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傾心 第二章
第二章
東經133.30度,北緯7.30度,地處西南太平洋密克羅尼西亞群島,一個新興獨立,僅兩百八十六平方公里的國家——帕勞共和國。
帕勞共和國在菲律賓五百英哩處,是由六個分離的小島群組合而成,共有三百五十個島嶼,從最北到最南範圍長達四百英哩海域,最大的島群是由兩百個島嶼組成的帕勞群島,其中只有八座島嶼有人居住,而首府可洛就位于其中的第二大島巴貝爾塔布島的南邊,再往南邊就是延伸了二十英哩的洛克群島,這一串迤邐于太平洋上的閃亮珍珠,堪稱地球上碩果僅存的重要寶藏,也是多數人夢寐以求的游樂天堂,尚未被污染破壞的人間仙境。
飛往素有西南太平洋綠色翡翠之稱的帕勞,盡入江晨曦眼底的是一叢叢有如綠色花椰菜的蕈形島嶼,窗外盡是碧海藍天,沙白水清,沉積已久的壓力與陰霾頓時煙消雲散了。
抵達後,他們經由事先聯絡好的專車接往飯店,整齊的街道、熱情的卡那卡族風情,再加上沿路獨特椰林的襯托,讓整個城市充滿著活力與異國浪漫的氣息。
才剛踏上陸地,吹著暖呼呼的和風,聞著微咸的空氣,江晨曦便已覺得值回票價,渾身舒暢。
「登記好了。」長瀨佑介走了過來,臉上仍是掛著笑容,一副讓人無法對他生氣的好好先生模樣。
江晨曦暗罵著自己,從一開始,她便知道他是伴游先生了不是嗎?她又怎麼能去介意他自願做這行?
想通了之後,她臉上找不到先前隱隱藏著的輕視與鄙夷,變得和善了些,微笑的跟著飯店人員,大方的任由他拉著她的手,一前一後的上了電梯,滿懷期待的進到頂樓的總統套房。
頂樓就僅僅這麼一間房,雪白的牆壁、家俱,四面全是整片的落地窗,房間全部打通沒有隔間,透過窗戶向遠眺望,能見到絕佳的自然風光,以及散布群島上錯落有致、融入自然景觀中的美麗旅館。
但最讓他們驚喜的卻是在陽台花叢中的露天按摩浴池,簡直就是所有人的夢想。
長瀨佑介輕笑著在房里走了一圈,白衣白褲的他那清新的氣質與這房間倒是挺相配的,仿佛所有的一切是為他而設計。
他笑道︰「要是能在這住上一年,讓我少十年壽命也甘願。」
江晨曦這才終于發自內心的笑了,他總是能說出她心底的想法。
「這個地方連國旗都比他處浪漫。」他看著窗外飄揚的旗幟,「太平洋上的一輪明月。」
江晨曦發出銀鈴似的愉悅笑聲,她幾乎忘了有多久不曾這樣由衷的漾起笑容了。
「我想先洗個澡,晚上我們再到外面去吧。」
在飛機上坐了幾個小時,不習慣久坐的她全身骨頭都快散了,只想先去沖個涼,休息一會兒。
「也好。」他沒有意見,反正他也想把這片景色畫下來。
她取了衣物,準備好要去沖個澡,這才愕然發現浴室是四面的磨砂玻璃,雖是霧面,不至于看得一清二楚,但站在里面還是依稀可見,她不禁微微發著愣,躊躇著究竟該不該進去。
長瀨佑介見狀咧開了嘴,爽朗的哈哈大笑,寬闊的套房內回蕩著他無心機的笑聲,亦感染了她。
「你笑什麼啦?」她微嗔,可唇邊仍是噙著一抹笑,變得毫無說服力。
「你放心去洗吧。」他向來是不會踰矩的。
她轉念一想︰也對,他的工作讓他不知道看過了多少女人的胴體,說不定早看到不想看了,她又何必擔心這點?
不知怎麼地,她卻突然覺得胸口有些悶,心底很不是滋味,連忙甩甩頭,走進了浴室,褪盡衣衫,打開了水龍頭,讓溫水自頭淋下……
夕陽西下,晚霞余暉,想不到帕勞的黃昏竟是如此的璀璨誘人,別具嫵媚風情,加上令人垂涎三尺的豐盛海鮮大餐,能讓人縱情的大快朵頤,長瀨佑介感覺仿佛置身人間仙境。
他將剝好的整盤蝦肉挪給她,眼一眯,朝她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心滿意足的夾了一個生蠔吃,才又繼續替她將蟹肉剔出。
江晨曦看著眼前孩子氣的他,不禁問道︰「你到底幾歲?」她明明就跟涼子說不要太年輕的。
「三十。」長瀨佑介連忙咽下甫塞進口中的生蠔,灌了口啤酒才回答。
「你有三十歲?!」她愕然瞪大了眼,險些被美食噎死,她還以為他只比她大個兩歲左右。
他開心的笑著,嘴邊的酒窩更顯得可愛,看起來就像是大男孩般,「以你們台灣人的算法,我都三十二羅!」
「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台灣人怎麼算?」江晨曦噘著小嘴。
人到了國外度假,被浪漫慵懶的氣氛傳染,她也不似平日那般的嚴肅了,語氣中頗有調情的意味而不自知。
「我當然知道,我媽就是台灣人。」長瀨佑介理所當然的回答著,將剝去了殼的蟹腳遞至她唇邊,「好吃喔!來,啊——」
「那你會說中文嗎?」語畢,她咬下了蟹腳上的肉,品嘗鮮美的滋味與細女敕的口感。
「會啊,只是在日本沒人可以跟我說。」這句話長瀨佑介已經是用中文說了,字正腔圓,發音準確,無可挑剔。
就只為了這麼一個簡單的原因,江晨曦頓覺有份親切感,到了嘴邊的話也自動轉換成中文,「那我們還是別說日文了。」
長瀨佑介笑彎了眸子,用濕紙巾擦了擦手,「好,那我就說中文,只是如果有錯,你可別笑我。」
「放心,我不會那麼惡劣的。」她也笑了。
「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中文很美,尤其是中國人說的語助詞,好像每一句話都帶著情緒。」他笑開了嘴,「當然,最好听的是女孩子的說話聲,每句話都像是在跟情人撒嬌。」
「是呀!」她眼中閃耀著熠熠光芒,或許是因為喝了兩大杯的生啤酒,或許是因為海濱酒吧微風輕拂,或許是因為夏夜星子明亮閃爍,或許是因為她好像擁有了被愛的感覺……
長瀨佑介含笑看著她因酒意而微紅的粉腮,心中一陣悸動,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愛寵的輕捏了捏她的臉頰。
不知怎麼搞的,在日本若有人敢對她毛手毛腳,江晨曦肯定跳腳一巴掌還以顏色,但今日她卻只是嬌睨了他一眼沒有拒絕,眉梢眼角充滿了嫵媚的風情,煞是誘人。
此時他才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不好意思的縮回手,但又捏了塊炒得香辣的大蛤肉喂她,「啊——」
她听話的張了嘴吃,頓覺這樣的舉動太過親昵與挑逗,一張臉發燙發紅,嘴里的蛤肉不知該吞下還是吐出來才好,又好像兩樣都不對……
長瀨佑介輕輕的笑著,低低的笑聲很好听,黑白分明的細眼半眯著,倒像是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何造次般,自己也捏了塊蛤肉塞進嘴里,獻寶似的說︰「你看,我就說好吃吧!」
其實他哪會不懂?只是若要說什麼反倒有些矯情。
江晨曦看著他如孩子般的吸吮著手指上的醬汁,想到他將她的口水吃下,一張小臉霎時熱烘烘地,胸口有些暖意,還有些不知名的甜蜜,脈搏也跳動得更急促。
長瀨佑介笑咪咪的看著她,「你還想吃什麼?」
「不……不用了,我飽了。」她被他看得羞赧的低下頭,目光游移不定,不敢與他互視。
他的大手驀地又湊近了她的唇邊,人也坐近了些,陽剛的氣息彌漫在她身畔,令她不禁有些心慌意亂,一顆心怦怦、怦怦……越跳越快,也越跳越大聲,一雙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她匆忙的捧起了啤酒喝,想掩飾她的不安,但杯里早已飲盡不留半滴,她尷尬的放下杯子,手指互絞著藉以掩飾,可胸口卻仿佛有些什麼叛離了,漸漸飛向了他。
「晨曦……」他在她耳邊低喃著。
她的目光閃爍著,聲音有些顫抖,「你……你坐過去一點,這樣好熱……」
他輕輕的笑著,又是一股暖氣呵在她臉頰,他伸出了拇指撫過她的唇邊,「沾上醬汁了。」
「呃?」江晨曦有些錯愕,還有些尷尬,窘迫的干笑著。
自己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誤認他是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長瀨佑介揚起個純真的笑。
江晨曦愣愣的看著他,世界恍若靜止不動,地球忘記了運轉,而她屏住了呼吸,只感覺到越來越大聲的心跳,怦怦、怦怦……
長瀨佑介心頭一陣怦然,靜靜的睇著她出塵的容顏,輕輕的靠了上去,在她額際印下一個淡淡的吻。
她像是被閃電擊中,全身倏地頭了下,腦袋也不靈光了,咽了咽口水,傻呼呼的看著他。
「我也吃得好飽喔!」他大大的笑開了嘴,寵愛的揉揉她的頭建議道︰「我們去運動一下吧。」
聞言,江晨曦的小腦袋瓜子馬上想歪,一張小臉立刻炸得紅透,結結巴巴的說︰「你……你……」
他不用服務得這麼周全吧?
雖說她找伴游,可也不代表他得做些「什麼」嘛!
長瀨佑介只是笑,親昵的輕擰了擰她的下巴,逕自招來侍者結帳,拉起她的手與他的手指交握,漫步在沙灘上。
靜靜的走了良久,江晨曦的手始終被他溫暖的大手緊緊的握著,而她也沒想過要掙月兌。
遠離了人煙喧囂,他褪下了外套放在雪白的沙灘上讓她坐下,自個兒平躺在她身側,望著天空上的一彎月亮,新月倒映在清澈的海面,倒也別有一番韻味。
夏夜涼風襲人,輕輕吹拂在身上,頓時暑氣全消,江晨曦抱膝而坐,微偏著頭看向一旁的樹叢,一股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手掌大的花瓣讓她目不轉楮。
他悄悄的站起身走去,摘了一朵白花回來,輕輕坐在她身後,讓她倚靠上他的胸膛,將白花插在她的耳鬢上,細聲低喃道︰「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什麼叫『人比花嬌』。」
這些話听在江晨曦耳里感覺很甜蜜,她的聲音也放柔了許多,有些向情人撒嬌的味道,「這是什麼花?」
「梔子花。」
江晨曦不禁莞爾,「原來這就是梔子花。」她只在書中讀過這種花的美麗,卻無緣見到。
看來「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此言不假。
長瀨佑介輕摟著她,下巴靠在她的頸邊,與她臉貼著臉,咕噥道︰「我們別回日本了,就在這兒住一輩子吧。」
她笑了,舉起了手撫上他的耳,撥弄著他的耳垂,臉上神情嫵媚動人,嬌嗲的笑聲讓人為之一悸。
請他伴游一生,這個價碼她可付不起。
她不過小康出身,現今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勞心勞力的成果,全是靠她的雙手掙來的,她沒本錢逍遙太久。
長瀨佑介也笑了,「好吧,你就當我痴人說夢。」
天天住在這,只怕到時他們還嫌悶,又想去別國玩了。
兩人靜靜坐了一會兒,她貼著他的胸膛躺靠在他身上,嘴角噙著一抹歡欣的笑意,整顆心都是滿溢的。
一陣暖風徐徐吹來,吹亂了她的一頭細發,他伸出了手輕輕的替她撥開,將它塞至耳後。
江晨曦轉身凝視著他載滿柔情的雙眼,突然她沖動的攬住了他的頸項,
待他慢慢平緩了呼吸,他才松開了手溫柔的看著她,在她額上輕輕的吻了下後他伸出手,她微微一笑將手擺上,兩只手緊緊的交握,漫步走回飯店。
大概是因為緊繃了三年的心終于松懈下來,雖然一整天好像都沒做什麼,江晨曦卻覺得自己全身骨頭都快散掉了,累得不得了。
回到飯店,她昏昏沉沉的換上了睡衣便倒進被窩,抱著枕頭,毫無防備的睡著了。
長瀨佑介洗好了澡,身上只穿了件短褲,擦著濕發走出浴室,見到的便是她像安琪兒的睡容。
他不禁微微一笑,坐到床沿,輕輕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替睡衣布料少得離譜的她蓋上薄被,以免她著涼生病。「晚安。」
「嗯……」她細細的呢喃出聲,不知道在說什麼。
他笑著再吻了吻她的額,逕自取了枕頭想到沙發上窩一晚,人還沒站起便被她拉了回去。
「你要去哪?」她睡眼惺忪,口齒不清的問著,模樣很是慵懶,但又別有一番獨特的韻味。
「我去睡沙發。」
「為什麼要去睡沙發?來這陪我嘛……還是……你想把我一個人丟在這里?」
他好笑的瞅著整個人斜躺、正好把一張床很平均的分成兩個三角形的她,「我想你大概不想和人分享這張床。」
她努力睜著大眼,一臉無辜的看著他,「有嗎?」
「有。」他噙著笑意。
「那我什麼都分一半給你,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好不好?」她討好似的道。
不想再一個人了,寂寞的感覺好可怕,她不喜歡那樣,她也喜歡熱鬧啊,她不要再一個人孤孤單單了……
他吻了吻她的頰,溫柔的順著她的發輕模,安撫道︰「好,我在這里陪你,你乖乖的睡喔。」
她微噘著嘴,掀開被子,整個人往旁邊挪了挪,打打空出來的床位大方的說︰「喏!這邊給你。」
他輕輕一笑,將濕了的毛巾擱在床頭櫃上,將枕頭調整到他習慣的高度後,毫不客氣的鑽進被窩中,與她分享柔軟舒服的床。
「我來陪你了,你快睡覺吧。」
「嗯……」
躺下才一會兒工夫,向來好眠的他意識開始有些渙散,再過三十秒他就能睡得像頭死豬一樣。
朦朦朧朧中,他懷中好似多了只無尾熊緊緊的攀附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