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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是財迷 第五章 被迫掌家

對晁寂來說,外頭就是男人的世界,府里瑣碎事務歸女人料理,可他沒想到的是,他前腳出門去,蘊月光後腳也跟著出了門,只比他早一個時辰回到家。

她倒好,先是擅自去了廚房,現在又擅自出了門子,她到底想做什麼?

今夜晁寂本來要歇在外書房,可方才趙氏派人來說叡哥兒有些夜咳,孩子有事他自然要去探視,然而在轉往趙蘭芝院子的小徑上,卻看見該屬于他和蘊月光院落的燈還亮著。

他心里是有些不知如何面對蘊月光的,兩人之間始終有著隔閔,他感覺得到妻子對他的冷淡,而且在雍州那一晚之後,她似乎也沒想再見到他。

還沒等他決定今晚要夜宿哪里,兩只腳就自有意識地往正院過去,替他掌著燈的梅雪林怔了一下,趕緊帶路。

守門的是個面生的丫頭,晁寂不讓人通報,一腳便進了屋內,「都夜深了,還在忙什麼?」

蘊月光溫吞地起身,將筆擱在筆架上,她不怕晁寂看到圖紙上的東西,只是看清楚他身上那灰撲撲的樣子和腳底的泥,忍不住道︰「你這是在地里打了滾才回來的?」

「只是到城樓和護城河邊上走了一趟罷了。」

「你是打算要修城牆和護城河?欸欸欸……你慢些進來,先把鞋子上的泥給磕了,渾身髒兮兮的,我去弄水來給你擦擦。」這麼晚了,廚房的火應該熄了,這會兒只能到自己的小廚房燒點熱水應急。

蘊月光沒想過要叫人,話說完才想到自己干麼要侍候他,他後院多得是想侍候的人,自己何必多此一舉,不過……算了,她也有事要問他,就當做利息好了,這般想著,轉身去了小廚房。

晁寂听話地退到外頭,磕了磕鞋底,看見梅雪林驚訝的眼楮,道︰「你還杵在這做什麼?歇著去吧。」

梅雪林有些困難的收回眼,問道︰「不去厚錦院了?」

什麼時候起他們家爺會愛惜起一雙鞋子了,通常都是直接扔了再換一雙的……敗家玩意。他暗自給自己揚了個大耳括子,居然敢編派主子的不是,又偷眼瞧了屋里一眼,莫非是王妃讓出來的?念頭一閃而過,沒敢繼續往下揣測。

「你讓人過去說一聲,爺就不過去了。」

蘊月光去燒水,回來的時候晁寂已經把鞋子、衣服都月兌干淨了,人坐在方才蘊月光坐過的地方,把桌上那一疊草圖都看過了。

「這屋里侍候的都睡了,爺自己去小廚房里抬水吧,我燒了好多搬不動,你得好好洗洗頭發。」蘊月光回來輕聲道,並不覺得指揮一個王爺做事有什麼不對。

老實說,晁寂自從生下來,雖然因為母妃不顯,也不受寵,待遇比受寵的皇子不知差了多少,可畢竟是龍孫龍子,沒做過什麼粗鄙的活兒,可蘊月光難得和顏悅色,便應了聲,自去廚房打了熱水,又去缸里舀冷水,把溫度兌好才把水提回去。

晁寂隔著屏風洗澡,蘊月光往熱水中加入了薄荷葉、薰衣草、甘菊、迷迭香,有股子草藥的香氣,令晁寂舒服得眯起眼楮。

蘊月光仍在桌上忙著,她臉低垂著,兩人隔著屏風說話。

「你那些草圖上的黃銅盤是要做什麼的?我有些看不明白。」他的聲音有點模糊。

「我今天盤了家食鋪,打算也賣吃的,等過兩天布置好就能開張。」這是她在麒麟城的起步,她打算讓它一炮而紅。

「這府里還不夠你忙嗎?」

「我在京里的營生都收起來了,銀子放著就只是銀子,就算我吃住都在王府里,也想攢點銀子傍身……這王爺不反對吧?」她的聲音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他不同意似的。在澡盆里的晁寂卻想著,今日一個兩個都說到了銀錢,京里的勳貴王公,誰的手上沒幾處來錢的生意,貴女們出嫁時,娘家也免不了要給個幾份陪嫁產業,好讓她們用來打點下人,如今她跟著自己來到雍州,想讓手頭上寬裕些也沒什麼錯。

再說了,讓她有點事做,也好過沉溺在喪子之痛里走不出來。

隔著屏風,晁寂的聲音有些悠遠,「本王沒有意見。」

「謝謝王爺!」這樣的讓步是蘊月光沒想到的,她起先以為要經過他這關得奮斗上許久,思來想去的,這才決定先斬後奏,卻沒想到他這麼好商量,真叫她太意外了。

「那……妾身想請王爺替我那鋪面寫個匾額,可好?」這樣會不會太得寸進尺了?

她原先就在想,不管在哪里開店做生意,要是沒有靠山,光是應付來找確的就沒完沒了了,那還談什麼賺錢,也不看看樊氏的小食鋪就是這樣被搞垮的。

只要她能把晁寂親筆寫的匾額掛上,那就是妥妥的一根定海神針,誰敢不賣玢王爺的面子,敢來找鋪子的麻煩,看看你的大腿有沒有人家王爺的胳臂粗!

晁寂沒有應好,也沒說不好,只听見水嘩啦嘩啦的響,「不知道你能折騰出什麼吃食來賣,是不是該讓我先嘗嘗?要是夠格,這匾額就包在我身上,要是不對爺的胃,爺也不能讓你壞了我的招牌。」

這話實在,蘊月光沒覺得不對,點頭道︰「行,等工匠把銅盤鐵鍋打制好,妾身就給王爺做,包準王爺吃了還想再吃。」

除了打造銅鍋、底下能放炭火的木桌、招工、訓練……這前期要投下去的資金可不少,招工的事蘊月光讓樊氏去負責,她只要求一點,要手腳干淨、身家清白,而樊氏將來是要替她管著鋪子的。

她知道不論做什麼都得一步一步來,就像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不可能一口就吃成一個胖子,所以鋪子開張的事她不急。

「還有件事。」蘊月光遲疑了一下,晁寂不會以為她是在測試他的底限吧?畢竟她還拿捏不清這個男人的性子。

「說。」晁寂從屏風後出來,浴桶就放那里,明天一早自然有人會把水倒了,他自己去衣櫃里拿了件羅衣,三兩下就穿妥了。

「我還要出去一趟,叡哥兒有些咳嗽,我去看看。」

「我送爺。」哈里路亞,感謝主,她真怕他又要留宿,兩個陌生人同睡一張床,你毛不毛?

「你方才的話還沒說完,不是還有件事?」他系上腰帶,完全沒了那天要等人寬衣的派頭。

「借我雍州輿圖。」

「你一個女人家要輿圖做什麼?」晁寂怪異地看她一眼,不是借不借的問題,而是一個女人家家能看得懂輿圖?

「我是看不懂那些線條標志什麼的,不過我有你可以問,你總會告訴我吧?」她在晁寂的注視下漸漸有些敗退,「我是想,既然要在這里長住,總不能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到時候要是鬧了笑話就難看了。」

只一眼,蘊月光就體會到這位習慣發號施令,在外頭還是個響當當人物的枕邊人不怒則威的一面。

「你是王妃,只要說一聲,不用你認路自然有人會領你去。」

這是不答應?

她知道古代沒有衛星,要繪制一張地圖來,得跋山涉水去測量出來,大到戰爭,小到生活都離不開地圖,能擁有這樣一張地圖,若非權貴,便是將軍。

「你今天隨意多了。」以前的她總表現得大度,偏偏又看得出來她那好商量的態度有著幾分刻意,可現在這小女兒情態不知怎麼地取悅了他,看著也鮮活許多。

他不好,但為了後代傳承,開枝散葉是他的責任,他知道一個好妻子對于男人的重要,所以有時候他願意放段做一些能讓她高興的事。

「爺不是不知道夫妻就是搭伙過日子,不是做給外人看的,在自己家里就隨意些,要是哪里惹惱了爺,還請原諒妾身的無狀。」隨意不隨意都他說了算,她也領略了一把這男人看心情說話的滋味了。

晁寂感受到突然冷下來的氣氛,心里不禁涌出一股難言的復雜,瞧,她就是這樣防範著自己,他言詞略微激烈些,她就往回縮,其實也不算激烈,也不過多問了兩句,她又把那張賢良的皮拿出來晾給他看了。

方才他要是一開始就答應這個不算要求的要求,她又會是怎樣一副樣貌?

蘊月光純粹想打發他走,哪里知道這位爺這回真的想多了。

「那我走了。」

「妾身就不送了。」

本來要踏出正院門檻的男人忽地回了頭,「輿圖事關軍機不能借你看,不過明日我會讓梅雪林給你送幾本地方志,和縣衙讓人繪制給百姓看的城邑圖過來,要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我再讓卓問過來給你解釋。」

這也太貼心了吧?蘊月光沒想到晁寂會來這一招,她無法不笑著接受,「多謝王爺。」

晁寂站在回廊中片刻,就那簡單的四個字竟叫他覺得甜蜜如津,甘之如飴。

「王爺?」剛從厚錦院回來的梅雪林沒想到還會再見到晁寂,看起來王爺今夜沒打算在正院安歇……

「發什麼愣,去厚錦院。」

「您剛剛說不去了的。」

「去,誰說不去的?爺今夜還要宿在那里。」

這話怎麼听著有股酸味,莫非……方才和王妃又不對盤了?夫妻倆三天兩頭的鬧瞥扭,也不是個事啊!

晁寂走過寬闊的庭院,曲折的甬道和荷塘,去了厚錦院。

趙蘭芝已經卸了妝,看見說不來卻又來給她驚喜的晁寂,差點沒喜極而泣,激動過後便使出渾身解數討著晁寂的歡喜,侍候得他無處不熨貼。

「你不是讓人傳話說叡哥兒有些不舒服?我去瞧瞧。」他可是為了孩子來的。

趙蘭芝目光有些閃爍,她這會兒的心情就像泡在糖水里,全身甜得冒泡,並不想她的男人把重心放到孩子身上。

「孩子鬧了一個晚上,這會兒乏了,听乳母說已經睡下了。」

晁寂覷她一眼,這不是第一次拿孩子做筏子騙他過來了,只是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實在也乏了,懶得再回外書房,至于正院那邊,搭伙過日子的夫妻,想來她也不會等他回去,就順著趙蘭芝的意,讓她替自己寬衣月兌襪,熄了燈就睡下了。

香緹姑姑一早到了正院回稟事情,昨兒個夜里王妃回來得晚了,她沒敢過來,今天時間一到,她就踩著點過來了。

「這是老奴在各處安排的人手清單,王妃請過目。」親王府里有審理司、典膳司、承奉司、漿洗房、馬房、儀仗庫,並設有六局,這還不包括各院落的編制人員。

倘若她們家王爺是個受寵的皇子,那待遇又完全不一樣了。

香緹姑姑和藍瑛姑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典型,身材一個圓潤,一個瘦條,因為人長得福態,臉色相當柔和,所有第一次見到她倆的人都以為香緹姑姑的脾氣和外表一樣好,只有相處久了才知道,其實一個是綿里針,一個是冷面軟心腸。

「剛搬遷過來,府里肯定很多雜事,府里的事交給你我很放心,也要請你幫著操持才是。」清單由琉璃接過來遞給蘊月光,她隨手就放在幾案上。

香緹姑姑卻是不贊同,「您是當家主母,搬了新家,責任越發重大,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指望著您,您是不是該把管家權拿回來了?」

蘊月光沉吟一下,試探著問︰「趙側妃做了什麼為難正院的事情嗎?」

她明白,在掌權主母下做事的僕人有底氣,權力不到手的,不論是吃穿用度,就算做的活一樣,那也是分上下層。

她原先只想著要走,對這後院的勾心斗角半點不上心,更沒有替她手底下做事的人設想過什麼,如今想來是她太自私了

香緹姑姑有些支吾,說得含蓄,「老奴只是覺得手腳施展不開,許多事情到了厚錦院要不打了回票,要不陽奉陰違,那些蹄子也拿著雞毛當令箭,干脆耍賴說側妃沒吩咐,下面的人不敢往擅專,簡直能氣死人。」

這樣子啊,蘊月光道︰「我知道了。」

她想離開王府,卻不是短時間內能達成的事,要是讓趙蘭芝老是拿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來刁難也心煩,看來是得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才是。

「這是怎麼了?」隨著音調起落,手里攥著一摞拜帖的晁寂走了進來。

這男人怎麼又來了,外頭的事情不是一堆嗎?

「王妃這是……」香緹姑姑憤憤不平,一听王爺似乎有意過問,便要告狀。

「香緹姑姑!」蘊月光喝住她。

「奴婢要是不說,王爺哪能知道王妃心里的苦。」香緹姑姑索性跪下去,「求王爺替王妃作主!」

見狀,晁寂不禁挑了挑眉,「你說。」

香緹姑姑道︰「王爺,恕老奴僭越,老奴以為中饋就該掌在王妃手里,無禮不成體統啊!」她話一說完,蘊月光就知道要壞。

「中饋現在還在側妃手里?」

蘊月光裝死,但顯然晁寂不是很喜歡她置身事外的樣子,她只能把心里堆砌的字倒出來,「這些日子側妃把家管得很好,妾身便偷閑了好些日子。」

「偷閑到讓你有空盤鋪子賣吃食、收養乞丐,偷閑到嬤嬤來告狀了?」晁寂黑了臉。

也就一個晚上,他便把她昨日一天的行蹤都模遍了,蘊月光不禁扳起俏臉,也許對他來說,他對她有絕對的權力,別說他要知道她的行蹤,就是要她盡做妻子的義務,她也沒有理由拒絕。

晁寂吼完才發現自己在下人面前給他的王妃下臉子,可他端詳半天,從她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他忽然覺得有些沮喪。

她變了,看起來像一汪平靜的深水,可你永遠不會知道這湖有多深,更看不到水底翻涌的浪花,她昨日鮮活的模樣就好像只是走馬燈,轉瞬就不見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她?

晁寂紋絲不動的坐著,把手里那摞拜帖放在幾案上。

「我來是告訴你,接下來的日子應該有你忙的了,這些拜帖都是不日要上門拜見的人的名帖,你最好參詳參詳,讓心里有個底。至于管家權,我會讓側妃交出來,別再孩子氣了,你要知道,在官場上,有時候內宅夫人的交際比男人更重要!」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成雙入對的進出權貴間的宴會,出入皇宮內廷,妻子都是為夫君鞏固勢力的另一個幫手,雖然他從來沒要求她做這些,如今又在自己的食邑封地上,更不需要她去替他鞏固什麼勢力,但他初來乍到,給這邊的官僚一個正面形象是必須的,說到底,他修城牆還得靠這些人呢。

蘊月光對此不置可否。

晁寂語重心長地看著她道︰「在府里,你讓側妃主持中饋倒也沒什麼,但是對外的禮尚往來卻萬萬不能由側妃出面,那會打了人家的臉。」

正室有正室的活動圈子,側妃、姨娘是一步也踏不進去的,就算想方設法融進了貴婦圈的應酬,也無法和她們平起平坐,更別提替夫家爭取什麼利益了。

原來,需要她的時候她又是香餑餑了。

蘊月光瞪向香緹姑姑的小眼神還沒收回來,就听晁寂正在喊梅雪林。

「爺。」

「去厚錦院傳我的命令,讓趙側妃把執掌中饋的權利交出來。」簡單明了,毫不拖泥帶水。他知道趙蘭芝對權力的非常狂熱,但是她在嫁給他的時候就該知道,她這一輩子是越不過正妃的,所以他也對她多有補償,給人他獨厚側妃的錯覺。

為什麼說是錯覺?帝王有平衡之術,對後宮的嬪妃必須雨露均沾,皇子也一樣,對哪個妃子偏寵是一回事,可寵妾滅妻是絕對行不通的。

梅雪林很快帶回了管家的對牌和鑰匙,至于側妃在他還未走出院門就摔一地的貴重瓷器,這是故意摔給王爺听的,只要他回來一說嘴,對于自己奪了愛妾管家權的王爺自然會心生愧疚,心生愧疚之余,對厚錦院就該另眼相看了。

蘊月光將對牌和鑰匙拿在手上卻只覺得燙手,但又不得不接,「謝謝爺的周全。」

這樣一來,她不想理家好像也不行了。

第二天,府里所有的管事請見,蘊月光痛苦的從床上爬起來,讓丫頭們給她收拾了。

玉璧敲門進來,「馬總管已經帶著各處的管事候在議事廳了,請王妃示下。」

蘊月光臉微微一抽,她實在不耐煩這個,連正院這邊都是香緹姑姑帶著琉璃、玉璧管著的,她只負責掌控大局,現在晁寂把她架在火上烤,她連不去露面的自由都沒了。

「回去告訴馬總管,我這就過去了。」

換了衣服,蘊月光去了議事廳里,和戰戰兢兢的管事們打了個照面,就吩咐琉璃、玉璧把各處的帳目、對牌收了,又對著眾人道︰「規矩還和以前一樣,帳目我會慢慢核對,,大家都下去做自己的事吧。」說完,便扶著琉璃的手走了。

管事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頭霧水,不是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立威都該拿人開刀,揪出側妃管家時的弊端,再拿到王爺面前去邀功嗎?

一群人提著心來,就怕做了儆猴的雞,如今見蘊月光三兩句話就帶過去,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想到帳簿被收走了,心又提到了喉嚨口。

「王妃這是給你們機會,往後可得好好表現。」看在都是府里的人,玉璧似有若無的提點了一下。

經這一提點,眾人才恍然大悟,漸漸收起以前的輕慢之心,不敢再有絲毫懈怠。

蘊月光此刻滿心滿眼都是即將要開業的鋪子,那些管事能放著就先放著,等她得空再去好好整頓。

蘊月光發現麒麟城百姓的就業機會幾乎是零,不是靠家傳的手藝吃飯,就是牧民,這樣一個內陸半荒漠的地方,交通又不便,加上土質偏鹼,農民大多只種兩畝麥子,夠自家吃就行了,種包谷是為了喂羊。

是的,這里家家戶戶養羊,也許是因為這邊的土質含鹼量大,羊兒放養吃鹼性草長大,所以羊肉十分鮮美。

然而鋪子還在如荼如火的準備中,晁寂請官吏們過府的日子就到了。

過府拜訪,也就是讓官員們先混個臉熟,一來二去的,來日要宴請對方,開口籌措修繕城牆、護城河的經費,也才好有個由頭。

昨兒個夜里,晁寂很是慎重的把這件事向蘊月光說了一遍,今天請這些官員來,並不單純只是為了見見在地的官吏,他是在為籌措修繕城池的經費鋪路。

也就是說,她也得設法從女眷的身上掏出銀子來。

蘊月光腦袋一轉,大概明白了晁寂的意思,城牆和護城河可是整個雍州的門面,不過男人的事告訴她做什麼?難道他也想讓那些官夫人掏私房來幫忙?

晁寂語帶兩分怒意,「沒道理讓本王自己掏銀子,他們這些在雍州浸婬日久的百官卻坐享其成。」

蘊月光不太明白,「衙門里沒有公帑了嗎?」不可能啊!公家的東西修繕都會有年度預算經費不是嗎,要不這些個官員是做什麼吃的?

雖然說不管哪個時代,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避免不了貪贓枉法,但是吃相太難看,後面來的人就難做事了。

「卓問見了我的面老喊窮,說財政困難、徭役過重,帳面上真的沒錢,我開出一天兩頓飯,工錢二十五文,他仍然找不齊人手。他說這里的百姓被官府剝削怕了,就怕明面上說供飯給薪,可到頭來別說錢,一條小命還要交代在那里。」

要知道,那些胥吏可是不把人當人看的!

一般百姓對古代公務員,也就是那些胥吏的印象就是市儈、貪小便宜,甚至仗著官員的勢頭欺壓百姓,自然而然對官府敬而遠之,甚至完全沒有信心。

晁寂當然可以硬來,沒有小老百姓敢違逆官府的公文,但那就違背了他的初衷,治理一方土地要恩威並施,就算他一開始並沒有那麼體恤民心,可他來到了封地,這里是他的領地,權衡利弊下,他得做出雙贏的選擇。

他曾微服把微州和雍州走了一大半,看到最多的就是貧窮的百姓。

「所以王爺因為財政困難,才把主意打到官員身上?」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開源節流,暫時無法節流,就只能變著法子先設法開源了。」他是這麼想的。

她沉吟了好一會兒,道︰「這也是個法子,不管捐多捐少,都告訴他們,將來城牆渠道修繕好了,衙門會在城門處立一個石碑,把他們這些大善人的名字刻上去,將來,不只來來去去的商旅能看見他們的善行,還能萬古流芳。」

萬苦流芳是夸張了些,但從古到今,沒有人不喜歡錦上添花,揚名立萬的,要名的得了名,要實惠的得了實惠,各取所需也造福了百姓,可謂你好我好大家好。

「這是個好辦法,你是怎麼想到的?」晁寂偏著臉瞅她,很想把她抱起來親一口,心思才動,便將她的手握在手里,緩緩的搓揉。

看著他眼中流露的情意和溫柔,蘊月光的胳臂直冒疙瘩,「這法子不是妾身想出來的,妾身在我家藏書閣里看過類似的故事,這會兒便想著可以拿來一用,王爺覺得呢?」

這話乍听沒什麼毛病,畢竟蘊家的藏書是出了名的多,太傅家出來的姑娘果然和一般世家大族的姑娘所學不同,在琴棋書畫之外還飽讀詩書,更能直抒己見,涉獵的範圍多了,看法自然多元也很合理。

「那明日的小宴就有勞王妃了。」

「能為王爺盡一點棉薄之力,是妾身的榮幸。」

這話說得客氣疏離,晁寂卻覺得不太舒服。

「有些話妾身不知當不當說?」

晁寂忽然笑起來,「你對本王還有什麼不敢說的?」這些日子他可領教了好幾回,從最初的膈應陌生到有滋味……是的,有滋味,他居然覺得這樣有話直說的她也不壞,比起很多女子都要可愛多了。

蘊月光轉了轉眼珠子,「王爺有沒有考慮過,城里那麼多的乞兒,妾身看著年輕力壯的也不少,要是能把這些勞力利用起來,讓他們有個正經的活路,王爺解決了人力不足的問題,那些流浪漢也不至于無事可做,到處惹是生非,畢竟工作帶給人的,除了經濟效益、養家活口,還有信心成就。」

聞言,晁寂凝眉沉思起來,「倒是可行之計,只是修護城河和城牆,頂多一年半載,完工之後,那些乞丐仍舊會回到街市之中。」

「其實妾身以為這雍州的路也該修一修了。」鋪路不是小事,除了整個雍州,也許還能擴及微州、霸州甚至更遠的地方,沒個十年八年哪能修好,若是到時候還是無法安身立命,只能說是個人的命了。

「你的意思是,修完城牆後繼續鋪路,用同一批民工?」

雍州偏北,風沙本來就大,但國家要富先修路,交通不便,城池哪繁榮得起來?

若能把四通八達的路鋪起來,起碼得要個十年八年,那些年青乞丐有一份正經的活兒,誰還會想回去當乞丐?

晁寂也想到了這個關節,可他還是蹙著眉,「要鋪青石板路太花錢,也許將來衙門的公帑充裕,可以先修一段中央大道讓馬車好走一些。」

「我們不鋪青石板,爺來瞧瞧這個。」蘊月光把晁寂心月復太監梅雪林送來的地方志拿過來,攤開給晁寂看,她縴指指著麒麟城郊外二百公里處的一處死火山口。

兩人不知不覺間靠得很近,近得晁寂能嗅到她身上獨一無二的淡香,蘊月光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男人的強大氣場。

晁寂目光灼灼地盯著蘊月光,她穿的是上衣短襦,曳地的黃羅銀泥裙,因為微俯著,胸前隱隱顯出錯落有致的峰巒,他看了一會兒才目光僵硬地移到被翻開的地方志上,正人君子什麼的,對自己的妻子他還真不是。

「這地方志上寫了,這座死火山口方圓百里都是石灰岩,據說那里寸草不生,百姓把那里叫死海山。」

水泥主要的成分就是石灰,火山灰具有潛在的水硬性,性能和水泥相似,石灰與砂、礫混合成混凝土,最好在加上熟土,就能保證火山灰用水混合後的強度。

「你的意思是,用這火山口的石灰混在泥土里,再用來鋪路?」

「還要加上砂、礫混成的混凝土,再添上熟土。」她細細的解釋給他听。

「所謂的熟土是……」

晁寂原本以為,公務上的事與她不過隨口一提,並沒有想過要從她這里得到什麼助益,哪里知道她不只理解了,還有理有據的說出她的看法,他那些幕僚都不見得能在第一時間就給出這些建議。

他一顆心怦怦跳,眼楮帶著異樣的光亮,原來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也能用在這里。

這是他的妻,與他同床共枕的女人,他卻直到今天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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