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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緊夫君金大腿 第七章 空靈覽前世

天大誤會啊!

樂鳴秀猛地回過神,連忙從他背上跳下來,干笑兩聲才想開口,面前男人在此時朝她轉正,二話不說就出手。

「……呃。」她雙頰被他掐了,如同她方才掐金玉磊小臉蛋那樣,亦如同金玉磊回掐她的那樣。

什麼狀況?金大爺想威逼她嗎?

她的驚疑立時得到解答,金玄霄很快道︰「你最好別拐了孩子又傷了孩子。」

他掐她頰肉的力道略沉了些,是還不至于令她感到疼痛,但禁錮感十足,語氣雖輕,卻字字迫人。

他口中的「孩子」指的是誰,樂鳴秀當然心知肚明,他的話說白一些就是——她樂鳴秀不能在跟孩子親近親愛之後,又讓孩子小小心靈受傷害,她要敢那樣干,他大爺一準要她好看。

她被男人威脅了,心卻暖意泛濫,唇角控制不住直往上翹。

管他的呢,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看招!

金玄霄等著她答話,等到的竟是自己的兩頰也被掐了,「互掐」的場景重現,只不過姑娘家的對手從小只換成大只,從男孩換成男人。

「金大爺,原來你真的是個好阿叔呢!擔憂全藏在心底,就怕可愛佷兒被人拐了去,有你這樣的叔叔明里暗里地照看,我心甚慰啊甚慰。」他的肉好硬,掐起來沒有孩子那種能療愈人心的手感,但她還是捧場地掐掐捏捏揉揉,笑得見牙不見眼。

金玄霄說不出是錯愕抑或覺得威勢受辱,腦中有短暫空白。

近在咫尺的圓圓小臉被他捏到微微變形,那雙杏眸依舊明亮如星,星星點點的輝芒淘氣躍動,流淌著旺盛的生命力……

他知曉她今夜來此的目的,木靈族的靈能在于守護、強在療愈,她白日為族人耗掉不少精氣神,自當汲取再補足。

見她小臉在月夜中容光煥發、熠熠生輝,看來已把自個兒「養好養滿」,無須誰掛心,然後「飽滿」的她渾身上下散發出某種近乎肥美豐碩的氣味,就是那種足令人唾液泛濫、垂涎三尺的香氣……

牙關咬得生疼,渴望汲取,痛痛快快地汲取,欲將她拆吃入月復,吞得連根骨頭都不剩,但,時候未到。

這一會兒換樂鳴秀小小錯愕,怎麼她才掐上他的臉,他表情頓了頓,之後竟干脆撤了手放開她的頰,接著……他的手就改而去揉自己的大耳朵。

唔……好吧。

禮尚往來,人敬她一尺,她還人一丈,見他都不掐人了,她兩手自然也就跟著放開。

他沉靜不語,目光幽深,樂鳴秀心音略響,禁不住又道——

「我算是初來乍到,對磊兒而言,確實還是個陌生人,知道你為孩子憂心,我也就直接挑明,不管金大爺信與不信,我對孩子絕對是真心實意,此話一出,敢以我命起誓。」她微微一笑,眉間舒朗。「所以咱們握手言和,別互掐了,可好?」這話說得有些一語雙關。

一只柔黃大方地伸到他面前,金玄霄峻目微眯,鼻孔彷佛都要不屑地哼出聲來,下一瞬卻頗出人意表地也伸出手,與她相握。

「對孩子絕對是真心實意,都敢拿命起誓了,所謂昭昭然日月可監嘛。」淡淡的嘲弄表情回籠,似還夾著幾分輕愉。「就不知秀秀對待孩子以外的人,是否也是絕對的真心實意、日月昭昭,甚至亦敢以命起誓?」

樂鳴秀心中微凜,感覺他收攏五指將她握得更緊,注視那張輪廓分明的峻龐好一會兒,她終于答道——

「若那人以真心相待,我必也以真心回報,有福自當同享,有難相互扶持,甚至為這樣的『真心人』丟掉小命,我想,那也是值得的,而命都能為其而拋,以命起誓又有何不可?金大爺以為呢?」

她一時間瞧不出他有何神情變化。

老實說,這位大爺最常掛在臉上的表情除了嘲弄還是嘲弄,她看了這麼多天也看慣了,沒打算多探究,更沒指望他回答她什麼,但……他手是不是該松開了?一直握著不放想怎樣?

金玄霄嗓聲輕沉。「本大爺以為……夜深,該回去了。走吧。」

「啥?咦?」樂鳴秀尚未反應過來,人已被牽著走。

月光相隨,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微長,一前一後,一個高大一個嬌小,手牽著手緩步徐行,像是一對相約黃昏後的男女,在一塊兒度過美好時光,然後夜已深沉,男子不得不將女子送回,于是兩人的步伐便這般緩著、悠著,留連著彼此指尖與手心中的溫暖。

噢!樂鳴秀你清醒些,別又胡思亂想!

但捫心自問,她好像……似乎……沒那麼想抽回手了。

男人的手好大好厚實,有些粗糙,但很有溫度,她不覺排斥,更無絲毫隱忍,就是一顆心跳得有點快,皮膚底下好似有小火細細燒著。

她暗自調息,本以為兩人會一路無話,金玄霄卻突然道——

「吾家兄嫂……磊兒的爹娘,他們夫妻兩人命喪北蠻子刀下時,磊兒才滿四歲。」語調中那股輕沉猶在,像來了閑聊的興致,也就隨口提及。

樂鳴秀心跳再加快,下意識便問︰「那時你在何處?」

他腳步一頓,側目望她,那眼神像在問——你以為呢?

她一下子明白過來,螓首微頷表示想到了。「原來……你那時還在那座蒼野詭域里打轉,靈能逆行,神識瀕臨獸化,無法真正清醒。」

她是在三年多前蒙金大爺出手搭救,而金玉磊如今八歲,也就是說孩子的雙親已故去四個年頭,四年前,在她遇見金大爺前,他大爺就在那座蒼野詭域里游蕩許久。

他再次拾步緩行,這一次她很自然地任他牽著,跟上他的腳步。

金玄霄道︰「當時我的狀況時好時差,好的時候能如尋常人一般生活,差的時候……嗯,就是你撞見的那模樣,那一大片山林雖被稱為詭域,對靈能異變、神識不受控制的我而言,卻是個極好的地方。」

樂鳴秀明了般點點頭。「那片蒼野山林擁有無數場域,含有無數的靈蘊,定然有某種靈蘊與你是相通的,一旦對上了,體內靈能自會呼應,實能令神識紊亂的你抓緊一絲清明。」

落後他半步的她,沒察覺到他嘴角贊賞般翹起。

他幽沉又道︰「然後是你陰錯陽差將我『喚醒』,過程雖是一場場劇痛,但到底熬過來了,等重返我獵狼族,才知親人與族眾在敵人手中吃了極大苦頭,死傷不計其數。」

驀然間覺得……金大爺與她的心路歷程頗有相似之處。

他是「被喚醒」,她則是「重生」,兩人各自為著自己的親人和族人奮力向前,她不計代價、不顧尊嚴只想替大伙兒求一個安居之所,他卻是一肩擔起養孩子、殺蠻子、統整各部族來壯大實力的重擔。

他清醒不過短短三年多,已在北蠻和北陵之間生生闖出一片天地,逼得北蠻子不敢輕易南下,北陵任他自由來去,還拿他莫可奈何,實力已不容小覷。

「如今得以頂天立地站穩,金大爺,你辛苦了。」她真誠道。

男人勾唇又笑,再次斜睨她一眼。「你不是來到本大爺身邊了嗎?往後多了個賢內助,什麼辛苦活兒自有秀秀幫我扛著,辛苦的是你,本大爺不苦。」

樂鳴秀才覺有些憐惜他,瞬間又想揮他幾下。

「唔……」一時無語,抬起沒被握住的那手拿拿巧鼻。

她被動地跟著他走,腦中想著——

其實金大爺的脾性感覺挺護短,自己人被欺負了,就絕對帶頭欺負回去,他護短也護雛,木靈族往後依附他過活,遲早要被他視為自己人,那真的就能在他這棵大樹底下好好乘涼、安居樂業……

而他們的孩子有他這樣的阿爹,應該挺好,他定然會愛護孩子、疼惜稚幼……等等!噢,她天馬行空又想到哪兒去了?

拿著鼻子的小手改而揄拳輕敲腦袋瓜幾記,偷偷敲了敲,她重新拿穩心緒,然思緒福至心靈般又飄了——

是說金大爺他既然護短護雛,怎麼沒讓磊兒寶貝好好待在安全之處,卻是任孩子追隨在他身側,跟著一起混進北陵?

其中似乎有其緣故,緣何如此?

突然——

「啊!」腦中電光石火一閃,她驟然頓悟。

金玄霄因她突如其來的訝呼再次頓下腳步,濃眉挑高。「何事?」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思緒厘清了,用力反握他的大掌,聲略緊道︰「金大爺,當天在北陵昊極宮大殿上所發生的事還有我當時說的那些話,我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了!」男人嘴角亦挑。「是嗎?」

「你,你帶著狗子和孩子暗中進到北陵,而孩子有他的小雀兒,那只小紫雀飛飛飛、飛進北陵後宮,時不時就會出現在我的住處,跟我討谷子吃……」

樂鳴秀細細回想,越想越通透。

「紫雀兒听到北陵後宮的事,便能一一傳達給孩子,那、那孩子敬你崇拜你依戀你,自然什麼都願相告……我想,那日昊極宮大殿上的宴席亦是那樣的,紫雀兒隱在某處將眾人的話听取了去,再以最快之速傳遞到你耳里,所以你來得從容又及時,一現身便掌握一切,游刃有余。」

她胸脯微微起伏,眼神明亮。「金大爺,我可有說錯?」

這一次,她清楚看到他目中贊賞的輝芒,但金大爺依舊大爺得很,不正面給回應,僅笑得好生耐人尋味。

「你說什麼就什麼吧,反正北陵王廷本大爺闖進又闖出,生生從他蕭陽旭嘴邊奪了食,勝負既定,一切皆無所謂。」

他毫無辯駁,即意味著她說的全是真實。樂鳴秀心窩掀起陣陣奇異的暖熱,人再次被他牽著走。

她望著他偉岸的寬背,令她感到安心的、強大如堡壘的寬背,低幽輕語——

「金大爺,你把孩子帶著,把紫雀兒安插在我身邊,其實很早之前就留意著我,是嗎?」略頓後又問︰「你到底留意了我多久?是純粹為了我木靈族的靈能供養,抑或是……抑或是我倆之間當年……當年那樣,我陰錯陽差喚醒你,也算是……有些情誼?」

鼓勇問出這話,樂鳴秀心弦顫顫,只覺兩人相握的手心熱到發燙,但她沒想掙月兌,反倒有種走啊走吧、就隨他走遍五湖四海、走到天涯海角也甘之如飴的感覺……

難堪的是,金玄霄對她的提問是一句……不,是半字都未回應,僅牽著她一步步緩行。奇妙的是,金大爺的一雙大耳朵連同硬邦邦的後頸全都泛紅,他遂單手一抬,用力揉著大紅耳,但拉著她邁步的動作未變。

好眼熟啊……樂鳴秀覺得似乎已見過無數次。

再再落入她眸底,對男人那揉耳之舉,她越發感到熟悉。

對了!那年僅八歲的孩子也會仿照他家阿叔這樣,時不時抬手揉揉耳朵、抓抓耳朵,才讓她對這樣的舉措不知不覺間留了心、在腦海中烙了印。

只是那孩子的心緒易猜,就算裝出一副老成模樣,還是會靦腆不已、害羞至極,孩子紅了雙耳,眼神飄啊飄的,揉耳抓耳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所以……金大爺他呢?

他大爺揉耳又抓耳,把漂亮厚實的耳朵揉得紅上加紅,莫非……難道……

「啊!」樂鳴秀因醍醐灌頂般的頓悟再一次驚呼。

「又是何事?」金玄霄再次止步,一雙濃眉飛挑。

樂鳴秀剛剛想到,適才與金大爺互掐臉頰時,掐到最後是他率先撤手,有沒有一種可能……在那當下,他內心實是靦腆害羞了,只因為她突如其來的稱贊,說他當真是孩子的好阿叔?

他被稱贊了,不習慣,害羞到耳朵發燙,才會憑本能地騰出手去揉?

是嗎?事實會是她所以為的那樣嗎?每每害羞、難以克制了,才會揉耳朵抓耳朵,是這樣嗎?

樂鳴秀察覺到這個「重大秘密」自然不會馬上說破,凡事還得慢慢觀察、徐徐印證,見男人等著她答話,她垂下眉眼支吾了聲,道——

「我突然想到,有一套用得頗順手的弓箭留在北陵後宮沒來得及帶走,有些可惜……我雖然不會使刀使劍,但彎弓射箭還是有些準頭,往後隨在你身邊,多少是能有些用處。」

「就你那點力氣,有什麼用處?」笑哼。

「多少能保護你啊,至少……至少能保護一下下。」說不定這「一下下」就能扭轉乾坤。

他眼神變得古古怪怪,氣息略促,拉著她的手調頭又走,岩壁谷地的入口已在眼前,才听他微啞出聲——

「北陵後宮里那些破玩意兒還是別帶出來礙我的眼,一套弓箭罷了有何可惜?本大爺的庫房里多的是好弓好箭,總能讓你挑到襯手的,再不行,我親手制一把適合女子使用的弓給你,就不信你使不慣。」

走在他身後,望著他顏色略深的大耳,又見他抬手揉了揉,樂鳴秀臉紅心跳,偷偷抿唇一笑。

「那秀秀就多謝金大爺的慷慨了。」

「哼……嗯。」模糊應聲。

靜了兩息,她語帶關切問︰「你耳朵發癢是嗎?」

「不癢。」修長有力的指驟然頓住,再若無其事般放下。

「可秀秀瞧著……唔,你都揉上好幾遍啦。」

她彷佛听到吞咽唾津的咕嚕聲,金大爺頭也不回突然噴出一句——

「你管我!」

她無辜一嘆。「听這語氣是不想我管了?可金大爺是秀秀的未婚夫君,怎麼可以不管嘛?適才求你讓我管,承諾會把你管好的,你也應允了不是嗎?」

你求我讓你管,自然由得你管。

「唔……」記起自己親口道出的話,對照此際情況,某位大爺決定來個無言以對。

反將金大爺一軍的感覺甚是愉悅啊,愉悅到她唇角上的笑弧拉都拉不平。

但過後,樂鳴秀內心的疑問卻如雨後春筍般瘋冒——

金玄霄為何要對著她害羞靦腆?

一般人是在喜歡的人面前,懷抱心意躊躇不前、患得患失,才會動不動害羞靦腆,不是嗎?

所以金玄霄是真心喜歡她?但,為什麼?

她想著,上一世北陵王廷並未發生遭他金大爺大剌剌闖入闖出之事,但那時他人必然是在盛都某處,帶著手下深入北陵首善之區潛伏未出,都不知暗中探得多少消息,方便他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之所以如此認定,是因這一世知道紫雀兒擔任起傳遞消息之責,雀兒小小的,無法一口氣飛太遠,還得即時將王廷內正在發生的事傳到,那金玄霄與金玉磊必然是藏身在盛都內,說不準就在王廷宮牆外的巷內民家。

上一世他暗中來去,未曾鬧起。

這一世他目中無人、囂張狂傲地直進直出北陵王廷。

其中變因……是她吧?

紫雀兒听到她當天在王廷宴席上對獵狼族少年郎的那一番表白,傳進他耳中,他立時便趕來……他來,是因為喜歡她嗎?因為她的表白?

可是精明刁鑽如他,怎可能會輕信她那些拿來糊弄兼之搪塞蕭陽旭以及各國使臣的話?話半真半假,到底是假多于真,她若非嘗到苦頭、學到教訓,得以重生這一回,那些自污之話、示愛之言怕是說不出口,羞也羞死。

但金玄霄來了。

當年那個獵狼族少年郎長成剽悍魁梧的男子,為她闖險境。

為什麼?

許是一時間涌出太多疑惑,樂鳴秀這一晚裹著毯子蜷在馬車里睡去時,原先睡得有些不安穩,但又怕翻來覆去要吵醒睡在一旁的俞氏以及陸曉晴,她強迫自己靜靜臥著,一遍遍調息,嘗試進到空靈狀態。

空靈對靈能者來說宛若習道之人的坐禪入定,清空雜念,讓體內靈能隨著呼吸吐納流動,樂鳴秀不清楚自己花了多久時間才靜下思緒,只知……她好像作夢了。

她心靈放空之際,感覺身體很輕,一道無形卻強大的力量「凰」一聲將她拋飛出去。

根本來不及驚聲尖叫,又或者叫喊得再響也發不出聲音,因為她在夢中。

那股將她拋飛的力量把她拋進一個在她記憶中曾發生過的場景——

上一世她十八歲的生辰宴,不知死活「誤闖」蕭陽旭的寢殿,撞見他正與司徒家的婉、媚二女在龍榻上「戰」得正酣。

沖擊太大,她奔逃的腳步踉蹌凌亂,最終跌下玉階意外亡故。她死了,夢仍繼續著,令她這一抹重生過的神識得以旁觀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場景切換得很快,她看到自己停尸在芝華院,阿娘得知她的死訊趕了來,抱著她的尸身絕望痛哭。

她無能為力,安慰不了娘親,除了跟著掉淚什麼都做不了,她哭得淅瀝嘩啦、涕泗縱橫,卻也是沒半點聲音。

場景再度切換,蕭陽旭斜倚在起居間的軟榻上,司徒婉和司徒媚膩在他身旁伺候,又是槌肩又是揉腿,三人說著話——

司徒婉道︰「樂姑娘意外故去,君上這四年來所費的心思盡打了水漂兒,想來定不甘心,既然不甘心,何不先扣著樂姑娘的尸身暫時別下葬,說不準後續還有奇妙之事發生呢。」

司徒媚接著道︰「是啊君上,樂姑娘斷氣那時,這整座後宮的花草樹木一下子全枯死,不是說他們木靈族人最能與那些花花草草交流溝通嗎?有沒有一種可能,樂姑娘把後宮所有園子里的花草樹木靈氣全吸盡了?要不,她都死去七了,尸身竟絲毫不腐,且未見僵化,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蕭陽旭一臉沉吟。「尸身不腐確實古怪。」

司徒婉道︰「扣下她的尸身好好琢磨,說不定延年益壽、青春永駐的秘密就在里頭,君上以為如何?」

司徒媚附和著長姊又道︰「還有那個俞氏以及長老們也得扣下,木靈族里定然還藏著許多秘辛,用對了法子就不信撬不開他們的嘴。不敢相瞞君上,媚兒有一位師叔對養蠱以及煉丹之術皆十分精通,媚兒就想啊,樂姑娘如今這般模樣也許能請師叔以蠱煉成藥人。」

「藥人?」

「嗯嗯,煉成藥人。樂氏女死後不腐不僵,那股強大靈能定還留在體內,君上,咱們把她煉成靈藥吧,好不好?」

年輕君上的目光陡然發亮,司徒二女笑意盈盈。

樂鳴秀听得頭皮發麻,腳底泛寒,突然起居室外一陣騷亂,禁衛軍急急來報——

「君上,有人闖內廷後宮!卑職領禁軍前來護駕,請君上避險!」

軟榻上的年輕君王驟然起身,大步踏出起居室,沉聲問︰「是刺客?」

單膝跪地的侍衛道︰「回君上,那人……那人騎著一頭黑毛巨獸,直奔芝華院,禁軍已遣出兩百名精銳團團圍住芝華院,必然將之擒獲。」

樂鳴秀一听「黑毛巨獸」一詞,登時懵了個徹底。

沒讓她有厘清思緒的機會,場景瞬間再次轉變,眼一花,她被拉回芝華院,叫囂喧鬧、鬧到亂七八糟的芝華院。

就見那頭黑毛巨獸飛躍踵跳,靈活的蓬松尾巴揮來掃去,躲開無數利器和飛箭的圍攻。

跨坐在巨獸背上的男子依舊一身玄黑、散發烏亮飛揚,他與坐騎配合得天衣無縫,手中長刀東劈西砍,僅憑兩百名禁軍就想圍困他,根本不能夠。

樂鳴秀不怕刀箭加身,畢竟傷不著她,于是她站得很近。

她吸吸鼻子,眼眶都紅了,因為清楚看到金大爺一手握長刀,另一臂則摟緊置在身前的……她自己,正確說來是她的尸身。

她的尸身被裹在一大塊黑布里,原本從頭到腳裹得好好的,但最終隨他的揮刀以及巨獸上下跳躍的動作而露出半顆腦袋瓜。

「告訴蕭陽旭,敢弄死我金玄霄看中的人,他這輩子別想安生!」

揚聲撂下話,黑毛巨獸馱著一人一尸沖出重圍。

樂鳴秀又被那股無形力量拉走,飛馳之速快到令四周景物盡成一道道模糊殘影,最後她定住雙腳、穩住身子,發現落在一處深巷中毫不起眼的四合小院里,黑毛獸離她僅幾步之遙,安安靜靜蜷在一棵老槐樹底下。

樂鳴秀倏地轉回身,終于看到金玄霄還有她自己。

他橫抱著她坐在廊檐台階上。

黑布褪下,她露出整張臉,一頭不知為何猶然滑亮的青絲散滿他大半身,她雙睫輕掩,眉間舒敞,連唇瓣亦微微啟開,彷佛……彷佛僅是睡沉了,還細細吐納著,根本不像一具死了已十日的尸身。

樂鳴秀望著這樣的自己,內心亦是萬般莫名。

她不禁想起那座開滿碗口大鮮花的洞窟,她「猛爆」之時把周遭靈能汲取殆盡,一股腦兒全送進金玄霄體內,巨大能量在陰錯陽差間助他醒覺,而這一次她的死……應該說是她瀕死前的寸息,憑著那股眨眼間即逝的寸息,竟無意間把北陵後宮所有園子里的花草樹木靈氣全都吸食了嗎?

靈氣未散,所以才能維持尸身不腐不僵,但……這樣的她究竟是死是活?

她被弄糊涂了,可是摟著她不放的金大爺似乎沒有這一點疑惑,對著她說起話來——

「誰讓你當年傻不隆咚從我身邊逃開?如今落得這般田地,怪誰?又蠢又笨又膽小,怎麼本大爺就對你……」停頓幾息,他緩緩傾身,額頭抵上她的,略啞道︰「在那座洞窟……為什麼就不能等我醒來?我……」

這一會兒他頓了許久,好像搜腸刮肚都不知該說些什麼,于是只好拿額頭一直抵著她,閉目靜靜調息。

樂鳴秀……石化了。

死去的那個她沒有絲毫僵化,但身為神識一縷的她卻覺全身僵硬,連腦袋瓜都不好使。金玄霄,你究竟在想什麼?

真要說,兩人自當年一別便再無接觸,她甚至到臨死前才憶及蒼野詭域里發生的那一段過往,他為何要為她闖北陵後宮,她都死了,不是嗎?搶走她的尸身又有什麼用?蕭陽旭、司徒婉以及司徒媚他們扣留她的尸身確實別有目的,但金大爺好像不為什麼,只為像這樣擁她在懷、對她說說話。

他張開雙眼,略抬起頭看她,低沉又道——

「我一直記得你的氣味,很飽滿豐美的香氣,每每想起就渴得厲害,忍了四年……是我失算,以為要變得更強大、更具威勢才好奪你,其實早該來帶你走。」

他扶著她的臉,拇指輕拿她的肌膚,眼底幽沉。

「得知蕭陽旭欲迎你為後,且等你滿十八歲便要與你大婚,本大爺豈會讓那樣的事成真。只是部署好一切亦成無用功……這一次,你怎麼又走遠了?」

他有些面無表情,彷佛心很平靜,但樂鳴秀挨在他身邊望著他輪廓微繃的側臉,自個兒眼淚便「啪答啪答」地掉,覺得無比心酸啊。

她想,北陵王廷或後宮內應該有他金玄霄的暗樁,她其實一直被他留意著、在乎著,若不是因為重生,她哪里能夠去到他身邊。

心酸流淚,與其說是為了自己的死去,倒不如說是忽然間察覺到,原來有這樣一個人,他一直記著她、想著她,心心念念,為奪得她而籌謀。然後她的死打亂他的謀劃,令他不管不顧直闖北陵後宮。

重生後她在昊極宮那一場宴席上「發難」,欲為自己與族人掙活路,也許亦亂了他當時的計劃,才讓他也那樣直闖北陵王廷只為接走她。

金玄霄……

這名字從她唇間微啞逸出,僅自己听得到。

胸房里漲著滿滿感受,張口卻是無言,畢竟她說得再多,他也听不見,況且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探出秀指想踫觸他的鬢發,明知觸踫不到,仍想探去模模。

豈料,男人像突然有所感,峻容竟朝她轉正,深幽目光驀然掃來。

哇啊!

她驚呼一聲,兩手本能地疊在嘴上將自己捂住。

他……他察覺到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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