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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拒婚夫的洞房夜 第五章

徐梓瑤做夢都想嫁給段景川,從她十三歲開始。

這個總是騎著馬進入她夢的男人,在重逢一點未變,她眼前盡數是兩人陵州的初次相遇,那時她是去替祖母拜佛,半路上仗義出手幫助別人,卻差點被人打的女扮男裝小子,而段景川是騎在高頭大馬上,面無表情的男人。

在她差點挨打的時候,一支鞭子從天而降,毫不留情抽在惡少身上。

段景川從天而降,臉色陰沉,徐梓瑤原本是怕的,可男人變臉很快,上一刻是閻羅,下一秒就對她一笑,甚至在抓住她手腕拽上馬的時候露出一絲溫柔,扶住她的腰不至于摔倒。

徐梓瑤當時嚇傻眼,沒想到自己這麼輕易就被人拉上馬。

可能是她當時表情太蠢笨,引得段景川貼身侍衛都笑她,問她是誰家小子,怎麼精致漂亮的像個女女圭女圭,膽子倒不小,毛還沒長齊就敢替人出頭。

听到這樣粗俗的話,徐梓瑤雌雄難辨的秀氣眉頭皺起來,極其不滿粗聲粗氣辯解,卻只讓侍衛們笑得更張狂,直到胸膛也在微微顫動的男人輕咳一聲,他低頭看比自己矮了太多的少年,別生氣,他們逗你玩,小家伙勇氣可嘉。

徐梓瑤又想到什麼,囑咐牡丹,「待會他來了,你直接就走,還有件事要切記,別暴露我之前騙他的事情,別讓他知道娘親爹爹對我的好,待日後我再告訴他。」她心里有算計,並非刻意欺騙,只是耍些小手段博得男人的心,以後會告訴他好好賠罪。

「夫人放心,我都省得,咱們不早早計劃好了。」牡丹打個哈欠。

徐梓瑤對她笑,「去睡吧,別陪我等了。」

「那怎麼行,我得陪著。」

「去吧,听我的,他待會進來看到我一個人等著,更會心疼。」

「真的嗎?」

「那當然。」徐梓瑤笑呵呵,送走了牡丹,又一個人坐在桌邊發呆,她不是不困倦,只是想到今晚的同床共枕,興奮就克服了疲憊,咬牙撐著。

大概只有靠在他懷里的時候,自己才能甜甜的睡著。

徐梓瑤因為自己的想像臉頰緋紅,窗外有些微動靜,但她知道不是男人來了,因為這個夜晚已經無數次被打擾,任何微小的動靜都讓她心潮洶涌,忍不住去看是不是人來了,可惜每次都是失望,不是逃走的野貓都是風吹起落葉。

這動靜不是他,徐梓瑤知道,可她還能等。

不知不覺,一刻鐘過去,眼楮變得越來越疲憊,她眼睫顫動,強撐著不肯閉上,直到房門響起吱呀一聲。

這聲音很輕,可徐梓瑤還是驚醒過來。

段景川告訴自己,只是來瞧一眼她有沒有睡著,並不是真的想和她同床共枕,只要確定徐梓瑤人睡了就回書房,也不算他失約,所以刻意放輕了腳步,不想發出聲響。

他本意是不想打擾有可能已經睡下的徐梓瑤,卻沒想到推門就瞧見她一個人強撐著打瞌睡的樣子。

她手臂托著臉,下巴一點一點的,門吱呀聲響,瘦弱的身影顫了一下。

段景川從未愧疚過,自認任何事情都問心無愧,可這一刻他體會到久違的歉疚,「別趴著睡,會著涼,去床上歇息。」

沒想到她這麼執著,男人表情復雜,聲音刻意壓低,怕嚇到她。

徐梓瑤清醒的瞬間臉上綻放出笑容,她轉身看眼前換了一身衣裳的男人,臉頰上有趴著壓出的紅痕,「你來了。」

「嗯。」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徐梓瑤話里難藏擔憂,眼楮騙不得人,又開心,又小心翼翼。

段景川沉默了片刻,「你不需要等在這里。」

「我要等,我不等,你就不來了對不對。」徐梓瑤站起身想靠近男人,可枯坐半夜的雙腿酸疼得厲害,她一個趔趄,人直接歪倒。

段景川手比思緒更快,回神時候已經把人扯住。

腦袋直奔男人胸膛,被堅硬的觸感弄得鼻子發酸,徐梓瑤悶哼一聲,順勢抓住了男人衣襟,不舍得放開。

她終于又觸踫到這個懷抱。

可自己不能暴露隱藏的愛意,突然被發現,會嚇到男人,讓他逃走,所以強忍著眷戀咬牙離開,抬頭看男人,「我腿麻了,不是故意的。」

掌心握住了她腰,柔軟的觸感讓男人臉色驟變,想放開,又怕她摔倒,眼神古怪凝視她片刻,認輸一般開口,「別哭,我以後會來的,答應你的,會做到。」

徐梓瑤一頭霧水,她什麼時候哭了。

伸手模下臉頰,果然有濕潤的溫熱,剛才撞到男人胸膛弄得鼻子發酸,眼楮不自覺就紅了,他以為自己哭了嗎?

原來他怕女人哭,徐梓瑤想笑又感動,可臉上半點異樣都不露出來,順勢含淚看他,「你是不是又敷衍我?」

段景川覺得自己在做一件蠢事,會帶來無盡麻煩,「不是。」

「好,你來我就不哭。」

看她孩子氣的表情,段景川下意識幫她蹭去了眼角淚滴,表情卻十分掙扎,「很晚了,睡吧。」他主動開口,不想在深夜里與徐梓瑤閑聊,很古怪,彷佛有什麼不受掌控的開始漫延。

可提到歇息,看到床,心里又變成另一種別扭。

夜已經深了,窗外寂靜無聲,讓一丁點動靜都顯得很驚心動魄。

「牡丹去睡了,沒辦法服侍你,我幫你更衣好不好。」真正走到床邊,徐梓瑤終于後知後覺面紅耳熱,她看著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男人,「夜很深了。」

「不用。」

徐梓瑤抬頭凝視他,無聲反問為什麼不讓她做。

段景川不習慣對別人解釋,可看著她微微發紅的眼楮,又不得不開口,「我從來不用人服侍,一向如此。」

男人聲音發悶,不再看徐梓瑤,自顧自月兌掉了外袍,內里貼身的夾袍卻不打算月兌下,他已經認不出這個房間,雖然本就是他寢房,以前懶得回後院,習慣在書房歇息,這里睡得少,可即便是少,也還記得房間里擺設。

不過眼下全部變了樣,老舊古樸的桌椅全都換成紫檀木,就連床榻都成了黃花梨,尤其眼前大變樣的床幃,復雜又奢侈,比以前平添許多旖旎。

段景川習慣軍營生活,睡得床又硬又冷,眼下床上看著不知鋪了幾層錦被,看上去就知道有多松軟。

他大概會睡不習慣,沒辦法享受這種奢靡,不過段景川沒打算把這些話告訴徐梓瑤,她喜歡就好。

「你睡里面。」

「好。」徐梓瑤偷偷看他背影,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更衣,可最終還是穿著月兌鞋上床,乖乖到里面躺好,只佔據了很小的一塊地方。

她怕段景川瞧見自己更衣不自在,心底里也有羞赧,即便早早作好了心理準備,還是會緊張不安,哪怕知道今晚什麼都不會發生。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徐梓瑤只露出半張臉瞧著男人,「我躺好了。」

她這樣躺著,更襯的眼眸明亮,雙瞳剪水顧盼生輝,讓人無法直視,段景川看著邀請自己的女人,喉嚨滾動幾下,終于坐在了床上。

房間里似乎凝固,一躺一坐,只有彼此都有些失衡的呼吸聲。

徐梓瑤臉熱得要著火,怕他不自在轉身走了,也緊張他躺下,兩個人緊緊相挨的窘迫,她決定打破沉默,小聲開口,「燭火太亮了,我睡不著。」

房間里彌漫的曖昧被打散,段景川起身去把燭火熄滅兩盞,回來甚至沒看她一眼,直接躺下,「睡吧。」

「好。」徐梓瑤強忍著幫他蓋被子的沖動,兩個人沒有同被而眠,不然段景川一定會發現自己抖得多厲害,心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她遏制不住的胡思亂想,有點埋怨,怨床太大,為什麼兩個人都觸踫不到,徐梓瑤還有點埋怨自己,明明腦海設想了千萬遍,同塌而眠的夜晚要怎麼好好表現,讓男人對自己動心,可真正躺下腦海里卻突然空白一片。

她聞著旁邊男人身上的淺淡味道,雙唇翕動,卻始終不知道說什麼。

段景川更是沉默,一言不發。

徐梓瑤想呀想,又害羞又糾結,漸漸有些迷糊,她不想睡,疲憊的身體和理智拉鋸戰,漸漸的身體贏了。等到這麼晚,著實太累了,聞著男人身上的氣息,想著想著就閉上了眼,呼吸也漸漸平緩下來。

直到身邊人睡著,段景川緊閉的雙眸倏然睜開。

昏黃的燭光下,他審視著徐梓瑤,沉睡中的女子比平時又添了幾份柔弱,精致秀麗的臉龐當得起京城人的贊譽,段景川端詳的並不是徐梓瑤的美貌,他想知道這個女子心底的秘密。

段景川很肯定她有,如果白日的交談只是引子,徐梓瑤剛才的表現就格外明顯,那不是一個知道要被和離的姑娘看丈夫的眼神,她的眼里似乎隱藏著波濤洶涌的其他情緒,那種情緒很強烈,幾乎藏不住,卻又不想被他發現。

徐梓瑤的秘密,讓他迷茫,忍不住去懷疑,去靠近,去觀察。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件事,對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胡亂猜測,正人君子應該閉目不看,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又或許是因為,自己想要探究她秘密的背後,還有種另一種悸動,莫名熟悉後的心跳變快。

段景川很累,一路上快馬從寧州來京城,沒有一日能歇息好,接連兩個夜晚都是露宿野外,可他睡不著,因為身邊第一次睡著一個女人,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腦海亂糟糟越想越多,目光卻更多流連在她臉上,身體越來越躁動,段景川強迫自己轉頭不再看,閉上眼,可即便如此,身邊人帶來的溫熱還是時時挑戰他的理智。

段景川無力的發現,自己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徐梓瑤身上有種淺淡的香味,很特殊,不知道用了什麼脂粉帶來的。

他濃眉鎖緊,緊握的雙拳放在身側,剛醞釀出一點睡意,耳邊突然傳來嚶嚀聲,徐梓瑤手指滑落在他掌邊,突然被觸踫的身體像被針扎到……

段景川繃緊了身體,不敢置信看著身側女子,她睡得香甜,並沒有醒來,酣睡中翻動身體,不小心推開了錦被,她應該是感覺到了冷,所以順著本能尋找溫暖。

柔弱無骨的指尖觸踫他胸膛,繼而是身體,她頭發垂在段景川身側,乖巧可人,徐梓瑤似乎在作夢,眉頭微皺,嚶嚀著什麼。

段景川渾身僵硬,想要推開靠在自己懷里的徐梓瑤,可看著她干淨的睡顏,又收回手。

這樣推開,應該會把她推醒,天很晚了,而她等了自己半宿。

段景川表情復雜,克制著自己不要做出會後悔的事情。

可徐梓瑤並不知道自己睡夢中給了男人多少困擾,她夢話驟然大聲,「別走……別走……」

她呼吸間噴出的溫熱就在自己胸口游走,段景川緊閉雙眸。

「別走……段景川……別走……」

段景川呼吸倏然停止,他定定看著徐梓瑤,不敢相信進入她夢鄉的男人會是自己。

徐梓瑤呢喃著,抱緊了溫熱的物事,徹底把自己埋到男人懷里。

房間里,段景川呼吸越來越沉重,他閉著眼不看不想,想把所有的一切拋出腦海。

他在這一晚隱約觸踫到了徐梓瑤的秘密,震驚不已。而這一切,也會徹底打亂自己的安排。

這種直覺很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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