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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玉緣 第七章

第三章

翌日,檄州大街小巷又開始傳著熱騰騰的第一手消息——

「你們知道嗎?昨日王後娘娘被狼王用很不人道的方式給蹂躪了。」

「有有有!慘叫聲听說大到龐王府外頭方圓百里都听得到,你看有多慘。」

「連堂堂王後娘娘都沒好日子過嗎?」

「侍女說王後娘娘全身傷痕累累,慘不忍睹啊,一夜之間就瘦了半個人。」

「唉,入了狼王的手,只能淪為玩物了,他在床笫間八成有虐人的癖好。」

「听說還把百足蟲放到王後娘娘身體里啊!」

「天啊,好殘忍,百足蟲會到處鑽啊,哎唷,要死了這是!」

「可不是!有洞的地方都能鑽,鑽到你鼻里肚里,咬破你的腸子內髒、再從兒跑出來,有毒的百足蟲還會讓你全身腫爛發青……」

「別說了,好駭人啊,我都要吐了!」

「狼王今早還命人把龐王府里的大小蟲子全抓了個一干二淨哩。」

「抓蟲子要作啥?」

「還能作啥,一定是拿來煉毒啊,听說把百足蟲、蜘蛛、蠍子……各種毒蟲都關在同一甕,互咬到全死了,就爛在里頭成汁,那甕就變成極毒之漿了。」

「然後呢?」

「看哪個不听話的就喂毒汁啊,讓你當場化成尸水……」

龐王府議事房里只有兩個人,龐王與國相「宣太政」。

龐王正批閱著奏折,宣太政立于一旁,輕描淡寫地道︰「今兒個外頭又熱熱鬧鬧談論起您令人發指的傳說了。」

「百姓生活很沉悶,總是需要一些小道消息來調劑調劑的。」龐王連眉毛也沒動一下。

「這會兒是傳說您與王後娘娘的閨房之事。」宣太政一臉正經。

「他們居然連我的閨房之事都有興趣啊?」

「外頭傳著,說您把王後娘娘生吞活剝了。」

「哈哈哈哈!生吞活剝,我連她剝了衣裳的模樣都還沒瞧見過哩。」龐王大笑起來。不過想了想,他昨日有瞧見她的小腿了。

「您為何不踫王後娘娘?」宣太政納悶,這嬌滴滴的美人兒被送進府這麼久了,到嘴的肥肉放著不吃是為什麼?

「宣國相,我問你,你吃肘子面線時是從什麼先吃?」龐王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從肘子先吃。」宣太政雖然不解這問話的用意,但還是回答了。

「為何?」

「因為比起面線,微臣比較喜歡肘子,當然是從喜歡的先吃。」

「真巧,我也比較喜歡吃肘子,但我會先把面線吃完再吃肘子。對于喜歡的東西,本王舍不得太早吃掉,總愛留著最後慢慢享用。」龐王意有所指地微微笑著。

「微臣的想法恰好相反。好吃的東西不快點吃掉的話,要是被人半路搶走,那可就追悔莫及了呢。」明白了龐王的心思,宣太政也笑了。

「本王的東西誰敢搶呢?」

「就算沒人敢搶,要是肘子自己跑了可就麻煩了。」宣太政好心提醒他。

「肘子都熟了哪還能跑啊。」龐王嗤笑,辜拾璧都已經是他的王後了。

「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更何況是肘子呢。」

「宣國相,天子要你來監視本王,可沒有要你管我吃不吃肘子。」龐王神色一斂,略顯不豫。

「王上,微臣是您的輔政官,哪里是監視呢,微臣也只是好意關心您。」

「哼,說得真好听啊!輔政官,無非是怕封國的諸侯王舉兵謀反,才安排一個樁子盯著罷了。現任天子就這麼怕本王嗎?」

「任命微臣的是前代太上皇,而且微臣是在老龐王時代就已經擔任檄州國相,有幸在王上您即位後,微臣還沒被撤掉,是老天爺賞飯吃。」

「賞你飯吃的是本王,你領的是檄州的俸祿,你這吃里扒外的家伙。」

「微臣對您可是忠心耿耿,您要微臣不許張揚的事兒……」對于當時那件事,宣太政可是站在龐王這一邊的。

「夠了,不許再提。」龐王制止宣太政再說下去,冷著臉起身出去。

龐王走到外圍的樓台,憑欄而立。

議事房在亭閣的最高處,當他心煩時,總愛站在這里遠眺;龐王府本就位處地勢較高的地方,幾近半山腰,故而再登上這個高台,檄州等于就在他腳下,天際就在他頭頂。

他思慮著自己手中這一切,到底是錯還是對,至今仍未有個定論,他只知道自己現狀是騎虎難下,只能駕虎續行。

他俯瞰下方的蓮花池,現在已無蓮花,只剩蓮葉鋪蓋水面,池邊有個嬌俏的小小人影,那是他的王後。

她正在把玩池邊的楊柳樹,把一條條垂楊柳拉著往前扔,讓它們來回擺動,其中一條擺蕩回來時,不小心甩打到她自己的臉。看到她皺著臉的傻不楞登模樣,龐王不禁失笑。

每每他看著辜拾璧,總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心情變得放松;她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面容有些神似他年少溺水時救了他的小女娃。

當時那個小女娃跟他說,她才九歲。僅僅九歲幼齡,他就已經看得出來這俏娃兒將來長大肯定是個容姿不凡的美人兒。

他下意識模模自己腰間的玉佩,那玉佩是娘過世之前給他的,原本是一副對玉,如今只剩下一塊,另一塊他已經送給那小女娃做為酬謝了。

一開始听到辜拾璧說她小時候曾救過溺水的人時,他一瞬間曾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同一人呢?

但她似乎並沒有收到什麼酬謝物……也是,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巧合,他立的王後剛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就在他想得出神時,辜拾璧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那是述國公,龐王的弟弟。

兩人原本在交談,接著她轉身要走,不巧走得太靠近池邊,一個腳滑差點要摔落池子,述國公即時出手一把拉回她,免去一場災難,但這一拉,讓她整個人順勢倒入他懷中……

這一切盡入龐王眼底。

辜拾璧百無聊賴地獨自在蓮池畔玩著柳條。

昨日杏兒偶然間提及今日是她爹爹生辰,辜拾璧當場就要她回家去為爹作壽。杏兒一開始慌張推卻,辜拾璧仍堅持要她回去。

已經沒有爹娘的她,知道爹娘在世有多珍貴,這些侍女們進了龐王府,恐怕一年回不了幾次家,她只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

少了杏兒在身邊,她連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這才深刻感覺到身處龐王府的寂寞。

她不可能去找那五個妃子,更不可能去找龐王,原本想去找桃兒,但桃兒被遣出府買辦去了。

于是她一人待在這蓮花池畔,這里是整個龐王府中她最中意的地方。即便花季已過,只剩滿池蓮葉,她依然覺得非常美。池畔楊柳垂蔭,涼風習習,池中有魚有蛙,樹上鳥兒啁啾。

她非常喜歡鳥,光是看著它們飛翔的姿態,或是停在樹梢吱吱喳喳的可愛模樣,都能讓她的心情變得平靜愉快。

不過今日鳥兒並不多,她待得乏了,便開始玩起柳條來,把它們一條條甩出去又蕩回來,原本是想看柳條整排依順序蕩回來的波浪擺動,結果卻不慎打到自己的臉。

她模模鼻子,心想,還好只有她一人,沒教人瞧見她的糗態。正打算回燕邇宮時,有人喚住她了。

「王後娘娘好雅興,獨自在此賞景嗎?」

辜拾璧循著聲音望去,一名從容爾雅的年輕男子朝她走了過來,他身著墨綠常服,腰間白色寬腰帶上系著一條皂色宮絛,上面串著翠綠玉佩,外披寬袖白紗褙子,顯得非常貴氣。

她不曾見過他,有些遲疑,並且心存戒備。「為何你會知道我?」

「在龐王府內……不,應該說整個檄州,或整個天朝,女子會是短發模樣的,也只有王後娘娘了。」

她模著自己的頭發,雖然現在已經比剛被削發那時要長長了些,但要長回到以前的長度,恐怕還要很久。她有些自卑地別過臉。「很丑是吧。」

「不,挺可愛的。我從沒見過女子短發,如今看到,別有一番不同風情,完全無損王後娘娘的美麗。」男子真心稱贊。

她覺得有些羞赧,回避掉他直視自己的目光,轉身看著池水,問他︰「你是誰?到這兒來做什麼?」

「啊,抱歉,沒有先報上名號,在下龐知瑞。」

一听到他姓龐,她身體馬上緊繃起來,想起之前搜集到的情報,龐王還有個弟弟,爵號是「述國公」,應該就是他了。

「小女子見過述國公。」她欠身行禮。

「王嫂,快別這樣,我擔待不起。」他出手欲扶起她,但手到半空中就停住了,這發乎情,只能止乎禮。

「請您不要稱呼我為王嫂,我不是您的嫂子。」她皺起眉。

「可是,您是王後……」

「那是龐王他擅自決定的,我可沒說要嫁給他,我也不想當什麼王後。」

「就算一開始不是自願的,但生米已經煮成熟飯……」

「您別誤會了,從來沒煮過,何來熟飯之說。」

她知道自己現在表面上的身分是王後,但她壓根兒不想承認,她一直在抗拒,不想跟那個人有什麼牽扯。他們是毫無關系的兩個人,現在是、將來也是、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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