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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白首 第十二章 牽動情思

門外看著低調,一進的院子看著也不大,但是干淨明亮的堂屋,家具齊全的里屋,廚房還有三個大鍋灶,倒座房柴房、倉庫和廚房一應俱全,梅氏就這樣端著茶杯,到處看了個遍。

且她發現房子邊邊還有塊菜圃,菜苗子有些發了芽,看著非常的可喜,她蹲下來,順手就去拔那冒出頭的雜草。「這菜圃得做個圍籬,要是養了雞鴨,別把女敕菜葉都給啄光了。」

「伯娘還真跟我想到一處了,我想說春天抓幾只小鴨回來,白天可以在河灘玩耍,到了晚上就將它們趕到家里的院子來,小鴨子都很聰明,只要趕上幾天時間,應該就會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只要給點食物,關上圈門就可以了。

梅氏被說得心動。「你說得那麼神乎,害我都心動也想抱幾只回去養了,只是家里不靠水,就那小院子……還是算了。」

「那到時候我就多抱幾只,伯娘把它們放在我這里養,草籽浮萍什麼的,河灘那邊都是現成的,伯娘只要有空來瞧上一眼就好了。」她听那些串門子聊天的婦人說過,鴨子是最好養的,什麼都吃,就算在菜攤子上撿些菜葉,買些糠拌著喂也行。

再則,鴨子的排泄物味道雖然重,卻是肥地最好的糞肥,荒山的糞肥不能只倚靠河泥和林子的腐土,等她養了鴨子,多積攢些糞肥,往後山上的田地就不愁肥了。

「好好,就照你說的。」梅氏沒當真,明年春天還那麼久,把眼前過好才是真的。

她終于到廳里坐了下來,對兒金金這個家滿意得很。「這兒租金不便宜吧?你嫁過去什麼都沒有,那麼快又分家,這房租貴不貴?要不,你上次回門時給伯娘的銀子,我這邊還有一些,你拿著用?」兒金金給她伯父抓湯藥的銀子,自己省吃儉用,手上還剩一些。

雖然他們家沒有田地,但她和女兒日夜做繡活,每個月能掙七八百文錢,維持日常花銷夠了。

兒金金給她伯娘拿了無花果、蜜橘等小零嘴,挨著她坐下。「我剛嫁過去的時候,到猴子嶺去摘野菜,無意間發現了許多生花蓼,後來拿去賣,藥鋪的掌櫃說那東西名貴,所以給了相當不錯的價錢,分家後也想著先租間房子住就好,沒想到看見這間院子,就用那銀子把這院子買了。」

「竟是自己的?」梅氏驚呼。他們一家子至今住的還是驛站公配的院子,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擁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她一听到這院子是兒金金他們買下的,比自己擁有的還要高興。

「我看見後頭有一大堆石塊……」

「這就是我要跟您說的事,明日我請泥瓦匠來修一間竹屋給太白哥哥當書房,談好工錢還管一頓飯,想說請伯父伯娘一道過來熱鬧熱鬧,吃個便飯。」

梅氏心底著實欣慰又高興,這兩個孩子有了院子,就有了底氣,把日子越過越好了,他們身為家人當然要鼎力支持她!「行,明日我們一家人都過來。」

梅氏也不敢坐太久,她趕著要回去把這消息告訴兒立錚,兒金金見留不住她,又想明日便能見了,就把各式各樣的山貨都裝了滿滿一個大籃子。

「松子用小火炒了給伯父下酒,還有我方才在糕餅鋪買的梅子酥,是您和銀銀姊喜歡吃的。」

「自己人何必這麼破費?」

「您不吃,也總帶點回去騙銀銀姊的嘴,您來我這什麼禮都沒帶,她會說我沒念著她的。」天下的母親都一樣,自己可以不要,為了兒女一口吃的,多遠多辛苦都會背回去。梅氏推辭不過,把東西都帶上了,兒金金把她送到門口,看著她走遠,披著斗篷又去了白頭山。

她除了往上再清一段河道,又加固了河岸,自己拖著去打鐵店買的犁把地深深耕了一遍,又重新把晾干的河底黑泥和林間腐葉灑在上頭。

她叉腰看著已經有些良田模樣的荒地,這地可以先放著了,經風霜雪凍上一季,明年春天就能種上高粱、蕎麥這些不怕旱的作物,等地養得差不多,就能種上小麥了,最棒的是這處用水方便,將來想種水稻的時候再挖溝渠引水,用來灌溉,他們家就不愁沒有白花花的大米吃了。

唯一遺憾的是,今年到底還是吃不上自家出產香噴噴的大米飯——不過、不過、不過!

她靈光一現,自家白米飯是吃不成了,然而就算是嚴冬,口糧種不了,但她可以種牧草啊。

牧草嘛,高寒、沙礫的地都能種,這些都是過去至今她或听人說或自己找書看來的知識。

白頭山上都是自生自長自開花的牧草,其中有一片開滿了紫花苜蓿草,還有一片是巨菌草和肥羊草。

紫花苜蓿草除了是牧草,人也能吃,而肥羊草,但凡牛羊豬兔雞鴨鵝,都是它們的好草料。

于是她憑著記憶,把靈識的作用發揮到最大強度,把這幾樣牧草的種子通通搜刮過來,把荒田分成四個區塊,一塊種苜蓿草,一塊是巨菌草,另外一塊是肥羊草,剩下來沒有東西可以種的那一塊,就按之前計劃讓它荒著,明年開春再看著辦,誰叫野生的種子就只有這麼多。

她把犁搬到了那兩間頹圮的茅屋邊上,拿出鋤頭和鎌刀清理那些比人還高的雜草,這片地真的太久沒用,野草根睫粗壯,甚至還長出小樹,等她好不容易清理干淨了,又隨手把那兩間茅屋給夷平,改天有空,她打算蓋兩間燕屋,吸引金絲燕過來造燕窩。

她調查後才知道金絲燕是養不了的,因為它野性難馴,只能造一處給它安全住宿、讓它出去覓食和養孩子的地方,而身為飼主的兒金金只需要等著燕子完成交配,把小燕子養大飛走後把燕窩割下來。

這白頭山因為地勢高,部分的山頭已經白了頭,冬天眼看著不遠了,兒金金也不多留。

她回到家,蘇雪霽已經在家,身上是居家的半舊常服,正卷了袖子刮鍋灰。

「方才宋獵戶送肉過來,沒要錢,說你們講好,等毛皮硝制好一塊算帳,還說城北的林員外和東街以和味貴樓的花老板結伴路過他家,看見狼肉,問能不能讓一些狼肉給他們?」

他說到狼那字眼的時候,表情有些呆滯和含蓄。

因為兒金金沒提,他也沒問,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兒金金把那些個被熊咬死的狼都拖回家了,他啞著嗓子問︰「所以,你帶回家的除了狼……還有什麼?」

「倉庫那只小熊的娘親。」

開膛剖月復卸開的狼和家豬沒什麼兩樣,只是腥臊味很重,不愧是八頭野狼這麼多的肉,放滿了五輛板車,洗干淨的下水用木桶裝起來,足足裝了一車。

「林員外和以和味貴樓的花老板可有說要多少野味?」有錢人好這一味的不是沒有,以和味貴樓的花老板開的是飯館,不知道也就算了,讓他們看見這些野味,能不嘗嘗?或者可以賣出去,發一筆小財?

「林員外要半扇狼肉,三副狼肚,二副腸子,一個狼頭,花老板要的有點多,他要整狼二頭,還要二百斤以上的那種。」

「我們家也吃不了那麼多,趁新鮮就給他們送去,至于銀子看著給就好,剩下的咱們自己留著,且明日要請丁大哥和我伯父伯母他們吃飯,可以用來做肉菜,剩下的,要過冬了,全部腌起來做臘肉,灌肉腸,冬天就不怕沒肉吃了。」她不禁抿唇笑,心里美滋滋的。這下就算真的冬天來了,也不怕沒有肉了。

不過,她要不要連熊肉也一起腌制起來?

念頭剛冒出來,她就掐斷自己的想法,又是狼又是熊的,肯定招人議論,左右放在空間里又不會壞,就先放著吧。

蘇雪霽一看兒金金眉飛色舞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樂什麼。「金金,你做決定,我都听你的。」

「那太白哥哥就跑一趟,把肉給送過去吧。」

「我來。」蘇雪霽把對方要的數量卸下來,兒金金幫他搬到清出來的板車上,出門前用油絹布把板車給蓋上,一來衛生,二來不引人注意,做人低調一些總是好的。

趁蘇雪霽出門去了,兒金金把大部分的狼肉都放進空間里,留下半扇左右的肉和兩副下水,用盆子裝了,帶進廚房。

灶膛里蘇雪霽已經生了火,小鍋里煮著南瓜飯,兒金金不去管它,把狼肉的肋條切下來放一邊,大灶口放上大鍋,把狼肉及冷水放進鍋子里,燒開大火一通的煮,直到腥擅味去得差不多,才撈起來。

接著把鍋子刷干淨,下油,把肉煎得兩面金黃,另外拿出大砂鍋用熱水燙過,鋪上菌菇蔥結姜片蒜頭胡椒丁香肉桂八角陳皮,最後把狼肉放進去,加上熱水,放在爐子上炖著。

這費工的菜得前一天炖上,明天只要稍微熱一下就能上桌。

下午申時,蘇雪霽拉著板車從街上回來,看見幾個板車都按次的放在院子,便留下自家的,又去把宋獵戶家的板車還了,這才從宋獵戶口中得知,院子里晾曬的那些狼皮,竟是兒金金要為他做的斗篷。

「好小子,你真走了狗屎運,這麼替男人想的媳婦不多啊,你義父給你送狼肉,媳婦給你做狼斗篷,這運道,我還真羨慕不來!」宋獵戶目光灼灼的看著蘇雪霽,期盼能從他嘴里听到一個驚天動地的獵狼故事。

然而,蘇雪霽只是雲淡風輕的替媳婦圓謊,不帶半點遲疑,「也沒啥,我義父最近新設了大型的陷阱,沒想到運氣這麼好,連續幾個陷阱都套中野狼,他也在猜,興許是趕上了狼群遷移。」

獵戶和等著听故事的小子們都愣住。娘的,狼群遷移?一群沒長眼楮的狼,真是羨慕死了!

宋獵戶也從魏萬三那里得知,眼前這文質彬彬的少年就是胡同底剛搬來的蘇秀才,秀才啊,他一輩子拍馬也趕不上的讀書人,雖然沒能從蘇雪霽口中挖到別的說法,不過,那是人家義父吃飯的本領,憑什麼跟他們講?所以,就算羨慕得都要流口水了,也沒其他辦法。

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會讀書寫字,甚至中了秀才的人就是不一樣,地位等同仕紳,令人高看一眼。

蘇雪霽回到家,看到兒金金在家忙活的身影,瞬間輕顏展笑,眼底的情緒彷佛快要溢出來。

他知道金金嘴里總是念叨著要給他做披風斗篷什麼的,他雖然瘦,身子倒沒有那麼畏寒,再說金金買的厚棉襖已經夠保暖,要他說,反而她早上都不想出被窩,賴著床要人哄才肯起來,尤其晚上睡覺的時候,得把她的手按進自己的肚子里暖著,否則一時半刻就算蓋著被子也暖不起來,她比自己還需要御寒的斗篷。

家里的炭盆也該生起來了。

「林員外的半扇狼肉和狼頭給了二十兩銀子,花老板的整狼還有整副下水給了八十兩,你等一下要記得收起來。」蘇雪霽對兒金金向來坦誠,尤其是錢的事情。

「原來狼肉這麼值錢,果然有錢人不差這點小錢,給得這麼大方。」感謝神識和靈境的加持,她的荷包已經鼓得滿出來,距離奔向大富不遠了!

「賞你五十兩的跑腿費。」兒金金眨眨眼,很大方的給了五十兩的銀票。

男人在外面也需要花銷,雖然他從不曾開口要錢,但是蘇雪霽荷包里多少銀錢,兒金金都知道,只要少于二兩,她就會不著痕跡的給補上。

「謝夫人賞!」他大方的收了。「你煮肉嗎?好香。」

「明天的肉菜家里有的我提前鹵上,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剩下的明天勺姊會買過來。」

因為都在灶上忙著,她的臉紅撲撲的,像顆誘人的隻果,因為要做事挽得高高的袖子露出的皓腕讓人心旌動搖。

「今晚能吃上嗎?」蘇雪霽意有所指……

「我倆今天都這麼努力,好飯菜怎麼可以只便宜別人!我倆的分早就留下了。」兒金金從來都不是那種死守著銀錢,一文錢都舍不得給自己花的人,兩人每日辛勤的工作賺錢,不對自己好,要對誰好呢?

「謝謝娘子大人!」有人很俐落的順著竿子爬了。

兒金金頓時眉開眼笑,揩了他俊臉的油。「我就喜歡你這種會說話的。」

被吃了豆腐的蘇雪霽捂著臉笑。

吃過飯,收拾過,兩人泡了腳,蘇雪霽把泡腳盆的水拿出去倒,回來吹熄了蠟燭,美美的上床摟著兒金金睡下了。

自從過了小寒,兩人一直是抱著睡的,其實應該說是蘇雪霽單方面的摟著她睡,只不過這「單方面」總是會在夜更深,人更靜的時候,懼冷的某個女人因為身邊的熱源太過舒服,從被動轉為主動,蹭過來找到最舒服的位置以後,就再也不會改變姿勢了。

蘇雪霽十分享受自己被當成炭爐的感覺。

窗外,皓月當空,水一樣的月光灑向小院,田野、山巒、人家,把夜沖洗得柔和而明亮。

兒金金忽然坐了起來,掀被往床下挪。

「怎麼了?」通常上了床就會一覺到天亮的人卻反常離開溫暖的床鋪,兒金金一起床,蘇雪霽自然也不睡了。

「明天家里有一堆的人,我再去叮噪小熊一遍,讓它明天別出來。」雖然已經警告過它,也不知道它記不記得住?

兒金金放不下心,它要是跑出來,估計會嚇壞許多人,它自己也會受驚,那就麻煩了。

「我陪你去。」他不放心那只熊,雖然還是只崽,發起狠來,殺傷力也很可觀,只是金金都帶它回來過冬,那就過吧,不過也就僅限這個冬天。

夫妻倆從溫暖的被窩又爬下來,蘇雪霽點了燈籠,看著兒金金穿上厚梢子,又裹上兔毛圍脖,才去了倉庫。

窩在稻草堆里睡得很舒坦的小熊听到倉門打開的聲音,警覺的睜開了眯著的眼,嘴里發出哼哼的聲音,兩耳也豎起來,很是警戒。

它全身上下除了胸口一撮愛心形狀的白毛,其他長滿密密的黑毛,軟軟茸茸的,圓圓的眼楮,圓圓的耳朵,鼻頭是粉紅的,可愛到不行。

等兒金金來到離它幾公尺遠的地方,它認出是給她食物吃的人類。

「太白哥哥,你給它取個名字吧,老是小熊小熊的叫,瞥扭。」兒金金蹲下來,只是看著,沒敢伸手去逗弄。

「替熊取名字我不在行。」蘇雪霽並不覺得需要替一只來過冬的熊取名字,但是又看不得一臉眼巴巴的兒金金。

「你瞧它胸口愛心形狀的白毛,要不叫它心心?」

蘇雪霽只覺得胳膊有疙瘩滾過,也沒細想。「要不,叫肉肉吧。」

兒金金嘀咕,肉肉會比心心好听嗎?怪難听的,不過,她也不好駁了他,名字是太白哥哥取的,那肉肉……就肉肉吧。

她反覆的比手勢,告訴肉肉,明天家里有事,它得乖乖留在倉庫里。

雖然小熊听不懂人話,但是她指著門又對它搖手指,重復了幾遍,用詞越發簡潔,這是不讓它出去嗎?

兒金金說了半天,見小熊把臉撇過去,繼續趴睡。

這家伙,是嫌她羅唆嗎?

她只好掏出殺手鋼,拿出一個兩巴掌大的野蜂窩。

肉肉瞬間立了起來,圓圓的眼楮里都是給我吃、給我吃的光芒,哪里還看得見方才的懶散?

「這是答應了?亂跑要是被抓去炖肉,我可救不了你。」

肉肉抱著野蜂窩轉身,把對著兒金金,愛不釋手的舌忝吃起蜂蜜來。

兒金金看著空空如也的手,和蘇雪霽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好吧,就當它听懂自己的話,成交了。

夫妻倆踏著月色回屋去,蘇雪霽看著兒金金略顯睡意的小臉。「你要是喜歡寵物,明年春天把小……肉肉送回山上,我去要一只小狗回來養。」

但話說出口後,他又想著,縣城里雖說平日有衙役巡邏,晚上也有更夫巡夜,安全無虞,可明年春天他要離家去府城,家里就剩下金金一人,到時候再抓小狗回來養,緩不濟急,不如,明天去衙門問誰家有狗崽好了。

兒金金把手穿進了他的胳臂里,歪著頭靠上蘇雪霽的肩,發出幸福的輕喟聲。「太白哥哥真好……」

月色溶溶,明亮的光芒彷佛也給相偎的男女灑上一層銀粉,兩人也不急著要回屋里了,蘇雪霽吹熄了燈籠的火,小夫妻一同坐在光面平滑的大石塊上,十指交握。

因為月光太美,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兒,如同被水霧洗過的靈動雙眸,向來冷靜的蘇雪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霸氣的托住她的後腦杓,親了上去。

這吻本來只是輕輕踫了唇而已,但是蘇雪霽發現小妻子的唇瓣又軟又甜,不由自主的加深了吻,四唇相接的瞬間,兩人的心跳都加快了些。

片刻後,兒金金用了一絲的力氣推開了蘇雪霽,兩人四目相對,兒金金的俏臉緋紅,長長的睫毛亂顫,看起來很是緊張。

蘇雪霽長這麼大第一次主動親女孩子,耳根子都紅了。

過後,他拉著兒金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也沒刻意營造什麼情趣,只是輕如鴻毛,又重如泰山的說道︰「今生,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第二天一早,秦勺帶著滿籃子還有兩手的肉菜來拍門了。

一早市集的菜攤子不只新鮮,菜色還多,要是去晚了,就沒什麼東西好挑的了,這是身為資深家庭主婦多年來的買菜心得。

兒金金睡眼惺忪的,蘇雪霽怕她犯糊涂,主動的替她穿上鞋子,又替她披上披肩。

「我又不是孩子。」她眼角狠狠抽了一下。

蘇雪霽笑道︰「門要被敲破了。」

兒金金沒空和他拌嘴,開門去了。

門口站著二男一女,還有二個小孩。

這幾個她都認識,秦勺和兩個孩子,毋庸置疑,只是這後頭的魏萬三和丁朱華是怎麼回事?

勾肩搭背,有說有笑,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不過細想後兒金金就明白了,魏萬三是牙人,只要談成買賣,衙門是少不了要跑的,丁朱華在衙門做事,這一來二去,能不認識?

她怎麼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大丫和虎子乖巧的喊了人,兒金金看著兩個孩子的眼楮里滿滿的好奇,卻乖巧站在門處,沒喊進就不敢進。「都吃早飯了嗎?要是還沒,姨給你們下面吃?」

秦勺連連揮手。「要來上工,老娘我天還沒亮就起來烙了一堆餅喂飽老的小的肚皮,倒是你,不會才剛起來吧?」

「昨天睡晚了,也就起晚了。」天氣涼,睡著舒坦,自己是主家卻成了賴床的那個。臊不臊?哈。

「年輕就是好,像我家四五個孩子,你想多躺一會兒,作夢!」當了娘,就沒那個小姐命了,家里一堆老的小的祖宗要侍候。

「可我怎麼覺得勺姊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也只有熟人,才能這麼調侃。

蘇雪霽也從屋里出來,帶著的笑容干淨含蓄,「金金做飯炒菜的功夫一般般,恐怕只能打打下手,今天就勞煩魏嫂子幫忙了。」

秦勺還沒說什麼,魏萬三像是想到什麼,驀地睜大眼楮。「難道你家都是蘇秀才你做的飯?」

「怎麼可能,小嫂子給蘇兄弟送飯,我還吃了半只的核桃鴨,那個美味啊……」丁朱華差點要吮起指頭了。

「就你這個傻的,人家蘇秀才說的是客氣話。」秦勺用手肘拐了丈夫一拐子。人家另外的意思就是別讓自家娘子太勞累了,只有魏萬三這二愣子听不出來。

魏萬三︰「……」

「娘,我也要吃核桃鴨。」虎子畢竟年紀小,天真的舌忝著唇討要。

「一會兒有得你吃的,還不把你的口水收干淨!」秦勺瞪了虎子一眼,可惜沒什麼效果,倒是大丫過來把虎子哄走了。

因為接下來還有得忙,想聊天多的是機會,秦勺二話不說,提著菜籃和兒金金進廚房忙活去了。

沒多久泥瓦匠領著工人也到了,大丫和虎子坐在小凳子,挑揀起麻布袋里的山貨果粒,完整放一篩子,擠壓變形、損傷的,另外放一篩子上。

雖然只是簡單到不行的工作,但兒金金發現,別看大丫年紀小,做起事來有模有樣,一點不比大人差。

隨後兒立錚一家子也來了,蘇雪霽始終閃著冷靜光芒的眼多了幾分熱情,把人招呼到堂屋坐下,丁朱華也在,互相寒暄了起來,兒立錚看起來很高興,咧開的嘴始終沒闔上。「伯父、伯娘。」兒金金沒想到伯父和伯娘穿得那麼正式,還有兒銀銀把她送的絹花也戴上了。

梅氏見兒金金和秦勺要去廚房忙活,她也自告奮勇要進去幫忙。

「伯娘,廚房只要有我和勺姊就可以了,您和伯父留在堂屋喝茶說話,要不我讓太白哥哥帶你們到處去轉轉?」作為主人家,她哪里好意思做甩手掌櫃,啥事都丟給秦勺?招呼客人的事就只能交給蘇雪霽了。

「你這孩子,跟伯娘客氣啥?他們都是大老爺兒們,我一個女人家跟男人湊什麼熱鬧,走走,廚房的事我們女人包了!」

梅氏本來就沒有等吃飯的習慣,何況她也看到後院好幾個工人忙著干活,他們干的可都是體力活,午飯一定得管飽,所以半推著兒金金回廚房去了。

兒立錚滿意的點頭,跟著說道︰「就是,做菜的事就交給她們女人,咱們幾個坐下來聊天,親近親近。」

既然兒立錚都發話了,梅氏也就心安理得的和兒金金、秦勺進了廚房,至于想跟進去的兒銀銀被指派去和大丫挑撿山貨了。

很快,整個廚房里都是菜刀剁在砧板的聲音。

外頭的男人你一言我一語,魏萬三願意的時候就是個健談的話,丁朱華長得相貌堂堂,腦子不迂腐,踏實又可靠,一聊之下,知道兒立錚是驛站驛丞,而他自己在衙門就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吏,兩人有共同的話題,等蘇雪霽去泡茶出來,三個相見恨晚的男人已經聊開了。

至于一旁的蘇雪霽完全不覺得自己被冷落,偶爾問到他臉上來,他才會恰到好處的說上幾句。

其實他的內心只有自己最清楚,打從他知事以後,便知道自己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孩子,十歲以前雖然有養父的照顧,不缺吃穿,但養父對他期望也大,要求稱得上嚴格,想撒嬌也不能。十歲以後更在冰冷充滿惡意的環境下,看人眼色討生活,稍有違逆,等著他的便是冰冷的對待,他幾度在活不下去的谷底掙扎求生。

在那種環境長大的他,人格又怎麼稱得上健全?

事實上,他的內心是涼薄的,別人的痛苦與歡喜他無法確切的感同身受,同情心更沒有,他能表現的和常人一般,也不過就是掩飾得好罷了。

他所有的喜怒哀樂,只會被金金牽引,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暖和光芒,只要金金在他身邊,他才能感受到活著的熱忱。

兒家人對他的好,是愛屋及烏,他對他們的好,是因為他們是金金的家人,就像兒金金讓他招待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招待。

廚房這邊,因為秦勺有意想露一手自己的廚藝,又有梅氏在,炒菜的事情自然用不上兒金金,她只要專心燒鍋就好。

梅氏也系上圍裙,揉面和面洗菜切菜,一刻不停歇。

而堂屋三男人聊得火熱,從莊稼牲畜、官家小道消息、衙門斷案奇談、打獵買賣、租賣產業,堂屋里的聲音沒一刻安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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