眠成功,不過,我想看到你苦苦掙扎的樣子,這次就不用香了。」說著,葉宗輔直勾勾看向韓霄,搖起鈴來,對著他道︰「韓霄,看著我的眼楮……」
「不要看他的眼楮!」姚芝恩朝韓霄大喊道。
但來不及了,只對望那麼一眼,听到響鈴,韓霄就受到蠱惑了,他整個人就像是被葉宗輔那雙眼給定得牢牢的,只能看著他。
「韓霄,你看,坐在那張大紅檜木椅上的人,就是你最痛恨的天崇教右護法,現在,馬上殺了他!」葉宗輔朝左方一指,指的正是姚芝恩,他在說完後,從黑衣人手里接過一把劍,扔擲在地上。
這家伙在胡說什麼,竟要他殺了芝恩……
韓霄通紅著一雙眸子,他感到意識正逐漸崩潰,在瞬間他竟看到姚芝恩變成了葉宗輔,听到鈴聲響著,更听到腦子里有道聲音在叫嘯著,要他殺了右護法……
姚芝恩驚駭的目睹韓霄如他所願的拾起了劍,老天,他居然要韓霄殺了她,他是想讓韓霄永遠活在痛苦愧疚中嗎?要是他想不開想跟著她一起死怎麼辦?
不,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韓霄被傷害,她要阻止!
姚芝恩開始試著挪動四肢,她早趁著葉宗輔不在房里時,費盡力氣的從衣袋里取出隨身攜帶的針刺向自己幾個穴道,好讓自己恢復行動能力,如今就差一點……
葉宗輔見韓霄舉了劍,大笑道︰「哈哈,對,就是這樣,殺了右護法,快點啊,右護法是你最恨的人,快殺了他呀!」
韓霄舉著劍,向前跨出幾步,卻又僵住了,在鋪天蓋地要他殺了右護法的喊叫聲中,他听到內心的聲音道︰不,那是姚芝恩,你要看得清楚一點!你不能受到蠱惑!
「怎麼停下來了?」葉宗輔更猛烈地搖著鈴,「快啊!快殺了你最痛恨的右護法,不要猶豫了,一劍刺穿他的心!」
韓霄拋下了手里的劍,痛苦不已的搗住耳朵,他明知道葉宗輔是在蠱惑他殺了姚芝恩,卻無法制止那鈴聲和他的聲音操控著他,他真怕,最後他會失去神智……
對了,不要听到就好了……
韓霄想從腰帶中取出軟塞,卻一個沒拿穩掉到地上了,他彎身想撿起,卻在瞧見扔擲在地上的長劍時,眼底變得一片漆黑。
「對,拿起劍來……殺了右護法……快……」
葉宗輔的聲音還有鈴聲,迫使韓霄去踫觸那把劍,但下一刻,他另一手取出他藏在身上的匕首,一把刺入自己的大腿里。
「韓霄,你居然……」葉宗輔不可置信的看到韓霄選擇傷了自己。
韓霄拔出了匕首,霎時鮮血涌現,染紅了一大片布料,他眼神恢復了清明,面色不變的哼道︰「葉宗輔,你這催眠的技術也太差了,本王的意識非常清楚呢。」
說完,他踏出步伐,往姚芝恩的方向走近。
看到他最引以為傲的催眠術竟操控不了韓霄的心,葉宗輔一時感到不知所措,警告韓霄道︰「別過去!你就不怕你心愛的女人死在我手里嗎?」
這時,挾持姚芝恩的黑衣人痛叫了一聲,松開了手里的劍,原來是姚芝恩拿了藏身上的針,一舉刺入黑衣人的手臂里。
韓霄曾教過她,將針放在身上防身,果然拿來刺人很好用。
葉宗輔以為服了軟筋散的姚芝恩是難以動彈的,見到她的反擊不禁目瞪口呆,接著他陰著臉的想上前捉住她,只要有她在,他就能對付韓霄。
姚芝恩可不想一直當軟柿子,手腳已經能順利活動的她,拿出她藏在衣袋里的毒藥瓶,這可是她從葉宗輔的書房密室里偷帶出來的,本來想留著當他的罪證,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她打開瓶子,往葉宗輔的眼楮灑去。
「啊——」葉宗輔搗住雙眼哀號著,「可惡,你做了什麼!」
「你這是自食惡果,好好嘗嘗你自己做的毒粉滋味吧!」
「我做的毒粉……這是什麼啊!」葉宗輔一只眼流血了,見手下們都被這突發狀況震傻了,發出怒吼,「快,還在發什麼呆,快捉住他們,殺了他們!」
姚芝恩才沒蠢到被他們捉住,她朝韓霄的方向跑去,韓霄也是,忍著痛加快腳步靠近她,擁住了她,揮劍打退幾個圍過來的黑衣人。
「葉宗輔,束手就擒吧!」他朝他喊話道。
「不!我不會輸的!」葉宗輔搗著傷眼,拿劍直沖過來。
韓霄將姚芝恩安置在安全的角落,揮劍迎過去,兩人打得激烈,鏗鏘聲不斷。
姚芝恩見有黑衣人想從韓霄背後偷襲,她顧不得自己,拿出長針往敵人一刺,對方痛得轉過身想攻擊她,她再舉起花瓶用力砸下去,將人砸暈,然後她看著韓霄,一顆心懸得高高
很快地,兩人分出了勝負,葉宗輔倒在地上,韓霄拿劍抵著他,「你輸了。」
葉宗輔咳出了血,想動都動不了,只剩一口氣,「你干脆殺了我好了……」
「不,我要將你交給刑部審判,看著你被砍下頭。」
「哈哈,韓霄,你實在不適合做好人啊……」他愈笑愈小聲,最後無力地昏了過去。姚芝恩這時奔向韓霄,抱住了他,又看了看他沾血的右大腿處,擔憂又責怪地道︰「王爺,你怎麼可以這麼傷害自己……」
「芝恩,只要你沒事就好了……」韓霄握住她的肩膀,仔仔細細將她看了一遍,見她毫發無傷,終于支撐不住的身軀往下一滑,跪坐在地上。
姚芝恩被他的重量往下拉,和他一起滑坐在地上,她真怕他出了什麼事,焦急下喊出了他的名字,「韓霄,你怎麼了,還傷了哪里,我來看看!」
「我沒事,讓我抱抱你就好。」韓霄將頭埋入她頸間,忍不住咕噥道︰「我的腿還真痛……」
「傻瓜,誰要你這麼傷自己的,自找苦吃了吧。」姚芝恩罵他,她渾身發抖,是因為生氣,還因為害怕他出事,讓她想哭。
「芝恩,對我來說,你沒事才是最重要的。」韓霄無比欣慰的朝她一笑,萬分慶幸他用盡全力,終于保護了他最心愛的女人。
暗衛在下一刻進入廳內,在韓霄和葉宗輔打斗時,他們正在解決外面的賊人,此刻一進廳就押住昏厥在地上的葉宗輔。
姚芝恩見暗衛來了,馬上大喊王爺受傷了,快將他送到博仁堂。
暗衛們見到韓霄身上的傷勢,立刻兵分二路,一隊護送兩人,一隊在此等待援兵,將葉宗輔等人押入大牢。
此時已是深夜,博仁堂早就關了,鋪子里卻還有人在——女暗衛們找到被迷暈的雲娘翠花等人後,就將人送到這里照料,見到他們都是又驚又喜。
姚芝恩卻顧不得關心她們,指揮著暗衛將韓霄送到給病人躺的榻上,先讓他吃下消炎丹,然後找了幾種藥草磨成泥,好替他敷上。
在與葉宗輔戰斗時,韓霄身上留下了幾處傷口,但最嚴重的是他的腿傷,姚芝恩低著頭的替他清理,再抹上藥泥包紮。
韓霄一張俊臉表情變化萬千,不是蹙眉就是眯眼,待她包紮好了,終于忍不住抱怨道︰「你這是跟我有仇嗎?那藥抹上去怎麼那麼痛,包紮還那麼使勁!」
姚芝恩柳眉倒豎,「痛死你好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傷再重一點就成了癘子了!」對自己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本王變成癘子,你還會想嫁我嗎?」韓霄上一刻還在生氣,听她這麼說,突然都氣消了,瞧她這樣子分明就是在擔心他。
姚芝恩神情一瞬變得落寞,嘀咕道︰「又不是我想嫁就能嫁……」
「那麼就是想嫁了。」韓霄見她瞪他,勾起笑容將她拉往他懷里,讓她坐在他腿上。
姚芝恩嚇到了,想下去又被他緊緊扣住腰,氣得扳著他的手臂,「你瘋了!你在做什麼!你忘了你的腿還傷著嗎?」
她望了望四周,羞惱地道︰「還有人在看啊……」
「本王將來的王妃害羞了,你們還不出去?」韓霄目光輕輕往周遭掃去。接到消息趕來的陳洋最快回神過來,應聲道︰「是,我們馬上出去!」
他把听到韓霄要娶自家小姐做王妃,欣喜不已的雲娘、翠花一塊推出去,在門外喊得很大聲地交代下屬,「把門關緊一點,一只蒼蠅都不能讓它飛進去!」
在屋子里沒有閑雜人等後,姚芝恩怒道︰「韓霄,你在胡說什麼!你讓他們都誤會了!」
韓霄霸氣十足道︰「本王是說真的,明天一早,我就進宮請皇上賜婚,讓你名正言順的當我的王妃。」
姚芝恩都听傻了,久久才張口問︰「這真的……可以嗎?」
「按照常理,我的婚事是由皇上作主的,但現在我拿下了皇上最忌憚的丞相,也鏈除了天崇教,立下大功,若我什麼賞賜都不要,只求他為我們賜婚,興許皇上會在大喜之下答應我的要求。」韓霄不敢說有十全的把握,但可以一試,現在是他的大好機會。
「這是真的嗎?你願意讓我當你的妻子?」姚芝恩熱淚盈眶,很高興又很想哭,無法控制這洶涌的情緒。
韓霄還是第一次見到她哭的模樣,在她說不做妾時,她的神色是那麼堅定,沒有意思躊躇軟弱,彷佛舍去他也無所謂,讓他為之氣結;在她拋下衿持開口說要留他一夜,他狠狠辱罵了她時,她也冷靜的沒有哭……如今,卻因為他說要娶她,開心得掉下了眼淚。
韓霄輕輕的揩去她臉上的淚,「早知道你會這麼高興,我就不該說出讓你做妾委屈你的話,我應該遂了你的意才對,不,別說你要當王妃,就連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摘給你……」
姚芝恩仍然覺得有如在夢中一般,好不真實。
她不安地道︰「為什麼你會突然改變主意願意讓我當你的正妻?你說皇上興許會答應,但也有可能不會答應吧,要是冒犯了皇上,可是得不償失啊。」
韓霄凝視著她,說出了心里話,「因為我發現,我遠比想像中還要愛你,我無法失去你,與其傷害你,我寧可對自己捅刀,哪怕要我捅向自己的心窩都可以。我都可以為你死了,這王妃一位置,為什麼就不能試著為你爭取看看呢?」
姚芝恩忙搗住他的嘴,「我不喜歡你說為我死這種話,以後你絕不能再做這這種傻事了……」
韓霄捉下她的手,偷襲的親了她一記唇,見她臉紅了,他捧著她的臉,又吻了吻她,柔聲道︰「芝恩,就算會冒犯皇上,要賭上我的王位,我也要娶你為妃……放心,皇上畢竟是我的同母哥哥,再生氣也不會對我絕情的,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等我的好消息就好。」
「我真的……只要等你的好消息就好了嗎?」就算他說皇上不會對他絕情的,姚芝恩心里仍是有幾分擔憂。
「相信我,交給我吧。」韓霄在她耳畔低語道,吮起她可愛的耳垂。
姚芝恩感到酥酥麻麻想躲開,雙手推了推他,他卻察覺到那是她的敏感處,更是又吮又咬,還一邊低喃著說話。
「相信我……」
姚芝恩倒抽了口氣,招架不住的道︰「知道了……好癢,你別再咬了……」
韓霄見她松口了,卻仍沒放過她,將她的唇鎖定為目標,火熱的吻上去,她被吻得頭暈腦脹,什麼都無法想,只知道……只要相信他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