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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這麼難 第九章 與麻煩狹路相逢

將近二十余年,一直門戶深鎖的定國公府漆色斑駁的大門開了,一股空寂感由里而外透出,讓人感覺到沉郁和死氣。

可是不到三天光景,門口的牌匾換了一面嶄新的紫檀木雕雙虎嘯天的匾額,漆色已掉的大門漆上朱紅色,還多了獅頭露牙,下面掛著雙刀的門扣,頓時有些殺氣騰騰。

牆面的青苔已除,種上蔓生的花藤,花開正艷,攀爬整座牆,顯得生氣勃勃,充滿朝氣。

第一天門內不斷搬出老舊的家什和過時的擺設以及發霉的布料……總之是陳年舊物,主人家一樣不留的任人撿拾,誰要誰拿走。

這一下,定國公府門前可熱鬧了,不只乞丐來了,士農工商一個不少的全聚集門口,在舊物堆里翻找自己中意的東西,怕人搶的趕緊運走,再推板車擠進人群中繼續尋里面的東西一直移出來,外頭熱鬧,宅子里也是忙忙碌碌。

新任管家一口氣買了近百名下人,男女老少都有,人人手上拿著鐮刀和清掃工具,除草的除草、砍樹的砍樹,修整花木,種植各式花卉,提水清洗梁柱、雕欄和屋子,連滿是淤泥的池塘也清得一干二淨,種上荷花。

第二天傍晚時分,一車一車的新家俱送來了,雕花大床,博古架,桌椅、小榻,玉石盆栽、瓷器、花瓶……什麼都有。

叫人目瞪口呆的是座比人高的西洋立鐘,鐘內的十二個小時分別瓖上各色寶石,每到整點都有一只布谷鳥彈出報時,它叫幾聲便是幾點。

一直到子時過後,全府的布置才算完成,一群黑衣人踩著定國公府的瓦片離去,喧鬧了一天的聲音終于平靜了,風靈聞兄弟倆也帶著人入住安歇。

第三天是風靈犀回門之日,靖王府的備禮依舊讓百姓們驚呼咋舌,但風靈聞兄弟的注意力全不在此。

「听說你把公主給打了。」風靈聞笑了,笑得陰惻惻。

「只是將人請出去,街坊傳言不可盡信。」

昨天,宜安公主不肯走,胡攪蠻纏,用著公主的身分命令王府下人不準動她,迫于無奈,司徒風絕這個主人家只好自己動手。

「不過手段殘酷了些。」風靈凌故意嫌棄,心里卻是冷笑,沒當場看到實在可惜,說不定能丟兩顆小石子,直接把公主的膝蓋骨打碎。

眉頭蹙起的司徒風絕為自己的行為解釋,「我真沒打她,也就在她無理取鬧得令人受不了時,拎起她的衣領往外丟,還吩咐門房從此不準放行,公主與瘋子拒絕入內。」

公主與瘋子?呵!真逗。

風靈凌搖頭,眼里卻帶著嗤笑,「可是外面瘋傳你把公主打得鼻青臉腫,慘不忍睹,即便醫好了也難以見人。」

風靈犀這時候開口幫夫君說話了,「二哥,幸災樂禍不符合你清逸似仙的外貌,人要厚道些,不要做缺德事。」小心被雷劈。

風靈凌不滿的一嗤,「女子外向,一嫁人就胳臂往外彎,以前還說最喜歡的人是二哥,如今……嗯哼,變心真快,移情別戀,麼兒呀!你無情無義。」

麼兒是風靈犀小名,因為她在兄弟姊妹中排行最末。

「沒呀!我是往內彎,二哥的眼楮瞎了多久,怎麼沒瞧見妹妹已為人妻,改梳婦人頭。」風靈犀調皮的用話刺激兄長。

被親妹妹以話一堵,風靈凌臉一抽,將矛頭轉向喜孜孜的妹夫,「你別撿到寶似的咧開八顆白牙,看了刺眼,公主這事可大可小,你要怎麼處理。」

「不處理。」嬌聲輕揚。

風靈凌沒好氣的瞪向在一旁說風涼話的妹妹,「不處理讓它越鬧越大嗎?你要知道皇家向來不講理,他們說你有錯你就清白不了。」

當初爹娘就是為了不和皇室牽扯過深才連夜出逃,皇上連連下令仍拒之不理,送上冥紙一疊,上面寫著「臣已死」,氣得皇上差點親自出京捉人。

風靈犀笑著說︰「論起不講理,你妹妹輸過人嗎?」她不用嘶吼咆哮、蠻橫無禮,只須滴兩滴清淚,裝出無辜可憐的模樣,再抽兩下肩膀,理就站在她這邊。

白蓮花最擅長表現的是我最無辜,所有人都欺負我,我好無助,誰能給我一條帕子拭淚,不論再大的風雨我都會堅持的活下去……然後就身虛體弱,搖搖欲墜,彷佛一陣小風就能把人吹碎,像蓮花一樣冰清玉潔,出污泥而不染。

和這丫頭講話會把人氣得翻白眼,偏她打不得、罵不得,還得哄著、寵著。

風靈凌轉頭看向妹夫,「那是你府上的拙荊,麻煩讓她說句人話,我們是凡人,沒法與神仙溝通。」

「二哥,我說的是人話。」是他出生時卡到腦袋,理解力比人差,身為妹妹的能體諒。

「呿!」他孩子氣的扭過頭,表示不想跟她說話,兄妹間的斗氣。

「二舅兄,犀兒的意思是不用理會,由著傳聞鬧大,到時候看誰會跳出來,有什麼目的,我們再見招拆招,狠狠的打回去。」看著笑盈盈的妻子,司徒風絕眼神柔和。

「喲!長腦子了。」倒是小看她,還以為是那只小小的小跳蚤,懶得走路就跳上他肩膀,拿他當坐椅。

風靈凌有著「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心酸,姑娘家養大了就成了別人家的,留都留不了。

看戲看得正起勁的風靈聞忍俊不己,「犀兒本來就聰慧過人,在我們四個兄弟姊妹中,唯她有娘的聰明才智,出其不意的一使暗招,陰人陰到人家見了她就怕的鬼才。」

妹妹不是人,她是神人,滿腦子古靈精怪的想法,要不是性子太懶,武林問必會出一名亦正亦邪的妖女。

風靈凌翻白眼,「大哥,你撞到頭了嗎?剛好北鳳會醫術,你讓她給你扎兩下。」

銀針過穴,開靈通竅,免得再說出這麼讓人惡寒的稱贊。

北鳳笑了笑,退到主子身後。

「妹妹也會醫術,不比娘差。」娘說過妹妹是不需點化的靈石,學什麼都比人快,只要多些練手的機會,日後會是神級人物,死的都能救活。

「真的假的?」一驚一咋的風靈凌從椅子跳起,用看猴子的神情看著妹妹,覺得妹妹是另一只猴子,石猴孫悟空,七十二變。

「呵呵,用得著騙你嗎?妹妹是咱們風家人的掌中寶,爹娘不想她鋒芒太露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才讓她韜光養晦,過幾年清靜日子。」

不過,是寶石總會發光,遮也遮不住,他們能做的是為她把前方的碎石子清干淨,讓她走得更平順。

「吱!還能不能咱好好的做兄弟,好像我不是親生的,是外面撿來的,你知道的事我卻一無所知。」風靈凌曉得妹妹不愛江湖上的打打殺殺,每回見到她不是在睡懶覺,便是捧著一本書坐在瞅轆上,他還取笑過她想考個女狀元。

「那是你長年在天山,人家是學武,你是去偷天山雪蓮,把掌門師兄氣得哭笑不得。」

天山不僅僅泛指一座山,而是峰峰相連的一片山脈,山里有不少奇珍異草。

風家兄弟因為父母的關系,在天山派的輩分極高,喊天山老人為師祖的兩人在天山是師叔輩,底下有一半年過半百的門徒都比他們小一輩。

感到難為情的風靈凌干笑著撓耳,「大哥,小時候愛玩的事就別提,咱們來說說郡王打公主是怎麼回事,難道我們什麼都不做,平白吞下暗虧?」

爹娘可不是這麼教的,他們說有仇不報,憋死老神仙。

風靈聞看了妹妹一眼,知道她早有盤算,因此但笑不語。

風靈犀說︰「除了皇後,誰會搞出這一樁捧打金釵,她就是想逼夫君到她跟前認錯,然後順勢而為把公主塞給他。」一石二鳥,既能滿足公主的胡鬧,又能和靖王府結成親家。

「妹妹,你有福了,有姊妹替你服侍丈夫……」風老二一挑眉,取笑妹妹家有好夫人人搶。

「不必,二舅兄若是羨慕齊人之福,風絕倒是能向皇上請旨,送你一雙如意美眷。」在他們夫妻間埋針,太不厚道了。

風靈凌一听,差點向妹婿跪了,兩眼雙淚垂,「別呀!我說說而已,爹會打斷我雙腿。」

風家家規只娶一妻,不得納妾或拈花惹草,無子可過嗣或認養,敢想左擁右抱,先除族——家規不是風家老爺定的,而是風夫人,她的話是聖旨,無人敢違抗,包括女婿們。

「好了,別說那些無關緊要的事,這陣子你們沒事最好少出門,不只太子那邊蠢蠢欲動,只怕司貴妃也會出招,你們出入要小心。」她擔心靖王府被皇後那派拉過去,定會有所行動。

「大哥指的是我們那大嫂?」風靈犀口中的大嫂指得是世子妃,而非娘家嫂子,司鳳姓司,沒法擺月兌司家人的桎梏。

「略微听聞世子與世子妃感情不睦,親家大哥的腿還是因為她的多嘴多舌而出事,我是不好說什麼,可是女人的嫉妒心太重容易壞事。」人心不齊家必敗,夫妻難圓滿。

風靈犀搖頭道︰「你直接說夫妻成仇還順耳,不用撿話挑字給人留顏面,我懷疑世子所中的毒是世子妃下的。」

至親至疏夫妻,感情好自是如膠似漆,一旦有了裂痕便是彌天大恨,就比如她自己,她可以允許丈夫不愛她,但絕對容不下夫君心中有別人,即便只是念想也不行。

這是當女人的自私,她做不到那麼大度。

「世子中毒?」風靈凌驚呼。

「世子妃下毒?」風靈聞目光一沉。

風靈犀先看看夫君,他大手一握包住她小手,她心底一暖說出她的懷疑。

「听說大哥的腿是因為被壓在尸堆之中,血液阻滯而造成的。確實,肢體受到重壓或者骨折,造成腫脹,就可能會導致血液無法流動,肢體壞死,而這壞死的肉會產生毒素,影響五髒六腑。」

其實娘的原話是說,遭到重壓,很可能會造成「腔室癥候群」,腔室癥候群會有低血容性休克、高血鉀、心律不整、急性腎衰竭、凝血功能病變等癥狀。由于患肢末端缺血導致橫紋肌溶解癥,崩解的肌肉組織會釋放出大量的鉀離子造成心律不整,也會釋放出大量的肌蛋白,肌蛋白會在腎髒中沉澱引發腎小管壞死演變成腎衰竭。

當發現患肢有明顯腫脹、患肢不活動時或是輕微的被移動之下即感到極度疼痛,肌體感覺異常,就有問題了。一旦發現患肢蒼白、感覺麻木、沒有明顯的脈搏,可能為時已晚,恐怕逃月兌不了截肢的命運。

娘的話她很多都听不懂,比如什麼低血容性休克,高血鉀,鉀離子、肌蛋白等等,不過照娘教的去做就好,她會診脈,會開方子,會開膛剖月復,也懂針灸,這就夠了。

「然而世子的腿還在,他也沒有昏迷死亡,這麼多年來除了不良于行,身子也沒有其他問題,所以我猜測他不良于行,應當不是單純的因為重壓造成的,若能找出病因,便能救治,而雙腿長期不使用造成的經脈阻滯,可以用銀針通穴。」

「可是當時看過很多的大夫,連宮中太醫都來了好幾個,還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醫,他們都說救不了……」司徒風絕語帶艱澀,為兄長的傷而不忍。

「宮中太醫能相信嗎?」她問。

「這……」他語塞,宮里有皇後和司貴妃,兩個女人就能只手遮天,還真不能相信她們沒有從中動手腳,讓太醫隱瞞真相太容易了。

「什麼生死人,肉白骨全是騙人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怎麼可能死而復生,還能白骨生肉,又不是神仙,你們被騙了。而且我娘都不敢自稱神醫,更何況那些醫術不及我娘的人。」

風靈犀的話一出,風家兩兄弟贊同的直點頭,對他們而言,娘是無所不能的,有盲目的崇拜。

但是司徒風絕卻有些遲疑,那些醫者都小有名氣,不見得每一個都會被收買,起碼的醫德還是足以信任。

「當時的照顧者是誰?」風靈犀點出重點。

「大嫂……」驀地,他眼神一厲。

司鳳主動說要照料傷重的大哥,他們是夫妻,旁人也不好多說什麼,便由她日夜侍候著,那時候府里的人還對她改觀,認為她人還不錯,至少對大哥一片真心。

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到兩個月她便嫌棄屋里味兒重,又說她只是弱女子,身心俱疲,沒法照顧長期臥床的丈夫,沒跟所有人說一聲便回娘家,一待三個月余。

如今想來,性子自私的司鳳會主動說要照顧大哥,本就是件奇怪的事情,若真有人動手腳,最有可能的便是她。

「答案就在眼前,可是沒人留意,大哥的飲食起居都由大嫂經手,而大嫂又和宮里關系密切,被嫉妒沖昏頭的人很容易做傻事,也許她想著留不住心,那就把人留下。」

司鳳或許是想,哪里也去不了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他只能依賴自己。

可是她太高估自己對司徒風華的感情,當這個男人還清逸如謫仙時,她仰望他,戀慕他,愛之入骨,巴望著長相廝守,永不分離,他的人和心只屬于她一人。

可是他由神壇上跌下來,她的愛便瞬間粉碎了,由愛轉為恨,怨恨辜負她許多,還妨礙她未來的男人。

「……我忽略了。」司徒風絕十分自責,要是他多用點心便會發覺不對勁,心腸惡毒的女人怎會一夕轉變,變得出人意表的溫柔嫻淑,他們的確不夠謹慎。

「是別人太會做表面功夫,而你們又不願把人想得太壞,認為再壞的人也有好的一面,總要給她機會改變。」風靈聞唏噓一嘆,當了爹之後他就容易心軟,望著一兒一女的天真活潑,他想著不是壞到骨子里,能放過就放過。

爹說這是婦人之仁,壞人不會因為他的仁慈而不作惡,反而讓真正善良的人受到傷害。

殺一人,救萬民;放一人,尸橫遍野,以殺止殺、以暴制暴,佛家也有怒目金剛。

「夫君,你不要難過了,過幾天我把藥草湊齊了便能為大哥治腿,他很快就會好起來。」風靈犀安慰著他,心中卻是想,司鳳不能留,她若繼續在靖王府興風做浪,為虎作倀,只怕再無寧日。

听到大哥的腿有救了,司徒風絕轉憂為喜。

「犀兒,幸好有你,你是老天爺賜給我的珍寶。」她有幫夫運,有了她,他事事順心。

風靈凌听得牙酸,忍不住打岔,「咳咳,我們還在,別表現得你們才是一家人,把娘家人屏除在外。」沒有他們能養出水靈的丫頭嫁他為妻嗎?過河拆橋也拆得太快了,至少留塊板子讓人走。

听著弟弟的抗議,風靈聞會心一笑,妹妹有人寵著他也就安心了。

風靈聞于是說︰「既然你們心里有主意,我便放心了,過幾日我回溫州城,阿凌留下,你們有事就找他,自己人不用顧慮太多,當他是個跑腿的。」

「大哥……」他沒那麼不濟吧!被小覷了。

「這麼快?」風靈犀有些不舍。

「不許哭鼻子,我是家中長子,理應照料風家老小,而且我也放不下你嫂子和佷子佷女,總要回去的。」溫州城才是他的家,京中的定國公府是客居,以後由阿凌接掌。

鼻頭一抽的風靈犀又止住淚水,不悅的瞪了兄長一眼,「壞人,你不是好大哥,你不疼我只疼別人了。」

風靈聞笑了笑,眼神寵溺的看著妹妹使小性子。

「有我疼你,咱們不要他,我會一直陪著你,用我的一生疼寵你。」目中含笑的司徒風絕執起妻子的手,當著舅兄的面承諾一輩子對她好,不負心、不薄幸、專情如一。

「嗯!」她低下頭,淚水打濕了長而卷翹的睫毛。

「時候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府,在我這兒停留太久,恐怕又有人坐立難安了。」風家有錢,定國公府有權,兩者聯合,會叫人感到恐慌吧!

司徒風絕點頭,「好的,我們是該走了。」

風靈聞兄弟倆送妹妹、妹夫往廳堂外走,快要到大門前,風靈聞才想起一事——

「啊!對了,小心太子。」他差點忘了。

「小心太子?」什麼意思。

見他不解,風靈聞挑明了說︰「太子到碼頭扣船,指稱風家的送嫁船偷藏軍需品,他要徹查。」

「無恥。」風靈犀冷嗤。

「不過他遲了一步,把嫁妝卸下後當天船就返航了,順流而下已在數百里之外,找不到船的太子惱羞成怒,揚言要讓我們好看。」

司徒風絕夫婦一听就知道,這個「我們」抱括了靖王府,狗急跳牆的人什麼事都做司徒風絕滿臉不屑,「想得真美,岳父大人的武裝船他也敢肖想,皇上第一個饒他不得。」異想天開。

「好東西人人都不想放過,要不是造船廠是我家的,我親自參與制造,否則我也想來搶。」第一發試發的炮彈由他點燃,轟隆一聲的悸動仍在心頭激蕩。

風靈聞眼中的驕傲遮掩不住,他自豪有一對了不起的爹娘,帶領他看見不一樣的世界,拓寬了他的視野。

「夫君,我們是不是被盯梢了。」

從定國公府出來,在上馬車的瞬間,溫婉小女人模樣的風靈犀眼角余光不意瞟見數條人從四面八方散去,顯然已埋伏已久,飛身而去向各自的主子通報訊。

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下,說實在的,讓人非常不痛快,好似那釘在牆上的飛蛾,有翅飛不動,成為風景。

「是呀,好幾波人呢!」帶妻子回個門也緊跟不舍,真是閑的,他就是單純拜訪親戚,卻被人搞成有所圖謀。

「討厭,不喜歡,他們不會跟著我們回府吧!」她想當個循規蹈距的好妻子,偏偏有人要她露出獠牙。

「不喜歡就把人甩了,想不想吃個什麼,京城里好吃的倒是不少。」他是京城通,能帶著她大街小巷尋幽探訪,找到令人想把舌頭吞了的美味。

「如意酒樓。」她報了個地方。

司徒風絕怔了怔,「風家的?」

「我的嫁妝。」陪嫁鋪子之一,風家和娘的生意遍及各地,酒樓、茶館、飯肆開滿地。

「你的陪嫁?」他詫異到說不出話。

如意酒樓是樓高三層的臨河大酒樓,佔地足有一條街,原先是一塊長滿蚊蟲臭蛆的爛地,一下雨就水淹三尺,惡臭無比,附近居民紛紛搬走,成為無人居住的鬼沼地,時不時冒出瘴氣,真到被一個外地人用區區五百兩銀子買下,重新整地、填土,蓋上新的房舍。

一開始大家都不看好蓋在爛地上的如意酒樓,以為很快就會關門倒閉了,誰知異軍突起大受歡迎。

除了三層招待賓客的樓閣,還有融合園林景致的院落,十大園任人預定,先定者先得,不分權貴或高官,給了銀子便可來此使用。

才五年光景而已,如今有人出價五百萬兩都不賣,連帶著周邊的地皮價格也水漲船高,一間店面附加小院的價錢最起碼也要五千兩銀子,有價無市。

因為全被人壟斷了,鋪面只租不賣,還得看順不順眼才成交。

「不多,十來間,如意酒樓、八方茶居、四季衣坊、金玉滿堂首飾鋪、花間當鋪……」她一一細數。

不多,十來間……司徒風絕苦笑。

若是讓宮里的那些人知道,恐怕不是殺人奪財,便是傾全力也要搶到這位財神,每年每間鋪子的淨利以萬兩計數,而她卻以「區區」計算,可見財力之雄厚。

其實也是風震惡夫婦眼光精準,當年夜梓還是五皇子時一場宮變死傷無數,不少參與其中的達官貴人不是被抄家滅族,便是流放在外,他們的家產可說是不計其數,金銀珠寶等有價物先不說,光是鋪子、田地、莊子等就空出半座京城。

這些因謀反而閑置下來的空屋、鋪子有誰敢賣,大家都躲得遠遠的怕受到牽連,就算有心佔個便宜也要先觀望。

這時候,風震惡夫婦像暴發戶似的扛著銀子到處買買買,只要看上眼的全不放過,以十分低廉的價錢拿下,等其他人看著眼紅,想要賭一把下場買時,好的地皮已經被搶走,只能撿人家挑剩的。

「夠了、夠了,為夫的承受力有限,你的嫁妝是你的,為夫絕不插手。」

知道越多越心酸,原本以為靖王府已是京中富戶了,但是和她一比,簡直是九牛之一毛,沒什麼可比性。

「夫君,我的意思是以後到了自己的地方不用花銀子,你只管進去便是,你是大東家。」自家人還賺自己銀子豈不是笑話,右手付錢左手收,全是自己的。

他苦笑,「就去如意酒樓,東五,把馬車掉頭,你家郡王妃要吃山珍海味。」

這一喊,馬車外傳來歡快的回應。

「好咧!去如意酒樓,小的也能打打牙祭。」來到京城以後,嘴都淡了,這會兒終于能開吃。

東五和東三是同一年被收養的孤兒,以兄弟相稱,只是東三性情較沉悶,不愛說話,而東五是個話虜。

「還餓著了你不成。」風靈犀笑著一碎,風家可不差飯吃,跟了她之後更是每餐加菜,他還能再沒出息一點,盡給主子丟臉的熊貨。

「餓是沒餓著,就是嘴饞……郡王、郡王妃,坐穩了,咱們多了客人,馬車要快跑了……」東五吆喝一聲,馬車疾駛,留下一抹殘影,馬車駛開的地面多了十幾個流星縹,鏢上淬上了毒,泛起藍光,一入體,毒走全身。

車內的兩人都沒回頭,只是臉色都不太好,一陣刀劍交錯聲在馬車後頭響起,沒多久,歸于平靜。

「犀兒,別擔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欺人太甚了,真當他是泥塑的,沒脾氣。

柳眉輕蹙的風靈犀不是害怕,而是不耐煩,「有完沒完呀,都不能好好玩耍了,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出門了。」

這是第幾次被人當雞宰了,起先是試探,並無傷人意,而後是練手,看能不能傷到人,最來就來真的,像是一場競賽似的,能拿下她就有天大的獎賞,死活不論。

玩貓捉老鼠她是很興奮,但一只只老鼠從老鼠洞鑽出來,見一只殺一只,鼠多為患,讓人不是很舒坦。

听著妻子話里的委屈,司徒風絕輕輕環抱她,「不用煩躁,為夫的會解決,日後你想到哪就哪兒。」

「閑人閑情閑事多,看他們都是太閑憋出來的,不如我們給他們找點事做。」一分心就不會老盯著人。

「犀兒是想……」她想玩,他給她敲鑼打鼓,好戲上場。

笑得有幾分調皮的風靈犀一眨眼,「譬如太子的私兵,八皇子的錢萋子,若是全沒了,他們會不會哭?」

「要玩這麼大?」有點危險。

「不大不會有肉疼的感覺,我就是要削下他們的胳臂和大腿肉,手腳動不了看他們怎麼蹦達。」看在皇上伯伯的分上,她一直在容忍,可是不死心的鼠輩老在面前跳上跳下,她只好一巴掌拍下。

「好,為夫去辦。」好久沒「剿匪」了,也該帶那群小子出去練練身手,再破壞幾個私鹽據點,想必兩位皇子就有得忙了。

馬車到如意酒樓門口,談著如何給人挖坑談得正在興頭的小倆口歡歡喜喜的下車,進了酒樓。

可是正如那句話,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們好死不死的遇上兩大對頭正在對峙,太子帶著宜安公主,八皇子這邊是司尚書的公子,他的表兄,兩派人馬為了一個包廂爭得面紅耳赤,互不退讓。

「夫君,京城真是小,兜兜轉轉又擠在一塊,這算不算冤家路窄。」酒樓得改規矩了,人品不好禁止入內。

「算。」一堆狗打架。

本想裝不認識地從一旁走過,司徒風絕一手護著妻子、一手半遮面,靜悄悄的靠著內側廊道,貼牆而過。

誰知好事不來壞事來,眼尖的宜安公主放聲大喊。

「璃郡王——」

「璃郡王?」

爭執中的眾人倏地回頭,表情各異,不知該上前打個招呼,還是視若無睹,人家明顯在躲著他們。

可是想到平白喪命的私兵,滿懷仇恨的太子強裝和善的神情,笑臉猙獰的走上前,大掌往司徒風絕肩上一拍,一是表示兩人交情夠,塑造友好的假象,一是報復司徒風絕竟下狠手,他的人一個也沒逃出,末了還冠上水賊之名,一生污名難以洗月兌,連帶家人也背上罵名,讓他差點下不了台,軍心渙散。

太子也不想想,一次死那麼多人,不用水匪一筆帶過,還有其他借口阻止這一場劫殺事件往下嗎?

不過司徒風絕像蛇一般一閃而過,沒讓太子的手沾上半分,人家都下狠手要他無命回京了,他還和人稱兄道弟,這不叫傻是什麼。

「太子、八皇子,兩位看來紅光滿面,莫非近日有喜事上門?」他一句話就得罪兩個人,可他不在意。

滿臉通紅是氣的,和紅光滿面完全扯不上關系。

面和心不和的太子和八皇子一向不對頭,為了一點小事就能爭得臉紅脖子粗,旁人勸阻反而越吵越凶,非爭個高下不可,所以司徒風絕這句話是諷刺而非恭維,直戳人心窩。

太子忍著惱怒,勉強笑道︰「怎能和璃郡王比,你才是一臉喜氣,得一如花美眷春風得意,本宮看你倒是整日眉開眼笑。」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娶進一座金山,他就像睡在金磚銀錠上笑得闔不攏嘴。

司徒風絕故作得意的仰角一抬下顎,那神情真是張狂,「那倒是,我眼力好、下手快,早早定下美若天仙的郡王妃,你們只有羨慕我的分,千萬別嫉妒,本郡王的拳頭很硬,若起什麼邪心,別怪我不客氣。」

一說完,他往牆面捶了一拳,頓時一片抽氣聲,等他的拳頭離開牆面,牆上多了拳頭大的凹陷,眾人再度抽氣,有志一同的想著,璃郡王惹不起,太凶殘了。

太子的臉色很難看,他覺得被打臉了,忍不住要譏諷幾句,「呵!沒想到一向不近的璃郡王也有柔情似水的時候,可憐我皇妹對你痴心一片,你卻狠心地將人丟出王府,身上可見大小傷痕,你不用給句話嗎?」

太子隱晦地要他負責,無視那多是花叢刺傷。

司徒風絕全然無懼,「先不說我有沒有打她,一個出身尊貴的公主一大早去敲靖王府的門,強硬要守門的侍衛放行,連問主人家一聲都沒有,企圖住下,我大膽一問,皇家的教養、皇上的顏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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