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找麻煩 第三章
第二章
相公?
陌生的字眼跳進卓騏的腦海里,讓他不由得感到錯愕。
這女人是怎麼回事?抓了他就喊相公,還說什麼找他很久了?
他是知道她也在找人,但……怎會是想找他?
卓騏仔細瞧了瞧眼前這小姑娘,見她一雙水眸晶亮燦爛,笑容明朗,嬌紅女敕唇襯在白皙肌膚上看來更是鮮艷動人,而扎起發辮垂落頰側的黑發則將她點綴得可愛嬌俏,多了幾分活潑。
像這樣的小姑娘,為何會喚他相公?
他平時鮮少去注意女人,即使在江湖上打滾久了,要說俠女,他遇過一些,卻從來沒認識這樣一見即知是個普通百姓、小家碧玉型的姑娘。
所以如果他曾經見過這女人,他一定會記得,但無論他怎麼想、怎麼打量這姑娘,卻依然找不出半點與她相關的記憶來。
干脆地把手一抽,確定自己不認得這小姑娘後,卓騏板著臉應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相公。」
「才不呢!除非世上有第二個卓騏,不然你一定是我相公!」小姑娘見卓騏甩開自己,又伸手拉住他的手臂,「烏日門有位長老卓冕,老把『烏雲遮天隱日現、世有卓冕照九天』這句話掛在嘴上,說他自己是烏日門里的明燈,沒他烏日門就打不了天下,而被友人稱作『十日金烏』。你就是那位卓老頑童的兒子卓騏,對吧?」
听著她連珠炮似地將自己的身家背景、已逝爹親的名稱別號都報出來,讓卓騏不由得一愣。
是了,他爹確實是卓老頑童,小姑娘說的都沒錯,但是,在他殺了馬寶關為武林除害後,他的身家也一並與他的故事一同外傳,四處都有人听過他的傳聞,因此小姑娘若時常听說書人提起他的故事,會知道他爹是卓老頑童這事,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但偏偏……小姑娘甚至還知道,爹親每回三杯黃湯下肚後,就會拉著友人胡言亂語,嚷著「烏雲遮天隱日現、世有卓冕照九天」的鬼話,還有不是熟人不會曉得的「十日金烏」別號……
怪了,為何她會知曉說書人根本不知道、而從未外傳的事情?
「你究竟是誰?」卓騏疑惑了。
「我是你娘子啊!」小姑娘應得直率,「除非你還有其他兄弟,不然你就是我相公!」
她說得肯定,卓騏卻是面有難色。
「你胡說什麼?」他自己有沒有訂親娶妻,他會不曉得嗎?
分明沒娶過妻子的他,何來娘子?
「我沒有胡說,但這件事很復雜,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解釋。」也不管卓騏趕著想離開,小姑娘硬是壓著卓騏坐下。
只不過,比起先前兩人只是萍水相逢,所以只以粗茶一杯招待的態度,這二度同桌,小姑娘可熱絡了。
叫來小二,她點了一堆好酒好菜,還頻頻往卓騏探問他愛吃的菜色。
「相公,我們剛見面,也不知道你喜歡些什麼,所以只好先讓小二送些招牌菜來,若你有特別想吃的,盡管吩咐哦!」小姑娘挨在卓騏身邊說道。
「你……」卓騏面對著她熟稔的態度,忍不住皺起了眉心。
揮揮手,他趕走了等著吩咐的店小二。
事情沒搞清楚,他哪有胃口吃飯?他可是突然之間冒出個娘子來啊!
轉向小姑娘,他認真地開口道︰「姑娘,關于這件事……
「我叫虹雀雨,相公叫我小雀就好。」小姑娘興匆匆地插話。
卓騏有些無力,他根本不想管這小姑娘叫什麼名字,他只想弄清楚她為何拉著自己喊相公。
「虹姑娘,我倆非親非故,我也沒討過媳婦,可你卻堅持我是你相公,所以我想盡快把這誤會厘清,客套話跟請吃飯就用不著了。」卓騏瞟了眼虹雀雨,心里著實無奈。
他還有正事要辦,可沒空跟小姑娘窮耗時間。
而且這小姑娘活像是擔心他突然就跑了似的,一直死抱住他手臂不放,開口閉口都是相公,弄得他倆像是真有夫妻關系,而她是體貼夫婿的娘子,令他渾身上下別扭不已。
雖然他大可將手一揮、甩開虹雀雨,但瞧她個頭嬌小、弱不禁風的樣子,他若真的甩手,她搞不好會直接往牆上撞。
他不是什麼太體貼的人,但也沒興趣欺負弱小女子,所以只得任由她拉住自己,但這可不表示他承認自己是她的相公,甚至願意留下來陪她唱獨腳戲。
「麻煩你盡快把這件復雜的事說得簡單、清楚,別礙著我辦正事。」不想跟虹雀雨這個莫名其妙的姑娘多糾纏,讓卓騏只得再度出聲,想撇清兩人的關系。
「正事?你是指我們剛才在討論的、你要找人的事嗎?」燦眸一眨,虹雀雨沖著卓騏露出嬌女敕笑容,甜得像能擠出蜜汁來,幾乎要教人看得失魂。
「對,我趕著上路,所以麻煩你……」卓騏原本想早點弄清楚誤會,卻沒料到虹雀雨又再度打岔。
「放心,我不會礙著你的!」掏出銀兩往桌面一擺,虹雀雨回頭對店小二嚷道︰「剛才的菜不用上了,我們急著趕路,銀子我照給!」
說罷,虹雀雨拉了卓騏起身,推著他就要往店外走去。「走吧,既然你想趕路,那我陪你去,至于我倆的事,路上我慢慢說給你听。」
「你等一下!」卓騏真要火了。
她還想跟著他一起去找人?他可不記得自己有點頭答應這件事。
旋身拉住虹雀雨,這回換他壓著她坐下。
「我找我的人,你跟著我做什麼?」被虹雀雨一再無故糾纏,讓卓騏努力壓制的火氣開始上揚。
原本他並不想得罪虹雀雨,好歹她也給了想尋人的他一條線索,因此他一直在克制自己容易被挑起的脾氣。
可談到現在為止,他發現虹雀雨顯然並不打算弄清楚他倆互無關系的誤會,而是一個勁兒地認定他是她的相公,因此他們之間的談話,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
這樣的情況,教卓騏自然開始有些不耐煩了。
如果他很閑,當然可以慢慢跟虹雀雨耗上一整天,但問題出在他很忙,而且他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道理講不通的女人身上。
「夫唱婦隨啊,所以我跟著你是應該的吧?」虹雀雨眨眨眼,對于卓騏明顯滲入火氣的音調並不以為懼,「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然你是我相公,天南地北我都跟著你闖啊!」
她笑得開心,卻教卓騏的臉色越變越難看。
「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相公。」卓騏重申道︰「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認定我是你相公,還有你為何知道我爹的事,所以才會留下來,麻煩你廢話少說。」
他發誓,如果虹雀雨再不講個清楚,他會寧願把謎團丟下,只身走人。
「可是事情真的很復雜……」虹雀雨習慣性地又眨了眨眼。
真是的!虧她還替他著想,打算沿路邊走邊說,別礙著他忙正事,但他卻如此性急。
虹雀雨有些無可奈何地點頭,決定听卓騏的,先把事情說清楚。「好吧,總之事情是在十多年前發生的,當時相公和公公……」
「別這麼叫!」卓騏頭大地打斷虹雀雨。
他不喜歡別人因為知道他的事跡,就開始跟他裝熟。
「但是你們真是我的相公和公公呀!這稱呼我喊著好些年了,臨時改也說不慣的,這樣要我怎麼把事情說清楚呢?」虹雀雨微噘著唇反駁道。
「好,隨你。」反正只要能把誤會厘清,教虹雀雨別再纏著他就好。
「嗯!」虹雀雨滿意地點點頭,笑著續道︰「事情發生在十七年前,年幼的相公曾陪公公到江南游歷,然後借住在我家。」
卓騏仔細回想了下,只能點頭。
確實,他跟著爹親大江南北四處跑遍,江南也去過許多次,只不過,他們曾借住的人家多到他根本記不清楚,更別說記住對方姓什麼了。
「當時公公和我爹相談甚歡,成為好友,公公想進一步與我爹當親家,就把剛滿月的我訂下來,說要給你當媳婦。」虹雀雨又往下續道。
「什麼?」听到這里,卓騏忍不住臉色一僵。
原來事情是他那瘋癲的爹搞出來的?居然隨便替他訂親,怪不得這女人會黏著他喊相公!
但是……十七年前?那個時候他不就只有十二來歲?
當時他們待過的哪戶人家,有滿月女娃、又姓虹的啊?
卓騏拼命地在腦海里搜索關于虹雀雨的回憶,想找出點蛛絲馬跡,偏偏無論他怎麼想,就是不記得。
「相公還記不記得有一回,你左腳受傷?」見他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虹雀雨也知道卓騏八成是在回想到底有沒有這回事,索性出聲提醒。「那回你一住就是半個月,當時住的就是我家。」
「原來是那一次?」卓騏突地蹙緊了眉心。
他可想起來了,那次他與爹借住民家,有戶主人與爹感情特別好,連著數個夜里都一塊兒喝酒說瘋話。
他也慣了爹這種樣子,所以總是獨自先入睡,卻沒料到某天夜半時分,爹突然拿出他們烏日門慣用的兵器鐵爪,劃傷了他的腳底板,害得他一走路就痛,只得在那戶人家多住了大半個月。
本來他以為,那回不過是因為爹跟屋主聊得來,又沒理由長住,才利用他這兒子,弄傷他的腳好借口住下,沒想到爹還搞出擅自訂親這烏龍事。
啐!他這爹也真夠瘋癲了,居然拿兒子的終身幸福開玩笑?
明白真有其事後,卓騏的心里自然是不怎麼高興,畢竟這事他從頭到尾都不清楚,簡直像是給爹親拿來當玩具似地耍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