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寨狼君 第六章
石屋里，王璃面上波瀾不驚，內心卻早已經掀起驚滔駭浪了。
這石屋確實小，因為這只是通往火藥庫的入口罷了，真正的火藥庫就在石屋的地底下，沿著山壁開鑿出一個又深又廣的地窖。
就著火把的光，王璃看清楚了地窖里分門別類的武器跟火藥，其中有不少是他看都沒看過的，新奇且危險。
「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這個身高勉強及他胸膛的小人兒竟是兵事奇才？
「是啊！我從小就喜歡搗鼓這些東西，我爹都說我有天分呢！」揚著小小的下巴，龍玨是挺自豪的。
王璃出身帝王家，心眼自然不少。
見她如此便不由得暗自揣測，她該不會早就料到他的身分，故意領著他到這里好生炫耀一番？
思及此，冷眸微動，緊盯著貌似天真的少女，後者似是渾然不覺，只有腳步悄悄地往他這兒挪過來幾步。
「夫君，依你看……怎麼樣？」貓瞳里閃爍著不明的光芒。
「什麼怎麼樣？」他確實理解不了這個啞謎。
「就是……你覺得這些東西夠不夠厲害啊？」她像個要跟大人討賞的孩子。
「厲害。」他點頭，卻沒有吝嗇贊美。
靠著這些軍火跟她的腦袋要逼宮都沒問題，當然厲害。
現在他倒要看看，她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倘若如他所料，那今天在這里就是決一死戰了……
心思深沉的王璃動動藏在袖中的手，面上仍是一片平靜。
「你覺得厲害就好！」龍玨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看上去大喜過望，更是一點也沒察覺到王璃的防備。
「那你總該相信，我能保護你了吧？」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口說無憑嘛！她認真想了想，就該讓夫君見識一下這些東西，他就知道她昨夜的保證不是空口白話。
王璃確實知道了，也傻眼了。
對，傻眼，他素來冷淡的黑眸此刻是難得一見的呆愣。
她的目的只是要告訴他，她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他？
瞪著格外燦爛的笑容，他登時感到無語。
剛剛興起的防備瞬間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來沒有過、他一時也理不清的情緒在胸口蔓延再蔓延。
見他不開口，龍玨的興奮倒是分毫不受影響，領著他就開始介紹起周遭收藏的寶貝兒，鉅細靡遺地，深怕少講了哪個就不夠彰顯自己的厲害。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泄漏出去嗎？」他不得不承認，她的思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怕什麼？山寨人多嘴雜，早就讓人說溜嘴不知道多少次了！不過夫君要是想跟外人炫耀咱山寨的實力，我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不會怪你，你盡管放心啊！」她擺擺手，充分表達她的不以為意。
此番話再次向他證實，她腦袋瓜子里裝的東西確實清奇。
「你就不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對山寨不利？」他說完頓時生出無力之感。
怎麼他這個有心人還得提醒她這種事？
「這些東西也不是嘴皮子說一說就能憑空蹦出來的啊！況且數十年來，打我山寨歪腦筋的人多得去了，要是想上山來偷，還不見得能過得了半山腰呢！」她說的的確是事實，也證明她腦子沒壞。
知道龍隱山寨有火藥庫又如何？得先想法子攻上來再說吧！
這也提醒了王璃，他留在這兒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找出一舉攻下這座龍隱山的方法。
「夫君莫再跟我見外了，咱們是夫妻，山寨里的事怎麼能瞞著你呢？」龍玨把他說的話過濾一遍，結論就是他還當自己是外人，心里頓時有些不好受。
看著她瞬間黯然的表情，就像一只無精打采的貓兒，昨夜那股憐惜之情再次席卷而來，令他的臉色和緩許多。
「是為夫多慮了，為夫也是擔心你的安危。」這些話未經他腦子同意就溜出嘴巴了。
想要收回卻已是來不及，特別是眼前這只貓兒恢復生氣的大眼楮驚喜地望著自己的這時候，他竟是不忍再熄滅那雙貓瞳里的光。
「咳！」他借著咳嗽抿掉渾身的不自在，轉移話題道︰「你對這些這麼在行，是受到什麼秘籍指點嗎？為夫可從未听聞有記載這樣武器的兵書。」
王璃剛剛就不停在暗中思索，這天底下有哪本書記載這些兵器？答案是絕對沒有。
如果有，他就算沒看過，也耳聞過，但真是沒有。
「沒有啊！我最討厭看書了嘛！這些就是我用腦袋瓜想出來的！」龍玨撓撓讓陽光曬成蜜色的脖頸，羞澀地重申自己真心不愛讀書。
不過她現在有個讀書人夫君了，以後要是有不得不看的書，就有幫手了，就像胡子塞給她的小本一樣。
說到這個，她差點把一件事情給忘了！
「夫君，昨晚那本書你收哪兒了？胡子說放你這兒恐怕沒用處，可以還給他了。」龍玨一五一十把胡子跟她說的話全跟王璃說了。
她自個兒就覺得那小本是沒多大用處，就只寫著月兌衣服睡覺，誰不會啊？犯得著長篇大論嗎？
龍玨腦袋瓜里就是這麼不以為然，她沒注意到她哪壺不開提哪壺，說的這些話正巧就踩在她夫君的痛腳上。
她不說，他還真忘了這件事還沒找她算帳！
「他怎麼覺得放我這兒沒用處？你跟他們都說了些什麼？」他說話口氣不變，卻教她無端打了個哆嗦。
這地窖還真是清涼哩！
「沒說什麼啊。今天一早出了房門遇到胡子，他問我昨晚怎麼樣，我跟他說沒怎麼樣啊，我早早就睡著了還睡得很飽呢！然後他就讓我跟你拿回那本書了。」她據實以告。
不能怪她說得簡略，事實上，她對他倆洞房花燭夜的印象就是這麼簡略。
她只記得兩人喝了交杯酒，然後她把書扔給了他，再然後他讓她爬起來，最後她就睡著了。
就這樣，他無端背了個床事不濟的大黑鍋。
「原來你是這麼說的嗎？」王璃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來，仔細听，或許還能听到磨牙聲。
可惜龍玨正分心查看收藏的火藥有無疏漏，回神發現夫婿臉色黑了不少，還以為是附近火把不夠多、照得不夠亮的緣故。
「是啊！」她點點頭，再次問道︰「回頭咱把那本書還給胡子可好？」
她仰頭征詢他的意見，一雙眼楮清澈明亮，襯得她越發天真純潔。
不似昨夜，這雙眸子曾經氤氳著水氣，煞是誘人，全因他一時興起的玩弄……
「還自然是要還的，不過為夫對那書甚感興趣，想多鑽研一會兒，你同那胡子商量商量，能否晚些歸還？」他略低下頭，盯著她眸光透著邪氣。
既然教他背上那不堪的污名，他是否應該好好在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身上洗刷一番？
龍玨不曉得王璃正盤算著什麼，她只知道他好看的眼楮這會兒看著格外晶亮，被他這樣盯著瞧，她就像被人咬住後頸的貓兒一樣，酥麻酥麻的，整個人像要燒起來了。
臉紅耳熱之際，她忽然想到……昨夜她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是光瞅著他這雙眼楮，她的腦袋就糊了，哪記得起什麼呀？
「不必商量了。夫君喜歡看，留著看就是了，晚些歸還自然是沒問題的，就算不歸還也不會有問題。」她說話算數，畢竟胡子不要命了才敢跟她搶一本破書。
「說到書……夫君你不是要上京赴考嗎？怎麼身上一本書都沒有？」她忽地這麼問道。
當初迷昏他跟王九之後，她跟胡子就直接駕著他們的馬車回到山寨，兩個人身上自然是被翻了一遍，馬車也一樣，不只是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而是根本沒東西。
除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幾包干糧，就什麼都搜不出了。
「來的路上遇過一次山賊，逃跑的時候不慎掉了。」王璃隨口胡謅，反正也無從查證起。
「真的啊？他們有沒有對你怎麼樣？」她把他的話當真了，圓滾滾的眼珠子急切地在他身上溜來溜去。
看她這樣，他冷硬的臉色不受控地多了些許溫度。
「我沒事，就是那些書找不回來了。」
「找不回來了就再買唄！」龍玨小手一揮，覺得這事不成問題。
「怎麼買？」他把問題說得更明白些。
難道她能放心讓他親自下山挑書？
「咱下山去買啊！」她還真這麼說了。
「……」好吧，王璃又再一次被不現實的現實給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