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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牛醫娘 第十一章 鬼門關前走一遭

時序進入盛夏,牛小月除了早晚會在院子走走,其他時間都乖乖待在屋內避暑。尉遲大太太的苦夏之癥又犯了,甘姨娘自告奮勇來給尉遲大太太松筋散骨。

尉遲言覺得這樣對甘姨娘不恭敬,好歹是妻子的生母,又幾個月前才剛剛生完一個兒子,甘姨娘卻說沒關系,自己不過下人身分,牛太太都還在濟世堂忙著,自己怎麼好躲清閑,她多年勞碌,早已經習慣。

一來是因為甘姨娘這樣說了,二來則是尉遲家找了幾個醫娘都不如牛家手有用,尉遲言為了緩解母親的苦夏之癥,只能讓甘姨娘這個長輩入府,但為表尊敬,每次甘姨娘來都由尉遲言親自去濟世堂接送。

甘姨娘算盤打得響,反正牛太太不會放她躲清閑,那還不如來女兒家這邊轉轉——按完尉遲大太太,女婿就帶著她回院子跟女兒說說話,模模女兒肚子,一家三口一起吃晚飯,享受一下天倫之樂,豈不是挺好的。

牛小月覺得生活美滿極了。五月中那日,尉遲全家一起吃飯,席開四桌,熱鬧得很。

五歲的孝哥兒看著牛小月的肚子,好奇十足,伸手模了模,對著封太君道︰「曾祖母,這是弟弟嗎?」

小孩子說話最是老實,封太君跟尉遲大太太一下子都笑開懷。

尉遲三太太連忙討好,「是弟弟沒錯,還是兩個弟弟呢。」

尉遲大太太笑說︰「那就托孝哥兒的福了,要是真的是兩個弟弟,我包個大紅包給孝哥兒。」

生下孝哥兒的朱姨娘一听有紅包,那是高興得不得了,大太太執掌中饋,她要給紅包肯定不會小氣。

牛小月心里听得童言童語也歡喜,女兒雖好,男孩更好,肚子越大越貪心,而且心里也是反反覆覆,告訴自己女兒也沒關系,一樣是她的親親小寶貝,可是甘姨娘每每到這里,就會模著肚子給她念一遍祈子經。

尉遲言雖說女兒也是心肝,可他堂堂大好男兒,又是出色商人,怎麼會不想有個兒子接衣缽。

菩薩保佑,至少給她一個男孩,她想讓祖母跟婆婆放心——身為一個醫門出身的媳婦,欠缺的太多,只能生兒子報答長輩。

眾人吃完飯,僕婦撤下席面,上了清茶跟水果。

這時遠志滿頭大汗進來,一臉喜色,「內務府傳來好消息,恭喜太君、大太太,恭喜大爺、大女乃女乃。」

尉遲言道︰「廳上都不是外人,直接說吧。」

「是,大爺貢上去那批異域香料,果然被岑貴妃點走了,而且已經制了不少篆香,听說很是喜歡,齊皇後為了拉攏岑貴妃,決定下懿旨令投貢者成為皇商,此後年年進貢,內務府派人來說懿旨明天會到,讓我們擺香案迎接,恭喜大爺、大女乃女乃再下一城。」

眾人雖然前面听不明白,但後面也明白了,他們尉遲家不知道什麼東西入了岑貴妃的眼,齊皇後無子,岑貴妃的長子秦王又受到皇上寵愛,因此齊皇後下了懿旨,讓此物成為貢品。

尉遲仲德就不明白了,「大佷子,我們家不是已經是皇商了嗎?去年白牡丹就接過一次香案,怎麼現在又來?當然不是不好,只是叔父不懂。」

尉遲言心情很好,「去年是以尉遲家的名義投貢,剛剛遠志說的篆香,是小月的個人資產,我以她的名義投貢的。」

尉遲五女乃女乃大驚,「那不就是說,大嫂的身分以後也是皇商?」

尉遲言微笑,「是這樣沒錯。」

尉遲仲德是個沒眼色的,「佷媳婦嫁到我們家,那自然就是尉遲家的人,尉遲牛氏,投貢應該以尉遲家的名義投,怎麼會用女人家的名義,女人家好好生孩子就是了,事業那是男人該干的事情。」

尉遲言怕牛小月心里不舒服,低聲說︰「叔父倒不是對你有惡意,只是想討好我。」

牛小月知道自己將是東瑞國第一個女皇商,才不管尉遲仲德的白目,喜道︰「我明白,我不會生氣的。」

尉遲言真的把那批香料以自己的名義投貢了,這是多大的胸襟啊,多少男人怕妻子比自己優秀,千方百計要壓一頭,陳小姐善詩,成婚後再也不寫詩了,廖小姐彈得一手好琴,成婚後卻再也不彈。為什麼?因為夫家不想媳婦太出挑,這樣會顯得丈夫失色。

可是她的神仙丈夫不但一直跟她平起平坐,現在還給了她相同的身分。

牛小月,皇商。

說來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真的要大笑三聲,哈哈哈。

尉遲五女乃女乃羨慕說︰「大哥對大嫂可真好。」

尉遲五爺不爽了,「怎麼,嫁給我虧待你了嗎,你在娘家不過兩個丫頭服侍,現在四個丫頭兩個嬤嬤,月銀也比在娘家多,你是有哪里不滿?不高興大可以滾回孫家去當大小姐,不用委屈當我媳婦。」

尉遲五女乃女乃連忙求饒,「夫君別生氣,婦人家眼界短淺,看到別人有的就羨慕,實在是自己貪心,夫君待我很好,這幾年多謝夫君寬容,我已經是尉遲家的人,跟孫家再無關系。」

尉遲五爺這才哼了一聲,沒再罵下去。

牛小月心想真可怕,一個游手好閑的五爺都能罵官家出身的妻子,也不管全家都在看,高興怎麼罵就怎麼罵,尉遲言這個掌家的家主卻從來不對自己大聲。

每回甘姨娘給尉遲大太太松筋散骨後,尉遲言也是再三道謝,晚飯時間屏退下人,親自給甘姨娘布菜,堂堂一個嫡出少爺給一個姨娘布菜,說來已經十分尊重甘姨娘。

封太君很歡喜,「小月倒是有福的,明日過後就是皇商,記得跟言兒互相扶持,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尉遲言跟牛小月連忙稱是,多謝祖母關心。

尉遲六女乃女乃也是官家出身,不服氣了,「祖母怎麼老是偏袒大嫂,我進門這麼多年,祖母也沒夸過我幾次。」

「就是。」尉遲三女乃女乃也發難,「祖母偏心,孫媳婦不服。」

封太君笑盈盈,「不用不服,小月心地善良,見不得人受苦,這樣的人當大嫂,你們不用擔心將來被分家,說來是好事。」

尉遲三女乃女乃嘟起嘴巴,「我們也很善良啊,當年京城大雪,大哥開倉賑災,又從北方買了大批棉衣,我們可都有幫忙,我在大管家那邊看到,大嫂名下有鋪子,有江南棉田桑田,孫媳婦雖然不才,但管理個鋪子還是不成問題,想請大哥也給我幾間鋪子,讓我過過癮。」

尉遲言看著自己的三弟微笑。

尉遲三爺覺得丟臉,大嫂可是大哥的妻子,大哥贈產天經地義,現在自己的妻子當著家人的面要鋪子,怎麼,她也是大哥的妻子嗎?

想了想丟臉又生氣,直接揮手打了尉遲三女乃女乃的後腦杓。

封太君微微一笑,「就老實跟你們說了吧,尉遲家的孫子成親前,我都會去試試孫媳婦的人品,怎麼試呢,自己裝成一個老乞婆去討東西吃,看看這未來孫媳給不給,有嫌我臭趕走我的,有嫌我晦氣丟一點銅錢打發我的,只有你大嫂跟四弟妹憐憫我,去試你大嫂那天,京城下著大雪,她給了我一些碎銀子,又給了幾塊餅跟一串豬肉,我就想這樣很好,言兒的妻子心軟,將來就不會分家,二房三房都能得到照顧。」

大孫子雖然藏得深,但還是被她看出他對牛小月的感情不一般,便早早的去試探未來孫媳婦的人品了。

封太君頓了頓,「記得,都是一家人,言兒夫妻好了,你們才能好,不要嫉妒,不要猜疑,言兒夫妻將來要給我們尉遲家打江山,你們就算幫不上忙也不要添亂,現在自己能過得悠閑,都是因為有人扛著重擔,別忘了這點。」

尉遲仲德跟尉遲叔德眼見母親認真,連忙起身稱是。

尉遲二太太跟尉遲三太太跟著站起,幾個兒子見爹娘都這樣了,也帶著媳婦點頭說是。

尉遲三爺瞪了尉遲三女乃女乃一眼,她這才低頭說︰「孫媳婦眼界不高,還請祖母多多指點。」

封太君持過家,知道當家的辛苦,絕非外人所見那樣風光,「受人恩惠,就算不能涌泉以報,也當銘記在心,絕對不可以心懷怨恨,言兒為了這個家,一天只睡三個時辰,要是對言兒夫妻不滿,也可以自請分家,我絕不阻攔。」

尉遲三爺打了妻子一巴掌,「讓你亂說。」

尉遲三女乃女乃搗著臉,卻是不敢頂嘴了,她想要鋪子,想要權力,但是她也不想分家,想要天天睡滿五個時辰,雖然她是官家出身,但在尉遲家確實比在娘家舒服多了,「孫媳婦知道錯了。」

牛小月完全不想阻攔,這三弟妹真不像話,吃喝尉遲言的,還嫌棄起尉遲言不給鋪子來了,要鋪子自己賺啊,尉遲三爺整天逗鳥斗雞,不讀書,不進驛站,不事生產,怎麼不催促自己的丈夫努力,反而伸手跟大伯要鋪子,真是看到金銀就沒腦袋。

話說回來,原來封太君以前裝過乞兒來試探自己,可是她怎麼想都沒印象,濟世堂每一兩天就有人上門討吃的,牛家謹遵牛大夫的吩咐,有餅就給上幾個,沒餅給一百個銅錢,她顧櫃台時都不知道給出去多少銅錢跟餅,實在沒印象了。

想不明白也就算了,不想了。

隔日,尉遲家一大早準備好香案,懿旨在隅中時分到來,嘉獎了尉遲大女乃女乃家有心,令其負責岑貴妃的香料。

隨著懿旨來的還有一塊令牌,上面刻著︰尉遲牛氏。

牛小月接過,心里喜孜孜,從此以後她就是皇商了。

重生以來小心翼翼,只想平安過一生,買下香料也只是不想顧家得利,沒想到命運的推動讓自己成為皇商。

好,菩薩既然要她活得精彩,她就要活出個名堂來!

尉遲言就看到牛小月拿著令牌,容光煥發,在盛夏的陽光下展現渾身抱負,彷佛看到當初那個拿著掃把趕走騙子的牛小月,好看極了。

這才是他尉遲言的好妻子,能與他並肩,能一起前行。

他不需要菟絲花。

牛小月跟尉遲言說想開香粉鋪子,他當然大力贊成——城南城中都可以,尉遲家新年新買的鋪子還有幾間沒租出去。

牛小月也不逞強,神仙可是她的丈夫呢,靠著他又怎麼樣了。

于是在夏天結束之前,牛氏香粉堂正式在城南開張,靠著牛小月的大膽,專進海域跟西域的香粉異貨,百姓知道這是專供岑貴妃的女皇商所開,都跟風去買,生意好得不得了。

而且因為尉遲家幾次投貢都得到岑貴妃歡心,岑貴妃的四個兒子難免高看了尉遲家一眼,秦王府的宴會甚至請了尉遲言上門——這代表尉遲家正式被承認為岑貴妃人馬,對將來做生意的疏通大有助益。

好消息一個又一個,最令牛小月興奮的是辦事先生傳來,顧家因為連續兩年沒有新品入選,已經撤除皇商資格。

顧家,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顧家。

顧躍強因為殺了人出京,還在避風頭,家中又被剝奪皇商資格,簡直禍不單行,過去依靠的官家跟商會會長紛紛撇清關系,短短兩三個月,顧家從門庭若市的皇商變成到處找依靠的一般商戶,顧老太太跟顧太太送出的禮物紛紛被退回,有的甚至听到是顧家的人就直接關門,氣都不知道受了多少。

顧躍強的姨娘玉霞首先生下一個女兒,隔沒幾天玉鳳也發動了,生下一個兒子,但卻是只有一條腿的女圭女圭。

顧老太太看到那獨腿的曾孫,兩眼一瞪,中風了。

牛小月得知這些大快人心的消息,興奮過度,辦事先生走後就覺得肚子疼,晚點開始出血,這還未足月,居然已經發動。

沒人想到她會提早生,一時間尉遲家兵荒馬亂。

牛小月肚子痛已經一整天,尉遲言回來後沒再出門——牛小月在房中,他在房外,听得妻子一聲一聲的喊痛,也是無計可施,只能盡量安慰,又嘉勉臨時找來的產婆韓婆子跟幾個打下手的僕婦,大女乃女乃若是順產,每人賞三十兩。

就這樣,牛小月從昨天下午痛到今天晚上,每次都覺得肚子收縮,彷佛孩子要出來了,韓婆子卻說時間還早。

牛小月沒生過孩子,內心想這不是要生了嗎,肚子疼得很哪,但韓婆子說宮口沒開,還得等時辰。

中間喝過兩次人參雞湯,第三次送來時,牛小月喝了兩口就吐,肚子太痛了,又動得厲害,真的吃不下。

原來生孩子是這樣的,可是她不怕,她一定要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菩薩,我不貪心了,不求兒子,給我一雙健康的孩子就好,像常人一樣普普通通,像常人一樣庸碌一生,我已經心滿意足。

天亮,天黑。

天黑,天亮。

到了第三天,牛小月覺得自己都快沒力了。

半睡半醒之間,听到韓婆子喊了一聲,「不好!」

牛小月倏然睜開眼楮,心中有數,喘著氣小聲喊,「……保小。」

她這一世已經算賺到,雖然重生不過五年,但顧家已垮,自己也成了女皇商,算來也沒白活過,可是她的孩子還沒見過這花花世界,當然要保他們。

只要雙胞胎健康出生,平安長大,自己死了也沒關系,他相信尉遲言會好好對待這雙孩子。

韓婆子卻不理她,對門外大喊,「女乃女乃狀況不好,保大保小?」

牛小月又說了一聲,「……保小。」

只听到格扇外傳來尉遲言的聲音,「保大。」

韓婆子對牛小月道︰「大女乃女乃,大爺說要保大,那我就保大了。」

「不行。」牛小月眼淚都出來了,拉著韓婆子的領子,「保小……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韓婆子一臉苦,「大爺說保大呢。」

格扇外又傳來拍門的聲音,「韓婆子,我是尉遲家的大太太,保小,無論如何給我保小,大人沒關系!」

「母親糊涂,當然保小月。」尉遲言提高聲音,「保大!」

「保小!」尉遲大太太尖叫起來,「韓婆子,給我保小,孩子平安出生我給你一百兩銀子。」

尉遲言卻是不讓步,「保大,韓婆子,若是你保小,我明日就告官說你草菅人命。」

「言兒,你糊涂,都已經九個月,當然保小,我是母親我明白,母親肯定願意犧牲自己換孩子出世,小月不會怪我們的,小月,對吧,你也是想保小的?」

牛小月都快沒力了,還是重復了尉遲大太太的話,「保小……韓婆子,保……小!」

韓婆子為難極了,她就沒見過這種事情,要是招贅家庭,通常保大正常,自己女兒嘛,外孫哪有女兒要緊,要是出嫁家庭,保小正常,自己的媳婦那可是外人,死了沒關系,孫子活著就好。

這尉遲家怎麼回事,有人要保大,有人要保小,她又沒辦法大小都保,女人生產本就危險,何況還是雙胎,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牛小月哭了出來,「韓婆子……求你,保小……我的孩子如果出生,我來世報答你的恩德……」

也不知道尉遲言耳朵怎麼這樣好,居然听見了,「韓婆子,我的妻子現在迷糊了,所說之話做不得數,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說了算,保大!」

尉遲大太太大哭道︰「言兒糊涂,小月死了就死了,孩子才重要,好不容易等這麼久,我想當祖母,你快點跟韓婆子說要保小!」

韓婆子心想,後宅之事,男人說了才算,外傳這牛氏十分得寵,還是不要為了貪那一百兩銀子平白得罪了尉遲家大爺,對方在官商中都很有幾分面子,要是真告自己草菅人命,那可是要坐牢的,滋味可不好受。

于是她對牛小月說︰「大女乃女乃凝神,不要用力了,我保大。」

牛小月哭了起來,用僅剩的力氣喊著,「夫君……保小……你讓產婆保小啊……」

門外尉遲大太太也道︰「言兒,你也听到了,小月說保小,可不是母親狠心,在這世界上十個做娘的都會拿自己的命換給孩子。」

尉遲言不為所動,「韓婆子,只要我妻子無恙,必有重賞。」

牛小月心想著不行,她可以死,可是孩子不能,韓婆子下定決心保大,她牛小月偏偏要跟菩薩爭上一爭。

于是她深呼吸幾口氣,用力——孩子,你可得平安!

韓婆子大驚,「大女乃女乃,別用力了,孩子我想辦法拉出來便是。」

「你給我好好接生。」牛小月想到孩子,一股蠻力油然而生,「只準接孩子,不準、不準拉孩子!」

孩子用拉的那是不管孩子死活了。

她懷孕九月,殷殷企盼,絕對不是為了讓人拉出兩個死胎。

都說為母則強,牛小月原本已經力竭,現在又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而再、再而三的聚集在下//身。

韓婆子見狀無奈,只能爬上去給她推肚子。

牛小月覺得好像經過了很久很久,但她沒見孩子一面終究不甘心,還是拼了命的生。

終于,下//身一熱,滑出一個東西。

哇的一聲,哭聲嘹亮。

「韓婆子!」尉遲言大喊,「我讓你保大!」

韓婆子連忙說︰「大女乃女乃還在,大爺不用急。」

尉遲大太太听得嬰兒哭聲,連忙大聲問︰「是男是女?」

「是小少爺。」韓婆子知道這是好消息,又重復了一次,「恭喜大太太、大爺、大女乃女乃,是個能傳承香火的小少爺。」

尉遲言喊了聲,「母親——」

門外一團亂,牛小月想,婆婆肯定是太開心,一時昏厥過去了。

好,不要分心,大寶平安了,還有小寶要出來。她剛剛用力的方式對,只要再來一次,就能跟小寶見面,「花、花開,給我參片……」

在一旁打下手的花開連忙端過滴人參,「大女乃女乃喝這個,效果更好。」

身為母親的勇氣讓牛小月壓抑住全身的不舒服,硬是把滿滿一盅的滴人參喝完,然後又聚精會神的專心起來。

尉遲大太太似乎醒了,就听見她在格扇外虛弱的說要看女圭女圭。

韓婆子帶來的董嬸子把嬰兒清洗干淨,包了布巾,給牛小月一看,「大女乃女乃看看小少爺,眉眼周正,不足月還能有四斤一兩,大女乃女乃可真會生。」

小娃正在大哭,眼淚一顆一顆,看起來可憐極了。

牛小月一陣心軟,模了模孩子的臉,心想,大寶可得好好長大,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孩子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跟一般人同樣大小?」

「好好養著,一歲就看不出來了,大女乃女乃不用心急,雙生胎本來就比較小。」董嬸子含笑說,「大女乃女乃看好了,我讓女乃娘進來。」

牛小月未足月就發動,著實讓尉遲家措手不及,韓婆子是臨時找來的,至于女乃娘則剛好二房那有個姨娘十個月前才生,現在孩子還沒完全斷女乃,那女乃娘就被叫過來預備了。

牛小月心想,至少保住了一個。小寶,你等著,娘一定也把你平安生下來!

之後又是一番努力,幾次覺得快昏過去,又振作起來,一次又一次的用力,一心想著一定要讓小寶也見見這花花世界,又不知道熬了多久,才再度感覺到溫熱。

嚶嚶嚶——小寶的哭聲比起哥哥小得多了,牛小月知道是在自己肚子里待太久。

就見韓婆子接過孩子,熟練的在孩子上打幾下,娃兒哭聲轉大,嚎叫起來。

「大女乃女乃別誤會,孩子出生就是要大哭,這樣心啊、肺啊都會比較好。」

尉遲大太太一直關注著房間內的動靜,听得第二聲哭嚎,又拍門問︰「韓婆子,是男是女?」

韓婆子喜孜孜的回答,「恭喜大太太、大爺、大女乃女乃,又是個小少爺,尉遲家喜事成雙,男丁成雙。」

董嬸子把小寶洗干淨,抱給牛小月看,「大女乃女乃看看小少爺。」

牛小月只覺得太好了,能把孩子平安生下來,雖然下//身仍濕熱不止,可是她現在覺得死了也沒關系。

大寶、小寶,你們一定要健健康康,要听爹爹的話,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僕婦很快又忙碌起來,給她換衣服、換被褥,收拾房間。

等她一身清爽,已經又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大寶小寶都已經吃過女乃,現在好好的睡在她床邊。

花開去開了格扇,「大太太、大爺,已經收拾好了。」

牛小月就看到尉遲言大步流星走進來,到了床邊,臉上十分擔心,「小月可還好?我已經拿了秦王的紙條去請御醫了,說晚點就到。」

牛小月邀功,「快點看看兒子,董嬸子說都有四斤多,比起一般嬰兒是小了些,可是養到一歲就能好。」

「這兩個不孝子,不好好出生,這樣折磨你。」

牛小月噗哧一笑,「也沒什麼折磨,我想但凡世間母親生孩子都是這樣的。」

這時候花開捧著麻油雞湯過來。

尉遲言連忙把牛小月扶起,親自端過麻油雞湯,一湯匙一湯匙的喂著妻子。

牛小月也沒不好意思,他們可是夫妻呢,妻子歷經生產艱難,丈夫喂點雞湯,這是夫妻相愛,不用怕人看。

「大女乃女乃可真好命。」韓婆子羨慕的說,「我接生了快四十年,一般男人進房都只顧著看孩子,有的還嫌產房晦氣,不肯進來,大爺卻是知道疼惜人的,外人說大爺疼寵大女乃女乃,我現在總算知道是真的了。」

「孩子呢?」尉遲大太太剛剛在外面喜暈,方娘子捏了人中好一會才醒,醒來又怕是作夢,趕緊要進來看孩子。

花開連忙說︰「在大女乃女乃床邊。」

尉遲大太太一下就擠過來,一臉又驚又喜,「都是男孫沒錯吧?」

牛小月微笑,「是,婆婆放心,媳婦給夫君傳承了香火。」

尉遲大太太伸手模模孩子,看著孩子睡得熟,也不敢抱,心里打算著等一下去佛堂念經,還要開了善粥堂,菩薩會高興的。

尉遲大太太心想,這牛小月的命果然硬,他們尉遲家雖然是臨時找產婆,可也不是隨便找的,韓婆子在城南有一定的名氣,她都說危險了,牛小月居然還能把孩子生下來,自己無恙,這命太硬了,絕對還能生上好幾胎。

她今年才十七歲,還年輕,可以繼續生。

想到自己剛剛失態狂喊「保小」,尉遲大太太倒有點不好意思,可她是婆婆,怎麼能跟媳婦道歉,于是交代,「你們今日好好說說話,言兒明日開始就別進房,坐月子要少吹風,都快要入秋了,寒氣進來,對媳婦不好。」

尉遲言跟牛小月連忙說是。

尉遲大太太想想又道︰「我想在今年大雪再度開倉,救濟窮人過冬,言兒明日到驛站,看一下我們四個米倉還剩下多少存糧,若是不夠,補足十萬斤。」

尉遲言即刻回答,「現在四個倉各藏一萬斤、三萬斤、兩萬斤、兩萬斤,明日我再命人采買。」

「那好。」尉遲大太太又模了模兩個孩子的包被,滿臉慈愛,「你們幾個好好照顧大女乃女乃跟兩個小少爺,該賞的我不會小氣。」

房中幾個丫鬟僕婦連忙跪下,說伺候大女乃女乃跟兩個小少爺是自己的本分。

尉遲大太太見下人乖巧,心滿意足的去了。

剛好牛小月一碗雞湯也已經喝完,尉遲言又扶著她躺下,「小月,辛苦你了。」

「不辛苦,夫君快些給孩子起名字。」

「名字嘛,還得德天大師看過,不急。」尉遲言正色說,「不過你這回未足月就動了胎氣,什麼事情讓你情緒波動這樣大?」

牛小月不敢老實說,但也不敢隱瞞,只能含糊的提起,「之前顧家百般壓迫我,知道顧家倒大霉,我一時沒能把持住,這回是我錯了,下次有孩子,我肯定好好養胎,都不听外人言論。」

牛小月說完,看到自己的神仙丈夫不是責備,而是擔心,更加羞愧,自己為了前世仇恨,差點害了孩子。

幸好今日還有一點運氣在,萬一不幸,可能是三條人命。

尉遲言好不容易打破心魔,萬一自己跟孩子死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

顧躍強已經毀了她的前生,她不應該再讓他毀了今世。

顧家已垮,竇容嬌也死,顧躍強出京,她是不是該放下仇恨,好好生活,這才不會枉費重來的人生?

牛小月拉起尉遲言的手,「我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知道自己錯在哪里?」

「我錯在太過看重別人的事,沒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讓自己跟孩子冒險。」

尉遲言這才道︰「小月,如果你有意外,那我——」

牛小月就心疼了,她在房內奮斗的三天,她的丈夫在門外遭受了多大的煎熬,韓婆子問他保大保小,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要怎麼做決定?

「夫君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想顧家了,從今天開始我只往前看。」牛小月撒嬌討饒,

「夫君別生氣了,我以後一定乖乖的。」

看到小自己十幾歲的妻子撒嬌,尉遲言也是沒轍了。

因為天氣漸涼,孩子又是雙胎不足月,所以沒有辦洗三,取而代之的是在滿百日那天開倉送米。

東瑞國因為跟鄰國戰爭,軍需高,所以稅收重,平民都吃不消,貧民更是有一餐沒一餐,尉遲家開倉,一戶發送五斗白米,人人感激,尉遲家的名望也更加往上。

尉遲家所貢之物深得岑貴妃喜歡,尉遲言最近又跟秦王往來甚密,短短兩三年,儼然成了京城最大戶。

牛小月更成了太太女乃女乃們羨慕的對象——嫁給掌家人,成為皇商,第一胎就是雙胞胎兒子,隨便一點都讓人向往不已。

年底時,牛小月的香粉鋪又開了一家。

靠著丈夫尉遲言的商路,她進異域香粉十分順利,也因為這些東西東瑞國不產,物以稀為貴,生意好得不行。

轉眼過年。

尉遲言有了香火,封太君跟尉遲大太太可太高興了,席間幾次讓女乃娘把孩子抱過來瞧瞧,真是怎麼看怎麼滿意,那鼻子嘴巴,一看就是尉遲家的人。

尉遲家度過了一個熱鬧的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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