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嬌妾 第七章 皇後下旨變侍妾
胡家戰戰兢兢,胡雲喜失蹤一事雖沒能遮蓋住,所幸靠著眩暈之癥瞞了過去,至少沒讓別人知道胡家之女使用了宮廷禁藥。
胡雲喜的眩暈之癥是自小就有的,何門醫館那里的脈案明明白白,一年少則兩三次,多則六七次,她偶而在宮中發作,太醫院那邊也有紀錄,胡家便是把那些病歷送給項子涵,取信于他,那些紙張都十幾年了,已然陳舊,任何人都偽造不出來。
至于胡雲嬌,因為胡老爺太生氣了,至今一個多月了,不敢放了她,又不忍心弄死她,只好繼續將她關在柴房里。
胡雲喜不用進宮後,這段日子都待在家中練字。
太陽高掛,悶熱的天氣沒有一點風,隨便動一下就是一身汗,因為這樣,幾乎沒人選在此時走動,胡雲喜感受到的差異就沒那樣大,本來就不是宴會的季節,沒受到邀請也不奇怪。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名聲不太好,很感謝項子涵仍然願意履行諾言,若說她對他原本有三分情意,現在則多了三分感激。
未來的夫君不畏懼人言,她覺得很安心。
經過這一場流言蜚語,胡家更覺得項子涵果然是城東第一乘龍快婿。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早退婚了,他還能說出那番話——「孫兒既然想與她成婚,那一定是相信她的,她哪怕是失蹤一日一夜,我也相信她,退一步說,她若真遭遇不幸,孫兒只會更憐惜她。」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傳出來的,但京城人都知道了,項子涵信任曾失蹤的未婚妻呢。
胡雲喜心里又是喜悅,又是感激,對項子涵更有好感了,有這樣的丈夫,將來生幾個小娃,肯定能和和美美的……
「大小姐。」天氣熱,格扇沒關,杜太君那邊的富嬤嬤直接進來道,老臉笑咪咪的,「項大人來了,正在拜見太君,待會見過老爺,說過一會要來您這里。」
胡雲喜意外,「怎麼這就過來了?」
富嬤嬤笑說︰「項大人今日在宮門遇到相熟的太醫,才知道那位太醫休沐,所以請他來給小姐把脈,時間緊急,這才沒事先投帖。」
胡雲喜的女乃娘熊嬤嬤喜道︰「多謝老姊姊來告知這個好消息,大小姐快些放下紙筆,換件衣裳,好見項大人。」
胡雲喜看看自己,的確太素了。天氣熱又不出門,她懶得打扮。
想到他一定會被爹纏住一段時間,她連忙道︰「熊嬤嬤,快,把我新做的那套嬌紗裙拿出來。」
熊嬤嬤跟大丫頭平安很快把胡雲喜打扮起來。
桃花衫,嬌紗裙,襯著十五歲少女粉女敕的臉龐,整個人像在發光。
項子涵果然被胡老爺纏住很久,因為過了半個時辰,婆子才來說項大人正要過來。
胡雲喜心里怦怦跳著,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兩三個月,最近只有書信往來。項子涵天天都寫信給她,有時會給她捎上一些小玩意,糖葫蘆,木頭兔子,她很喜悅,在因為清白問題被城東說嘴的時候,處于漩渦中心的他,沒有質疑,沒有嫌棄,仍對她好,似乎在用行動告訴她,別怕。
剛開始,胡雲喜懷疑自己還能不能嫁給他,到現在,則是很期待嫁給他。
「大小姐。」小丫頭來報,「項大人來了。」
胡雲喜高興又忐忑,「快請。」
不一會,就見項子涵大步流星走進來,後面跟著一個胖胖的老人家跟一個背著藥箱的小童。
胡雲喜見到未來夫君,內心怦怦跳起來。
兩三個月不見,經過夏日艷陽的洗禮,他的膚色更黝黑了,但他的眼神好亮好亮,飽含感情。
「胡小姐安好。」項子涵的聲音跟他威武的外表截然不同,溫柔深沉。
胡雲喜行禮,「見過項大人。」
熊嬤嬤高興得不得了,原來這位就是未來姑爺,長得可好了,又高大,又挺拔,還有擔當,將來肯定會好好照顧小姐。
「胡小姐,這是萬太醫,萬太醫,這便是胡小姐了,都是春獵時見過的。」項子涵給兩人做介紹,「胡小姐有眩暈之癥,還請萬太醫幫忙看看。」
胡雲喜連忙屈膝,「見過萬太醫,有勞您老費心。」
「好說好說。」萬太醫老臉堆笑,「項大人對老夫有恩,替他的未婚妻看病,老夫樂意至極。」
眾人一陣招呼後,小童拿出脈枕,萬太醫便搭脈傾听。
左手,然後右手。
萬太醫細細听著,「胡小姐這眩暈之癥,是娘胎帶來的,恐怕是胡夫人懷孕期間飲了太多轉胎藥導致。」
胡雲喜奇怪,「轉胎藥?」
熊嬤嬤著急,也顧不得身分低微,「老奴敢問萬太醫,這可有藥治?」
胡夫人當年喝了多少轉胎藥,熊嬤嬤當然是知道的,當時江姨娘剛進門就懷孕,胡老爺很寵她,江姨娘懷孕時又愛酸,古雲酸兒辣女,眾人都說肯定是男胎,當時已經懷孕八個多月的胡夫人著急,雖然她膝下已經有胡雲天了,不過兒子一個不夠啊,便听信江湖術士的讒言,喝起轉胎藥,天天一服。
項子涵奇怪,「生男生女不是老天注定的嗎?怎麼會有轉胎藥這種東西?」
萬太醫微笑,「項大人不知道不奇怪,生兒生女本就是女子的困擾,這轉胎之說,只會在女子之間流傳。」宮里喝轉胎藥的嬪妃可多了,因此早產或者生下死胎的也不少,只是他身為太醫,當然不能說宮闈之事。
萬太醫道︰「這要好好調理,雖然無法根治,但可以把眩暈的次數往下降,譬如說原本一年三四次,降為一年一次。」
項子涵關心問︰「有沒有什麼補藥可吃?」
「補藥有,晨露丹溫補,適合胡小姐,不過胡小姐要听老夫所言,不要隨便進補,萬一補錯了,老年時會病痛纏身。」
胡雲喜突然想起一事,「我……有件事情想私下問問萬太醫。」
眾人一听就明白意思了。
項子涵帶頭,「那我在外頭等著。」
他出去了,熊嬤嬤跟丫頭當然不可能堅持。
房中一下子只剩下胡雲喜跟萬太醫。
「萬太醫。」胡雲喜漲紅了臉,結結巴巴,「我這眩暈之癥,會不會……會不會……」
「胡小姐是想問懷孕之事?」
「……是。」
萬太醫莞爾,「不會。」
胡雲喜松了一口氣,以前年紀小,沒想到成婚生子的問題,現在已經十五歲了,她不得不考慮。
「胡小姐雖然是胎中受傷,但算養得不錯,將來子嗣無礙。不過懷孕時得更加注重飲食,到時候如果老夫還在京城,便給胡小姐開食補方子,好還項大人的恩情。」
「多謝萬太醫。」胡雲喜開心。
「看到項大人即將成親,老夫也是替他高興的。」萬太醫神色間露出一抹感嘆,「前年莊婕妤難產死亡,今上大怒,老夫跟全太醫兩人挨了一頓打不說,還被勒令在家中反省,當時京城人人閃避,彷佛老夫跟全太醫是瘟神,老夫還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卻沒想到四個多月後又被召進宮,照看懷孕的葉寶林。
「後來才知道是項大人在皇上面前提了,也虧得葉寶林爭氣,生下了一對雙胞胎皇子,老夫跟全太醫這才回到太醫院。老夫一條命不足惜,但上有父母,下有兒孫二十余人,不忍心他們為此沒了命。」
胡雲喜道︰「想必是萬太醫對項大人好,項大人這才會跟皇上提起。」
萬太醫一拍大腿,「胡小姐真聰明,老夫後來問起項大人,怎麼肯冒大不敬給我們求情,項大人說他在擔任京城禁軍時,一次同僚中暑,嘔吐不已,那時老夫馬車正好經過,就順便給了藥,這事老夫都忘了,他還記得。」
「是萬太醫平時給自己積善呢。」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才見面兩次,卻覺得對方跟自己有緣分。
胡雲喜又問了些懷孕之事,雖然不好意思,但也知道太醫出診,機會難得,不趁機問個明白,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等她問個仔細,這才道謝,然後親自打開了格扇,送萬太醫出門。
項子涵過來,「想知道的可都問清楚了?」
「問清楚啦,現在很安心。」胡雲喜現在怎麼看他怎麼好,「最近天熱,項大人多飲水,不要中暑了。」
項子涵浮現笑意,他的意中人關心他呢。「胡小姐也是,多休息,我昨日送來的木頭雕刻,可喜歡?」
「喜歡,那小兔子特別可愛。」
「胡小姐喜歡小兔子?那我明日命人送兩只過來?」
「不了不了,我表妹養兔子,結果生了一大窩,照顧不過來——」
話還沒說完,突然間樹梢的燕雀飛了下來,停在胡雲喜的肩膀上,還用圓圓的頭頂去蹭她頸子,顯得十分親熱。
項子涵見狀,溫柔一笑,「京城固有流言,但我心不變。」
胡雲喜沒想到他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說,一時間害羞,「多謝項大人擔待。」
「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出孝,必定八人大轎抬你過門。」
胡雲喜耳朵都紅了,點點頭,聲音小的幾乎听不見,「……好。」
夏至,小暑。
立秋,處暑。
隨著時間過去,項家終于出孝了。這三年里,除了給皇帝當侍衛的幾個第三代之外,天策將軍跟幾個三四品兄弟都必須丁憂,不做官,不赴宴。
很多人丁憂過後就發現大勢已去,三年不做官,朝中變化太大了,朝臣結構已然不同,更甚者,被皇帝遺忘了。
只能說項家運氣不錯,還有項子涵在,一個深受皇帝信任的侍衛,有他維持著項家在京圈中的熱度,項家才不至于變成被塵封的家族。
項夫人很著急,馬上要準備賞菊宴,想跟京圈宣告,項家正式回歸了。
不管是項家還是胡家,都是一樣的心情,終于出孝,要等著辦喜事。
胡雲喜的流言已經過去,現在京中盛傳的是捌玦公主的婚事。
听說陳皇後把捌玦公主許給了今年的新科狀元,那狀元大為吃驚,他還想往上爬呢,娶個太子討厭的公主,這能行嗎?可他不過是個白身出身,陳皇後指婚那是大大的榮幸,不能拒絕,要是他敢回絕,馬上完蛋,只能回鄉把妻子給休了,然後準備迎娶捌玦公主。
捌玦公主當然不願意,丈夫年紀大她一倍不說,還有十五六歲的子女,跟一歲多的孫子,自己一過門就當女乃女乃了。
捌玦公主也不知道該求誰,皇帝不差一個女兒,陳皇後更不差一個庶女,太子殿下又因為自己氣暈段貴妃之事,對她極不待見。
捌玦公主去求了陳皇後,甚至激動剪發,陳皇後也沒收回這門親事,只跟她說,若想柴寶林晚年安穩,還是听話些吧。
捌玦公主無奈,只能備嫁。
這些話傳出來,當然很傷狀元郎的面子,又不是他求娶的,可以的話,他才不想娶太子討厭的公主,想到自己苦讀三十年,會因為一個公主妻子不被太子待見,他心里也很苦好嗎。
至于柒宜公主,婚事自然也定了,是尚書令的庶孫,秦力學。
消息傳入胡家,胡雲喜不意外,柒宜公主本來就把秦力學列為考慮重點,只能說春獵一行,沒有其他家的公子入了公主的眼,轉了一大圈,外貌秀逸出塵的秦力學還是成為了柒宜公主的駙馬。
尚書令家自然大喜過望,柒宜公主是誰,是太子最疼愛的妹妹啊,娶到這尊大佛,秦家未來二十年不用愁了。
于是秦夫人馬上把秦力學寄在名下,庶子變嫡子,听說秦家連夜蓋新院子給秦力學,就怕委屈了柒宜公主。
牛婉兒的婚事也定了,太子少師的嫡長孫,算是門當戶對,那嫡長孫也挺上進,才十八歲就考中進士,未來不可限量。
京城的流言一波又一波,從沒哪個流言可以維持超過三個月,久了,大家只知道胡雲喜不是伴讀了,至于她曾經失蹤的事情,已沒人提了,畢竟現在最精彩的就是捌玦公主要嫁給三十五歲的狀元郎啊。
公主不願,狀元郎也不願,但陳皇後的威儀不容任何人挑釁,懿旨發了就是發了,不會收回。
秋分時,項家辦了一個盛大的賞菊宴,京城受邀的家族都來了,大家都是消息靈通的人,項子涵年底前就要轉任太子侍衛首領,負責保護儲君的安危,那代表什麼,代表現在皇上的信任,也代表項子涵跟下一任皇帝的交集。
那日賞菊宴快結束時,迎來了最高潮,內侍王公公來了,帶著陳皇後的懿旨——「著,胡家有女,蕙質蘭心,配給皇城副侍衛隊長項子涵為侍妾。」
眾人傻眼。
都听說項大人對未婚妻極好,蓋新院子,挑選家具,一心等待成親,陳皇後怎麼突然插手了?但如果連一品捌玦公主跟狀元郎都杠不過陳皇後,那項子涵跟胡雲喜更不可能了。
隨著懿旨到來,項家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陳皇後管到臣子之間婚嫁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梅太君領頭,只能謝恩。
圍觀的眾人嘆息,要飛上枝頭哪這麼容易,胡雲喜眼見要進入一品門第,成為五品夫人,但陳皇後一個起意,就改變了她的命運。
這可不是寵愛能了事,胡雲喜是皇後指派的姨娘,那永遠只能是姨娘,哪怕項子涵死了十個正室,都不可能把她扶正。
項子涵想得周到,在第一時間就給胡家寫信了,告知這個改變項胡兩家命運的懿旨。他知道,有很多人在等著看他的反應,所以他不能有太大的動作,不然顯得他這個副侍衛隊長沉不住氣,一個沉不住氣的人沒資格為皇上分憂,他不想授人以柄。
胡家接到消息時很錯愕,胡夫人更是哭了又哭,說早知道還是當侍妾的命,那還不如給太子當承徽,至少前程光明得多。
胡雲喜只是勸,命運如此,讓母親別傷心。
她知道這是柒宜公主的手筆。
她沒選擇當公主隨嫁,終究還是讓公主不快。
陳皇後無子,陳家女又無人進入東宮,討好段貴妃跟柒宜公主,是維系陳家榮光唯一的方式,柒宜公主有所求,陳皇後當然很樂于給這個面子。
杜太君也是十分可惜,但又不能說陳皇後的壞話,只能不斷嘆息。
胡老爺更是跳腳,說,看吧,兒子早說過要讓雲喜入宮給太子當承徽,你們婦道人家偏偏耳根子硬,現在轉了幾折還是侍妾,又沒撈到任何好處。
胡雲天氣得臉都紅了,說這未免欺人太甚。
然而不管胡家人怎麼反應,這已成定局。
陳皇後選的時間是項家辦賞菊宴的時間,京圈大部分的權貴之家都來了,皇後懿旨人人都听到了,當然瞞不住,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短短幾天傳遍了整個京城,眾人覺得陳皇後手伸得太長,但也不好說陳皇後不是,只能道恭喜。
胡雲喜把繡到一半的嫁衣收了起來,侍妾不配穿大紅,再也沒有繡嫁衣的必要了,幸好給項家上下的鞋面跟手帕還沒開始繡,幾百口人的東西,做了那真的是白費功夫。
在這當中,項子涵的信可沒少過,沒特意提這事,就像陳皇後的懿旨不曾來過,但胡雲喜不擔心,他是她未來的良人,她相信他。
時序過去。
秋天接近尾聲,京城過了一個熱鬧的秋天,宴會太多,官家馬車鎮日在街上來來回回,今日賞菊,明日听琴,後天品茶,項夫人忙得很愉快,被社交圈冷落三年的滋味太不好受了,她得找回自己的主場。
原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大張旗鼓上胡家提親,為了親生兒子項子譽跟項子鐸能到太子跟前,她這嫡母勢必要將項子涵的婚事辦得熱熱鬧鬧的,可沒想到陳皇後一紙懿旨,改變了她的計劃。
不能請親朋好友,但府內辦幾桌,讓下人認識新姨娘,這還算合乎規矩。
項夫人跟項子涵商量,過年忙,不在十月十一月過門的話,那就是等明年的驚蟄或者春分。
她是比較希望等到明年,因為項家剛剛出孝,要辦的事情還很多。
卻沒想到項子涵說希望今年能過門。
項夫人無奈,只能允了,為了親生兒子的前程,別說在忙碌的時候給庶子迎姨娘,哪怕他要連迎正妻一起辦,她這嫡母都能咬牙點頭。
于是派人跟胡家通氣,十一月節,大雪,粉轎迎人。
納妾本來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但因為這是陳皇後下旨的姨娘,于是人人矚目,大家都在等那一天到來。
「雲喜。」
「娘。」胡雲喜正在練字,見到母親連忙放下紙筆,「有事情讓女兒過去就好,不用親自過來的。」
「你我母女,何必分那樣仔細。」
胡雲喜親自給胡夫人斟了茶,「母親嘗嘗,這是項大人送來的新茶,說是太子賜下的,他都沒舍得喝,一半給女兒,一半給了尤姨娘。」
胡夫人听了女兒這樣說,臉上露出些微放心,「項大人這陣子可還有信來?」
「有,天天都寫呢。」
胡夫人揮揮手,熊嬤嬤跟平安識趣,知道胡夫人這是要提點女兒,忙退下,還順手把格扇關上。
胡夫人拉著女兒坐在自己身邊,手撫著女兒的頭發,眼中萬分憐愛,「你出生好像才昨天的事情,轉眼都要許人了。」
「娘。」胡雲喜抱住母親,「女兒今年十五啦。」
「是啊,十五不該繼續待在家了,雲喜。」胡夫人眼圈一紅,「也許是自小入宮的關系,你比幾個妹妹都還要懂事,人這一輩子那是上天注定的,不能當上項大人的正妻,你也不用太難過,項大人那性子我看也會對你好的。」
「娘,女兒不擔心。」
「娘便是要告訴你,姨娘沒正妻那樣多事情,過了門,趕緊生孩子就是。你看張姨娘生了雲範,她是不是就比江姨娘跟勞姨娘有底氣?紫苑生了和哥兒跟仁哥兒,是不是就活得抬頭挺胸?」
胡雲喜溫順的點了點頭。
胡夫人見女兒受教,頗感安慰,「娘就是要告訴你,什麼都是假的,只有兒子才是真的,女人有了兒子,那才是一輩子的依靠。你進入項家,什麼都不用管,專心伺候項大人就行,趕緊懷孕,生下兒子,這樣娘才能放心,只要你有了兒子,哪怕是項大人的正妻,將來都要讓你三分。」
「女兒自然會趕緊懷上,不過生子生女這是老天注定,倒是不好說,總之,女兒盡力就是。」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鬧。
熊嬤嬤喊著,「哎喔大少爺,夫人跟小姐在說話呢。」
「我母親跟我妹妹說話,我有什麼听不得的。」胡雲天的聲音。
母女倆相視,都露出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胡雲天推了格扇進來,「母親,妹妹。」
胡夫人道︰「今日怎麼這樣早?」
「黎老爺吃到一半,家里人來說兩個姨娘為了爭一雙鞋子打起來,黎夫人不想管,他急著回去安撫了。」
胡雲喜笑出來,「黎老爺家里這都是什麼事情啊?」
「男人管不好後宅,就是這樣。」胡雲天坐下來,自己倒了茶,「哎,這茶不錯,哪里買的?」
胡夫人笑說︰「項大人給你妹妹送來的。」
「項子涵送的?」
胡雲喜點點頭,「說是好東西。」
胡雲天轉了話頭,「紫苑說,項家來通氣,大雪要迎人?」
「娘已經回了。」胡夫人講到這事情,神色還是惋惜的,因為是姨娘,所以不是過門,只是迎人。
正妻才能坐紅色的八人大轎,雲喜不行。
想到十月懷胎的女兒將來要伺候主母,就覺得心痛,卻又沒辦法,陳皇後母儀天下,不可能抗旨,捌玦公主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們八品門第怎麼可能做得到。
「雲喜,哥哥跟你說,雖然你是姨娘,但也不用委屈,要是項家日子過得不舒服,你就請求和離,哥哥不當官,關系不到前程,你只要在項家過得不愉快,隨時回來,大不了哥哥養你一輩子。」
胡雲喜心中一陣溫暖,「多謝哥哥。」
雖然她對項子涵有信心,可是哥哥能說出這番話,她也是感激的。
良人是依靠,娘家也是依靠。
她胡雲喜真是幸福了。
時光荏苒,大雪到來,那日黃昏時分,項家派了四人抬的粉色轎子,胡雲喜在母親的淚眼婆娑中,一身粉色上了轎子。
沒有鞭炮,沒有潑水,只是一個姨娘而已。
轎子繞過大街小巷,平平穩穩的進入了天策將軍府第,不是正妻,沒開大門,而是走了側門進去。
又過了一會,轎子才停下來。
一個陌生嬤嬤來帶她進院子。
侍妾沒有頭蓋,雖然天色轉黑,她還是很清楚看到院子,前庭寬闊,有水池,有大樹,雖沒有花朵,但還是綠意盎然。
胡雲喜進了房,天色已暗,嬤嬤點起了粉紅色的蠟燭。
不一會,格扇推動,她抬起頭,見是項子涵,他臉上帶笑,心情很好的樣子。
胡雲喜連忙站起來,想喊一聲夫君,想想不對,她不能這樣喊,于是道︰「大人。」
項子涵大步流星走過來,「以後不叫你胡小姐,叫你雲喜。」項子涵放低聲音,「雲喜,你應我一聲。」
胡雲喜不知道怎麼的,耳朵就紅了,小小聲的回覆,「嗯。」
「雲喜。」
「我在。」
就這麼簡單的對話,項子涵就樂了,「我作夢都想著這樣。」
「以後……」胡雲喜小聲說︰「就請大人多多照顧了。」
「陳皇後指婚後,我沒去看你,雲喜別怪我。」
「不會的,我明白我們的事情飽受京圈注目,你若馬上來看我,外人會說你重色,不但對前程不好,對項家的名聲也不好,大人是要保護儲君的人,不能把看得太重。」
「你明白就好,我雖然沒能去看你,但我心里想著你。」
胡雲喜害羞一笑。奇怪,項子涵以前說話沒這樣大膽啊,是不是兩人名分已定,所以才大膽起來?
這樣的熱情,她有點招架不住……可是心里又怦怦的跳,很是歡喜。項子涵湊上來,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胡雲喜心中一炸,這……
心跳得更厲害了,覺得都能听見胸口傳來的怦怦聲。
這感覺真的很神奇,她往後的人生就要跟項子涵系在一起了,他好,她才能好,他不好,她也不會好。
兩人此刻面對面,命運歸屬感特別強烈。
項子涵一把擁她入懷,在她脖子蹭了蹭,「我們的身分雖然是良人跟姨娘,可是關上門,我們就當夫妻,以後吃飯我會屏退下人,我們面對面吃飯,雲喜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們之間不要有秘密,好不好?」
胡雲喜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心想,原來他是這樣的項子涵,對外人溫和適度,關上門對她滿腔熱情。她頓時覺得他好可愛,忍不住模了模他的頭發,「女子出門無依,大人要對我好一點。」
「我肯定對你好的。」項子涵開始親起她的頸子,「我答應你三件事情,你可以現在說,也可以想一想再跟我說。」
胡雲喜半開玩笑的說︰「那大人等我生了兒子,再娶正妻。」
「我不會娶正妻的,我有你了,以後我的孩子都會是你生的。」項子涵一邊把她往床邊帶,「你不知道我多想要你……」
胡雲喜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緊緊抓住他的話,「大人真不娶正妻?」
「娶了那就會委屈你,我不想委屈你。」項子涵一邊解她的衣服一邊說︰「還有呢?」
「我現在想不起來……哎,大人怎麼咬我了。」
「誰讓你這麼香。」
那天晚上,胡雲喜想,畫冊上的都是騙人的,項子涵可久了,自己骨頭都快散架了,他還停不下來。
不過听說男人越厲害,女人越容易生孩子。
照這情況,他們應該很快會有孩子吧。
隔日晚上,項家開了宴席,十二桌,上百口項家人都出席,胡雲喜不用拜祖先,但還是要讓大家認認的,項家沒有哪個姨娘過門有這種待遇,項夫人完全是看在項子涵能替項子譽跟項子鐸張羅前程的分上,破了這個例。
在大家族生活,人人都有眼色,眼見一向不張揚的項子涵顯得神采奕奕,也知道他對這姨娘滿意,于是言談之間都很客氣,幾個夫人少夫人還主動示好,畢竟項子涵是項家第三代最有前程的,可不能輕易得罪了。
沒隔幾天,項子涵就把自己院子的帳冊跟鑰匙給了她。項子涵不過才十九歲,已經有茶園四座,桑山一座,還有城南鬧區鋪子十八間,他的俸祿一個月只有十兩,可這些額外收益,每月有上百兩,但他存銀不多,項子涵說,存銀都拿來買鋪子,利滾利才快。
胡雲喜這才明白,為什麼項夫人一直想讓項子譽跟項子鐸到太子跟前,原來在貴人跟前做事,賞賜真的多。
她就這樣在項家住了下來。
白天繡花,練字,晚上等著項子涵回來一起吃晚飯。
到了過年,項家上百口人,不熱鬧都不行,項家現在已經有七八個第四代,項子涵光紅包就給了好幾個,除夕那晚,項子涵入宮當職去了,胡雲喜有點失眠,心想不妙,這才一個多月呢,沒他在身邊就睡不好了。
雪融,春來。
四月初,好消息傳入胡家,胡雲喜有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