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寵 第十章 郡主暴病亡
或許因為被騙而丟了顏面,要從別的地方找回面子,平寧郡主操辦紀東霖的親事時,場面辦得比迎娶親王嫡女還盛大,一整個花錢如流水。
紀鳴被嚇到了,很想問一問︰東岳也是你親生的,到時候你如何一碗水端平?紀東霖也覺得太破費了,竟然連大嫂的娘家姊妹都給了請柬讓大嫂回去送,就沒想過盧家是商賈,巴不得沾親帶故,這次讓盧家出銀子賀喜,以後換盧家有喜事送來請柬,咱們能當作沒看見?
平寧郡主卻理所當然道︰「你爹不是常說要善待隔壁的?我便大發慈悲,教佟氏的姊妹們都知曉她嫁得好,特許她們進侯府喝一杯喜酒。至于以後的禮尚往來,那是佟氏的姊妹,自然由她去回禮!」
她這個婆婆當得太憋屈了,不能理直氣壯的拿捏佟福玥,教佟福玥立規矩,如今只教佟福玥損失點錢財算什麼?
幸而佟福玥也不在意,一一送上請柬,來不來就隨意了。
八月十六,月圓人團圓,武定侯府也熱鬧了兩天。
盧家是很有分寸的,只讓盧四郎和佟星珠出席,包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
反而是佟星妤的公婆想趁機巴結上武定侯府,領著金沛峰親自出席不說,還將長子長媳也帶來多認識些官員。
佟照月和佟星心都跟著夫婿來,沒想巴結侯府,只當作姊妹的婆家有喜事,本來就該湊個熱鬧而已。她們更喜歡和娘家人相聚的感覺,圍在小鐘氏身邊吱吱喳喳,交流一下八卦小事,笑容比在婆家時暢快多了。
佟福玥挺著大肚子也不往新房那邊湊熱鬧,幫忙招呼年輕一輩的姑娘、媳婦,累了便往小鐘氏身旁一坐,也沒人說什麼。
紀東霖的婚禮順利完成,紀鳴自覺肩上的重擔又輕了一點。
翌日認親,紀老爺子領著紀寬夫妻倆過去,這回佟福玥成了看熱鬧的人,不似新嫁娘心里緊張、忐忑,還能跟小姑們談笑幾句。
吉時到,長英縣主低眉順眼地跟在紀東霖身後進了正堂。
同樣的認親過程再走一遭,差別在于平寧郡主全程笑呵呵的,沒有半分刁難,給的見面禮也特別大方,滿滿一匣子的首飾全是珍品。
平寧郡主還刻意看了佟福玥一眼,可惜佟福玥無動于衷。
紀寬又不是平寧郡主親生的,偏心很正常,即使平寧郡主把自己的私房都給了長英縣主她也不在乎,該生氣的人是紀東岳……當然,這是不可能的事。
「長英見過大哥大嫂,初次見面,請大哥大嫂指教。」不自稱穆氏,而是以封誥自稱,看來又是另一個平寧郡主。
「世子夫人多禮了。」紀寬和佟福玥平靜地飲一口茶,給了紅封。唉,當大嫂真吃虧,既沒有長嫂如母的權威,每個小叔小姑成親還要荷包失血。長英縣主清妍秀雅,不是絕色,但氣質雍容,眼神中透著些清高,給弟弟妹妹的見面禮就嫡庶分明,顯然是知道婆婆的脾氣。
一眾庶子庶女微微笑著,恭敬地朝世子夫人施了禮,紀東霖倒是微不可見地皺了眉,看來私下須枕邊教妻。
沈妙蘭縮在角落里,長英縣主最後才注意到她,笑著道︰「母親,這位也是妹妹?」
平寧郡主道︰「她是你五姑姑的女兒,無依無靠的寄居在府里,算是你的表妹。待過了年,我會挑個好人家將她嫁出去。」
沈妙蘭笑臉微僵。
長英縣主隨意給了一個荷包,里頭有一對銀耳環,算是見面禮。
听母親說,那個龍鳳胎弟弟是冒牌貨,一家子心術不正,這位表妹一直討好母親,妄想嫁進清平王府,可見也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沒了好印象,長英縣主看沈妙蘭就是多余的人。
一家人團圓用午膳,紀老爺子等著看平寧郡主給媳婦立規矩呢,結果長英縣主很自然地在紀東霖身邊落坐,還當自己是親佷女而非媳婦。
紀寬和佟福玥只當沒看見,眼觀鼻、鼻觀心,其他人一聲不敢哼。
紀老爺子呵呵冷笑,「果然系出同門。」
平寧郡主聞言色變,那笑容便凍在唇角。「新娘三日無大小,待回門後再講規矩。」
長英縣主這才察覺不對,紀鳴已高聲道︰「都吃飯吧!爹,您嘗嘗這鱸魚羹可鮮了,我特地吩咐廚房為您做的。」說著親手布菜。
紀老爺子也不是非要找麻煩,說一句就夠了。
眾人安靜享用佳肴,全場只有紀鳴時不時對紀老爺子噓寒問暖的聲音。紀鳴對長英縣主的期待很高,這個家未來的當家主母,一族之宗婦,做得比佟福玥好十倍也不為過,結果……嘿,再看看吧!
平寧郡主想如何教媳婦,佟福玥沒興趣探知,她肚子很大了,容易疲憊,得了紀鳴發話不用過來請安,好好在家安胎。
十月初五,她順利分娩生下紀寬的長子。
紀老爺子樂得手舞足蹈,發下豪語,滿月禮和周歲禮都要大辦,他老頭子付帳。紀鳴听了,連忙表孝心,拿了一萬兩銀票給老爹。
「這是你的長孫,你付銀子也應當。」紀老爺子收錢收得理直氣壯,轉手給了紀寬。
「是是是,爹您高興就好。」紀鳴其實也樂著。
彷佛要一別苗頭,佟福玥這邊剛辦完滿月禮,長英縣主很快透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算一算日子是入門喜呢!
平寧郡主可不是紀老爺子,沒打算委屈兒子守身如玉,長英縣主不主動給丫鬟開臉,她便想從身邊的丫鬟里找兩個貌美乖巧的給紀東霖做通房。
長英縣主從小看著母親端著世子妃的頭餃,過的卻是忍受父親一次又一次的納妾傷透了心,她就想找一個有良心的男人,別在妻子懷孕受苦的時候,美其名為她分憂的給自己納妾!
只要紀東霖沒主動要納妾收通房,她也不願假裝賢慧,只要紀東霖開了口,她會照辦,但從此收起真情真愛,當一對世俗夫妻。
可如今紀東霖還沒開口,平寧郡主卻見不得兒子沒人暖床,尚且一副我是為你好的口吻說這不是納妾,只是兩個玩意兒。
長英縣主氣死了,找紀東霖大吵大鬧。
紀東霖便委婉告知母親,他屋里不須添人。
這可觸犯了平寧郡主的底線,她尚且賢良淑德的給丈夫納妾生子,她最優秀最疼愛的兒子怎麼不能多兩個紅袖添香的?穆氏憑什麼委屈她兒子?
武定侯府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忙著育兒的佟福玥作壁上觀。
紀鳴比過去更頻繁的來家里陪紀老爺子用膳,不用問,肯定是偌大的侯府沒處躲,才躲到紀寬這邊。
「爹啊,您說這有什麼好吵的?東霖說他目前無心多個女人,那就不要啊,多簡單的一件事,郡主怎麼就想不開,還逼著我出來主持公道。」紀鳴抱著大孫子吐嘈道︰「您說我要主持什麼公道?兒子不好卻要硬塞兩個女人到他床上,這事我可干不出來,我自己就是過來人,看中意的才想納回家……」
「咳咳!」紀老爺子咳嗽。
佟福玥領著丫鬟將飯菜端上桌,紀寬接過兒子給佟福玥抱下去吃女乃。
抱著肉墩墩的寶貝兒子,不吃糖心也是甜的,佟福玥一路慢悠悠地回到正院,把兒子放在暖炕上,捏手貼臉地逗弄玩兒,孩子咯咯咯直笑,她也笑開懷,忘了時間流逝。
一個時辰後紀寬回來,孩子已經玩累了,正呼呼大睡。
「父親回去了?」她小聲問。
「祖父要午睡,趕他走。」紀寬隨口道,盯著兒子可愛的睡相好一會兒,才牽著佟福玥的手一旁落坐。「父親交游廣闊,不愁沒地方消磨時間。」
「我明白,只是這種家事不好說與外人听。」
「沒事,拖不了太久。」
「相公如何得知?」
「只要郡主又發病,頭疼得找太醫,總有人該妥協。」
佟福玥不置可否。
過沒幾天,侯府果然有人來報,平寧郡主病倒了。
古代沒有狼來了的寓言,但有烽火戲諸侯的故事警示世人,誰都不是被騙大的,同樣的把戲來三次就膩味了。
平寧郡主一年總要頭疼癥發作幾次,太醫熟門熟路的把脈開藥方,交代家人不要刺激病人,要多順著她……
紀鳴不想質問她是不是在裝病,起初發病肯定是真的,吃苦藥那是一碗接一碗,誰愛喝?
但後來每次發病,家人都會更順著她,不如心意的事也如意了,久而久之是否養成了習慣,開始無意識的要脅家人?
紀鳴看她痛苦的樣子,無法指責她沒事找事,兒子不收通房把她氣病了,這事說出去會笑掉人家的大牙。
佟福玥要過來侍疾,平寧郡主拒絕了,長英縣主要盡孝,她叫媳婦滾出去!
紀鳴為之皺眉,「她是你娘家佷女,你一心為兒子求娶的佳婦,怎麼成為一家人你反而處處看不順眼?」
平寧郡主咬牙道︰「她不賢、善妒,有了身孕還想霸住丈夫……」
「你夠了吧!男人有心納妾,公主也阻擋不了,是我們東霖自己不想要多個人,你別忘了,當年你懷東霖和霞光的時候,我身邊可是干干淨淨的,東霖這點像我。」
咦,原來他也曾經是絕世好男人啊!
平寧郡主氣結,頭更疼了,「你出去!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當年懷雙胎,又是新婚,他才體貼了兩年,後來生東岳時小妾的數目已超出一手掌。
「你……不可理喻!」紀鳴甩袖而去。
比起不听話的兒媳婦,沈妙蘭貼心貼肺的伺候她洗漱更衣、用膳服藥,平寧郡主不免有幾分感動,直言道︰「等我病好了,一定給你找個好人家。」
沈妙蘭不想嫁出去,含淚道︰「姨母,我能不能一輩子伺候你?當個丫鬟也好,我不敢想像沒有姨母的庇護,去別人家受欺負……」
平寧郡主望著秀美溫柔的外甥女,陷入沉思。
*
待開春,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平寧郡主作主為紀東霖納沈妙蘭為良妾。
佟福玥得知此事,驚得目瞪口呆。
「成親才半年,世子夫人又是入門喜,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納妾?王府那邊都沒說什麼?那是她娘家佷女,不是更應該疼愛嗎?」
紀寬也不懂平寧郡主在想什麼,「清平王府的世子和世子妃都登門吵了一架,後悔結這個親,連王妃都把郡主叫回去勸說一頓,她卻一意孤行。」
「父親也不阻止?」
「父親很不高興,兩家結親又不是結仇,塞通房倒也罷,擺酒納妾則是明晃晃的打臉,誰家不是等個三、五年,等嫡子立住了再談其他,世子不過十八、九歲,急什麼?」紀寬微微皺眉。「郡主很不尋常,過去只消父親真的生氣了,她也會讓步,但這次……」
「沈妙蘭給她吃了迷魂湯?」
「不知道,總之這事兒不對。」
紀寬只是關注一下,便去忙公事了。
過兩日,佟福玥把兒子和女乃娘托付給紀老爺子,回一趟臨安伯府,因為小鐘氏病了。她是祖母帶大的,得知消息便心急如焚。
「你快回去,多帶些補品,不用掛心家里。」紀老爺子還讓人把紀鳴孝敬他的人參拿兩支五十年分的給佟福玥帶回去。
「多謝祖父,有祖父在家里真好。」
紀老爺子擺擺手,拿起撥浪鼓逗弄曾孫子玩,快樂似神仙。
*
臨安伯府正院。
見到佟靖在睡房外的小廳坐鎮,兒孫全趕來報到,兒媳孫媳輪流侍疾,文淨嵐負責煎藥,一切井然有序。
佟福玥心里感嘆,祖父在家和不在家差別真大。
佟靖見她一身素雅,顯然接到消息沒什麼打扮就來了,果然是個孝順乖巧的,婉兒沒有白疼她!
他點頭微笑道︰「你祖母不讓人告訴你,說你孩子還小。」
「那怎麼行呢?祖母身體有恙,我想回來照顧她,家里有相公和他祖父在……」
「那也不行,你是嫁出去的姑女乃女乃,探望你祖母是孝心,侍疾有家里人,不然娶兒媳、孫媳做什麼?」佟靖倒要看看誰敢不盡心。
佟福玥一向听話,祖父想做什麼總是有他的道理,她讓人放下帶來的補品和紀老爺子給的人參,便進屋里去了。
小鐘氏已听到她的聲音,翹首盼著,見她進來,蒼白的面容泛起了笑容。
輪到留守侍疾的常氏心里泛酸,揚聲編排道︰「福玥你可回來了,你祖母望穿秋水,你再不回來我都要親自上門去請了。」
這是說給佟靖听的,里頭能夠听到外面有人說話,但听不清說些什麼,除非刻意大聲說話。
「有勞二伯母牽掛。」佟福玥懶得跟她吵。
即使佟挽月失去龍胎,但親生女兒是皇帝嬪妃,常氏還是自覺高人一等,大聲數落道︰「你祖母養你長大不容易,你生下長子她都高興得多吃一碗飯,可見她多偏疼你,你若感恩就該抱著孩子回來給她看看,心里歡喜說不定病就好了,而你卻怕孩子過了病氣不敢抱回來,枉費……」
「你給我閉嘴!」小鐘氏劇烈咳嗽幾聲,氣道︰「你若不怕過了病氣,去把苗氏一歲大的孩子抱過來!」
常氏住了口,她連孫女都舍不得帶過來。
小鐘氏鄙薄道︰「肉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你有什麼資格指責福玥?姓佟的曾孫曾孫女我尚且攔著不讓過來,福玥生的可是紀家的長孫,才幾個月大,你竟敢以孝道壓人,你要臉不要臉?福玥可沒吃你常家一粒米,喝你常家一口水,你常氏憑什麼拿孝道說嘴?你根本是故意氣我,你才是大不孝!」
她指著常氏一痛罵,說著往後一倒。
「祖母!祖母——」佟福玥大驚,忙撲到床前,「祖母您怎麼了?您別嚇我……」
佟靖掀簾大步進來。「怎麼回事?」
他厲眸一掃,常氏瑟瑟發抖。
「靖哥……伯爺,」彷佛自覺口誤,小鐘氏捧心落淚,望著幾步來到床前的佟靖,顫聲道︰「我真傷心,我才病倒,還沒斷氣呢,我養大的福玥就不受人待見,回娘家連口水也沒喝就要受人冷嘲熱諷、指桑罵槐……都怪我沒用,一個繼婆婆付出得再多,也不得人尊重,連我養大的孫女也受牽連,沒人放在心上……」
「你胡說什麼?老子還沒死呢!誰敢氣你欺你對你不敬不孝,就給老子滾出去!」佟靖微一橫目,瞧著常氏道︰「伯府太小,容不下忤逆不孝之人。」
常氏強撐著沒有跪下認罪,她絕不能承認這污名,惶恐道︰「兒媳不敢,兒媳不敢不孝,請父親明鑒。」
目前不敢是因為他還在,不是不會。
佟靖心里有數,懶得跟兒媳置氣,輕輕一嗤,「你不會說話就回去,看苗氏和黃氏哪個會說話的過來替你。」
常氏憋紅了臉不敢反駁,屈膝應是,朝外走時正好文淨嵐端著托盤進來,常氏狠狠瞪了一眼出氣,才掀簾而去。
文淨嵐很孝順的沒讓丫鬟幫忙,自己端著五福捧壽的烏木托盤,還沒被夸呢就先被瞪了,不爽道︰「二舅母瞪我做什麼?我又沒惹她。」
佟靖更不喜常氏了。
「五表姊回來了,你來得倒快。」文淨嵐把煎好的藥遞給佟福玥,自有貼身丫鬟近身扶起小鐘氏。
文淨嵐的孝順目標是佟靖,端起另一個蓋碗笑道︰「外祖父,您照顧外祖母辛苦了,喝一碗冰糖雪梨水,嵐兒親手炖的。」
她加了好幾滴靈泉水呢,別像外祖母病歪歪的,如何護她周全?
佟靖正好有點口渴,便喝了。
小鐘氏喝著佟福玥喂的藥,一嘗便知文淨嵐舍不得把靈泉水用在生病的人身上,誰知還能活多久,太浪費了,不如讓佟靖活久一些,也算是有靠山。
「祖母,藥很苦嗎?忍耐一下。」佟福玥見她喝得慢,勸說道。
「不太苦,但也難喝。」
文淨嵐在一旁嘻嘻笑道︰「外祖母,天底下哪有好喝的藥,趕緊趁熱喝。」
佟靖看她嘻皮笑臉的很不莊重,外祖母喝不下苦藥有什麼好笑的?
他很想說文淨嵐幾句,但見其他外孫女陸續回來探病,他便避到書房去了。
小鐘氏沒讓外孫女們多待,一個時辰後便讓她們各自離去。
「祖母,您真的不要緊?」佟福玥舍不得走。
「快回去,孩子離不得母親,把自己的小家照顧好,別教我掛心。」小鐘氏握住佟福玥的雙手很有力,倒教她放心多了。
「祖母,我明日再來看您……」
「不許來,哪有天天回娘家的姑女乃女乃?」
文淨嵐在一旁道︰「五表姊就別操心了,還有我在呢!」
拜托別老是一副你最孝順祖母的樣子,還不是走個過場,有種你留下來盡孝啊!
「多謝表妹,有勞你費心。」佟福玥心里月復誹,表面上卻還是柔聲道。
「我孝順我外祖母,何須你謝?」
家里的姑娘都嫁了,文淨嵐很享受這獨一份的疼愛,對佟福玥都不耐煩應付了,一直盯著她離去,小鐘氏沒塞什麼好東西給她才作罷。
小鐘氏看清文淨嵐的心思,打算盡快把她嫁出去。
去年秋闈揭榜,佟靖挑了一位姓邵的舉子,是林鄉侯府的旁支,父母雙亡,但祖父健在,家中有良田商鋪,日子還算寬裕。
這條件和紀寬多像呀,文淨嵐一听便心動不已。
小鐘氏也給了第二個人選,刑部侍郎最小的兒子,小鐘氏直言他只是個秀才,但家里父兄給的資源不難考上舉人,只是考運差一些而已,慢兩年沒什麼,重點是侍郎夫人她接觸過,是個性情直爽之人,這樣的婆婆好相處。
不論慕容氏或常氏,都認為刑部侍郎家好,若是她的女兒肯定挑這一家,身居高位,父兄在朝,家資富足,完美是躺贏的人生。
文淨嵐得知刑部侍郎有嫡庶五個兒子,全住在一起,就毫不猶豫的選擇邵舉人,心想還是外祖父懂我,外祖母完全是婦人之見!
當郡舉人請官媒來說親時,慕容氏和常氏都傻眼了,有父母兄長護航的侍郎家小兒子不挑,卻看中孤兒舉人,文淨嵐的腦子被驢踢了嗎?
小鐘氏無奈嘆息,「我也說侍郎家好,人丁興旺,遇事有人幫襯,又是受寵的小兒子,日子多好過啊!可惜淨嵐听不進去,嫌妯娌多吵鬧,又怕公婆偏心,鬧著要找一戶家里簡單的,伯爺才挑中邵舉人。」
慕容氏覺得文淨嵐有夠蠢,但又不是她的女兒,莞爾輕笑,「能考中舉人也不容易,就看來年春闈了。」
常氏心里暗笑,這文淨嵐是想跟佟福玥一較高下,等著邵舉人也高中探花?
定下婚約,小鐘氏便拘著文淨嵐在家繡嫁衣。
今年春闈,邵舉人沒有下場,說是先生讓他多讀幾年書,下一科再試。文淨嵐不懂科舉,只想等自己進門後再督促他上進。
佟靖卻悄悄告訴小鐘氏,邵老爺子和紀老爺子是兩種人,他是喪妻沒再娶,卻有幾位愛妾,其中一位還給他生了一個小兒子,才五歲大,而且已展露出過目不忘的天賦,邵老爺子愛若珍寶,在兒子和孫子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將家中資源全留給自己的兒子。
若非佟靖壓著,他早想將妾室扶正,讓五歲的兒子成為正經的嫡子,只等文淨嵐過門,若不想服侍妾室扶正的太婆婆,孝敬五歲的叔叔,就會被淨身出戶,帶著她的陪嫁和邵舉人單門獨戶過日子。
佟靖能做的,就是壓著不讓文淨嵐一進門就有個太婆婆想作威作福。
「這是她一心想要的,我成全她!」佟靖老了,最厭惡的就是文淨嵐這種不孝的想法,嫁人只挑好處不要公婆。
小鐘氏一個古代閨秀即使重生,也明白文淨嵐的心思,卻依然不能理解這種荒謬的奇思妙想。
正常人都會感恩她挑了刑部侍郎家那樣難得的好婆家,文淨嵐卻嫌棄不已,現代女孩哪能想像五個妯娌住在一起明爭暗斗?
小鐘氏自覺盡力了,文淨嵐不領情,其他人全看在眼里,以後回來哭也沒用。
今日見文淨嵐不舍一滴靈泉水給生病的人喝,小鐘氏更冷了心,悄悄準備的一萬兩銀票也不給了,留著逢年過節佟福玥抱孩子回來時給紅包。
*
小鐘氏慢慢好起來,佟福玥想再回來探病也不能,只因武定侯府突生異變。
平寧郡主暴病身亡。
她突然性的劇烈頭疼,服藥之後嫌身上汗濕黏膩,沈妙蘭服侍她沐浴時突然暈倒,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沈妙蘭被關了起來,只等清平王府的人來查問。
武定侯府開始辦喪事哭靈,長英縣主挺著大肚子和紀東霖主持大局,因為紀鳴太沮喪了,他害怕喪父要守孝三年,結果居然先喪妻,她比他小十歲啊!
清平王世子和世子妃左右扶著哭了數日的清平王妃進靈堂時,紀鳴正在號啕大哭,紀寬等一眾兒子兒媳女兒也跟著哭號,場面十分哀傷。
嫡母去世,紀寬須守孝三年,能不哀傷嗎?
母親仙逝,剛進禁衛軍虎威營的紀東霖一樣要守孝三年,能不捶胸頓足嗎?
所有適齡的兒子、女兒婚事停擺,等三年後再議,想想就要痛哭流涕。有人真傷心,有人傷心之余順便為自己哭一哭,總之武定侯府哭聲震天,孝心有沒有感動天地不知道,至少清平王妃心里好受多了。
辦完喪事,侯府開始閉門守孝。
沈妙蘭被遺忘在侯府最偏僻的小院子里,所有人都說她是喪門星,長英縣主問她是要剪去頭發當姑子,還是在家里為平寧郡主一輩子茹素念經,以贖罪孽。
沈妙蘭選擇留在侯府,平寧郡主死在她面前把她嚇壞了,她要念經回向給平寧郡主,以求心安。
佟福玥為她的命運嘆息,但長久不見此人出現,很快便忘了她的存在。
春去春又來,守過一年重孝,這期間長英縣主艱難地生下長女,痛了兩天孩子才生出來,受了大罪,便不大喜歡這個女兒,加上不能用葷腥,坐完月子身體也不太好。
文淨嵐歡歡喜喜上花轎,佟福玥沒法去送,守孝之人不能參與喜事。
宣明帝下旨冊封淑貴妃周氏為皇後,舉行盛大莊嚴的封後大典。
佟靖邀紀老爺子出去散心時,小鐘氏便來看佟福玥和外曾孫,吃素也很對胃口呀,簡三娘的素齋素點心在這一年真是幫了大忙。
小鐘氏也沒想到這一世平寧郡主會提早暴病而亡,難道是因為多了一個沈妙蘭?
不過也無所謂,大家的日子一樣過。
小鐘氏說起文淨嵐和邵舉人被分家出來單過,差不多是淨身出戶,只得到一處田間磚瓦房當作棲身之所。
「為什麼啊?」佟福玥大吃一驚。
小鐘氏將原由說了一下,又道︰「我看她很開心能自己當家作主,便回來了。」
即使不太看好她,但只消不揮霍錢財,日子也能過下去,小鐘氏便不去管了。
*
宣明十年,細雨微涼的五月。
三年孝期已滿,紀寬很快重回朝堂,守孝之前他在翰林院已待了三年,回來後補了大理寺主事的缺,正六品。
守孝期間他也沒閑著,帶著祖父和妻兒回田莊住一段日子,了解農事,學會走路跑跳的崽崽正好四處撒歡,享受野趣的農莊生活。
佟守凡和慕容三郎也會來尋他討教學問,紀寬大方的將自己寫滿注解的書籍借他們抄閱,給他們講解,還分享考場甘苦談,後來慕容三郎先中舉,佟守凡得了秀才功名,準備下次秋闈不落人後。
兒子三歲後,紀寬親自為他啟蒙。
重新步入官場,他也沒有忽略家人,感情越發親密。
一日夜里,夫妻同床共枕,說說閑話。
紀寬輕聲道︰「父親想續弦,被祖父阻止了,罵他老不羞,世子已娶妻生女,何苦多個繼母壓在他頭上,倒教父子生分。祖父教父親多看顧家里,東岳和四弟、二妹的親事也該操辦起來,別成天想女人不知所謂!」
佟福玥輕笑出聲,「祖父要長命百歲才好,不然父親肯定像月兌了疆的野馬。」
不得不說平寧郡主的去世讓紀寬心里緊繃的某一根弦松了,愈活愈自在。
「我也不想多個繼母,更不願見你給年輕婆婆行禮,太糟心了。」
「相公確信祖父能阻止父親?」
「祖父能行的。」
不行的話,他也有辦法讓紀鳴無法續弦,辜負了他的母親,還想逍遙自在地一娶再娶三娶,作夢去吧!
紀寬側身,伸手刮一刮佟福玥的鼻子,「良辰美景,不談別人,說一說你。」
「我怎麼了?」佟福玥脈脈含笑道。
「孝期已過,娘子何時再為我添個女兒?」
她嫣然而笑,聲音溫柔,「我哪里知道?別問我。」
「不問你問誰?就問你……」
望著他寸寸逼近的臉,佟福玥被他灼熱的呼吸蠱惑了,融化在他多情而熾熱的擁吻里。
兩心相悅,情意繩繕。
沒多久,佟福玥又有了身孕,不管這胎是男孩或女孩,多一個孩子都是多一份福氣,他們會一家人圓圓滿滿,共度長長的一輩子。
紀寬看著妻子隆起的月復部,笑容不自覺地爬上臉頰,功名利祿誠可求,但他更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