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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仙妻 第一章 落魄侯府被退親

上神元璧與十二金翅鳳凰女是神界的神仙眷屬,打從鳥族與神族聯姻成親後,鳳凰女以元璧夫人的身分隨著夫君出生入死上戰場,斬妖除魔。

戰功赫赫的同時,鳳凰女在一次妖魔奇襲的大戰中不僅被毀了容貌,還因為被困在渾沌陰陽陣中被冰霜雪雨和驕陽烈日輪流曝曬十天十夜。

那一戰,元璧力戰第六天魔王,打得風雲變色,山河破碎,等他將魔王封印在弱水河,又趕到渾沌陰陽陣籠罩的不碧山,鳳凰女已然自毀仙靈打破了渾沌陰陽陣,唯余最後一點氣息。

元璧上神掛印封帥,驚天動地的神魔大戰,戰事是贏了,立下不世奇功,可祂卻失去了唯一摯愛的妻子。

她的二魂六魄不知去了哪里,只余一絲魂魄下了黃泉。

上窮碧落下黃泉,為了找回妻子最後一絲魂魄,元璧跳下了萬丈深淵的忘川,耗費了一半靈力撈起妻子的那絲魂魄,放進聚魂壺,讓她休養生息。

為了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會聚魂清醒過來的鳳凰女,日日以靈力滋養聚魂壺,千年從無間斷,為的只是希望她有回魂過來的一日。

千年後,凝聚了魂魄的鳳凰女雖然有了人形,卻已然失去了所有的修為,也沒有了仙家的記憶。

她懵懵懂懂,就連作為最卑微的掃地仙婢也不能,無法在神界生活下去的她,只能下到凡間,若緣法不滅,還可能有飛升之日,若是沉淪濁世,只能永生的輪回。

元璧不能失去她,不想她墜入人間也把祂給忘了。

祂永不會忘她臨終前的諾言︰你我緣分始于桃林,今生緣淺與君別,來世應願再重結。

祂把自己的半顆心給了她,盼她能永志不忘自己的心在她那里,也希望以半顆心為引,引領他倆的紅線有再度相系的那日。

院子里淺淺深深的粉紫花穗垂綴在藤架之上,美麗得如雲似霧,彩蝶、蜜蜂聞香而來,嗡嗡圍繞,廊下的曲橋下是一汪碧綠的荷塘,枯葉未曾打撈,新葉未開,也不見花苞,只有兩只綠頭鴨在歇息戲水,優游其中。

「姑娘,大事不好,今國公世子夫人來退親了!」

婢女五大三粗的身子從月亮門一路喊進了院子,驚動了荷塘里的綠頭鴨不說,就連東次間里正忙著收拾細軟的丫鬟白露也被驚動,她微微抬起頭,用指在唇間比了個噓字,示意她莫要吵醒了看似閉目養神的姑娘。

倚在美人榻上的十六歲少女揚起了眼,她眉目如畫,瞳仁烏黑,宛如春日一彎溪水,這一回眸才多了絲煙火氣,一身柔軟貼身的雲英紫裙,脂粉不施,美麗而不張揚,宛如一溪流水。

濃眉大眼的婢女叫美貌,厚鼻子大嘴巴,一見姑娘睜了眼,立刻竹筒倒豆子般的說道︰「姑娘,五太太請您走一趟世心堂。」而且把那「請」字特別加重了語氣。

這不是沒辦法嘛,姑娘在那些人的眼里惡名昭彰,往常有府里二太太拿主意,她尚且不敢隨驚動姑娘,因為一個不好,姑娘可是會當面給難看的,要知道姑娘話說得直接,發起脾氣就連侯爺也得靠邊站。

不過根據她這姑娘跟前一等一出色的丫頭來看,最近她們家姑娘似乎有些文靜過頭,感覺十分不對勁。

其實也不過是和襄陽郡主在大街上打了一架,打破了頭,昏迷三天再醒來,整個人就好像潛入池子里的魚,沒有人驚擾就能一直待在那里,安靜得不象話,那不再動不動跳腳、脾氣一點就著的姑娘她已經很久不見了。

據說人受了刺激可能性情大變,那天姑娘受的刺激可不小,再加上最近府里倒了大楣,接二連三的事情,性子不變才是奇怪。

「怎麼是五太太出來待的客?」不同于美貌樸實的長相,白露是四箴院四大丫鬟中容貌最出色的,柳葉眉、明眸善睞,身姿婀娜,若是往人群中一站,絕對不比高門千金差,只是她不輕易出門,寧可留在院子里看家,把出門的機會都讓給了美貌。

也難怪白露要問,那五太太向來最是怯弱,和五爺在侯府里就跟空氣般沒兩樣的存在。

美貌一臉鄙視,覺得白露空長一張臉蛋,沒帶腦袋。「妳忘了自從削爵令下來後,二、三、四房的人都陸續搬走了,空落落的府里不就剩下咱們大房和五房,那世子夫人是女客,侯爺和少爺不方便待客,五爺又病著,這不是只有五太太?」

是的,侯爺喪妻已久,一直以來也沒有續弦的意思,不過後院姨娘倒是不少,最多的時候有八個這麼多,可惜只得一個庶子。

侯府里的人能走的都走得差不多了,就連侯府嫡女身邊侍候的四大丫頭也去了其二,剩下無處可去、誓言就算姑娘吃糠咽菜也要跟著的白露。

曉星星本來是讓美貌和其他兩個大丫鬟一起走的,她簽的是活契,鄉下還有家人,可她死都不願意,說當初家人把她賣了,又嫌她太過丑陋無法賣到青樓換大錢的時候,她就沒有家了,那樣的家不回也罷,回去會被再賣一次,所以就留了下來。

除了這幾人還有五爺這跑不動的病秧子,傻不隆咚的要跟著大房同進退,本來人丁還算旺盛的長平侯府算是空了。

侯府大房、二房是嫡出,余下都是庶子。

美貌看著半點反應也無,顯得有些呆滯的姑娘,不禁跺腳打抱不平了起來。「姑娘,不過就一個國公府公子,您為他與襄陽郡主打破了頭也就算了,妳這樣要死不活的,不值當啊——」

美貌的聲音如魔音灌耳,加上又氣又跳的,讓原本沒把注意力放在這里的曉星星終于回過神來。

她是長平侯之女,最早之前因為一場京中貴夫人的賞花會,見到了今國公府的大公子洛邑,少女懷春,對那洛大公子一見傾心,沒人想到她會劍走偏鋒,設計自己與他一同落水,兩家都是有臉面的人,她如願以償的得到一樁夢寐以求的婚事。

殊不知那洛邑早有心上人,一听到要娶曉星星以示負責,對這樁婚事不只萬分的抵觸,對曉星星更是心生厭惡,揚言寧可娶無鹽女也不娶曉家女,不管是在公開場合還是私下偶遇,絕對甩頭就走,一點面子也不給她留,這令一心愛慕洛邑的曉星星十分神傷。

姑娘家心里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除了想把自己的所有都掏出來,也想知道對方的一切,睡覺打不打呼、剔牙的模樣丑不丑、最好和最不堪的都想知道。

曉星星是個被寵壞的嬌嬌女,天下只有她想要的,沒有要不到的,所以她撒了大把的銀子打探洛邑的行蹤。

很不幸,就連洛邑有個心上人住在胭脂巷的消息也一並被打听了出來,那宅子是洛邑置辦來金屋藏嬌的。

曉星星二話不說,決定要去會會「她」,論相貌、論身分家世,她半點不輸人,那賤人憑什麼跟她搶男人?所以她趾高氣昂的去了胭脂巷。

結果她悲慘的抓奸在床,見到的是非常令人錯愕不堪的一幕,這還不算,更打擊她的是,她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居然比不過一個小倌。

這太沒天理!不,洛邑的眼是瞎的!他竟然喜歡一個同性的少年。

這還沒完,奪門而出的曉星星和襄陽郡主撞了個正著,原來那襄陽郡主拿表弟洛邑當遮羞布,趁著洛邑與情人約會的時候也悄悄來與心愛的男子私會。

襄陽郡主情竇初開,一頭栽進愛河里,那男子只是個寒門士子,根本配不上公主府的門第,一日家宴,她與有同樣煩惱的表弟見了面。

同樣是為情煩惱的男女,一合計,便想出一條天衣無縫的妙計來,那便是讓洛邑在外賃一戶當成私會之地,她也能借機說要去找表弟玩耍,兩人炮口對齊,互相遮掩,還真得逞了。

只是夜路走多了,殺出來一個為愛痴狂的曉星星,壞了兩人的好事。

兩路人馬起先只是你一言我一語,後來也不知道誰先動了手,便撕扯了起來。

一個是侯府嫡女,一個是皇室郡主,兩個都會一些武功,你來我往,火氣更大,下手便沒個輕重,可當下只恨不得拚個你死我活,撓個對方頭破血流,哪里管得了許多,混亂中,立場本來就偏頗的洛邑出手推了曉星星一把。

他這一動手讓曉星星傷心又憤怒,哪里還顧得上自己,這不,一不留神便被襄陽郡主一推搡,一頭撞上了樹,腦袋鮮血直流,破了個大洞。

事後別說公主府什麼禮貌的探問,今國公府更是連只字詞組都沒有。

也是,事主都恨不得曉星星去死一死,好從此一刀兩斷,斷得干干淨淨了,哪里還想得到要探病這種事。

再說這一鬧,今國公府的公子在外頭養小倌的新聞就像平地一聲雷炸暈了整個京城的上流圈,今國公府忙著遮丑都來不及了,說到底人家都恨不得拆了妳曉星星的骨頭,喝妳的血,哪可能上門探望?

美貌還在大力撻伐著洛邑,「那就是個有眼無珠的男人,不知道姑娘到底看上了他什麼?婢子以為姑娘的眼光向來很高的。」

依她看,什麼潘安、宋玉之貌的洛公子,根本是一坨屎。

曉星星眼珠靈動了幾分,沒有訓斥美貌的出言不遜,還自我調侃了下。「我這不是眼瞎嗎?」

這話一出,兩個丫頭撇撇嘴,沒人敢應了。

其實,那曉星星在一頭撞樹的時候就魂歸離恨天了,現在的她皮囊是侯府家的獨生嫡女,外人眼中的洪水猛獸,家里提了就讓人牙痛的人物,可實際呢?

她是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只知道一睜眼她就變成了別人,但骨子里好像有一個「她」,那個「她」才是真的自己。

只是都這麼些天了,只要一踫到這一塊,就是一團雲里霧里,模糊成一團,她也干脆不管,曉星星是吧,那就曉星星吧。反正她繼承了曉星星的一切記憶,還有會的東西。

「既然五太太讓妳來喚,那就去看看吧。」她有些提不起勁。

沒骨頭似的曉星星站了起來,也不需要丫頭扶持,施施然走出四箴院,美貌自然是跟出去了。

白露不會跟美貌搶這種事情,過兩天她們就要搬離開侯府,雖然姑娘讓她用不著怎麼收拾,但是四箴院里都是好東西啊,她每一樣都舍不得。

這時的世心堂中並不只有五太太姜氏和今國公世子夫人,還有先曉星星一步踏進廳堂的侯爺曉修羅。

曉修羅是個俊美的中年大叔,身材修長,眼眉鼻梁嘴巴都好看得厲害,兩撇小胡子更增添成熟風味,雖然上了年紀,反而帶了股歷經歲月洗練的從容,即便在侯府最慘淡的這時刻,臉上憔悴了幾分,但是他仍舊挺直腰桿,試圖維系住侯府最後的尊嚴。

他從做世子的時候就知道,侯府的榮耀到他這里為止,當這把刀落下來的時候,他沒辦法向誰說明自己那時候的感覺是松了一口氣。

他沒能保全侯府在京城的產業,不過保全了整個家族的人命。

姜氏除了讓人通知曉星星,也把侯爺請來了,這麼大的事,她真的做不了主,也沒道理不讓侯爺知道,畢竟星星是侯爺掌上明珠,有什麼事還是親爹來處里比較妥當。

曉修羅進去就看到和姜氏相對而坐的一個女子,保養得當、衣著華貴,同來的還有當初來說親的媒人。

「這就是侯爺吧?」那女子站了起來,努力控制臉部的表情不要太過不屑,只要維持恰好的弧度就好了。

以前,曉修羅頭上還掛著侯爺的頭餃,但再過幾天就和平頭百姓沒兩樣,敬畏什麼的就省省吧,只不過她來是要將婆母交代的事情辦妥,關系著她兒子的幸福,千萬不能露出任何惹惱對方的姿態。

這位爺,只要任何事情一扯上閨女就是個瘋子!

就算莫氏百般的心理建設,嘴角的嘲諷還是怎麼也掩飾不住,宦海浮沉多年的曉修羅又怎麼看不出來。

姜氏也沒敢繼續坐著。「侯爺,這位是今國公世子夫人,今日是來……退親的。」

曉修羅看了莫氏一眼,冷冷吐出兩字。「退親?」

莫氏正要開口,曉星星進來了,她沒想到曉修羅會在這里,屈膝向他見了禮,接著也向今國公世子夫人見了禮。

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德性,曉修羅就算萬般不想承認,好吧,那些個壞脾氣都是他慣出來的,他更心知肚明這女兒主意大得很,向來也隨意,這一進門就向他請安,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妳來啦,到耳房去吃個小點,爹和今國公世子夫人說幾句話。」對這從小嬌寵大的女兒不管做什麼,就是多了幾分商量的口氣。

曉星星一雙清泉的眼眸瞬也不瞬的看著她爹,口氣溫柔乖順,像只朝著曉修羅喵喵撒嬌的小貓咪。「爹要和世子夫人說的是女兒的事,女兒既然是當事者,我也想听听啊。」

曉修羅萬般慈愛,指著莫氏道︰「這樣啊,要不妳到一旁坐著,不許鬧,來者是客。」

曉星星溫柔得體的在下首落了坐。

莫氏這是第一次見到曉星星,雪膚花貌,美得是驚心動魄,氣質出塵,可是這樣一個女子卻鬧得國公府沒一日好過。

死皮賴臉用下作的方法想嫁給自己的寶貝兒子,還敢當街搶男子回家當男寵的姑娘,莫氏心里都是翻江倒海的厭惡,她活了一把歲數,還真沒見過這樣無恥厚臉皮的女孩子!

可她忽然想到一件事,這侯府的人不該惶惶如喪家之犬嗎?怎麼會是這等氣定神閑的模樣?最奇怪的是這位侯府千金明知道她要來退親,居然還有心來旁听?

長平侯府遭遇的可是傾家的危難,可打她一進門,除了在那位五太太的臉上看到不安和怯弱,侯爺和這位差點成為她兒媳的姑娘身上沒看到一星半點的倉皇與恐懼,這不該啊……

掩下心中的種種猜測,莫氏淡淡說道︰「實不相瞞,都說強扭的瓜不甜,結親是結兩家之好,侯爺也知道你我兩家這親結得頗為耐人尋味,這種使下三濫手段搶來的親事,真的成了親,也很難舉案齊眉,倒不如退了算,就當給兩家人留點最後的顏面。」

一個破敗侯府,莫氏也不打算客氣,她原來就瞧不上長平侯府,如今能趁勢退親,落個清靜是最好。

「夫人的意思是,就因為侯府被奪爵,即將被趕出京城,我的女兒就當不起妳洛府的媳婦了?」曉修羅臉色鐵青,十分不善。

長平侯府曉氏一族,在燕蕩朝雖然稱不上聖眷隆寵,風光無限,可皇朝當年立國,曉氏先祖鞍前馬後也是先高祖榮登大寶的功臣,雖然三代以後都沒什麼功業,族中也沒有稱得上出類拔萃的人才,但並沒犯過什麼了不得的錯。

可這樣的人家說沒落就沒落了,就因為皇帝一句話,這種事听起來很不可思議,但若是要曉星星來說,這天下猶如一盤棋局,長平侯府不過是棋盤中的一個棋子,要怎麼走,要往哪里去,都由下棋的人決定。

即便尊貴如親王皇族,也多的是頃刻之間翻覆,家破人亡的先例,至于長平侯府如今的一切,歸根究底是因去年冬天陳王的叛變。

陳王兵變和長平侯壓根扯不上一毛錢的關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偏偏就被拖下水了。

只不過任何事情都沒有無緣無故,這就要往遠了的說。

說起來,燕蕩朝的爵位並不值錢,除了爵位和食祿,什麼都沒有,偏偏先高祖立國初始大封功臣,爵位不要錢似的送出去了,可皇位更迭,勛貴之家每年的開支用度竟然佔了國庫收益的十二,這還僅僅只是侯府、伯府而已,三公還沒算上。

勛貴子弟大多數任蔭官閑職,也就是說每年國庫超過百分之十二的收益,竟然要去養這些人家驕奢無用的閑人廢物。

于國無益,是為閑,于政有損,是為廢。

你也別說國朝對你不仁不義,將近四代的富貴你也享受過了,當這些花費與國庫收益相比的時候,這些曾經追隨太祖打天下的功臣便成了永安帝除之為快的肉中刺。

永安帝早就不耐煩再去養這麼多王爵,這次,借著發作陳王,也算清洗像長平侯這些對朝廷再無建樹的勛貴。

這一波大清洗中,被抄家削爵的不只有他們家,江恩伯府、安榮伯府、清郡侯府被抓到的把柄和辮子都不少,重則貶為庶人,男丁收入囚牢,不日流放千里,女眷沒入教坊司,下場淒慘,一夕家破人亡。

輕輕放下的就像長平侯府,長平侯府不是權臣,不是外戚,又和陳王實在攀扯不上,唯一的錯就是礙著了皇帝老爺的眼,除了被削去爵位,京城產業充公,連這幢百年前御賜的宅子也要收回去。

今國公府本來就對這門親事諸多不滿,加上洛大公子被滿街的人撞見在外頭養了小倌,對捅破這層窗紙的曉星星更加不滿了。

國公夫人尤其震怒,正愁找不到方法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曉星星,皇帝的削爵令下來了,這無異幫了她一個大忙。

被大大削了臉面的國公夫人決定要好好的打一打長平侯府這只落水狗,挫一挫他們的銳氣,所以才有今日莫氏的上門。

面合心不合的婆媳難得同一個鼻孔出氣,莫氏冷笑道︰「今日我上門來,也不怕人家詬病我國公府落井下石,做人不厚道,我也不是那等棒打鴛鴦的人,明白大姑娘對我兒用情至深,倘若大姑娘非我家邑兒不可,不願退親,那就讓我家邑兒納她當良妾吧。」

只要曉星星敢進門,到時候,身為婆母的她想怎麼拿捏又有誰敢說話?她有的是法子讓她求生無門!

曉修羅霍然起立,兩撇小胡子氣到飛了起來,「放屁!讓我的星兒給妳兒子當妾?真是天大的笑話!」

莫氏雖然被曉修羅的氣勢給駭了一大跳,但強自按捺下來,嘴上半點也不認輸。「侯爺,說白了,侯府的爵位沒了,眼看和平頭百姓沒兩樣,你家大姑娘自幼喪母,讓她進我國公府當妾可是抬舉她了,難道你們還想拿喬不成?」

「退親就退,不必唆!」曉修羅二話不說,只差沒把莫氏趕出去。嫌棄他那麼好的女兒,這些有眼不識金瓖玉的凡夫俗子!

莫氏可是完全沒把曉修羅放在眼里,她得寸進尺,得意洋洋。「侯爺要不問一問令嬡的意思?」

她有把握這位大姑娘一心要巴上自己兒子,進國公府的門,就算不給宗婦正妻位,她還是會死皮賴臉貼上來的。

無視廳堂里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氣氛,曉星星喝了茶,吃了一塊色澤紅潤的山楂糕,也不回應莫氏的問話,倒是面無波瀾的反問她爹,「婚姻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您怎麼看?」

「退親、退親,這樣的親事不要也罷!」曉修羅想也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曉星星點頭稱是,「爹既然以為不可,那女兒就听爹爹的。」

曉修羅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眨眨眼,見女兒的笑容不變,點頭稱是,他忽然就信心滿滿了。「田仲,去庫房把大姑娘的聘禮拉出來,我立刻上國公府去退親!」

身為曉修羅身邊最資深的老僕,包田仲是有一定地位的,他和曉修羅說是主僕,但從小侍候著曉修羅過來,兩人的感情更像兄弟。

一听到曉修羅的命令,包田仲幾乎是毫不遲疑的就要下去拉聘禮。這樁親事,老實說整個侯府的下人沒一個看好,他雖然不敢拿出來嘴上說,但是私心以為要退親是普天同慶啊!

莫氏一臉不敢置信,茫然的看著侯府僅剩的幾個僕人要去庫房拉聘禮,更沒料到曉星星閑庭信步的走到她身邊。

「我記得今國公府也不是世襲罔替,國公爵位就到世子爺這一代吧?」她聲音淺淺,語調慢慢。

「這關妳什麼事?」莫氏下意識就問了回去。

「陛下看權貴勛爵不順眼早已多時,侯府伯府如今已去了大半,世子夫人與其擔心那麼多,不如想想國公府的未來,自己和洛公子的以後吧。」

處于高位的人,身分決定了他們的態度,自然而然流露的專制和霸氣是其他人難以抵抗的,曉星星這話說的有理有據,還霸氣誅心,但卻是不爭的事實。

歷朝所有的帝王不會輕易削爵,除非涉及謀逆大罪,因為這很容易就動搖了王公臣子們的心。

但時移事改,天下沒有什麼是不會變的,兔死狗烹是不變的鐵律,這位世子夫人要是沒有笨得太徹底,應該能明白她說的是什麼,要是真的听不懂,那她也沒辦法了。

曉星星沒興趣看莫氏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走開一步後又倒退回來,拍了下腦袋,然後嫣然一笑,笑如春花,「瞧我這記性,夫人要是得空,不如和世子爺到胭脂巷倒數第二家的小院去瞅瞅,那小倌長得可俊俏極了,丁點不輸青樓妓院的頭牌花魁。」

莫氏渾身發抖,她竟敢把洛邑中意的小倌拿來和青樓妓院的花魁比較……可她心里何嘗不明白那孌童的地位比妓女還要低賤百倍。

曉星星這是惡狠狠的下她臉面!

「妳這賤人!」莫氏精致的面容扭曲,氣得連口水都噴出來了。

曉星星微微倒退了一步。「夫人因為這點小事就動怒,那公主府的怒火要是燒到了國公府——嘖嘖,最好國公府和公主府的交情夠深,華胥公主可不像我侯府這般好說話。」

就算是姻親關系又怎樣?

華胥公主一向護短,她膝下就襄陽郡主一個寶貝女兒,更重要的是襄陽郡主下個月便要下嫁奚族饒勒都督那不延。

今國公府世子的寶貝兒子自己有斷袖癖也就算了,居然還替襄陽郡主遮掩,讓她一再溜出公主府與男人私會。

老實說這種事可大可小,公主府的難處在于永安帝膝下有十二個皇子、五個公主,可惜那不延來求娶的時候,公主年紀大的大,小的只有三歲,皇後便給他出主意,從宗室的郡主、縣主里挑人,要是確定名單,等要和親出嫁時再賜封公主的名號便可。

宗室女中算來算去只有襄陽郡主的年紀最是恰恰好,那不延也同意了,于是襄陽郡主的親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據說她當時砸了一地的珍貴瓷器,只可惜帝心已決,就算華胥公主一狀告到太後那里,又是撒潑又是哭訴的都沒能改變皇帝的決定。

依照她這身軀的記憶,那華胥公主可是出了名的護短愛遷怒,她在皇帝那里討不了好,回家要是知道郡主的清白可能沒了,為了自家女兒的名節,又懼怕陛下的怒火——畢竟這還牽涉到國與國的臉面問題——怕是非要找個倒霉鬼來收拾爛攤子。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誰?答案呼之欲出。

也就是說這黑鍋洛邑是背定了。

說完,曉星星也不管莫氏有沒有把她的話听進去,施施然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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