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霉女喜嫁 第六章 終于解決夫妻問題

溫子智是一路追著妻子進的門。

江曉月挾著一身的冷空氣進屋,身上的斗篷也沒月兌,便直接坐到了臨窗的羅漢床上,溫子智進屋的時候直接讓其他人離開,然後將起居室房門關上,這才轉向妻子所在。

江曉月覺得自己心里莫名有一股火在燒,這男人到底想干什麼?不是已經達成共識,不再折騰了嗎?他為什麼今天又突然來這麼一出?

溫子智在她身前蹲下,抓住她的一只手緊緊抱裹到自己雙手中,「阿月,我們不鬧了好不好?你要實在心里有氣,打我一頓行不行?別這樣不理我……」

江曉月一言不發听他說了一堆,然後用力往回抽自己的手。

溫子智直接便在地上跪正了。

她臉上難得出現了怔愣之色,實在是沒有想到,男兒膝下有黃金——天地君親師可跪,這怎麼就跪到了她面前來?

「你——你快起來。」她想扶他起來,可他卻用手壓住了她的腿,不許她起身,「你到底想干什麼?」她有些無奈了。

「我想跟你好好過日子,阿月,原諒我好不好?」

「你先起來,這樣會折我壽的,傳出去也不好听。」

听她這樣說,溫子智露出自嘲的笑,「我們如今這樣傳出去難道我名聲就好听了嗎?」

「可……」也沒有跪妻子的啊。

「我知道我這次真的是蠢到家了,不怪你生氣,我自己也生自己的氣,可咱們能不能不鬧了?」他眼中帶著哀求看著她,「我承認在你面前我確實蠢得讓人不忍直視,但我們畢竟是夫妻,你多少也要擔待我幾分,是不是?」

「我們不是已經達成一致了嗎?」她問他。

「達成什麼一致?」溫子智不解。

「相敬如冰啊。」

溫子智一臉「我怎麼不知道」的表情,「阿月,我只是給你足夠冷靜的空間,並沒有想跟你相敬如冰,一點兒都沒想過。」

江曉月沒被他抓住的手忍不住去揉眉心,帶了點兒挫敗地自言自語,「這誤會有點兒大。」

「是大了。」溫子智也是一腦門的官司,「我怎麼可能會想跟你相敬如冰。」

「不管怎樣,你起來吧,沒有道理給我下跪的。」

溫子智搖頭,「不起,阿月你不原諒我,我便不起來。」

頭疼,江曉月揉額,「這事無所謂原不原諒,只能說我們兩個不是一類人,想法上有所差異。」

「是呀,我以後努力朝娘子靠近,娘子別就這麼推開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不必勉強。」

「那阿月是不嫌棄我了?」她不想跟他說話了,感覺溝通不良。

她扶額默然,他便老實跪在地上,還緊緊抓著她一只手,不時地把玩一下她的手指。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曉月終于有些受不了某人在自己面前跪得四平八穩的愜意了,這人的臉就真的不要了嗎?

「你要跪便跪,放開我的手,也讓開路。」她忍不住帶了些氣的說。

「不行。」

江曉月都要被他氣笑了,「道歉也要強買強賣嗎?」

他一本正經地點頭,「娘子要這般理解也可以。」

江曉月伸腳踹他,他卻直接抱住了她的腳,她重心一時有些不穩,向後仰倒,他伸手又將她拉了回來,結果就是江曉月直接從羅漢榻上跌撲進他懷中,被一下抱個滿懷。

四目相對,一時無語。

溫子智心情有些復雜,未成親前他還有幸一親芳澤,反而成親後兩人關系變冷,他已經很久不曾有親近的機會了。

這會兒軟玉溫香在懷,熟悉的體香縈繞鼻腔,他下意識地將人攬緊,然後慢慢朝她貼近,然而這個吻被她及時側首避開,未能落在目標櫻唇上,而是吻在了她的耳廓上。

「現在你連踫都不願意讓我踫了嗎?」他有些痛苦地低語。

江曉月嘆了口氣,「那晚我第一眼看到了那位花娘,她很美,然後突然想到我第一次去見你時,你對我做的事。」

溫子智的心直往下沉。

「你似乎是把我當成送上門的花娘了。」

她平淡地說,沒有任何的情緒,但卻恰恰是這份平靜,讓溫子智心頭發冷。

溫子智幾乎是慌張地說︰「阿月,你誤會了,我只是太想親近你才會那麼失態和迫不及待,你知道我第一次在秀水庵見到你時是什麼感覺嗎?」

「秀水庵?」她有些茫然。

「嗯,秀水庵。」溫子智的表情帶了些回憶,不由得微笑起來,「當時你像黑暗中射來的一束光,耀眼明亮,一下就擊中了我的心。」

江曉月詫異,她完全不知道有那些在庵中躲雨借宿的士子中曾有他的存在,他之前也不曾講過這些。

「我那時就想將你鎖在我懷中,不讓其他人多看你一眼。」

江曉月皺眉,這人該不是個變態?

「我一下山回家便請人去府上試探口風,岳母當時便說需得征得你的同意,這才有了後面的幾次安排,只是你並沒相中我。」

說到這件事,到如今他仍是有些耿耿于懷,江曉月內心則毫無波瀾。

溫子智嘆了聲,「我很想將你早一些娶回家,可不成啊,婚期太趕兩家都不同意,可我對你的心思我自己知道,為此不惜想方設法讓你來看我。」

江曉月在心里暗罵,狗男人!

溫子智突然低聲笑了下,手指撫過她美麗的面龐,「阿月,你以為那就夠了嗎?我當時真想直接要了你,你明白那種壓抑掙扎嗎?」

江曉月撇嘴,謝謝,她並不想了解。

「我身邊一直沒有丫鬟服侍,是因為我想把自己完整的交到未來的妻子手中,這樣的我怎麼可能去拈花惹草。我之所以會對你那樣,只是因為你是我的親近之人,我不必在你面前恪守禮義教條,我想將真實的自己呈現在你面前。」

江曉月不說話。

溫子智突然抱緊她,沙啞著聲音道︰「你跟我生氣、任性,我都不怕,可就是別把我排斥在你生活之外,我承受不了。我真的只是太過自信去參加了一個並不應該去的宴會而已,你不能就此將我釘死,不給我一點兒翻身的機會啊。」

江曉月突然有些心累,「你先放我起來。」

「不放,我很久沒抱過你了。」

「你跪得很舒服嗎?」她語氣忍不住帶了些嘲諷。

「目前這情形我很享受。」他如實說出自己的心情。

「我不舒服,放手。」這個跌撲入懷的姿勢,讓她不是很舒服。

溫子智有點兒遺憾,卻擔心她不舒服還是松開了手。

江曉月扶著他的肩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他仍跪得端正,瞬間頭又疼了,「你起來,這像什麼話。」

「不起,娘子你還沒原諒我。」

江曉月忍不住嘆了口氣,無奈地道︰「我說過了,這無所謂原不原諒,我只是需要時間。」

「你不會嫌我髒,所以不讓我踫吧?」溫子智問得小心翼翼外加心驚膽戰,就怕听到一個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江曉月微微有些怔愣,「尚不至于此,畢竟你並沒有踫那些花娘。」

豈料,這話落在溫子智耳中簡直是雷從天降,惶恐之余不免慶幸,幸好他潔身自好……

「我們都給彼此一個緩沖吧。」最後,她只能這麼說。

「三個月嗎?」他問。

江曉月愣了下,而後一笑,「算是吧。」

「算是?」溫子智的心因她語氣中的不確定而高高懸起。

江曉月眼神有些迷茫,遲疑了許久,才慢慢地似在整理思緒一般說︰「事情發生後,我其實是不確定還能不能與你繼續走下去的,所以才想婚禮延期,甚至于退親。」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是緩慢,接著苦笑了一聲,「可我們還是成親了,但我心中仍無法釋懷群芳館那夜的大火……」

她閉了下眼,臉上浮起一片悲涼之色。

之後,她有好一會兒沒說話,最後以一聲長嘆結束了這次對自己的心理剖析。

「你愛跪便跪吧,別試圖威脅我,我不吃這套。」然後抬手解上的斗篷,一把塞到他懷中,臨走又抬腳踹了他一腳。

溫子智,「……」

嘴上說不管某人,可他大剌剌地跪在那里,江曉月也不好真就讓丫鬟進來看到他的狼狽,到時候他這一家之主的威嚴可真就蕩然無存了。

她自己到梳妝台前卸去了頭上的發飾,耐心地將發髻打散。

看著鏡中長發披散的自己,江曉月慢慢伸手過去虛撫鏡面,她也曾對自己的新婚充滿了憧憬,可世事難料……她不知為何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般。

是她真是如此不祥嗎?

心中不由一聲嘆息,算了,或許真是她運氣太差。

江曉月起身離開梳妝台,逕自換了寢衣,現在天色已晚,她也覺咽倦,無心洗漱,便直接睡了。

只是真的躺在床上後,她卻怎麼都睡不著——溫子智還在那邊跪著。

溫子智听到她在床上輾轉的動靜,便知她並不如表現出來的那般不在乎。

過了一會兒,果然听到她跋鞋下地的動靜,腳步從床榻的方向一直延伸出來,是往門的方向去的,溫子智卻動都沒動。

江曉月手放到門上,略微停頓了片刻,然後直接拉開房門,「春柳,打水進來服侍我洗漱,其他人別進來。」

說完,她轉身又回了臥室。

春柳提著一桶溫水進門,余光瞟到一邊的某個身影時,嚇得頭都不敢抬一下,腳步匆匆往內室去了。

見到姑娘除了洗漱已然將自己打理好,春柳一句話沒敢多說,只安靜服侍姑娘淨面、洗腳,然後服侍她上床安歇,將床帳放下,卻沒放下隔斷外間的帷幔。

至于另一邊——春柳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隨著房門關上,起居室內再一次安靜下來,只有炭火在盆中燃燒的嗥剝聲。

不知不覺地江曉月竟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卻在某一時刻猛地自夢中驚醒,擁被坐起。燈燭昏黃的光亮映在房中,她下意識地看向某個方向,卻見那人仍筆直跪著的身影。

離開溫暖的被窩,突如其來的冷意讓她有些不適,隨手從衣架上拽了一件外袍披上,她朝那人走過去。

她在他身前站定,溫子智抬頭看她。

身著雪白的寢衣,頭發披散著,一件外袍松垮垮地披在肩頭,顯得她有些柔弱,臉色在昏黃的燭光下有些看不真切。

兩人對視良久,而後她朝他伸出了手,帶了些磨牙地說︰「你贏了。」

溫子智抓住她遞來的手,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只是在起身時卻因跪得太久血液流通不暢而有些艱難。

江曉月抿唇伸手去扶他,讓他在羅漢床上坐下,「腿要緊嗎?」

「不妨事。」他笑著安撫她。

「我叫人拿藥給你揉揉吧。」

「阿月——」溫子智伸手拉住她,「我沒事,一會兒自己揉揉就好。」

江曉月嘆了口氣,蹲身想卷起他的褲腿看看他的情況。

溫子智抓住她的手,與她四目相對,「我們到那邊去看,這邊冷,你穿太少會受寒的。」

江曉月沉默片刻後,最終點頭,起身扶他。

溫子智由她攪扶,忍著膝蓋上的不適慢慢走過去。

臥室這邊果然比外面要暖和許多,她扶他在床邊坐下,又去取了燈台過來,隨著褲腿一點點卷起,他青紫的膝蓋便再無遮擋。

江曉月抿緊了唇,一言不發,到一旁櫃中找了只盒子出來,又從那只小巧的瓷盒中挖出淡青色的藥膏抹到他膝蓋上,替他慢慢揉搓開。

溫子智只覺一陣清涼浸入,頓時舒服了許多。

「這是我家傳的跌打膏,對活血化瘀很有效,好在你跪的時間也不算太久,休息休息就沒事了。」江曉月一邊說,一邊收手起身,到一邊洗去手上殘留的藥膏。

擦掉手上的水漬,她轉身,卻在看到床畔的身影時猛地僵住。

現在把人趕走是不是不太好?

「阿月,我們是夫妻。」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輕聲開口帶著一點點的哀求和失落。

江曉月先去將帳幔放了下來,讓這邊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這才重新走回床邊,有一點兒不自在地說︰「天晚了,睡吧。」

她將身上披的外袍重新掛回衣架,然後月兌鞋上床。

溫子智換好寢衣,也上了床。

被窩內還有她之前睡過的余溫,帶著她身上的味道,他看著背對自己側臥的身影,猶豫再三還是將手伸了過去。

江曉月的身子微僵。

見她並未出聲拒絕,溫子智心中狂喜,動作愈加直接,將人整個摟人了自己懷中,手也迫不及待地探進了她的衣襟。

隨著兩人呼吸急促起來,他一下扳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到了身下,一邊剝去她身上的寢衣,一邊吻住了她的唇,錦帳內的溫度逐漸攀升……

紅羅帳角的流蘇漸漸停止搖曳平息下來,帳內溫子智饜足地伏在妻子身上,口中忍不住逸出了愉悅的輕笑。

「阿月,你是我的了。」他在她耳邊呢喃。

江曉月眼眸半闔,並不想開口。

溫子智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上伸手撫著她的背,感受著指下光滑的肌膚。

過了一會兒,拿過布巾給兩人簡單清理了一下,這才抱著她重新睡下。

江曉月在他懷中翻身面牆而臥。

溫子智無聲一笑,將她攬緊了些,闔眼而眠。

江曉月再次醒來並非是睡飽了,而是餓醒的。

她這里一有動靜,床帳外便響起春柳的聲音,「姑娘可是要起了?」

「嗯,我餓了。」

「婢子這就去吩咐他們準備飯食。」

江曉月听著春柳走出去,不一會兒又走了進來。

「婢子先伺候姑娘起身,等姑娘洗漱好飯食也就差不多好了。」

「嗯。」

床帷被春柳掛起,江曉月眼前一下就明亮了起來。

若沒有人幫忙,就憑江曉月現在的身體狀況想坐起身來都是一項艱難的任務,她暗暗嘀咕,狗男人折騰起她來是半點兒不手軟,簡直是禽獸。

春柳無意間看到姑娘衣襟下的斑斑痕跡,心中暗抽一口涼氣,姑爺這是對姑娘做了些什麼啊!

「姑娘——」

一抬眼看到自家貼身丫鬟那副心疼憤慨的表情,江曉月一時還有些茫然,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來,她突然就明白了緣由,臉頰莫名燥熱,有些不大自然地干咳了一聲,「無事,夫妻間的事,不是虐待。」

听姑娘含糊地說了這麼一句,春柳也猛地紅了臉。

主僕兩人在一種莫名尷尬的氣氛下洗漱更衣,等到春柳幫主子梳妝時才終于緩和了之前的尷尬氣氛。

因著精神不濟,也沒有外出見客的打算,江曉月便讓春柳給自己挽了輕簡隨意的發髻,簪了支垂珠步搖便算好了。

即使這樣,等她收拾停當出來也已經費時良多,廚房的飯菜果然也在廳中擺好了。

同時,江曉月也看到了自己的丈夫。

他的精神倒是看起來極好,穿了一身鴉青色的長袍,玉冠束發,整個人容光煥發的朝她大步走來。

突然就不是很想看他。

「阿月。」溫子智走過來牽住她的手。

春柳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

「可休息好了?」他目光忍不住上下打量她,最後目光落在她明顯紅腫的唇瓣上,眼神染上了某種不可描述的笑意。

江曉月不說話,就只是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溫子智一下就讀懂了她傳達出來的意思︰我有沒有休息好,你真不知道嗎?

他有點訥訥,但眉梢眼角的笑卻是無論如何都掩藏不住的,「若是疲倦,吃完飯再歇著便是,左右也不會有人來打擾你。」

有,他也會替她擋掉的。

江曉月懶懶地應聲,「嗯。」

他扶她到桌邊坐下,殷勤地為她布菜盛湯。

江曉月坦然受之。

她雖然竭力掩飾,但偶爾的蹙眉還是讓溫子智明白她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若無其事。

此時早過午時,溫子智也用過了午膳,所以一桌子的菜都是給妻子準備的,大概是真的餓狠了,她直接吃掉了三分之二。

這看得溫子智是忍不住嘴角含笑,能吃是福。

吃飽之後,江曉月放下筷子,用帕子輕拭唇角,欲起身離座時,溫子智伸手扶住她的腰助她一臂之力。

她不自覺抿緊了唇。

溫子智輕笑,伸手將她打橫抱起,「身子不適就別勉強自己,我又不會笑你。」

他抱著妻子往臨窗擺放的羅漢床大步而去,將她輕輕地放到了床上。

江曉月只是看著他。

溫子智蹲身替她月兌掉鞋子,然後自己也月兌鞋上了羅漢床,伸手將她摟到了自己懷中,替她按摩腰肢,她便安靜地靠在他懷中,垂眸不語。

「可有傷著你?」他輕聲問著。

她輕輕搖了搖頭。

「不想跟我說話?生氣了?」他問得有些小心。

江曉月嘆了口氣,「不想說話,別吵我。」

「很累?」

江曉月瞪他一眼,「你說呢?」

溫子智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愉悅而輕快。

這就過分了啊,沒他這樣幸災樂禍的,江曉月不由得伸手在他胸口捶了兩下,以發泄自己的不滿。

天氣很冷,屋內的炭盆仍燒著,兩個人身上也蓋了厚厚的毯子,在丈夫溫暖寬厚的懷中,江曉月沒一會兒就睡著了,而妻子在懷,原本只是閉目養神的溫子智也不知不覺地跟著眯著了。

不過,溫子智不像妻子那般疲憊,睡了小半個時辰便醒了。

看看仍在熟睡的人,他寵溺地笑了笑,輕手輕腳地放開她下了羅漢床,又替她仔細掩好了毯子。

怕驚擾妻子,他到廂房去洗漱,過了一會兒才又回到了正屋。

成親以來,妻子每日都要抄寫經文,今日因他之故,她是不太可能有精力抄了,為免她醒來記掛或者勉強要抄,做為害她精力不濟的罪魁禍首,他只能替她抄了。

抄好的經文每次都祭與天地,化為飛灰。

關于經文祭與天地而不是像別人在神像前焚燒的做法,溫子智也曾問過妻子,她說自己佛道不分家,也懶得供奉,索性便直接祭與天地好了。

這倒確實也是個不錯的法子。

群芳館那把火始終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兒,抄寫經文祭與天地也算是她與自己和解的一種方式,這個他是不反對的,但像那種三月不同床的,他就特別不贊同,好在如今也破局了,否則真是讓人生氣。

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

江曉月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屋子里也點上了燈燭。

「這麼晚了?」她還有些迷糊。

「經書我替你抄過了,若是擔心這個就不必了。」

「你替我抄了?」江曉月有些驚訝。

溫子智便將自己抄好的一疊經文拿到她面前,特別認真地說︰「怕你不信,為夫可是專門留著等著檢查完了才好去祭與天地。」

江曉月嘴角不自覺地彎起,「挺好的。」

溫子智讓春柳把抄好的經文拿去燒了,自己伺候著妻子洗漱。

收拾停當,準備吃晚飯。

因著一天也沒怎麼動,中午又吃得足夠多,晚飯江曉月自然就吃得少了,但也算是正常食量。

飯後,夫妻兩個對弈一局,仍是平局。

江曉月就忍不住對他說︰「你這樣真的過了。」

她不是玻璃心肝的人兒,不必他每次都這麼努力維護她的面子,她自己什麼水準,心里還是有數的。

溫子智卻是笑得溫和,一臉的理所當然,「在我這里,討娘子歡心才是第一位的。」

江曉月撇撇嘴,「但我並不覺得有被討好到。」

溫子智換個理由,「不這樣,我怎麼讓娘子多陪我啊。」

「你再這樣,我是不會再與你下棋了。」她現在已經快對「和棋」有陰影了,她簡直都要懷疑他是故意的了。

溫子智雙手舉起做告饒狀,「好,我下次不敢了。」

江曉月白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從羅漢床起身下去,「春柳,準備洗漱吧。」

「是。」

洗漱之後,夫妻兩個便歇下了。

時辰其實並不晚,只不過兩人一個身子憊懶,一個別有用心,倒也在無心之間達成了意見統一。

江曉月這邊剛躺好了,男人便纏了上來,她立時便知道他想干什麼了。

「你昨晚不累?」她被他折騰得腰酸背痛的,哪都不舒服,怎麼出力的人反而這麼精神抖擻的?

「你模模看,它已經迫不及待了。」

她的手被迫模到了某個熾熱的東西上,江曉月的臉一下就燒了起來,急忙撤手。

「你明日還要去衙門。」她試圖跟他講道理。

「天兒還早,不耽誤我休息。」欲火焚身的男人是沒有道理可以說服的。

「溫子智——」她有些惱了。

「嗯,我在。」溫子智一邊剝她的寢衣,一邊回應,「好阿月,你也可憐可憐我,我這才剛開葷,你忍心看我苦苦忍耐?」

「嗚……」唇被人堵住,衣服被剝去,江曉月最後只能半推半就地接納了他。

溫子智在昏暗的床帳內勾起了嘴角,讓自己完全掌控她的節奏。

一直到昨晚兩人做了真正的夫妻,他一直懸著的心這才算落了地,他知她之前肯定有過別的打算,但不管那打算是什麼,現在都不存在了。

一場酣暢淋灕的燕好後,溫子智被推開。

他感嘆,「阿月這真是翻臉無情啊。」

「早些睡。」江曉月的聲音猶帶著些輕喘,透著撩人的媚意。

「長夜漫漫,娘子好狠的心。」

听他故作委屈,江曉月瞪他,「真狠昨晚會讓你上床嗎?」

狠還是他家娘子狠。

溫子智又不屈不撓地纏過去,「憑為夫的精力,一次肯定不夠,再來一次……」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是江曉月在一次又一次被人攻城掠地後唯一的感想。

最可恨的是某人第二天早起出門時還精神奕奕的,而她則只能癱在床上,白天繼續補眠。

痛定思痛之後,晚上溫子智就從正房被發配到廂房去了。

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

于是,溫四少又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家真的是一言堂——他夫人的。

怕老婆那能叫怕嗎?那都是因為愛——溫九少語錄。

溫子智不得不在心里對妹妹表示由衷的嘆服。

紅日高升,街上已是人聲喧鬧,就是府中僕役也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只有最後一進主人居住的院落仍舊是一片靜悄悄。

靜悄悄並不是說沒有人活動,而是大家都輕手輕腳,盡量不發出聲響。

一身玉色衣袍的溫子智從外大步走入,直奔正屋,到得屋外時也下意識地放輕了步伐,掀開簾子走進了屋子。

屋子里很安靜,帷幔仍垂落著,看到這個,溫子智不由得勾起了嘴角,掀起帷幔走進了臥室,床帷也靜靜地垂落著。

他走過去,伸手撩開床帷,就看到床上擁被而眠的妻子。

一張臉睡得粉撲撲的,長發也散在枕上、背上,櫻唇閉合,卻該死地吸引他,他不由得俯身湊了過去,然後吻了上去。

江曉月迷茫地睜開眼,就看到那張熟悉的俊臉,想開口說話,卻被那人侵入口中。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一記深吻,江曉月也清醒了許多,然後她便看著丈夫飛快地月兌掉衣服,鑽進她的被窩。

江曉月無話可說了。

床帷上垂掛著的流蘇又開始規律的搖曳顫動,還伴隨著男女歡愛的低吟淺呻。

事情結束後,溫子智又抱著妻子膩歪了一會兒,這才用一件斗篷裹著她將她抱進了淨室,服侍她洗漱。

大半個時辰後,夫妻兩個才從淨室出來。

江曉月依舊是被他抱出來的,她現在腰酸腿軟,被人折騰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溫子智卻是掛著一臉靨足的表情替她擦干發上的水漬,又幫她挽髻。

經過一個多月的學習,如今一些簡單的婦人髻已經難不到溫四少,他的手藝向著精湛邁進,假以時日,完全可以搶了春柳的梳頭活計。

將最後一枚玉梳插入發髻正中,溫子智滿意地收回手,對鏡中看著自己的妻子說︰「娘子滿不滿意?」

江曉月起身離開鏡前,懶得搭理他。

溫子智已經殷勤地從一邊拿來她今天要穿的衣裙,幫她一件件穿好。

最後,他摟著她的腰,貼在她耳邊說︰「我月兌掉的衣服,我再幫你穿好,娘子,為夫服侍得好不好?」

江曉月手肘向後撞了他一下,如願听到他的悶哼,自己若無其事地整了整袖口,「抱我出去用飯吧。」

「好咧。」

隨著溫四少歡喜的應聲,江曉月也被他打橫抱起。

帷幔被丫鬟掛起,外間果然已經擺好了飯食。

這個不能算早飯,只能是午膳。

本來江曉月醒來不至于只能趕上午膳,但因為某個人的糾纏,她穿戴好再出來就已經過了午時,便只能兩個人一道用午膳了。

吃飯的時候,江曉月一向是安靜的,秉持著食不言的規矩。

兩個人安靜地用完飯,下人進來收拾桌面,溫子智便又將妻子抱到了羅漢床上,摟著她說話。

「出去踏青?現在?」江曉月真的驚訝了,這都下午了。

「嗯,今日休沐,還有時間,要不都沒辦法陪娘子一起出去踏青。」

江曉月,「……」算了,隨他去吧。

「我們騎馬去,好不好?」

江曉月隨口道︰「好。」

只是當溫子智從春柳手中接過一頂遮掩半身的帷帽給她戴上時,江曉月忍不住發出疑問︰「干什麼?」

溫子智理直氣壯地道︰「我的娘子當然只有我才能一睹芳容,怎麼能讓其他不相干的人看呢。」

行吧,男人有時候真的像小孩子一樣不講道理。

帷帽的垂紗是幾近透明的白紗,一點兒也不會影響她的視線。

她不是走出家門的,還是被男人抱出去的,直接就被放到了府門外的馬匹上,在她坐穩之後,溫子智便直接飛身上馬,將她攬在了身前,一拉強繩赤青色的馬兒便撒開四蹄朝向奔跑而去。

側坐在馬背上的江曉月只是倚靠在丈夫懷中,並沒有去摟他的腰,她一點兒不擔心會有失足落馬的事情發生。

一騎輕塵奔出城,四野籠綠,放眼看去果是一片萬物復蘇的欣欣向榮。

馬兒在河畔緩緩停下馬蹄,這里沒人,只有潺潺的流水聲與山水景致。

溫子智先行下馬,然後伸手將妻子抱下,一直走到河邊才將她放了下來,而她在河邊伸展了一下四肢,伸手撩起了垂紗,舉目遠眺。

郊外的景色果是生機盎然,看了讓人心胸開闊滿心喜悅,她往前走了一段,蹲身看草叢中的一株綻放的野花。

身前有陰影擋住,她頭也不抬地道︰「你擋到光了。」

溫子智笑了一聲,在她身邊蹲下,伸手摟住她的腰,輕聲道︰「阿月,我可能要外放了。」

江曉月隨口應答,「哦。」

「隨我赴任好不好?」

江曉月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像是沒听到似地輕撫著在春風里搖曳的野花,然後起身站好。

「並不是很想。」她如是說。

溫子智再次摟上她的腰,「阿月,你不陪我赴任,就不怕我孤枕難眠嗎?」

「不怕,你連群芳館都去過了,應該不會讓自己寂寞的。」她輕描淡寫地說,眉目清冷若無情。

溫子智忍不住暗自咬了咬牙,那就是他一輩子的污點,簡直是沒得洗了,時不時就被拿出來鞭一下屍。

「娘子——別這樣了,我們少年夫妻情深意重的,父母又不需我們承歡膝下,你怎麼能忍心讓我獨自一人離京赴任?」

他們家又不興將妻兒留府,丈夫帶小妾陪房赴任,就算要將兒女留在京中為質,也得先讓他有後才有得談不是。

再說了,憑他現在的資歷,還沒啥資格留妻兒為質呢,那都得到一定品階權柄才夠資格。

不說他了,就連他爹都還沒資格享受這種待遇呢,那種待遇是要看帝王心的,帝王不疑你,屁事沒有,若是帝王生疑,那才有可能給你這種待遇。

听著男人在自己耳邊喋喋不休,江曉月泰然自若地賞自己的春景,並不受影響。反正他天天都是這麼煩人,習慣了……

這麼說來,習慣還真是一件特別可怕的事,對狗男人嫌棄來嫌棄去的,竟然都成了她的習慣,這多麼可怕啊。

溫子智說了半天,發現妻子可能是一個字都沒過心。

這左耳進,右耳出的本事他也是服了。

溫子智不甘心被無視,扳過她的身子,一手摟住她的手,一手托住她的後腦杓,便直接吻了上去。

兩個人臨水而立,在垂紗掩映中吻到了一起。

江曉月看到空中飄起的紙鳶時,在丈夫腰間用力擰了一把,迫使他暫時松開了自己的唇,「有人。」

溫子智意猶未盡地又親了兩口,這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手。

看著她被親到紅艷潤澤的唇瓣,他不由得低笑,「這口脂吃起來味道還不錯。」

江曉月忍不住撇了撇嘴,由于某人堅持她只是外敷,而他是內服,所以成婚後她的口脂面脂都是這人親手做出來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這邊還有人在放紙鳶。」她不想看他,便去看飛在天上的紙鳶。

溫子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些意興闌珊地說︰「不知又是哪家閨閣千金在踏春游玩。」

「怎麼這副口吻?」

「她們這些人放紙鳶……」他忍不住呵了一聲,「都是丫鬟婆子放好了,自己再拿到手里做做樣子罷了,跑又跑不了,跳也跳不了,要保持端莊矜持,那還有什麼趣味?」

說得好有道理,她竟無法反駁。

江曉月本以為話題就此結束,卻不料男人突然又說了句——

「阿月以前想必不是這樣的。」

「嗯,我是不太愛放紙鳶。」

「那阿月喜歡什麼?騎馬放箭還是琴棋書畫?」他的語氣里滿是調侃。

江曉月沒有一丁點兒回答他的,所以就閉嘴不言了。

溫子智便摟住她的腰,笑問︰「阿月怎麼不理我了?」

「哼。」

「阿月真是愛生氣,這就又氣了?」他伸手捏她的下巴,像是紈褲在調戲。

江曉月直接一巴掌打掉了他不正經的手,「就這樣?難道我自虐非要跟你赴任,讓你繼續這樣嗎?」

「呀,娘子,我們是夫妻啊,我不調戲你還能調戲誰呢,對不對?再說這也是夫妻情趣不是嗎?」他說著說著便又湊了過去。

江曉月一只手就將他那湊過來的臉推到一邊去,「沒個正形兒。」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外面。

「你看這山好水好的,娘子的心情難道不好嗎?」

「挺好的。」如果沒有人一直在耳邊叭叭叭個不停的話,就更完美了。

江曉月往一邊走,想離丈夫遠一點,讓自己耳朵清靜清靜,結果,她走一步,溫子智就跟一步,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完全甩不開。

最後,江曉月忍不住吸了口氣,認命地開口道︰「我陪你赴任,現在可以讓我好好呼吸一下郊外的新鮮空氣了嗎?」

「哦,好吧。」溫子智委屈巴巴地停下了腳步,卻扯住了她的袖子。

江曉月將自己的衣袖從他手里拽出來,大步朝旁邊走去。

郊外的春色如此美麗,她為什麼要去看一張遲早會看到膩的美男臉。

果然,無論男女,攥到手里的東西,就算是珍寶也是不太會有珍惜的心情,狗男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若不是她讓男人有危機感,他又怎麼整天會在自己面前蹦,吸引自己的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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