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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仙妻 第四章 砸重金做藥丸

馬車進了芙蓉城,一行人找了干淨的客棧,便讓掌櫃的去幫他們把大夫請來。

大夫看了曉修齊的脈象和氣色之後,沉吟著說了,「公子體弱,風寒病邪入體,僥幸的是熱度並沒有老夫以為的那麼高,老夫開了方子,先以祛風散寒為佳,再仔細調養身體,便能無礙。」

這位公子的危險在于身子骨太虛弱,面對風寒幾乎沒有多少抵抗之力,不過說也奇怪,他以為嚴峻的病情似有緩解的跡象。

因為心里疑惑,大夫便問了句,「家人中可有誰懂醫術,可是用了什麼法子替患者把體溫降下來了?」

隨侍在側的姜氏不敢隱瞞,「沿途用棉巾沾了冷水替他退燒,」她頓了下,想起曉星星那一言難盡的粥。「在官道茶棚休息的時候還喝了碗加了蔥姜的粥,吃了後熱就降了下來。」

加了蔥姜的粥?這引起他的興趣。「哦,可否告訴老夫那方子?」

「這……是我家姑娘煮的粥。」

「這樣啊,」

這世道對于風寒雖然已經有成熟的治療法,但因為患者的體質都不一樣,要是病人無法撐到大夫來,變數還是很多的,因為風寒鬧出人命的事情依然層出不窮,所以這粥要是真的有緩解病情的功效,可是百姓的一大福音。

不過,他始終沒敢開那個口,人家都說是家里姑娘了,就算大夫沒有性別之分,他也沒那臉皮主動說要見人家未出閣的姑娘。

只是明知道有個好的方子卻問不到,那個心癢難搔,止都止不住!

開了藥方,大夫讓姜氏派人隨他去抓藥,姜氏給了診金,讓大石跟著大夫去了。

大夫踏出房門,見一少女迎面而來,穿著一條紫櫻月華裙,藍紫的花簇簇擁擁,宛如踏著藍紫色的雪凌波微步而來。

隨同大夫要去抓藥的小廝先是向曉星星行了禮,才向大夫介紹,「這位就是我們府里的大姑娘。」

「大姑娘,小老兒冒昧,听說你之前給病人吃了一碗有退燒奇效的粥,可否告知粥里頭除了蔥姜還有什麼?小老兒想著要是能把這食療的方子推廣出去,可以造福許多家計貧困百姓。」

曉星星並沒有因大夫勾勒出來的大義產生任何觸動,但是,只是一碗粥,她有什麼好小氣的。

「大夫言重了,神仙粥的方子簡單,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七片生姜和糯米放到砂鍋里一起熬煮,待水開之後,放入七根帶須蔥白,等到米粥熬熟加入半杯米醋,這對感染風寒初期的人有奇效,但是無論如何還是得看大夫才是正途。」

大夫笑得好像撿到寶,「多謝大姑娘!」

曉星星屈膝,帶著美貌進屋探視病人去了,不過她沒進里間,在外間見著了姜氏,從她那知道曉修齊已經退燒,頭疼與發熱都緩解了不少,但是大夫仍舊叮矚要仔細調養身體等等的事情。

姜氏以前對曉星星只有敬謝不敏四個字可以形容,但是這回態度變了許多,單單看在她救了自家夫君的分上就夠她感恩戴德的了,對她來說,夫君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所有一切,她無法想象失去他會是怎樣的打擊,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曉星星點點頭,只說要是缺少了什麼,盡管開口不要緊,然後帶著美貌下樓。

「去取一千兩銀票隨我上街。」她對美貌說道。

依照曉修羅寵溺曉星星那有求必應、無求也會奉上父愛的態度來看,曉星星並不缺錢,就算產業被充公,抄家倒是不曾,若不是以前的她花錢如流水,一千兩還真是小事一樁。

至于她到底有多少私房,這就要問白露了,美貌管理的只是錢匣子里的款項,白露才是知道她所有私房的那個。

美貌脆聲應了聲是,喜孜孜的取銀票去了。

大姑娘這是來到新地界,要帶她出門逛街嗎?這才是她以前熟悉的那個大姑娘啊!

曉星星問了掌櫃,芙蓉城最大一家的藥鋪在哪,道謝之後,美貌也下樓來了,喜孜孜的以為大姑娘要帶她逛街買東西去。

以前大姑娘逛街的戰果輝煌,別人通常心有余悸,她卻覺得這樣才是大姑娘的作風啊!

曉星星可沒管美貌心里在想什麼,離開了客棧,按著掌櫃指點的街道方向去了。

「姑娘,我們這是要先去哪里?」

「醫館。」

美貌不解,方才五爺的小廝不是已經跟著大夫去抓藥了,她們又何必多跑這一趟?然後姑娘還挑了最大一間名叫回春堂的醫館。

曉星星沒理她,美貌這點自覺還是有的,果斷安靜的閉了嘴。曉星星去醫館為的是要配制一味叫養元丸的丹藥。

道養元丸可以調養身子骨,她依稀記得,她前世的母親體弱到下不了床的地步,父親束手無策,最後是她的夫君請來當世奇醫晏平生配制了這養元丸。

道養元丸真有奇效,里頭有幾味都是十分珍貴的藥材,除了煉蜜為丸,三七冰片蟾酥牛黃麝香,還要藥王蔘、火靈芝和天山雪蓮,那天山雪蓮更是一次便要用上兩朵。

但是母親和父親?她沒記錯,她的前世……雖然依舊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是她有疼愛她的母親和父親,卻是不假。

出了醫館的門,美貌荷包里的一千兩銀票空了不說,還欠了醫館一百兩的銀子。

她直抽氣,那些個她一樣都不認識的藥材是瓖了金還是裹了銀,竟然那麼貴!最重要的是煉制藥丸還要一天時間,還有兩味藥材要到別處去調,所以今天的一千兩只是訂金。

「姑娘,您買這麼貴的藥,我們可沒錢去逛胭脂鋪和綢緞鋪了。」姑娘家最看重的不就這些?

「芙蓉是小城,能有什麼讓你看上眼的脂粉和布料?」就算美貌和白露只是府里的丫頭,吃穿用度也不亞于一般的小姐,真讓她逛,恐怕小城鎮的東西也入不了這丫頭的眼。

「要不買些特產小食路上解饑也好。」這是不找樂子了?

「得了,荷包里不是還有二兩銀子,一會兒你看到喜歡的自己去買吧。」對于替她著想又得用的人她從來不小氣。

「還是姑娘最好了!要不要也給白露帶上一份?」美貌順口一個馬屁。雖然在府里時她和白露會因為爭寵有些不對盤,但是在外頭還是會念著彼此的。

「你自己看著辦。」

「所以,姑娘買藥是做什麼用的?」

「用來給五叔調養身體的。」

美貌一副被雷到的模樣。「姑娘花了大錢胡亂抓藥,要是五爺吃了有個差錯,五太太不會饒了姑娘的!」

好好的人吃錯藥都能吃壞了,五爺那種虛弱的身體要是吃錯姑娘抓的藥會直接掛掉的吧。

曉星星丟了個白眼過去。「會不會出事,明日就知道了。」

「也是,姑娘怎麼會做沒有把握的事,都怪我這張嘴說的是什麼!」美貌據了下自己,力道還不輕。

曉星星沒阻止她。縱著丫頭在自己面前放肆兩分,她無所謂,但是在外頭,規矩還是要有的。

「姑娘,美貌還有個疑問,您以前和五太太也沒什麼來往,為什麼這回卻對五房的人這麼上心?」據完自己,憨憨一笑的美貌又問。

「家里得用的人太少了,只靠我爹和我是不夠的,五叔的身體要能養好,也不用幫多,只要多個人站在我們這邊說話都是好的。」

美貌听不太懂,不過這並不妨礙她一心站在曉星星這邊思考問題的忠心。姑娘好可憐,連個可以商量事情的人都沒有,居然像五爺這樣的人都指望上了,往後她要對姑娘更好才行,她可是姑娘身邊得用的大丫鬟,不能墜了大丫鬟的名頭!

一把描繪煙雨的油紙傘撐在紛紛的白雪下。

執傘人的眉目被覆上淡淡的白霜,天青的寬衣大袍卻不沾任何塵埃,固執又柔情的看著在地上忙碌的人兒。

那少婦白如雪脂的臉蛋帶著因為勞動泛出來的嫣紅,抬起頭,看著為她撐起一片天地的男人,嫣然一笑,帶著兩分俏皮、八分倍受寵溺的嬌憨,燦爛的笑顏明媚如花,照亮他的心里。

「這九縛女兒紅埋下去,等來年咱們有了女兒,她出嫁的那天挖出來,咱倆慢慢喝。」

他把傘更往前挪,遮住她嬌小的身子,自己一半的身子就那樣露在外面,一任雪花鋪上。「你去年才埋了九纜的狀元紅,也說一樣的話,等咱們兒子娶媳婦時開來對酌。」

她強詞奪理。「我這是未雨綢繆。」

「娘子這遺憾,都是為夫的過錯,」他忽而拋下手中的傘,將少婦攔腰抱起,心里眼里都是她。「都怪為夫努力不夠……」

她趕緊往院子的門口一瞧,「曖,這大白天的。」

他卻沒想過要松手。「我就抱抱。娘子,你身上好香,是臘梅香嗎?」

「你鼻子真靈,我把秋日里曬的桂花、菊花及薄荷葉,還有春日存的桃花瓣和臘梅全裝進紗囊,縫成錦囊掛在腰際。」她只能任他抱著往里走。

「什麼時候給我做一個?」

「做好了,就擺在房里。」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著股蠱惑,迫不及待的咬上她的小耳垂。「那我們去拿。」

抱抱很快延伸為親親,親親再然後變成甜蜜與痛苦的交織。

她香汗淋灕,听見她的男人在她耳邊喃喃低語——

「小棉花,我喜歡你……」

「我也喜歡你!」愛意深濃。

曉星星的腦袋有些懵,睜眼望著客棧房里的帳頂,雙拳緊緊的握在被子下,很快臉上豆大的汗珠就出來了,頭開始像針刺般的疼了起來……

夢境里的男女那麼清晰又模糊,那樣深刻愛著對方的濃情密意連她這作夢的人都感受到了,那男子在女子的耳邊不住的低語,熱烈又珍惜。

「我的心有多喜歡你,身體就有多渴望你。」

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濃烈如斯,兩心互許,纏纏繞繞,只怕給的不夠多,連靈魂都可以毫無猶豫的給予?

她腦子里有很多雜沓的聲音,似遠忽近,曉星星怕極了,猛地坐起來,右手指扳著床沿,力氣大得幾乎要插進木頭里。

听見動靜的白露錯愕的看著曉星星臉蛋上的淚花,她飛快的扶住她,「姑娘,是作了惡夢嗎?不怕,奴婢去打條熱巾子來給您擦臉,定定神。」

曉星星努力閉上眼楮,再用力睜開,聲音沙啞而模糊,「好。」

擦過臉,她木偶般的隨白露擺弄,漱口梳洗。

見主子臉色有些不佳,白露還貼心的替她在臉上淡淡的施了點胭脂,曉星星看見銅鏡里的自己,開解自己,不過就是一場夢,夢里她連那對男女的臉都沒看見,只是那男子的身形有些眼熟,她心慌個什麼勁?

就因為看人家夫妻歡好覺得自己像個偷窺狂而心慌嗎?

不,她心慌,是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人,忘了,心,就空了一塊……

苦思無解,可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會拿情緒自苦的人,只能打起精神,帶著美貌出門。

她們去醫館取了藥丸,又付了一百兩銀子,接著哪里都沒去,就直奔姜氏和曉修齊住的房間,半道遇上丁氏。

丁氏本來也只是去給老爺送茶湯,順便在曉修羅面前刷個存在感。

說起來她是幾個姨娘里最不受待見的那個,她性子不如墨氏穩重,年紀又比端氏大,也不如端氏嬌俏,她唯一的王牌就是生了個兒子,只是這兒子見到老爺就像鶴鶉見了老虎,連討好的話都不會說,父子倆根本說不上話,她再不溫柔小意些,恐怕這個家早晚會沒了她的位置。

沒錯,姨娘也是有位置的,在府里沒個正經主母的情況下,她們性可以平起平坐,以前剛進門的時候還有些許爭強好勝的心,不過老爺一碗水端平,從沒偏袒過誰,就算她生了庶子,地位也沒提高多少,更何況被大姑娘強力鎮壓的記憶實在太過丟人,誰還敢不知死活的亂掀風浪,日子一久,也就歇了那些多余的心思了。

她見曉星星風風火火的往曉修齊的房間闖,也不知哪來的膽子就擺著張自認完美的笑臉把人攔下來,好聲好氣的問道︰「大姑娘這是要上哪去?」

「我們家姑娘要去哪,用得著向你一個姨娘交代嗎?」美貌最看不過去這些成天作妖作死的姨娘,好手好腳的不會去找個活兒來干,非得作踐自己給人當姨娘,因此說起話來自然沒什麼好口氣。

美貌是曉星星跟前得用的大丫鬟,丁氏沒那膽子惹曉星星不快,對她身邊侍候的人自然也多了兩分吞忍。「我這不是關心了一句。」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存什麼好心眼?我們姑娘這是去醫館抓藥,要回來給五爺吃呢。」美貌得理不饒人。

「這不好吧,五爺還病著,藥可不能亂吃啊!」這道理三歲的孩童都懂。

美貌本還要和丁氏理論個是非公斷,見曉星星已經拐過長廊的彎,不見人影了,嘖了聲,匆匆追了上去。

丁氏心想這不對啊,回頭又去敲曉修羅的房門。

「老爺不好了!」

曉修羅惱怒的看著去又折返的丁氏,嘴里問著何事?心里卻嘀咕你才不好了。

「大姑娘抓了藥說是要給五爺吃,您可不能讓她胡來,五爺身體本來就弱,禁不起她瞎折騰,要是折騰出個好壞來可怎麼辦?」

「你親眼所見?」就算知道女兒有時候會干一些出格的事,曉修羅還是嚇了一跳的起身。

她最近乖巧許多,怎麼又生事了?

「錯不了,妾身親眼看到大姑娘往五爺的房間去了,親耳听到她身邊丫鬟親口證實買藥的。」

曉修羅心想事情嚴重,領著丁氏就往曉修齊的房間去了。

這時的曉星星已經進了屋。

曉修齊看著是醒了的,只是微微闔著眼讓姜氏給他擦臉、擦手腳,姜氏見到曉星星在幾天內又來了一趟,有些微怔,素來這位大姑娘是不來五房這邊的。

雖然不明白曉星星又來做什麼,但是她最近表現的善意已經讓人夠驚訝,姜氏放下棉巾便要迎上去。

曉星星和姜氏點了點頭,逕自到曉修齊床前,掏出一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綠豆大、渾身烏黑的藥丸。

那藥丸看著不起眼,倒出瓶子後卻散發出一股奇異撲鼻的味道,在曉星星白皙的手掌心滾動。

姜氏趕緊過去替曉修齊在身後墊了蕎麥枕,讓他好與曉星星說話。

一頭黑發散在肩上,襯得一張儒雅又不失英挺的臉格外蒼白,曉修齊看著是瘦弱憔悴,模樣卻是幾個庶弟中眉眼與曉修羅最為相似的一個。

「五叔,這藥你吃了吧。」曉星星也很直白,完全不拐彎抹角。

「星兒!」剛踏進門的曉修羅情急下喊了聲,要沖過去阻攔。「你怎麼可以隨便抓藥給你五叔吃呢?」

曉星星看著面不改色的曉修齊,波瀾不驚的說道︰「已經吃下去了。」

「太亂來了,要是你五叔吃出個好歹來,看你拿什麼來賠?」

姜氏拿著帕子輕輕替曉修齊擦拭嘴角,然後把水杯放到小幾上,這才望向曉修羅道︰「星星說這是養元丸,吃了能把爺的身體鞏固起來,恢復他的精氣神。」

曉星星把手上的玉瓶交給姜氏,「兩日一顆,配溫水吞下,多吃無益,只是浪費了這藥丸。」

「也是,一千一百兩才得這麼一小瓶,要省著點吃。」美貌實在忍不住,那麼多的銀子就這樣打了水漂兒。

曉星星睨了美貌一眼。「就你多話!」

美貌平日可以和大姑娘沒大沒小,但是她也很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尤其是大姑娘讓她閉嘴的時候,她閉得比誰都快,立刻當了鶴鶉。

一千一百兩,要是在以前的侯府這真的只是九牛一毛,但府里現在是什麼情況大家心里都有譜,她居然大手大腳的花了那麼多的銀子,就為了給曉修齊調制一瓶看起來裝不了幾顆的藥丸子。

屋子里的人除了吃驚,已經想不到要說什麼了。

倒是曉星星仍舊一派平常。「五嫡,兩日一顆,不要落下,吃完了再派人來與我說一聲。」

姜氏點了點頭,但畢竟攸關夫君的身體,她心底還有些忐忑。「星星懂醫術?」

「不懂。」曉星星坦言。

瞬間萬馬從姜氏心里奔騰而過,差點把手上的玉瓶摔了。

曉修羅也冷汗直流。

曉星星仍是氣定神閑。「這藥丸乃是回春堂的老大夫親手所制,藥方出自奇醫晏平生的手札,這味養元丸,體虛之人吃了能助養元氣,把五髒六腑調養好,恢復正常人的體質,五嬸放心的讓五叔服用。」

姜氏還在信與不信中掙扎的時候,曉星星已經攥著她爹的胳膊離開了。

隱隱的,曉修羅听見房里姜氏急不可耐提高了不少的聲音,「真有晏平生這個大夫嗎?」

不怪她對這些事情不了解,她就是個深宅婦人,專心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里,哪里知道這種傳說雲雲的奇人異事?

曉修齊不同,他身子骨不好,不能到處往外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書,看多了還不行,怕費神,所以他只能挑著自己有興趣的稗官野史,雜記游記,甚至因為自己的病還看了不少醫書,不拘題材解悶之余,還真知道了不少真真假假、無法考據的奇人奇事。

曉修齊沒什麼元氣卻清楚的聲音透過隔音不好的門透了出來。

「晏平生是前朝出了名的奇醫,傳說能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他願意,就能從閻王爺手下搶人,只是他的行蹤一向成謎,先帝與陛下都有意招攬他進宮,還派人出海尋覓,可惜都沒有結果,又有人傳說他被神仙請去了仙境治病,一去不回,諸多傳言,莫衷一是。

「就算真有這樣一個人,國朝已經歷經兩代,他老人家恐怕也早已不在人世了,竟能有手札流傳下來,要說星星就是個福澤深厚的,要不然怎麼可能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找破頭都不見蹤影的神醫手札卻落到了她手上?」

所以,到底曉星星是怎麼拿到那份神醫手札的,曉修齊也不敢隨便臆測。

書冊和人之間是一樣的,都需要緣分吧。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的話,曉修齊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又咳了起來。

听得見姜氏細細為他拍背順氣的聲響。「所以,星星送來的這個藥丸子你還吃嗎?」

「為什麼不,她花了大把銀子害我,對她又有什麼好處?」

父女倆下了樓梯,再也听不見夫妻倆的談話,到了大堂,尋了清靜的角落坐下,跑堂小二殷勤的過來,問要用點什麼?

「來壺鐵觀音,再來一碟醬肉和脆皮肥腸。」曉星星出聲。她爹愛喝醮灘的鐵觀音佐油膩的小菜。

鐵觀音刮胃,所以得配些油膩的點心,最是對味。

小二利落的應是,張羅去了。

曉修羅狐疑的盯著曉星星看了好半晌,也沒在她臉上看出與心虛有關的表情,又見她貼心的替自己點了喜歡的茶水小菜,一時心情十分復雜。

小二很快上了茶水和小菜。

「這小城小鎮的能有什麼好茶,倒不如把我們家自己的茶拿出來泡。」雖然落魄了,這樣的粗茶曉修羅還真有些看不上。

曉星星替曉修羅斟了茶,「小地方的茶水也許沒有咱們家喝慣了的茶好,但女兒以為粗茶有粗茶的滋味,好茶有好茶的香,如果能隨遇而安,也別有樂趣,爹以為呢?」

十六歲的少女正是明艷活潑的時候,只說了這麼幾句話就給人眉目生輝之感,但是看著女兒鎮定的眉眼,侃侃而談的嫣紅小嘴,曉修羅這一刻忽然覺得這女兒有些陌生,這些話哪里是一個小姑娘家家能有的想法?

這般的成熟,那都是歷經了風霜,長了年紀、嘗過滄桑的人才會有的體會。

隨遇而安,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像他不就是。

都狼狽的帶著一家子要回祖宅了,還惦記著茶水甘醇與否,這口月復之欲……唉,他莫非以為自己還是那個錦衣玉食、僕佣成群的侯爺?

看起來,他還不如自己的乖女兒。

自己的女兒嘛,有什麼不能問的?

他飲了口女兒給倒的茶,好像也沒他想象中的那麼難以入口,于是把心底那點疑惑說了出來,「你怎麼會想到給你五叔送藥?」

「爹不信我?」

「爹不是不信你,只是有些想不通。」他用食指和大拇指壓在一塊,留出小小的縫隙。

「爹是指大房甚少和五房打交道,為何我卻在這節骨眼花了大錢替五叔抓藥嗎?」她的聲音雖輕,卻奇異的讓人听了感覺其中自有一股力量。

「也算是。」

「我希望五叔的身體能好起來,其實是因為我的私心。」

她語出驚人,讓旁人忍不住想繼續听下去。

「咱們家說穿了就剩下兩房人,庶弟還小,我又是女子,姨娘們……都是後院婦人,家里就爹和五叔兩個男子,五叔的身體要是能更健康些,就算什麼都不做,照看著家里,也不會拖了爹的後腿。」

曉修羅震驚得無與倫比,還有難以言喻的感動。女兒這是已經在為將來打算了?以前那個只會替他招事惹事、任性又妄為的小姑娘好像一夜間就長大了。

他多希望她一直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勇往直前,可惜,當爹的他罩不住,迫使一個嬌女敕女敕的小姑娘得成長擔起這些。

曉修羅還是模了模曉星星的頭,聲音里再沒有任何疑問。「那神醫晏平生的手札,真有?」

「爹要看嗎?」

「不必了,爹又不懂醫……不過,能見識一番總是好的。」

「那我讓白露去箱子里找找,找到就給爹送去。」

看起來,今兒個夜里是不用睡了,得熬夜把那本手札生出來。

她記得晏神醫為了母親的病情,曾在她家住了好一段時間,每回他寫藥方她都在身邊,對他的字跡有一定的熟悉度,只是事隔那麼久,她連對方的臉都記不起來了,要模仿出一模一樣的字來,恐怕得多想想了。

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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