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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丞相要追妻 第十一章

第七章

司紅瑤原本只是去取訂做的珠寶,卻沒想到遇上了令她無比震驚之事。

她在返程途中遇見紀雲初以前的某位侍妾。

那個女人聲稱自己過慣了右丞府上錦衣玉食的日子,不甘願就此被銀子打發,便懇求司紅瑤為她說情,讓她可以回到右丞府里。

她有保證絕不會插足司紅瑤跟紀雲初的感情,但只要身為一個正常人,就不可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司紅瑤自然是當即拒絕。

只是,在她即將轉身離開與女人會談的茶館之時,女人卻恨惱怒斥她的小氣與善妒。

但如果她只是求而不得惱羞成怒還好些,眼看司紅瑤根本不予理會即將離開,女人還故意幸災樂禍地吼出一句,「你真以為紀右丞很愛你?他對你是真心的?呵呵!你今日見到我,難道就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你覺不覺得我的眼楮跟你長得很像?不止是你,就連被遣散的那些侍妾,她們每一位身上都有某個部位長得與你十分相似。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那是因為你跟我們都是一樣的,你也只是個替代品!」

司紅瑤自認听不懂她的瘋言風語,但女人卻沖了過來,攔住她的去路,繼續不依不饒。

「你知道右丞大人有位死去的心愛之人嗎?踫巧,你就跟他那位死去的心愛之人長得一模一樣!紀右丞之所以會娶你,不是因為他有多愛你,而是你是他找到的,跟他的心愛之人長得最像的,而我們之所以會被遣散,是因為我們與你還有那故去的心愛之人相比,根本變得毫不相像!」

司紅瑤本來並不相信這個女人說的話。

她相信紀雲初愛她。

若他不愛她又豈會為她做那麼多?若他不愛,那他長久以來所表現出的柔情蜜意又代表著什麼?

「你不相信?我告訴你,右丞府中的老僕都知曉大人他不喜旁人提及此事,但以前一位告老還鄉的嬤嬤不小心對我們說 了嘴。不僅如此,我和其他幾位侍妾還從老嬤嬤口中得知了一間上鎖的屋子,只要你找到那間屋子,只要你進去看看,你就會明白我說的是真是假!」

不可能……事情不可能是她所說的那樣。

司紅瑤很清楚地知道,這個女人只不過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從而也不想讓她幸福快樂罷了。

然而……女人的說辭過于言之鑿鑿,她終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在回到右丞府的第一時間就四處探尋,竟然意外地找到了一間上鎖的屋子。

當司紅瑤站在門外,看著房門上的那把大鎖,她的心中曾閃過猶豫與糾結。

她知道她即將要做的事不對,她那麼做的話是對紀雲初的質疑,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發誓要與之執手一生的男人,她對他的信任沒那麼脆弱。

可是、可是……

不知為何,她的身軀竟突然變得不受控制,擅自繞到屋子的另一邊,按照那個女人所告知的方式,拆下某扇壞掉的窗戶,進入了屋內。

屋中,所有的擺設與家具全都裝點美輪美奐,就連垂簾用的也是上好的絲綢,手感美好至極。

桌上、椅上甚至梳妝台上,全部都干淨得一塵不染,顯然時常有人來打掃,卻因門戶久久不被開啟,室內無由來地被蒙上一層死氣沉沉。

她在屋內隨意走動著,起初她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只是被屋內過于奢華的裝飾所吸引了心神。

但有那麼一瞬間她察覺到了不對勁,她覺得有誰在盯著她,就在通往床的方向,在那重懸掛在雕花洞門的綢質垂簾之後。

屋內好似有人。

她下意識地感到心慌,卻又感覺不對勁,只因若屋內真的有人,為何她進來許久,那人都不曾發出半點聲音?

她雖然害怕著,恐懼著,卻也沒有坐以待斃,當下心下一狠,伸出手,用力掀開垂簾。

「啊……」她被嚇了一跳,有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但垂簾之後沒有人,只有一幅與她等身大的畫像,垂掛在床前。

畫中之人是坐著的,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小貓,身後的布景正是此刻她所身處的這個房間,而那人的面容,竟然與她一模一樣!

「你你你……」

那只是一幅畫像罷了,它根本不可能回應她,可她仍是無法抑止地吐出三字重復的驚訝。

只因,畫中女子雖像她卻不是她。

她沒有像她那樣縹緲而純淨的眼眸與神態,她也很少去親近小動物,她也不似她那樣,一身氣質能讓人覺得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這個女人是紀雲初的心愛之人,不是她像她,而是她像她,她的存在,完完全全證實了先前那個女人所說的言辭的真偽。

「為什麼?為什麼……」她在畫像前滑座下去,看向畫中女子的眸,填滿著淒淒哀傷,自口中滑出的話語,蘊著無力的虛無。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彷佛傳來了昔日紀雲初曾說過的句句誓言與情話。

為什麼你覺得你會是我的侍妾和玩物,而不是我的妻子?

瑤兒,到我身邊來好嗎?留在我身邊,跟我在一起。

你以為的那些逼迫都是出于我為了留住你,為了讓你留在我身邊,我可以用盡一切不擇手段。

什麼要她成為他的妻子?假的。

什麼要她去他身邊,要她一直跟他在一起?也是假的。

什麼逼迫她是出于想要留住她,為了讓她留在他身邊,他可以不擇手段?還是假的。

他所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如今看來,她眼前的女子讓她明白到,他所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並不是為她,而是為了她。

他從來就不曾正眼看過她,哪怕他是在看她,那也不過是他透過她在看另一個女人。

他騙了她,從頭到尾都是欺騙……

「嗚……」

這一聲哽咽逸出唇瓣之際,她倏地用手捂住了嘴。

她以為這樣有用,這樣便能掩飾她的脆弱,可當更多的悶聲啜泣自喉間傾瀉而出,她發現她根本止不住。

它們實在太多了,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最後害她泣不成聲。

就連怨恨的淚水也開始瘋狂涌現,一滴接一滴,以令人懊惱的快速滾出眼眶,爬行在布滿愁容的蒼白臉頰,弄濕了捂嘴的手,滴落在衣裙……

☆☆☆

她也不知道後來她是如何離開那間屋子的。等她反應過來,她早已回到自己的房間。

這里,是他與她的婚房。

說起來多麼可笑,那個日日夜夜與她耳鬢廝磨的枕邊人一直以來竟然都把她當成別人。

她甚至無法想像他是如何做到每夜擁著她入睡的,他不愛她,卻一再擁抱她,拿她當替代品……

這種事情,光是想著就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她忍不住抱住雙臂,緩緩搓揉,希望揉掉那滿心的寒意和恐懼。

她決定要找他問清楚,她就在這里等他,與那幅被她帶回來藏在桌下的畫像一起等著他回來。

☆☆☆

「听下人說,你還未用膳?」紀雲初回來的時候並未察覺她的不妥,只以為她在桌前呆坐是在發呆。

「為什麼不吃東西?是今日府上的菜不合胃口?」

他用以問話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是個溫柔對待妻子的好丈夫,可如今,這樣的他,在她眼里卻變了調,只因……

他把她當成另一個人,然後專心扮演著好丈夫這個角色?

「我今天沒有胃口。」司紅瑤本以為她會用無比冷漠的口吻說出這句話。

事實上,在他回來之前,她也曾想像過自己會用何種惱恨,或是歇斯底里的模樣面對他。

但是,到了真正與他對峙之時,她的語氣、她的心,甚至是她的頭腦,都只塞滿著冷靜。

「沒有胃口?除此之外呢?還有沒有哪里感覺不舒服?」他邊問她哪里不舒服,邊面容帶笑。

別誤會,他確實有在關心她,但更多的是高興。

要知道女人說的沒胃口,通常不過是兩回事,一樣自然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另一樣,則是足以叫天底為丈夫的男人都感到欣喜若狂的,有了身孕。

「我哪里都沒有不舒服,我只是沒有胃口。」若真要說哪里不舒服,那就是她的心。

她的心很冷,又很痛,是心里正在下的那場雪,冰得心髒發痛。

「是嗎?真可惜。」看來是他還不夠努力,他都已經搖著頭,嘆著氣,琢磨著今晚是不是該更加奮發圖強了。

「紀雲初。」司紅瑤突然喚他。

她喚他的方式十分平和,他沒有任何不妥,便只是自然而然地回應道︰「怎麼?」

「你愛我嗎?」

他愣了一愣。

「你不用膳,就坐在這里等我回來,為的就是問我愛不愛你?」這算是哪門子新穎的撒嬌方式?他還真是第一次听到,「還是說,我平日在床上說的那些,你嫌沒听夠?」

「我只想你回答愛不愛我。」他每日說的那些,足以甜到發膩的言辭,她又怎會嫌不夠?她每天都听,也每一天都不嫌厭惡。

但那些,真的是給她的嗎?

「我都跟你成親了,我這一輩子都給你了,我自然是愛你的。」他雖不知她為何對這個問題緊追不舍,可她是他的妻,她想听他說情話,他就大方說給她听。

「是嗎?」他跟她成親了,他把一輩子都給了她……天知道他真正想娶的到底是誰?他真正想給她一輩子的那個人到底又是誰?

「你說你愛我,那你看看它,再告訴我,你還是愛我的嗎?你當真愛我這個人,愛我司紅瑤?」

語畢,她自桌下取出畫卷,將軸心推開,隨著它骨碌碌地自這一頭滾到桌子的另一頭,畫中女子也隨之映入他們眼簾。

「你……」他在瞅見畫卷的瞬間露出了無比驚訝的神情,但隨之就被陰沉所取代,「這是哪里來的?」

「這卷畫是從哪里來的,你不是比我還清楚嗎?」

「現在是我在問你。」他盯著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那微微眯起的眸子里沉澱著令人捉模不透的深沉,他擱在桌上,握住玉扇的手,發出了嘎嘎聲響,不知是他握得過于用力,以至玉扇發出了這種聲音,還是出自他手上被怒意沖擊著的骨骼。

「不應該是我在問你嗎?你都還沒告訴我,你愛的到底是我,還是她?」他盯她,她就毫不示弱地回給他一記瞪視。

她都快忘了,她是有多久,不曾像初相識那般對他展露過不馴的性情。

「你進去過那間屋子?是誰告訴你的?你又是如何進去的?」她不听話的反駁,頓時就引來狠厲氣息自他墨黑的瞳仁緩緩滲出。

但他不知,他這樣惡人先告狀的模樣,讓她認為他根本就是在欲蓋彌彰。

「你都沒有給我想要的答案,我又何需回答你?」她用傲慢的姿態給予回應。

可她這般模樣,卻只是引來他一聲似笑非笑的冷哼。

「無妨,就算你不說,我也有的是辦法知道。」

他會知道的,他遲早會知道是他過去的侍妾將這件事透露給她,然後他又會像之前對芳瓊那樣,對那名侍妾故技重施。

她無法想像那位侍妾的下場,她曾經也深切感覺到他為了留住她,對其他人施以的手段有多麼可怕。

然而不管他對旁人有多不好,他對她始終有著愛,始終是一心一意,可那並非出自愛她,而是他為留住她用來回憶另一個人。

只要留住她,他最愛的那一個就像永遠都不曾離開。

☆☆☆

「紀雲初,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你不認為你應該跟我說些什麼?」

他要走了,他急著去找人興師問罪,他想要揪出那個破壞他虛假幸福的人,回以對方加倍的痛苦折磨。

她在他收走畫卷即將離開之前喊住了他。

「你要我解釋什麼?」

「那幅畫里的人,那個女人,她是你的所愛之人對吧?」

「所愛之人?」紀雲初聞言冷笑了一下,是真正的冷笑,還是無法抑止的那種笑法,在說她可笑至極。

「你敢看著我,跟我說實話,告訴我你不是?若不是,你為什麼對那張畫那麼緊張?」司紅瑤指著他手中的畫,逼迫他,要他吐露內心真實的想法,「你敢不敢告訴我,你沒有拿我當她的替代品?」

她不想逼他的,真的不想。

哪怕她一直都在咄咄逼人,但她心里一直有個念頭,只要他願意告訴她,他不是,就算那是謊言,她也可以將這一切當作從未發生,繼續跟他當一對人人稱羨的夫妻。

女人,或許能夠信誓旦旦地說自己能夠活得有多灑月兌,但一旦當她擁有一段刻骨銘心又難以舍棄的愛情,她就沒那麼瀟灑了。

因為她曾體會過喜悅,歡喜與感動,即使因所愛之人而悲傷,憤怒,甚至爭吵,她始終很難將所有的錯誤都歸咎在自己所愛的人身上。

很不巧,她司紅瑤就是這樣的女人。

然而接下來紀雲初所給出的答案非但不是否認,反而是令她感受到徹骨寒冷的字句。

「她不是我的所愛的人,是我的亡妻。」

「什……什麼……」她突然感到難以置信,在裝滿不可置信的水眸里分明有著他的身影,卻在這一瞬間感覺他無比的遙遠,遠到令她產生一股強烈的眩暈。

「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若你滿意,以後你就不要再提此事!」他在語畢之後一下狠甩衣袖。

他動怒了,因她觸及了他的逆鱗而憤怒。

他對那個女人確實有著很深的執念,但他壓根沒把她當成是她的替代品。

但是,她再次听信他人,完全不信任他的行為仍是激怒了他,他沒想要多作解釋。

「你發怒?你對我發怒?」司紅瑤顫抖著,那是心中悲哀到想要哭泣的顫意。

隨之,她做出一個幾近哭的笑容,直接起身,走向一旁的櫃子,打開,開始取出里面的幾套衣裳,當著他的面,一套接一套地開始摺疊好,放進包袱里。

「你在做什麼?」

原本該是她看著他離開,可如今她突然做出古怪的舉動,這讓他忍不住對她的行為給出質疑。

「我要回聆風樓。」

他根本不許任何人提起他的亡妻,在他心里,那可能是最神聖不可侵犯的存在,但凡他人提起,他就會怒不可遏,他的態度已經說明了這一切,他也已經默認了她就是他亡妻的替身。

她無法容忍他的做法,她不想再留在他身邊,一刻也不願意停留!

「請你給我一封休書,從此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她很像他亡妻,就只是長得相似而已。

天知道他等她出現等了多少年,天底下容貌相似的人又何其之多?

今年等不到就等三年、五年、十年……終有一天,會出現另一個司紅瑤,也是另一個與他亡妻相像的女子,他根本不用著急,也不必執著于她。

她于他,終究是太廉價了……

「好,你要回去,我也可以給你休書。」他嘴上說著會給她休書,實際上他卻根本不可能給她,他掛在臉上的那抹冰冷笑容就是如此說明的,「只是,我也說過,一旦你離開我,你身邊的人就會有什麼用的後果,我敢保證,只要你回到聆風樓,不出半個月它就會沒了。」

「你……你知道樓主是國舅的兒子嗎?」

樓主與國舅的關系還是他親口告訴她的,而國舅是他的盟友,難道他真會絲毫不顧彼此的情面?

「我既然說得出,我就做得到,既然聆風樓敢接納擅自離開我的你,那麼,即使是國舅之子,我也跟他沒情講。」

他不愛她……

雖然不愛,但他無論如何都要留住她……

司紅瑤感覺自己心里有一把火在燒。

那是憤怒的火焰,也是象征悲哀的焰火,它不停燃燒著,直燒得她皮開肉綻、體無完膚。

但就算她被灼燒得如何遍體鱗傷,為了不讓他遷怒其他人,她依然只能承諾︰「你要我留下,好,我留下。」

她會留在他身邊,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給予他愛。

反正他不愛她。

她等著他,終有一天對這個不愛他的女人感到厭倦,然後像對那些侍妾做過的那樣,把她一腳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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