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相公後我穿越了 第十二章 戴罪立功解危機
「真是個廢物!」胡大駿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嗤,雙眼無情地斜視著跪在地上的李紹安,「這麼一點小事你也辦不好,我要你這個兒子何用?」
李紹安緊捏著拳頭低頭跪地,沉默不語。
「老爺,您、您就看在他弄了一身傷的分上,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許氏巴在胡大駿身邊苦苦哀求著。
她的一線希望全系在李紹安身上,唯有李紹安立了功勞,得到胡大駿的認可,她才能理直氣壯地走進胡家。
「我、我已經盡力了。」李紹安聲線虛浮地。
「盡力?」胡大駿冷哼一記,「我要你除掉那匹參加揀擇的軍馬,你辦到了嗎?」
「我放火了……」他抬起眼望著這個他不能喊一聲父親的男人,「我已經放火了。」
「然後呢?」胡大駿冷酷地看著他,「我是讓你去燒馬嗎?」
「老爺,」許氏一副奴顏婢膝的樣子,「紹安可以的,您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住口!」胡大駿像是看著一只蟆蟻般的看著她,「瞧你這窩囊樣,難怪也養出一個窩囊的兒子。」
「老爺,他是您的親骨肉……」許氏哭求著,「求您別厭棄我們母子倆啊!」
說著她爬跪在他腳邊,抱著他的大腿。
「夠了。」胡大駿大腿一震,將她抖開,「往後我還是按月讓老黃給你們娘兒倆送錢,也算是對你們仁至義盡了。
「至于你,」他以嫌棄的眼神看著不再解釋及央求的李紹安,「你就繼續窩囊地待在樓家的馬場,干一輩子低賤的馬醫吧!」
語罷,他旋身走了出去。
許氏起身跑了幾步又跪倒在地上爬行,卻追不上拂袖而去的胡大駿,眼看著他消失在門口,彷佛她活下去的一丁點希望也消失了,她茫然地看著,然後癱坐在地,嚎啕大哭。
「老爺,別丟下我,我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你、你說會讓我進門的啊!老爺……老天爺啊!我是造了什麼孽?我是造了什麼孽啊?」
看著娘親在門口哭天搶地的嚎哭,李紹安面無表情。
他一直覺得娘親的一生是如此的可憐可悲又可恨,她嫁了一個她瞧不上的男人,從了一個她攀不上的男人,她把兒子當成往高處爬的墊腳石,自他有記憶以來,娘親便不斷地以自己的悲情勒索著他。
他不是為了可以成為胡家少爺才犯的蠢,而是為了他娘親。
那天,他本來要燒了松風的馬,可他下不了手,想起對他有恩的樓宇慶及秀妍,他猶豫了。
當他受到胡成安打罵時,素昧平生的他們為他出頭,當知道他離開胡家馬場、無以為繼時,他們接納了他。
他活到現在,從沒遇過什麼恩人,而他們夫妻倆對他這麼好,他如何能以仇報恩?
他其實從不相信胡大駿會遂了他娘親的心願讓他們母子倆進入胡家,但看著娘親執念如此之深,他又不忍心見她失望。
只要他有所行動,胡大駿就算還是不會讓他娘親進胡家大門,可應該會比過往更常過來探望她吧?
賭著這麼一點小小的希望,他動手了。
只是他狠不下心燒了松風的馬康,燒了樓宇慶夫妻倆的希望,于是他轉而燒了旁邊備選馬匹的馬。
他以為他可以做到的,然而當火勢蔓延開來,听見那些馬匹受驚的嘶叫,他的心痛極了。
他無法傷害那些馬,他辦不到!于是,他冒險進入馬將馬一匹匹地拉出……
他本以為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馬匹沒有折損,樓宇慶應該也不會追究,他還是可以繼續待在樓家馬場做他最喜歡的事情。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樓宇慶終究發現是他縱的火,還知道了他不為人知的身世。他沒有臉再賴在馬場,甚至沒有臉留在京城,天下之大,彷佛已無他容身之處。
看著門口哭得撕心裂肺的娘親,他不自覺地揚起唇角。多麼可悲又可笑的女人,而那正是他的娘親。
她活得如此卑微又痛苦,她眼里看不見他這個總是努力照顧她、討好她、滿足她的兒子,只心心念念著那個不要她的男人。
絕望彷佛匯集成最後的一股力量,使他站了起來。
「娘……」他走向了娘親,捧住她的臉,「我恨你。」
許氏一怔,停住了嚎哭,木然地看著他。
「他從來就沒打算讓您進胡家大門,從來就沒打算讓我認祖歸宗,您知道嗎?」
「不、不會的……」許氏搖搖頭,「你爹他會的……」
「娘,活著很苦吧?」他問她,「你那天不是說若進不了胡家的門,不如一死了之嗎?既然如此,我們……」
他的雙手從她臉上滑下,停在已布滿皺紋的脖子上。
「兒子……」許氏眼底有著一絲疑懼,「你、你做什麼?」
他倒抽了一口氣,對著她淒楚一笑,「娘先走,我隨後便到。」
說罷,他十指用力地掐住她的脖子。
「呃……」許氏露出驚恐痛苦的表情,發不出任聲音。
他用力地掐著、捏著,他要結束娘親的痛苦,也結束自己這注定無望的人生。
許氏突出的眼楮里爬滿血絲,臉上的線條漸漸地僵硬,兩只眼楮慢慢地無神,她本還能掙扎,卻逐漸地失去氣力,放棄抵抗。
「李紹安!」忽地,有人沖進門來大喊著。
不是別人,正是樓宇慶跟秀妍。
樓宇慶在驅逐李紹安之後便派人跟著他並監視他的一切,包括他做了什麼事、見了什麼人。
他們今天剛進京回到樓府,便得到胡大駿出現在許氏及李紹安小宅的消息。夫妻倆不多想,立刻前來探個究竟。
胡大駿離開後,他們本想跟李紹安好好談談,可是听見許氏哭天搶地的嚎哭聲,他們也不好立刻現身。
本想著稍晚等許氏情緒安穩些再找李紹安深談,沒想到許氏的哭聲卻戛然而止,讓他們兩人都警覺到不妙。
一沖進門里,果然看見那令人心驚又痛心的一幕——
「住手!」樓宇慶猛力地抓住李紹安的手,將他的手自許氏的脖子上拉扯下來。
他手一松開,許氏瞬間倒地,喘個不停。
秀妍扶起許氏,見她無礙,不由松了一口氣。
李紹安回過神,看著緊抓著自己雙手的樓宇慶,再看著抱著他娘親的秀妍,積累在心中的悲傷、憤怒、沮喪、無助以及難堪排山倒海而來……他掩著臉,像個孩子般哭了起來。
樓宇慶嘆了一口氣,拍撫著他的肩膀,「沒事了。」
見兒子大哭,剛才還深陷在恐懼之中的許氏也回過神來,彷佛感受到兒子深埋在心底的悲痛無助,她也哭了。
「紹安,娘……」許氏趴跪在地,「娘對不住你,娘對不住你……」
看著他們母子倆,秀妍一陣鼻酸,紅了眼眶。
李紹安知道樓宇慶夫妻倆來找他,是因為他們相信縱火之事並非出自他本意,也表示他們體諒他的處境,甚至原諒了他,否則他們是不會來尋他的。
他要如何回報他們夫妻倆的恩情及信任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控制、被勒索,唯有選擇反抗,才能給自己及娘親尋一條活路。
于是,他要他娘親去街市買幾樣吃食,並打一壺酒回來款待樓宇慶夫妻倆,借以支開她。
許氏從鬼門關前被搶救回來,內心充滿著對兒子的愧疚及對樓宇慶夫妻倆的感謝,沒多想地就立刻出門去了。
她一離開,李紹安便在樓宇慶跟前下跪,「少爺,我對不住你跟少夫人。」
「起來。」樓宇慶以命令的語氣說,「我們不是來讓你下跪的。」
秀妍親自將他扶起,溫柔笑嘆著,「你啊,差點又犯了更不可原諒的蠢事。」
「少夫人,我、我真不是故意縱火的,我……」
「我跟宇慶都知道。」她打斷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若真的想傷害松風,燒的就不會是旁邊的馬廄,也不會為了救馬弄得自己一身傷。」
聞言,李紹安紅著眼眶,眼底滿是感激。
「我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世,也猜到你為何听從胡大駿的指使,意圖傷害樓家的馬匹。」
秀妍眼里沒有一絲的責怪,反倒滿溢著體諒跟憐憫,「你是為了你娘親吧?」
李紹安眉一緊,鼻一酸,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別怪你娘,她也是個可憐人,將自己的人生押在一個無情的男人身上,她想必也付出相當的代價。」
李紹安驚訝地看著她,年紀輕輕的她為何有這般洞悉人心的能力?她從來不在他們母子倆的生活里,卻看透了一切。
「少夫人,你真的是個不可思議的人……」他說。
樓宇慶一笑,「我妻子確實是個不可思議的人,簡直像是個看不見盡頭的無底洞。」
秀妍蹙眉輕啐一記,笑斥著道︰「有人這樣形容的嗎?」
「還請娘子賜教。」樓宇慶拱手一揖。
秀妍知道他是為了讓氣氛輕松些,也讓李紹安不那麼悲傷。他看似是個粗人,卻總有著令人驚奇的細膩及體貼。
「你應該說我像是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山,什麼無底洞?好像里面住了什麼妖魔鬼怪一樣。」她說。
听著他們夫妻倆的有趣對話,李紹安臉上的線條緩和輕松了許多。
「我說你啊……」樓宇慶捏著他的肩膀,「另外找個地方安頓你娘親,然後回樓家的馬場做事,永遠都別再跟胡家有什麼瓜葛了。」
樓宇慶願意不計前嫌接納他,他是萬分感激且樂意的,但他卻不能這樣毫無羞恥心,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般的回到馬場。
「少爺,少夫人,我不能這樣回去。」他直視著他們夫妻倆,眼神堅定,「我得讓胡家付出代價,我得對得起你們。」
樓宇慶跟秀妍微頓。
「我樓宇慶向來不惹事,卻是個有仇報仇,以眼還眼的人。」他說,「讓胡家付出代價那是一定的,但你是胡大駿的親兒,不管我要如何對胡大駿展開反擊都不會讓你涉入其中。」
「沒錯。」秀妍眼神溫柔地看著李紹安,「我們知道你想報答我們,但他終究是你的親爹,我們不希望你——」
「少爺,少夫人,」李紹安毅然地打斷她說道,「我爹是李秀峰,以前是,以後也是。胡家不循正途,甚至為了求勝不惜傷害馬匹,他們根本不該有參加揀擇的資格。」
見他意志堅決,樓宇慶跟秀妍又互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少爺跟少夫人已經知道我的身世,也不知道我縱火之事已經敗露,只以為我是受傷回家療養……」李紹安目光一凝,「少爺,請讓我戴罪立功。」
樓宇慶彷佛意識到他想做什麼,若有所思。
須臾,他深深地注視著李紹安,神情沉靜地道︰「說來听听吧!」
胡府西側小門,一輛老舊的小型馬車停在高牆外。
黃志廷站在車旁,神情有點不安,不一會兒,有人打開側門出來,正是胡大駿。
「老胡……」黃志廷上前,「紹安在車上。」
胡大駿神情一凝,「怎麼把他帶來這兒了?」
「他來找我,說有要緊的事要跟你說。」黃志廷無奈,「我拗不過他,就帶他來了。」
此時,李紹安從車上下來,神情不安且愧疚。
「老爺,我、我是來求老爺再給我一次機會的。」他卑微地說道。
聞言,胡大駿微頓,「你說什麼?再給你一次機會?」
「是的。」李紹安直視著他,「我不想再看娘傷心,也不想過著這種不能喊您一聲爹的日子。」說著,他紅了眼眶。
見狀,胡大駿挑了挑眉頭。
「之前讓老爺失望,我也感到很懊惱……」他態度卑微又懇切,「只要老爺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好好表現的。」
胡大駿語帶試探地問︰「你要如何表現?再縱一次火?」
「當然不成。」他說,「若馬場接二連三走水,樓宇慶一定會起疑,所以直到松風參加揀擇之前,我們都不該再有任何動作。」
胡大駿眉心一揮,「那你如何讓樓家的馬無法參加揀擇?」
「軍馬揀擇是非常嚴格慎重之事,所以從始至今參加揀擇的馬商或育馬人依報名組別,一組不得超過四人。」
「沒錯。」胡大駿疑惑地看著他,「然後呢?」
「老爺要松風不能參加揀擇,我就讓它不能參加揀擇。」他續道︰「胡家最大的對手就是樓家,只要樓家的馬在參加揀擇時失控或是無法上場,胡家便能拿下朝廷的單子。」
胡大駿對他的提議極具興趣,急問︰「你有什麼辦法?」
「揀擇那天胡家除了馬醫及馴馬人,還有誰會進到馬政司?」
「當然是我跟成安。」胡大駿說。
「那好。」李紹安神情嚴肅地,「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少爺是自己人,斷不會說溜半個字。」說著,他自袖里取出一個小錦囊。
胡大駿看著那錦囊,狐疑地問︰「這是什麼?」
「蝮蛇粉。」他說,「只要在松風的水里加入過量的蝮蛇粉,它便會心跳加速,過度亢奮而難以駕馭控制。」
胡大駿听著,眼楮倏地一亮。
「這蝮蛇粉是由中介蝮、銅頭蝮蛇及黑眉蝮蛇三種不同品種的蝮蛇炮制研磨而成,藥性極為陰寒。」說著,他將錦囊收入袖中,「這次揀擇,樓宇慶夫妻倆會帶著我同行,到時我會想辦法讓樓家的馴馬人離開馬馬廄,再由我把風,讓少爺進到馬中下藥,少爺下完藥便趕緊離開,此事便神不知鬼不覺了。」
胡大駿臉上展露笑容,「甚好,爹就知道你是個有用的。」
「老爺,」李紹安眼神堅定而誠摯,「我們母子二人已經受夠了那不見天日,只能像陰溝耗子般躲藏的日子了,我娘親她殷殷期盼二十余載,心心念念著的便是正大光明地進到胡家,而我……我也不想過窩囊的日子了。」說著,他紅了眼眶,一副泓然欲泣的模樣。
胡大駿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急,待你成了這事,我便讓你娘進胡家大門,保證讓你認祖歸宗。」
他點點頭,流下欣慰的淚水。
每兩年一次的軍馬揀擇在馬政司的圍場進行,符合參賽資格的馬商或育馬人必須在各別指定的時間里報到進行身分核實,一旦逾期便取消參賽資格。
今年樓家報到的時間在胡家之後,所以當樓宇慶帶著松風、秀妍、方日東及李紹安進到馬政司的圍場時胡家父子已到。
胡大駿的輩分與樓宇慶的父親相同,身為晚輩的他便帶著秀妍上前問候寒暄一番。
之後各自散開,方日東及李紹安將松風帶到專屬的馬休息候賽。
圍場馬不大,每匹馬有各自的入口,不會相互干擾影響。
依照規定,一組只許兩人進到馬區,此時各家的馬醫及馴馬人幾乎都守在馬廊,寸步不離。
「該死,我這是怎麼了?」在馬里的方日東咒罵著,「可惡,該不是這時候鬧肚子吧?」
李紹安看著他,沒發出半點聲音,方日東彷佛在唱著獨角戲般。
「不成,我得去上茅廁,不然等一下就……唉呀,還真的疼起來了!」方日東氣急敗壞又懊惱地走出馬康,「娘的,我早上是吃了什麼……唉呀,真的不行了!」
說著,他一手掩著肚子,急急忙忙地跑了。
緊鄰的幾個馬廣的人听見他嚷嚷的聲音,紛紛探出頭來觀望著。
「方日東那貪吃鬼定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說話的是馬商周通家的馴馬人趙玉。
同為馴馬人,參加過幾次揀擇後彼此也都認識了。
「真服了他,那麼貪吃卻怎麼都吃不肥他。」另一邊的馴馬人說。
「可不是?老子我為了馴馬可是節制得很呢!」
「哈哈哈,咱們沒口福啊!」
幾個人打完哈哈,便回到各自分配的馬康里了。
此時,有人自不遠處的一個馬康中走出,並快速地朝著樓家的馬康而來,他正是胡大駿那脾氣暴躁、行事囂張跋扈的兒子胡成安。
他推開門時李紹安已在門邊候著他,他在胡家兗州的馬場做過事,胡成安對他是有印象的。
瞥了他一眼,胡成安哼笑著,「原來你這廢物是我爹安在樓家的內應啊?」
看來胡成安依然不知道他的真實身分。
李紹安不發一語,將袖中的錦囊交給他,低聲道︰「我到外面守著,少爺務必全部加入水中,動作要快,要是被發現可就麻煩了。」
胡成安一把搶過錦囊,啐了一聲,「羅唆!」說完用力地推了李紹安一把。
李紹安走了出去,馬里只剩下胡成安跟松風,看到陌生人進入,松風並未躁動,只是警戒地看著胡成安。
胡成安從小到大都在看馬,自然也練就了一門識貨的眼力。
看著體型及肌腱線條都非常完美,且有著美麗毛色以及明亮深邃雙眼的松風,他不禁發出贊嘆——
「好家伙,樓宇慶還真的育了一匹不得了的馬呢!」他說著的同時走近了松風,並試著靠近它的水桶。
此時,松風抬起前腳高站,嚇得他倒退了幾步。
「畜生!」胡成安惱怒地瞪著它咒罵著,「看我怎麼玩你!」
說著,他再一次小心地靠近,伸長了手要將錦囊里的蝮蛇粉倒進水桶之中。
就在粉末自錦囊中滑出並溜進水桶時,馬的門突然打開來,他不禁手一抖,望向了門口——
此時,站在那兒的不是門外把風的李紹安,而是樓宇慶、軍馬營督統鄒承先,以及馬政司牧監高景山。
他嚇得抽回了手,趕緊地扔掉手上的錦囊。
「胡少爺這是在做什麼?」高景山神情凝肅地問。
樓宇慶快步上前,將水桶移至松風踫不到的地方,然後目光一凝直視著被逮個正著的胡成安,「你對我的馬下毒?」
「我……不……」胡成安嚇得不知所措,臉色發白。
鄒承先走上前,拾起掉落的錦囊,倒了一些粉末在掌心上,稍稍嗅聞了一下,「是蝮蛇粉?你對樓家的馬下藥?」
「不是,那個是……」他指著門外,「是樓家的馬醫給的!他就在外面!」
「樓家的馬醫讓你對樓家的馬下藥?」高景山冷斥,「簡直胡說八道!」
「樓家馬醫正是我的妻子,直到剛才她都跟我在一起。」樓宇慶說。
「什麼?」胡成安意識到胡家中招了,惱羞成怒地指著樓宇慶,「樓宇慶,你想害我胡家?」
「胡少爺可真能含血噴人。」高景山目光冷厲地看著他,「明明是你溜進樓家馬康下藥,怎說是樓家害你?剛才我們進來時,外面根本沒人。」
「不,外面真有個人,他本來是我胡家的馬醫,後來……」胡成安說著說著,自己都意識到不對勁了。
「胡少爺所說的那個樓家馬醫,本是你胡家馬醫,然後他給了你蝮蛇粉,讓你進來對松風下藥?」鄒承先冷冷哼笑一記,看著高景山,「高大人覺得這听起來像是什麼?」
「胡家派人混入樓家,意圖對樓家參加揀擇的馬下藥?」高景山直視著已經亂了方寸、不知所雲的胡成安,「胡成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我……」遭到活逮,已然是現行犯的胡成安慌了。
他知道如今怎麼說都不對,怎麼說都開月兌不了,他意識到他跟他爹都被擺了一道,那個李紹安從頭至尾都是樓家的人,他們上當了。
「樓宇慶!」胡成安惱恨地看著樓宇慶,失去理智地朝他揮拳。
樓宇慶一個側身閃開,同時又伸出他的長腿一絆,胡成安就那麼撲倒在地上。
這時,胡大駿已經在胡家馴馬人的緊急通報下趕來,一到門前,看見馬康里的景況,他便知道大事不妙。
「成安!」他大喊一聲並沖進馬厲。
「胡爺,」高景山神情嚴肅地,「令公子在樓家馬里做的一切,你可知情?」
胡大駿陡地一震,一時之間回答不上話。
「他方才說原先在胡家的馬醫如今投在樓家門下,是那個馬醫讓他進來給松風下藥的,你……」高景山語帶質問,「知道這事嗎?」
胡大駿喉嚨像卡了一塊鉛,頓時發不出聲音。他意識到自己被李紹安設計了,如今胡成安在樓家馬廄里被活逮,決計是月兌不了身的。
此時,他若說是遭到李紹安設計,便表示他亦知情,就算遭到設計,動手下藥卻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父子倆跟胡家都會葬送于此。
如今,他不能認這事,他得在胡成安跟胡家之間做出選擇。
他毅然地走向胡成安,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痛斥,「你這混帳東西!居然如此愚蠢!」
不只胡成安被打傻了,就連其他人也都看傻了。
不過樓宇慶很快地便知道胡大駿的用意,他想棄車保帥,好狠的心,居然連兒子都舍了!
「爹?」胡成安被打懵了,怔怔地看著胡大駿,「您這是……」
「住口!」胡大駿不讓他說話,嚴厲訓斥,「就算咱們胡家輸了樓家幾回,那也是咱們不如人,理當想法子精進,而你居然動這歪腦筋?你好肥的膽子!胡家幾代積累的名聲都讓你毀了!」
胡成安也不傻,他很快地便發現父親這是要犧牲他了,他頹然地呆坐著,眼底全是受傷及痛心。
「高大人,」胡大駿轉身一揖,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胡某教子無方,甘願受罰,我胡家從今以後退出揀擇。」轉身,他又一副誠懇的樣子,作揖道歉著,「樓少爺,若樓家有任何損失,我胡某人願賠償,還請樓少爺高抬貴手。」
樓宇慶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掀。「這事歸馬政司管,一切裁決就交給高大人跟鄒大人吧!」
胡大駿一招棄車保帥,與胡成安徹底切割,雖是永久失去了軍馬揀擇的參賽權,卻保住了胡家的基業。
胡成安之後遭到審判,亦將此事一肩扛下,因犯行未遂、樓家的松風又在揀擇中以優異表現勝出,因此減輕了胡成安的刑責。
他遭判入獄三年,但因為胡大駿願繳罰鍰白銀萬兩,最後減刑為一年半。
依李紹安原本之計,他應是也月兌不了合謀之罪,于是在跟樓宇慶夫妻倆商討之後,秀妍想出一計,就是讓他從頭至尾都不存在。
揀擇當天,方日東先大張旗鼓單獨進到馬,之後李紹安再趁無人之際進入,甚至在方日東故意大聲嚷嚷,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鬧肚子時也要李紹安保持靜默,以營造馬內只有方日東一人的假象。
沒有人看見胡成安所說的李姓馬醫,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共犯了。
不過事後樓宇慶認為他已不適合再待在京城或是到兗州,畢竟這兩處都有胡家人走動,于是他安排李紹安前往豫州,那兒有樓家剛置辦的新馬場,同樣需要馬醫進駐。
就這樣,李紹安帶著母親動身前往豫州。
不久,秀妍在樓宇慶的支持及金援下,在京城東三路上開了一家專攻寵物醫療及用品的「愛寵館」。
因秋向梧及一些官家貴眷們的推崇,京城里的名流富賈們也趨之若驚,秀妍成立了工坊,可以量產,亦能接受訂制,各種時髦新奇的寵物用品征服了京城的名媛貴婦們,愛寵館的各式玩意兒成了她們的行頭之一。
秀妍懷著身孕,便將支希鳳也拉到身邊來幫忙。秀妍如今不同以往,支家人因曾經收養她,順便沾了不少光。
支希鳳來到她身邊幫忙後,跟鄒承先接觸的機會越來越多,兩人也越走越近,旁人看著都覺著他們應是佳期不遠了。
翌年杏月,秀妍產下一名白白胖胖的男嬰,同時鄒承先也托人上支家提親。
終于得見樓宇慶延續樓家香火,樓老太爺可樂壞了,他慎重其事地給曾孫起名叫韌貞,而過去長住滋陽老家的金玉娘亦為了照顧這個小金孫在京城待了下來,韌貞這小娃兒一出生便是萬千寵愛集一身。
出了月子,閑不住的秀妍立刻回到工坊跟愛寵館工作。
樓宇慶雖盼著她能多休息一些時日,可他也知道她是勸不了的,讓她閑在家她就像條失意游魂般。
陽春三月,一年一度的春馬會又即將展開,許多貴眷們都上愛寵館來給自家的犬貓添購新行頭,秀妍可真是忙得不可開交。
這日,兩位發妝精致、面容姣美,猶如春神降臨般的姑娘帶著貼身侍女來到愛寵館。
她們一進到愛寵館內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兩位姑娘的侍女手上各抱著一只貓,一只是三色貓,一只是狸花貓,秀妍從沒見過這兩位客人,因是新客,于是她主動上前招呼。
「兩位姑娘面生得很,是第一次光顧小店吧?」她問。
「這怎會是小店呢?」其中一位紫衫姑娘笑看著她,「樓少爺給他夫人張羅這偌大的店,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跟金錢。」
听紫衫姑娘說話的語氣,秀妍研判她們是認識樓宇慶的,可……她們不認識她。
「確實。」她沉靜地一笑,「開這家愛寵館,我丈夫是給了不少的支持跟金援。」
此話一出,兩名姑娘倏地瞪大了眼楮看著她。
「你是……樓少夫人?」她們很快地便發現眼前看來衣著樸素、發妝清雅的秀妍,就是樓宇慶的妻子。
「正是。」她溫煦一笑,客氣地道,「兩位姑娘似乎是我丈夫的舊識。」
兩名姑娘互看了一眼,再打量著秀妍,「我們姊妹倆有眼無珠,不知少夫人就在眼前。」
「兩位言重了。」她問︰「敢問兩位姑娘芳名,今兒是來找宇慶的嗎?」
她這麼一問,兩位姑娘懵了。
「少夫人別誤會,我們姊妹二人只是來添置這兩只貓崽子的行頭……」另一名粉衫姑娘解釋著。
其實從她們的衣著打扮及藏不住的嬌艷氣質,秀妍已猜到她們應該是西大街的姑娘,只是不知是哪家的。「兩位姑娘是富貴樓的?還是萬春院?或是……」
「少夫人,」紫衫姑娘尷尬一笑,「我們是萬春院的人,我是浣春,這位妹妹是眠秋。」
「兩位姑娘人如其名,真美。」秀妍由衷地贊美著。
「少夫人過獎了。」浣春一臉心虛。
秀妍的泰然自若及謙和大度讓她們兩人有點不知所措,一般來說,哪個妻子會給跟自己丈夫扯上關系的姑娘好臉色瞧?
「兩位姑娘想看點什麼?」她問,「這兩天剛上了一些新款的項圈跟頸飾,看著應該很適合兩位姑娘的愛貓。」
「是嗎?」浣春怯怯地道,「還請少夫人給我們姊妹倆介紹介紹。」
「那是自然。」秀妍婉約一笑,「兩位請這邊請。」
在秀妍的悉心及熱情介紹下,浣春及眠秋買了六條項圈跟頸飾,四件寵物衣裳,然後還預約了兩只貓的健診。
浣春跟眠秋離開後,始終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支希鳳立刻湊了過來——
「她們是西大街的姑娘吧?」支希鳳問。
「是呀。」她邊整理著架上的物品邊說,「是你姊夫的舊識。」
「什麼?」支希鳳一听,立刻生氣地道,「她們該不是來找姊夫的吧?」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轉頭笑視著支希鳳,「你激動什麼勁兒?」
「你不生氣嗎?」支希鳳不可置信,「她們居然敢到你的店里來耀武揚威?」
「她們哪里耀武揚威了?沒看她們買了那麼多東西,還付了訂金預約健診呢。」秀妍笑著說道。
支希鳳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語帶贊嘆,「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居然可以這麼平心靜氣地招呼她們。」
「她們對我來說就只是客人,而且是會花錢的客人。」秀妍語帶促狹,「你啊,別皺著五官,婚期已近,要是長出皺紋來可就糟了。」
「什麼!」支希鳳一驚,本能地搗著臉,「我、我有長皺紋嗎?」
「當然沒有,傻瓜。」看著她那傻氣嬌憨的模樣,秀妍眼底盈滿憐愛。
伸出手,她輕輕地覆著支希鳳的臉頰,溫柔地說道︰「希鳳,你會幸福的,像我一樣。」
支希鳳迎上她溫暖又溫柔的眸子,嬌憨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微微撩起袖子,露出腕上的那條三色繩。「咱們姊妹倆都是流水月老拉的線,哪有不幸福的道理?」
「可不是嗎!」秀妍輕輕地捏了她粉女敕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