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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寶歸來 第六章 無恥至極的三叔夫婦

人,可以無恥到什麼地步?

面對著胡攪蠻纏、自私無情的三叔夫妻,徐寧安大約有了個標準。

徐文義夫婦說,退親可以,他們要大房的全部家產,包括徐寧安的嫁妝。

但徐寧安知道,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打算退親,在這種打算下,他們還想拿道德來逼迫她,離間姊妹間的親情,在徐寧善的心里種下仇恨的種子。

徐老夫人的臉色難看到沒有言語可以準確形容,徐二夫人母女也被三房的不要臉震驚到了,反倒是徐寧安神色從容淡定地從頭看到尾,將三叔夫妻的表演認真欣賞了一遍。

還好分家了!

她又一次感慨,以前只知他們自私短視,原來人可以無恥到這個程度,可以無情無義冷血自私到讓人惡心,多看他們一眼都是對自己眼楮的虐待。

在所有人將視線集中到她身上的時候,徐寧安唇線勾起彎出一個溫和無害的笑,「看來要讓三叔三嬸失望了,畢竟我不是聖人,三妹和我的感情也沒深厚到讓我不惜一切救她。更何況身為三妹親生父母的你們都對她即將跳入火坑視若無睹,我一個隔房的姊姊又有什麼看不下去的呢?即便我真的看不下去,我閉上眼楮不看也就是了,很難嗎?」

徐寧善臉色瞬間灰敗,整個人彷佛被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只余一副沒了靈魂的皮囊。

徐老夫人神色頹然地揮了揮手,聲音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透露著滄桑疲憊與心如死灰,「你們走吧,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你父親說得對,兒孫自有兒孫福,我是該放下安享晚年了。」

李嬤嬤冷著一張臉請三房一家子離開,徐二夫人母女也被勸走了,安禧堂便只剩下了祖孫兩個。

沉默了許久之後,徐老夫人才滿是苦澀地道︰「安丫頭,你說得對,我們是該留在吉山老家的,是祖母連累你為難了。」

當初,除服之後安丫頭就無意回京,是她這個老婆子認為京城的擇婿選擇多,硬是讓她跟著回京。結果,結親的對象並不令人滿意,三房又始終鬧騰個不休。

她人雖老,心卻還沒糊涂,就算掏空了大房貼補三房,老三兩口子依舊不會滿足。

他這人自私自利慣了,認為別人對他好是天經地義,但凡有一點兒不遂他的心,就只會招來他的怨慰與仇恨。

老大老二明明不是這樣的性子,他們仰不愧天,俯不愧地,是頂天立地的大好兒郎,如同他們的祖輩一樣,老三是哪里教錯了?

于是深受打擊心灰意冷的徐老夫人病倒了,病勢洶洶,嚇壞了一府的人。

其中徐文義更是驚得心慌意亂、魂不附體,他剛剛丁憂回朝,若母親此時去世,他就得再次丁憂,之後朝堂之上是否還會有他的位置可就不敢肯定了。

沒有官職的他便猶如無根浮萍,沒有人會把他當一回事,剛剛搭上的線也會斷掉。

徐老夫人昏迷了三天三夜,險些便救不回來。

再次醒來時,滿頭華發,整個人彷佛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不符她花甲的真實年歲,倒更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嫗。

即使被細心妥貼地照料,徐老夫人也將養了月余才恢復了精神,但顯然已大不如前。

時序不知不覺已進入冬月,天氣一天冷似一天。

這個時候,徐老夫人卻提出要回吉山老家,任憑徐文義夫妻如何勸說都不管用,老夫人鐵了心要領著大房二房走,言明兩個孫女出嫁也在老宅發嫁,不會再來京城徐府轉一圈。

徐二夫人倒沒什麼異議,只是覺得她們或許就不該回京來走一遭,安丫頭常說小富即安,她從未如現在體會得這般深切。

沒有了公公他們壓在上面,頂在前頭,徐文義只會將一大家子折騰到家破人亡。

徐家收拾行囊回鄉,就算再低調也難免會被別人知道,自然也會被人探听原因,雖然徐家人語焉不詳,但母子失和是肯定了,大約跟徐三姑娘的婚事有關。

此時,徐府與肅寧伯府的親事尚未宣揚出來,大家只知徐家三姑娘的說親對象大約不怎麼好,徐老夫人因此動怒,徐文義夫妻卻不肯退親。故而導致了這場母子失和,徐老夫人一怒之下要離京返鄉。

蕭展毅得到消息很早,但他也沒有理由阻止徐老夫人帶著自己的未婚妻回鄉待嫁。

原本就飽受相思之苦,因前事惹惱了人,婚期還被刻意延長。如今連人都要離京,隔著千山萬水,再想私下偷偷看看都難以辦到,這叫人如何不生氣。

有些事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對蕭展毅來說並不難,查清後他簡直是怒從心起。

徐文義那個混蛋,干的都是些什麼狗屁倒灶的混帳事,連他未婚妻的嫁妝都想貪?他倒是不在意徐寧安有沒有嫁妝,可嫁妝畢竟是女子安身立命的根本,徐文義如此行徑簡直喪盡天良。

為了前程汲汲營營,完全沒有做人的底線,親生女兒說賣也就賣了,還賣給那麼個被掏空身體的廢物,這是打算讓他女兒嫁過去就守寡吧。

蕭展毅冷笑,如此無智愚蠢之人,真是拖累了徐老將軍的一世英名。

珠簾掀動發出的珠玉撞擊聲入耳,他抬眼看去,便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未婚妻系著竹青色的披風從門口裊裊娜娜地走進來。

徐寧安抬頭除下披風,露出里面妃色的齊胸襦裙,順手將披風掛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後在坐榻一側坐了。

「找我什麼事?」近來因為祖母的身體原因,她的心情一直不怎麼好,若是再早上幾日,他就算邀約,她也沒什麼心情出門見他。

「老夫人身體如何了?」

「暫時沒問題了,只是這病得慢慢養。」說起祖母的病,她的神色便有些憂愁。

蕭展毅沒有見過她憂愁的模樣,她在他的記憶里一直是瀟灑不羈的,囂張得明目張膽,義氣得感天動地,卻又冷酷得毀天滅地。

果然徐文義就是個不該存在的玩意兒。

「還是說你今天找我來干什麼吧。」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你看我很閑嗎?」她反問。

蕭展毅沉默,老夫人生病,她在旁伺候,勞心勞力,似乎比上次見面還清瘦了些。

「你也多保重身體,別累著自己。」

「嗯。」

見她應得漫不經心,蕭展毅心下有些黯然,「你……你們什麼時候離京?」

徐寧安從攢盒里抓了把瓜子邊嗑邊道︰「不好說,雖然祖母堅持,可她的身體狀況加上如今的天氣,我真的不想她這個時候趕路。」

「你三叔——」蕭展毅略有遲疑,「我幫你處理他吧。」

徐寧安揚眉一笑,語氣輕快地道︰「那敢情好,省了我的力氣。只一條,不許讓我祖母白發人送黑發人。」

「明白。」

「听說最近你治腿治得挺積極啊。」徐寧安帶著幾分戲謔地朝他的腿看了一眼。

蕭展毅面不改色地道︰「我希望迎娶你過門的時候,是自己騎馬去,然後親自將你抱下花轎。」

徐寧安將瓜子殼扔到一旁的炭盆里去,看著它燃燒冒起一股輕煙,口中無所謂地道︰「隨你高興吧。」頓了頓,她又說︰「對了,既然今天見到了,我就順便問個事。」

「你說。」

徐寧安一手撐在幾上半托著腮,看著他道︰「以後能讓一個孩子姓徐嗎?」

蕭展毅連眼睫毛都沒眨一下,直接道︰「好。」

「這麼好說話啊?」

蕭展毅看著她笑了下,「只要你肯生,我有什麼舍不得的。」

一對未婚夫妻面對面談論日後的子嗣問題,屋子里又只有他們兩個人,氣氛多少帶出了幾許曖昧。

蕭展毅拿過一旁的盒子,朝她推過去。

「是什麼?」她有點兒好奇。

「你喜歡的話本子。」只要她喜歡的,他都會送到她面前。

徐寧安打開盒子,拿出里面的書隨手翻了翻,嘴角微微勾起,「還算有心,都是我沒看過的。」

蕭展毅看著她微微含笑,這個樣子的她真的很難找到徐寧的影子,若非他情根深種,不肯放過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多疑地去比對去求證,真的沒辦法將兩個看成是一個人。

有了話本,手邊有零食,徐寧安便歪在榻上看起來。蕭展毅也不吵她,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現世安穩,歲月靜好,他願意就這樣陪著她過一生。

「你知道嗎?我有時看著這些話本里描寫的那些床笫之事,心里都有些犯嘀咕,」徐寧安看書看到了某段,忍不住就想跟身邊的人討論一下,這些話她不好跟丫鬟們說,而眼前這個人是她的未婚夫,她覺得跟他沒什麼好忌諱的,便直接地開口,「一夜七次郎什麼的,真的假的啊?」蕭展毅面色一僵,心跳卻突地急促起來。

看書的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對面人的異樣,有一搭沒一搭地道︰「你說這些話本子,有些寫的也真的挺荒腔走板的,大家閨秀莫名其妙看上了窮小子,這肯定是養在深閨男人見少了,看到一個就稀罕得不行,喊。」

蕭展毅伸手撫額,突然理解她的言外之意,像她見過的男人就多,多到她都對男性沒什麼興趣了,因為那些男人大多數還沒她爺們!

這真是一個無比殘酷的真相!

「這個作者房事寫得還挺香艷的,有點兒意思。」

原來,她喜歡看這種的?

蕭展毅移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入懷的時候,發現她並沒有大驚失色,也沒有滿面羞窘,她只是挑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看自己的話本子。

她果然是發現他腿傷的古怪了。

「一開始確實是不能走的。」他狀似回憶地慢慢說︰「後來才慢慢開始有了知覺,但我無心婚事,便沒有讓人知道。」不良于行又脾氣暴虐,完美的增加了他婚事的難度,避免皇上的好意賜婚。

徐寧安翻著手中的書頁,狀似專心。

蕭展毅朝書頁上看了一眼,上面寫著「他將女子的衣裳解開,露出她豐滿高聳的玉峰」,他喉結滾了下,手不自覺地便往她身上對應的部位模去。

書本打在他的手背上,徐寧安懶洋洋地道︰「姜表妹的前車之鑒不遠,不能保證安全的情況下,你別亂發情。」

蕭展毅眼楮一亮,他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嗓音沙啞地道︰「要是能保證呢?」

「那倒是可以提前嘗嘗滋味,我其實也有點兒好奇。」徐寧安說得大大方方,並沒有絲毫覺得難為情的地方。

男歡女愛,人之大欲,在他們的關系無可轉圜之後,提前享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蕭展毅情緒有些激動,最直接的反應便是全身的熱血都涌向了同一個地方。

徐寧安也感覺到了,她仰頭看他。

蕭展毅將她撲倒在榻上,直接封住了她的嘴,但也僅止于跟她唇舌嬉戲,再進一步卻是不能了。

蕭展毅纏著她親了又親,吻了又吻,很是糾纏了一番,才戀戀不舍地放她離開,轉過頭,他便讓人去尋藥。

能讓男子短期禁育的藥雖然珍貴,但並不稀奇,總是會有人需要這樣的東西的。

三天之後,徐寧安又被接到了那處私宅。

來之前她便有所預感,但她還是坦然赴約了。

臥室被布置得像一個喜房,床上鋪著大紅色鴛鴛戲水褥子,帳上繡著百子千孫,而那個原本應該坐在輪椅上不良于行的男子卻穿著一襲紅色的喜袍站在房中朝她微笑。

徐寧安不由得低頭輕笑,蕭展毅走過來一把將人撈抱入懷,

「你可真是個大寶貝。」她在他耳邊笑著說,完全不吝嗇給予夸獎。

蕭展毅雖然筋疲力盡,但是從身到心都舒坦無比,而且他們兩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床事美滿,夫妻生活自然就美滿,而且她肯婚前便讓他沾身,顯然也沒有以前討厭他了。

這才是讓他最高興的地方。

她之前對他表露不喜,大約只是因為他示愛的方式太過強硬蠻橫。

「你也是我的寶貝兒。」

兩個人在床上相擁休息了一會兒,

第二天,徐寧安是被熱醒的,因為在燒了炭火的屋內,她身邊還躺了一個火爐一般的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陽氣旺盛而充足。

陽光從床帳透入,可以肯定不是清晨。

果然昨天太累,今天便醒得晚了。

「醒了?」抱著她的火爐子沙啞著嗓子問。

徐寧安翻身將他撲倒在床上,伸手模他的臉,帶著幾分調笑道︰「昨天服侍得不錯,年輕人挺能干。」

蕭展毅雙手護在她的腰側,縱容她的調戲。

這兩天他們雖然瘋狂,但是該注意的地方還是注意了的。

比如蕭展毅毫無顧忌地往徐寧安的身上留印記,卻始終沒敢太過蹂蹣她會露出的部位,門面上的東西太顯眼,很容易被人瞧出異狀。

他極盡小心地維護她的體面,即使他要她的時候無比的凶猛。

雖然腿軟,但徐寧安沒讓他送自己出去,系好了斗篷,戴好兜帽,趁著夜色離開了這處私宅。

蕭展毅的人將她送到徐府偏僻的側院牆外,徐寧安身姿輕巧地躍進了院牆,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收到手下的回復,蕭展毅站在窗前遙望遠方,突然有種莫名的空虛。

極度的放縱之後,是極度的空虛。

他明明已經擁有了她,可是卻仍然覺得遠遠不夠!

閉眼回味了一番之前的巫山雲雨,蕭展毅輕輕嘆息,然後,他命人將那些床褥衣物可能會留下證據的東西全部讓人燒毀,親眼看著那些東西化為一堆飛灰。

他不允許有一絲一毫可能傷害她的東西存在。

離開的時候,他唯獨拿走了一只小巧的匣子,里面是沾了她處子之血的一方元帕。

他們來日方長。

京城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徐寧安已經跟著祖母到了城外徐家的莊子上。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沒事的時候大家都不肯出外走動。

懶如徐寧安,除了每日去陪祖母,就只老實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守著火盆暖爐過活。

徐寧慧因著要繡自己的嫁妝,也不會四下走動,兩姊妹除了在祖母處相遇,其他時候竟然難得踫到。

屋子里燒了炭盆,點了暖爐,一進去便讓人覺得暖融融通體舒暢。

徐寧安手里有錢,並不吝嗇這點炭火錢,燒得極是大方,底下伺候的人也就跟著享福。

日常是紅英、紅秀圍著爐火做針線,而她們家姑娘則歪在榻上看話本。

今日的雪下得有些大,鵝毛般的大雪撲簌簌地往下落,天地間都籠罩在白茫茫中,原本以為又是安靜祥和的一天,卻在臨近傍晚的時候被打破了。

京城有人來報喪——鎮北侯夫人沒了!

徐老夫人讓人把徐寧安找去,愁容滿面地告訴她這件事,「如此一來,你們的婚期便只能往後推了,母喪三年……」三年之後安丫頭都二十三歲了,真的是老姑娘了。

「這種事誰也不想的。」徐寧安只能如此安撫祖母。

徐老夫人嘆氣,情緒低落。

徐寧安繼續勸慰,「大約好事總是多磨,我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也虧你是個心寬的。」

徐寧安就沒心沒肺地笑,認下祖母的點評。

徐老夫人覺得孫女心情大約並不好,只是在自己面前不好表露,怕自己擔心,索性便讓她回自己院子。

然而徐寧安的心情真的很平靜,大約是提前便知道那對繼母子的恩怨近期會有個完結的原因。

她不懷疑蕭世子的心計手腕,甚至她覺得下手的人都未必會是那個臭男人,他不屑于弄髒自己的手。

借刀殺人應該是他樂于采用的辦法,只不知借了誰的刀。

回了房間,手里的話本雖然每隔一會兒她會裝腔作勢地翻一下,實際上她一個字都沒有看在眼里,心思早不知飛到了哪里去。

午後,徐寧慧跑來跟她下棋。

這讓徐寧安很是驚訝了一下,這個一心窩在房里繡嫁妝的妹妹竟然肯跑來跟她下棋消磨時間?

沒過多大工夫,她便弄清了妹妹前來的原由——竟然是擔心她難過,畢竟好不容易定了親,婚期卻又因為臨時變故推遲了三年,原本她的婚期也就比妹妹晚了三個月。

這份落差,換了是自己,徐寧慧覺得自己肯定很難過。

不過,在被姊姊連殺三局之後,徐寧慧知道自己可能繡嫁妝繡傻了,大姊明顯就不是那種會傷春悲秋的人,說不定她還覺得能在家多待三年更美呢。

「是挺好的啊。」听徐寧慧拐彎抹角地問她是不是不介意婚期推遲,徐寧安老實地坦白心聲,「你也知道自古婆媳關系便是老大難,雖說不太應該,但是沒婆婆真的挺好的。」

徐寧慧︰「……」她就不該想著來安慰大姊,大姊只會戳人肺管子。

目送妹妹氣呼呼離開,徐寧安一臉的茫然,問紅秀道︰「我有哪里刺激到她嗎?」

紅秀沒說話,她覺得二姑娘大約是覺得自己的好心喂了狗,被姑娘氣著了。

呸呸呸,她家姑娘才不是狗。

沒得到丫鬟的回應,徐寧安也不介意,她繼續歪著去翻自己的話本子,專門挑了男女主顛鸞倒鳳的情節。

親身經歷過後,再看這些情節便有別樣的感覺,兩相對比,就覺得蕭世子那方面還是挺天賦異稟的,她這也算是撿到了寶,不會閨房寂寞。

不能想,一想到從那天分開,他們已經半個月沒見過了,有點兒想放縱,但他繼母剛死,估計短時間他也不好出來胡鬧。

徐寧安將書蓋在了自己臉上,她因想某人想得臉紅心跳的,有點兒不好見人。

大概是屋子里太暖,徐寧安不知不覺便蓋著書睡了過去。

一覺睡醒,時間已經是戌時末了,紅英到小廚房給姑娘煮了消夜,是豬腳面線,分量足足的,不光賣相好,味道更佳。

「紅英的手藝是越來越好了,可以去開店了。」徐寧安由衷地夸贊。

紅英抿著唇笑,她就喜歡看姑娘將她做的吃食全部吃光的樣子,特別有成就感。

吃完豬腳面線,簡單洗漱了一下,徐寧安便歇了。

她本就是個懶散的人,就算躺在床上一時睡不著,她也會舒服地窩在暖和的被窩里閉目養神,或者想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因著她多年軍伍的生涯導致,她睡著時是最危險的狀態,所以她屋里是不需要丫鬟值夜的,紅英、紅秀都吃過不明就里叫她起床而生命受到威脅的虧,後來就都學乖了。

她有時也會自己出去晃蕩,當然是在不驚擾旁人的情況下,所以之前她兩天一夜不在家,兩個丫鬟也不覺得有多不尋常。

若非如此,徐寧安也不敢放任自己在外面跟未婚夫胡鬧。

白日里想到了那個人,夢里那個人便不期而至,只是並沒有沒羞沒臊地顛彎倒鳳,而是夢到了曾經在邊關的日子。

夢醒後,徐寧安的枕邊是濕的。

夢里的事已經記不清,但心卻有些悲涼。

好多年不曾夢過舊事了,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有些懵懵的。

她以為前塵往事俱已忘卻,其實只是刻到了骨子里,融入了血脈中,然後在猛的一個瞬間狠狠地戳一下她。

她曾見慣生死,所以她看淡生死。

也是因為見慣生死,所以她珍惜生命。

又因為見慣生死,她討厭那些朝堂里的勾心斗角,多少良將不曾倒在敵人的刀鋒下,卻是折在了朝堂的陰謀算計中。

因為昨夜那迷糊的夢,徐寧安一整天的心情都不算好。

紅英、紅秀識趣地不打擾姑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果然姑娘掩飾得再好,到底還是因為鎮北侯夫人的去世心情不樂了。

突如其來的事件讓未來姑爺得守孝三年,生生的又將姑娘的青春耗去幾年,哪個女子能不心情低落?

因著心情低落,徐寧安便沒往祖母跟前去,怕影響她老人家的心情。

直到晚飯的時候,徐老夫人派人來請她,徐寧安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便領著丫鬟過去了。祖孫兩個安靜地一起用了晚飯,又吃了點飯後水果。

「安丫頭。」徐老夫人神情鄭重。

「出什麼事了嗎?」徐寧安被驚到,難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出什麼事了?

徐老夫人拉過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嘆道︰「三年孝期實在是太長了,實在不行就趁熱孝嫁過去?」

啊?竟然是為她擔心嗎?

徐寧安眨了眨眼,然後搖頭,「祖母,沒事的,熱孝成親終歸不太好,而且我又不恨嫁,蕭世子大約也沒想著急娶妻。」

她直接將帽子扣給了另一個當事人。

徐老夫人想了想,忍不住又嘆了口氣,這繼母繼子的,有些事做起來便難免束手束腳的,重了輕了都不成。

親事是鎮北侯夫人替蕭世子定下的,他雖然沒反對,顯然也不會有多樂意,之前往府里送東西,不知是那對母子誰的手筆呢。

畢竟外面風傳這門親是那位繼夫人為了自己女兒硬給繼子定下的。

而徐家祖孫倆打消了趁熱孝成親的打算,鎮北侯府卻真的有人在熱孝時出嫁。

鎮北侯夫人這幾年身體不好,是眾所周知的事,突然就這麼沒了大家還是會覺得挺突然的,但死的畢竟是別人,其他人的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甚至于鎮北侯夫人的親生女兒都沒怎麼為自己的母親傷心,真正讓她傷心難過的是她得守孝三年。

死了老婆的鎮北侯也沒傷心,自從他知道自己的不育是被妻子給算計的,他就恨毒了這個女人,她死的時候他還正跟自己的美妾翻雨覆雨呢。

那樣一個毒婦,死便死了,有何值得傷心的。

結果讓大家出乎意料的是——蕭琪玉竟然在熱孝期出嫁了,嫁給了她二舅的小兒子。

婚訊傳出來的時候,許多人都難以置信。

蕭琪玉痴戀的明明是衛國公世子的嫡次子啊,怎麼就突然嫁了別人,而且還在自己母親的熱孝期?這其中必然有些什麼不可告人的因素在呢。

有些事你不說不代表別人猜不到,不過是大家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蕭琪玉是哭著上的花轎,可縱使她再百般不甘願,事到如今也只能含恨嫁人。

熱孝期出嫁,一切從簡,雖然嫁妝依舊豐厚,但到底缺了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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