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同袍 第十四章 回娘家試探
洛行歌沿著回主屋的小徑走著,遠遠就瞧見蕭群等在主屋外。「有什麼消息嗎?」她走近後,保持兩步的距離問著。
這些時日她一直待在家里,便讓蕭群充當她的耳目,派人去盯著曹氏暗地里都做了什麼。
「夫人昨兒個從修業寺請來許多女尼。」
「女尼?」
「是王朝最尊貴的女尼,修業寺的慧心住持領著修業寺里的女尼入住。」
「她有什麼豐功偉業嗎?」她不解地問。
蕭群反倒疑惑地看著她,目光太扎人,逼得她不得不反問︰「有什麼問題嗎?」干麼這樣看著她?
「慧心住持是長公主,當今皇上的胞姊,亦是侯爺的表姊,縣主的表姑姑。」
洛行歌驚訝地微張嘴,再用力地抿住。
她腦袋里完全沒有這號人物……為什麼長公主會出家為尼?不行,不能問,要問的話問于懸就好。
「喔,那就不足為奇。」她輕咳了聲,自認為很自在地回應。雖說是出家人,但也算是自家人,請到家里也沒什麼大不了。
「慧心住持長年待在修業寺,不輕易下山,此番回京是因為京城里許多勳貴家中鬧鬼,惹得民心不安,所以皇上特地將她請來為王朝祈福的。」
「喔。」這事她听容尋音提過,只是沒想到原來鬧鬼事件還在持續中,不過這事的後續于懸沒跟她提過,所以她想應該不重要。
「前些日子曹在望認罪暗殺縣主,夫人自認也有罪,所以把自己關進祠堂,由慧心住持帶領著吃齋念經。」
洛行歌眉頭微攏,不知道曹氏玩的是哪招。真心懺悔?她並不這麼認為,一個心思鎮密可準確計算人心行凶的人,未達目的,又有什麼好懺悔的?
這事蕭群能知道,想必于懸應該也知道,等他回來再跟他聊聊。
「如果沒什麼事,你下去休息吧。」
「縣主。」
洛行歌正要離開,卻被他喚住,回頭等著下文。
「外頭傳聞縣主邪祟附身。」
洛行歌心間一抖,故作自在,嗤笑了聲。「無稽之談。」
瞧她笑得幾分張狂,蕭群輕點著頭,心想果然還是他識得的那位縣主。「雖不知這傳聞有何意圖,但縣主還是小心為上。」
洛行歌未答,擺了擺手,瀟灑走進主屋里,心里卻是狂跳不止。
這事還在傳?搞得她都快覺得自己就是他們口中的邪祟了。
別怕,沒事,她後台夠硬,只要她能將原主的霸氣適時展露,什麼都不是問題。
給自己打足氣,洛行歌才進了屋子,就見本來在外間值夜的周嬤嬤迎上前來,神色有些局促不安。
「嬤嬤,發生什麼事了?」一個行事向來穩重的嬤嬤面露不安,教她不禁停下腳步審視她。
「沒什麼,只是想問縣主要不要用點茶水。」
洛行歌卻直勾勾地看著她,道︰「不用,嬤嬤,有話可以直說。」
周嬤嬤神色更加猶豫,欲言又止。
洛行歌不禁失笑。「嬤嬤,咱們之間有什麼不能說的?說吧。」是原主強烈的霸氣強植人心,所以才教周嬤嬤想說點私話都要考慮再三?
周嬤嬤想了想,吸了口氣道︰「縣主讓蕭護衛盯著夫人?」
洛行歌眉頭微揚,雖說有些話她不會刻意隱瞞,但好像還沒有人當著她的面問她的意圖。
有貓膩。
「因為曹家出了事,我想知道夫人有沒有牽涉其中。」她折衷道。
她並沒打算全盤托出,但這麼說應該也能釣出周嬤嬤欲言又止的一些話。
果然如她猜想,周嬤嬤神色變了變,似乎是思索著到底要不要開口,所以她耐心地等,沒一會卻見周嬤嬤突地跪下,她嚇得趕忙將她拉起。
「別別別。」別動不動就對她跪,她心里難受。
「縣主,老奴有些踰矩的話想說。」
「你盡管說,我保證絕不罰你。」洛行歌忙道,很怕手一松她又跪下。
周嬤嬤吸了口氣,抿了抿唇道︰「縣主,如果老奴說,夫人待您是捧殺,您可相信?」
「信。」她毫不猶豫地道。
當然,她相信有一部分是因為曹氏必須跟著她爹的腳步走,畢竟要討她爹的歡心嘛,不跟著疼寵她,是腦袋壞了不成。
「難道縣主早就發覺了?」
「是,但你又是為何這麼想?」
周嬤嬤揪著手巾,頓了頓才道︰「說來話長,想當年夫人是先夫人的閨閣好友,兩人親如姊妹,在先夫人出閣後,她也常出入侯府相伴,甚至在知道先夫人有喜時,還送上許多藥材,並特地找來民間神醫照料,可說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洛行歌輕點著頭,往椅子一坐,示意她繼續說。
「看來兩人似乎真的親如姊妹,可是就在先夫人要臨盆前兩個月,先夫人卻開始出現落紅,可那民間神醫卻說無大礙,那時先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極為擔心,打算將神醫開的安胎方子拿去給外頭大夫瞧,結果……」
「人就沒了?」
周嬤嬤點點頭,又道︰「先夫人很傷心,這下子身子更弱了,明明就要臨盆了,整個人卻瘦得不成人樣,侯爺便從宮中找了太醫,可太醫開了方子,先夫人還是同樣體弱,于是當時還是二等丫鬟的老奴,偷了方子送到外頭醫館,才發現方子里有紅花和桃仁。」
「太醫不可能開這種藥,當時負責熬藥的是先夫人的大丫鬟青桃,老奴想找她問,先夫人卻已經發動了,生下縣主後血崩,侯爺讓太醫搶救,可先夫人只多活了一個月就去了,後來老奴想把這事告知侯爺,青桃卻已經離開侯府,老奴在沒有足夠證據下,連到底是誰下的黑手都不知道,根本不敢告訴侯爺。」
洛行歌听到最後,擱在把手上的手微微顫著,渾身爆開陣陣雞皮疙瘩。這算什麼?這分明是閨蜜為奪所愛,謀害好友……
「半年後皇上賜婚,侯爺迎娶了夫人,一開始老奴也樂見其成,可慢慢的,老奴覺得不對勁,侯爺雖寵縣主,可都會教導縣主為人處世之道,夫人卻不一樣,她是徹底放任,甚至在言語中損掇縣主作惡,直到縣主個性不變,老奴才猛然發覺,也許當年先夫人之死是出自夫人之手……」
洛行歌托著額不語,周嬤嬤以為她不信,便將懷里的方巾取出打開。「縣主若是不信,可以拿著這燻香的香料去醫館詢問里頭添加了什麼。」
「添了什麼?」
「斷腸草,其香與茉莉相似,可斷腸草可是劇毒,夫人她……」周嬤嬤再也說不出口,又擔心她不信。
洛行歌直睇著她,笑道︰「我知道。」這事于懸已經查出,可她和于懸不知道塵封的陳年往事。「嬤嬤,我知道該怎麼做。」
「還求縣主替先夫人討回公道,先夫人那般好的人卻因為她而亡……老奴心痛,這些年一直活得很痛苦。」
洛行歌起身抱住她。「嬤嬤,我會的。」就差臨門一腳了。
年初二,洛行歌帶著于懸回娘家,洛旭一見到女兒,一張臉都笑成一朵花,一瞥見她身旁的于懸,霎時刷成晚娘臉。
「岳丈。」于懸笑容可掬地喊了聲。
洛旭撇了撇唇,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行歌,咱們到廳里坐著,廚房已經備好菜,就等你回來才開桌。」
「好。」洛行歌笑道,然隨著洛旭來到廳里卻不見曹氏的身影,不由問道︰「爹,娘呢?」
其實這話問得很蓄意,因為她早就從蕭群那里知道曹氏近來搗鼓些什麼。
這人的心思太深沉也太可怕,情如姊妹卻謀害閨蜜,視她如親女卻背地里下毒甚至造謠毀她名聲。
她迫不及待將曹氏定罪,如今就缺重磅證據,于懸讓人去找青桃,可已經過了這麼久了,能不能找到誰都沒把握。
曹在望那里咬死了不肯將曹氏供出來,想從他那里定曹氏的罪不可行,所以她可能得想個辦法制造新證據。
如今自己都回府了,怎能還讓她待在祠堂里呢?
「你娘她呀……」洛旭嘆了口氣,道︰「她覺得她的兄長涉及謀殺你,所以沒臉見你也沒臉見我,把修業寺的住持也就是你表姑姑等女尼找來後,自己關進祠堂里思過,說是要誦經回向給你,借此贖罪。」
曹在望的事在年前就鬧得沸沸揚揚,如今已經罪證確鑿,端看皇上如何處置。
「娘也真傻,又不關她的事,爹也真是的,怎能讓娘在祠堂里過年節?」洛行歌不置可否地道。
「我勸過了,她就是不听,我也沒法子。」洛旭嘴上這麼說,心底確實是有那麼一丁點記恨,盡管他知道曹在望所為與曹氏無關,但只要傷及他的女兒,他就是打翻一船人,連坐處置。
洛行歌看了洛旭一眼,如今她才察覺原來他對曹氏並沒有多少情分,當年如果不是皇上賜婚,強迫他娶曹氏,他恐怕會守著自己,孤身到老。
「爹,還是您親自去把娘請來吧,要不我這個回娘家的女兒沒有娘可以聊體己話,多可憐。」洛行歌推了他一把,否則晚一點的戲根本就演不了。
「而且這年節里總有人到家里走春,家里沒個女主人在,像話嗎?要是娘的手帕交來訪,發現娘竟然在祠堂里,萬一教人誤解,您這臉是要擱到哪去?」
說真的,洛旭壓根不在意旁人怎麼看待自己,真正教他在意的是她說沒有娘聊體己話,多可憐這句話。
當年,他就是擔心女兒沒個娘疼惜,才會允了皇上賜婚。
想了想,嘆了口氣,搖頭晃腦地走了。
送走了洛旭,洛行歌和于懸在廳里坐著,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廳外景致。
「想什麼?」于懸低聲問著,替她理了理裙擁。
「想著怎麼弄出證據。」
「別瞎想,這事我辦著呢。」
「她把自己關在祠堂里,是為了不讓我有機會找出證據嗎?」
「我不這麼認為。」
「那她為什麼這麼做?」來到這兒之後,她愈來愈覺得她爹和于懸說她傻,好像是真的,她的腦力完全跟不上他們。
「回家練于家角力,我就告訴你。」于懸笑眯眼道。
洛行歌瞪著他,俏臉慢慢漲紅。
這年代不只要比腦力,還要比誰的臉皮比較厚嗎?光天化日之下提這種建議,他一點都不難為情,臉皮是拿什麼做的?
「姊夫,你來了。」
一聲嬌滴滴的嗓音,嚇得洛行歌爆開雞皮疙瘩,還沒望過去,一抹桃色身影已經來到于懸身邊。
洛行歌挑起眉,打量著精心打扮過的洛行瑤,媚而不俗的妝容,艷而不妖的打扮,她幾乎在洛行瑤臉上看見「狐狸精」三個大字。
有沒有搞錯?不是說了男女七歲分席,就算是家人也該避嫌?何況她相公是她姊夫,洛行瑤一進廳里就直接坐到姊夫身旁,對她一聲招呼都沒有,當她是空氣嗎?
二話不說,洛行歌起身,直接搬了椅子,硬是插在兩人之間。
「行瑤,好久不見。」為免妹妹真的沒看見她,她有必要主動打招呼,讓妹妹知道她在這里,一直都在這里。
「……姊。」洛行瑤一見到她,臉都臭了。
「怎麼不去把娘請出來?」洛行歌坐定之後不動,就是定在這個位置上。
一提到這事,洛行瑤臉色更臭,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她陷害舅舅,才害得祖母病倒,其他舅舅奔波周旋,娘自請入祠堂,一個年過得都沒有年味,一個家都不像家了,全都是拜她所賜。
「恐怕不是姊姊去請,娘是不會離開祠堂的。」洛行瑤悶聲道。
「爹去請了。」
「沒用,還是請姊姊走一趟。」
洛行歌不由看了于懸一眼,示意她想走一趟祠堂。
于懸卻是搖了搖頭,不允許她私自落單,畢竟有些地方他的暗衛進不去,他就無法心安。
「姊夫,我舅舅的事查明了嗎?他真不是被陷害的?」洛行瑤說著,又不著痕跡地朝他貼過去。
洛行歌瞠圓水眸,不敢相信她妹妹不光把她當空氣,很可能還把她當死人,雖說大過年的,她不想把這事想得這麼晦氣,可是她真心覺得自己被忽視得很嚴重,強迫她再一次搶回主導權。
「錦衣衛辦案能出錯嗎?清者,還其公道;濁者,稟公處理。這簡單的道理難道你不懂?」她的腳一伸,硬是擋住了洛行瑤靠近的腳步,另一只腳則是踩在于懸的椅腳上,將他護得密不透風。
于懸莞爾之際,眸底笑意更濃,果然,她對自己也是有幾分情的。
洛行瑤見她將于懸擋在身後,不禁氣結道︰「但要是有人刑求逼供,活活將人屈打成招呢?」
「你說這話是在污辱誰?」洛行歌沉聲問。
「我……」洛行瑤這才驚覺自己口快,忙不迭道歉,「姊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于懸笑了笑,沒答腔,因為……屈打成招是常規,動用私刑是行規,所以他壓根不覺得被污辱。
「姊夫……」洛行瑤瞧他笑得魅惑人,覺得他肯定是原諒自己了。
瞧瞧,姊夫這般好的人,竟然娶了姊姊這種狠絕無情的壞女人,這真是天大的錯誤,她得想個辦法告訴姊夫,姊姊真的如外頭傳言早就被邪祟附身,待在她身邊的人早晚都會出事。
洛行歌被她花痴般的神情給激得翻了圈白眼,心想她這個妹妹到底吃錯什麼藥,她都擋成這樣,她還要往于懸身上撲……古代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只是傳說而已,她不會想依樣畫葫蘆吧。
「姊夫。」洛行瑤輕喊著,忖著要如何背著姊姊約出姊夫。「園子里的梅花都開了,要不咱們一道去賞景?」
「行瑤,你約你姊夫不約我?」她這妹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當她的面約她老公賞景……她已經不是空氣不是死人,而是徹底不存在了嗎?
洛行瑤聞言,更加驚懼地離她遠一點,吶吶地道︰「姊姊怕梅香啊,姊姊聞了梅香就鼻子疼。」
「……嗄?」這是過敏嗎?
她疑惑著,卻見洛行瑤竟繞過她,奔向于懸,道︰「姊夫,姊姊真的怪怪的!」
洛行歌想也沒想地撥開她準備落在于懸肩上的手。「你才怪怪的。」
「姊夫,我說的是真的,原本外頭說的我半信半疑,可現在我信了,姊姊真的不像姊姊了!」
于懸眉心微攏,心底泛開一陣不安。
勳貴間傳聞鬧鬼,京兆尹派人追查卻查不出所以然,搞得人心惶惶,然後再在貴女圈里鬧出洛行歌遭邪祟附身。
這事他已派人查探,查出幾個勳貴家中是有下人在鬧事,才搞出這幾出,但是關于洛行歌的傳言……他猜想和曹氏找來慧心住持有關,就不知道曹氏這一步棋要如何走。
然而,洛行歌還來不及質問,外頭已經傳來洛旭的斥責聲——
「洛行瑤,你說什麼,再給老子說一次!」
洛行瑤登時抖若篩糠,瞧也不敢瞧洛旭。
「你剛剛對你姊夫做什麼?洛行瑤,你到底知不知恥!」
洛旭走到面前,毫不猶豫地刮了個耳光,硬是將洛行瑤打趴在地,暈得她一時連話都說不出口。
「爹,您干什麼!」洛行歌趕緊將洛行瑤扶起,瞧見她唇角的血漬和左臉頰瞬間浮現的辣紅掌印。
「她不知恥!」
「爹,玩鬧而已,您怎麼當真了?」盡管她覺得洛行瑤並非玩鬧,但也不致于需要下重手吧。
「我怎能不當真?你瞧瞧她剛剛有多靠近于懸,舉止有多輕佻,妝容有多刻意,甚至還出言不遜!今日要不是大年初二,不宜見血,我會直接杖責。」
洛行歌瞠目結舌,咽了咽口水,這可怕的分別心,到底是出自于她爹自身的偏頗私寵,還是有人在旁煽風點火,架著她爹走到這一步?思索著,目光緩緩落在洛旭身後的曹氏。
她依舊笑得慈愛,眸里卻冷得懾人,看著洛行瑤更無一絲悲憐,壓根不像個母親,分明是披著人皮的惡鬼,令人不寒而栗。
「是行瑤不對。」曹氏面露哀傷地道。
洛行歌抿緊了唇,盡管她也認為洛行瑤舉措過分了些,但她爹也不該下重手。「行瑤是過分了點,但她年紀小不懂事,不需要重罰,好生教導便是。」
「來人,把二姑娘帶下去關進院子里,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洛旭低眉斂笑,通身武人的殺伐之氣盡現。
外頭的婆子丫鬟聞言,趕忙入內把還半昏半醒的洛行瑤架了出去。
洛行歌眉頭微皺,對于她爹的做法不敢恭維,可眼前她必須先將注意力放在曹氏身上。
自己可能不夠聰明,讀不出曹氏的下一步,但好歹她也感覺到曹氏今日的不對勁,彷佛打算在今日做個了斷。
「好了,用膳吧。」曹氏揚起笑,要下人傳膳,順便將大少爺找來。
不一會,桌上擺滿珍饈美饌,洛行歌卻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捱過一頓飯,有人上門走春拜訪曹氏,很理所當然的,洛行歌被曹氏帶走。
于懸想阻止,偏偏洛旭拉住他。「走,跟我聊聊曹在望那樁案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行歌只能露出無可奈何的笑,乖乖地跟著曹氏離開。
今日走春拜訪的是和曹氏向來有往來的官夫人,一見到曹氏前來,噓寒問暖,擔心的便詢問曹在望一案是否牽累她。
洛行歌在旁看著,就她所知,曹氏在官夫人圈子里向來吃得開,不只因為娘家後台硬及有個侯爺夫人頭餃,而是她的為人處世受盡贊揚。
如果這些完美的表象都是演出來的,為什麼她不演到底,非得除去自己不可?
從一開始她就沒打算善待自己,在曹在望缺銀子的情況下,更是讓她的殺戮順理成章。
就在官夫人你一言我一句地關懷安慰結束,眾人把目光投向她之後,神情很明顯有了變化,一個個眸中藏著恐懼和駭異,堆了再多笑意也掩飾不了。
洛行瑤剛才的話、眼前官夫人的異狀,讓洛行歌想起己身的傳言,這事她忘了問于懸王朝有沒有誅殺女巫的例子。
如果所有人都懷疑她不是真正的洛行歌時,她到底要怎麼端出原主的氣勢?
洛行歌的腦子快速運轉著,撥了點心思與她們寒暄幾句便借故離遠一點,可她走得遠些,還是听得見背後的竊竊私語。
疑惑之際,她聞見了梅香,一抬眼就見不遠處的幾棵梅樹綻放著串串花朵,暗香浮動,想起洛行瑤剛剛說了,她聞了梅香,好像會……
「行歌,別太靠前,梅香被風吹來了。」曹氏嬌軟的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擔憂,無法挑剔的關心。
「沒事,就鼻子疼了些,我往那邊走走就好。」
「怎麼會鼻子疼?」
「……嗄?」她疑惑之際,瞧那些個官夫人的眼緊盯著自己,不禁暗問,她會不會是掉進什麼陷阱里了?
「你以往聞了梅香總說頭疼,怎麼現在連鼻子都疼了?」
曹氏話一出口,看似關懷,卻引得官夫人一個個垂臉低聲交談,彷佛她們都知道洛行歌聞了梅香就頭疼,而如今的她給出了不同答案,似乎間接證明了她不是原主。
可是鼻子疼是洛行瑤說的,她現在無法確定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因為她腦袋里根本沒有那些記憶。
「娘,我只是染了風寒,鼻子疼。」洛行歌勉強擠出笑意應對。
「既是這樣,讓听雨陪你回春秋閣歇著。」曹氏說著,對幾步外的听雨招手。
听雨趕忙走來,很自然地揍著洛行歌往春秋閣走。
盡管走出一段距離,洛行歌還是听見她們在低聲交談——
「洛夫人,縣主真是不對勁,她最是討厭梅香,怎可能沒發現前頭有梅樹?況且前些日子還有人瞧見她在大街上騎馬……她多怕馬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會騎馬了?外頭說的沒錯,她肯定是邪祟魔物附身了,在外鬧了許多事,你得趕緊想法子……」
洛行歌心頭一緊,從沒想過自己竟露了這麼多餡。
可轉念一想,只要她咬死自己就是原主,她們也不可能證明她不是,更何況她還有她爹和皇上,甚至于懸都站在她這邊,她根本就不用怕,對吧。
「縣主,別听她們胡說八道,要是縣主身邊的人都會出事,怎麼奴婢就好好的?」听雨呸了聲,安撫著她。「一會找侯爺說去,要不就跟大人說說,瞧瞧到底又是誰在背後造謠傷人,您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好說話,任由他人栽贓。」
洛行歌瞧了听雨一眼,從她的話中慢慢勾勒原主的性情。
原主刁蠻任性,還會調戲男人,是貴女公敵,更是許多男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女紈褲,但這些都是外傳的,只有長年跟在身邊的人才是最清楚她性情的人。
如此想來,莫非原主真的知道曹氏想對她做什麼,因為某些原因放棄掙扎,任其傷害?
「啊……下雪了。」
洛行歌回過神,看著陰霾的天色,听雨則趕忙扶著她先到小徑旁的亭內。
「縣主,您在這兒等奴婢,奴婢回春秋閣取傘。」
「不用了,咱們就在這兒歇……」話都還沒說完,听雨已像是急驚風般頂著飄雪跑出亭外,她壓根來不及阻止。
洛行歌無奈嘆了口氣,思忖著要不要干脆去找于懸算了。
正考慮著,卻見一個丫鬟急急忙忙地朝她這頭走來,福了福身,問︰「縣主安好,不知道縣主可知道夫人在哪?」
「發生什麼事了?」洛行歌認出她是洛行瑤身邊的大丫鬟采菊。
「二姑娘在房里發脾氣,嚷著要尋短見,奴婢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請夫人去一趟。」
洛行歌見采菊氣喘吁吁,肩上發上都已經被雪打得半濕,想了想便起身。「走,我跟你一道去。」
「可是……」采菊面有難色。她是二姑娘身邊的大丫鬟,自然知道姑娘極不喜縣主,認為縣主去了恐怕會火上添油。
「不打緊,我去也是成的。」洛行瑤需要適時地開導,否則再這樣下去,她心思不扭曲才怪。
「……曹在望讓麾下京衛高手成了刺客,暗殺行歌說是為了補錢坑,這事你真的信?錦衣衛是怎麼辦事的,直到現在還是沒個結果。」
書房里,洛旭叨念著,一旁的于懸卻吭都沒吭一聲,教他更加惱火,一抬眼就見于懸若有所思,神色凝重得很。
「出事了?」洛旭問了句,見他還是逕自想得入神,不禁光火地推他一把。「問話呢,還不吭聲。」
于懸眉目微沉睨去,洛旭垂眼對視,冷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岳丈是否曾懷疑過身邊的人?」
「別跟我打啞謎。」
「如果我說主謀是曹氏,岳丈認為如何?」
洛旭雙手環胸,臉色難辨,好半晌才問︰「可有證據?」
「尚未。」
「所以你是因為曹在望的事才懷疑她?」
「不是懷疑,而是已確認她是主謀,但是沒有證據。」
洛旭哼笑了聲。「何時你錦衣衛辦案也需要證據了?直接持帖把人押進北鎮撫司衙門不就得了。」
「真要硬干也不是不行,但是洛家丟得起這個臉?洛行又該如何自處?他是唯一的子嗣,侯爺不能不為他著想。」
洛旭嗤笑著,瞧他的眼神像是瞧個傻子一般。「在我心里,只有行歌是最重要的,有沒有子嗣繼承,我一點都不在乎,如果行歌的弟妹不能成為她的助力,那麼即使他們不存在,我也無所謂。」
于懸濃眉微揚,像是被他這番看似豁達實則偏執的想法給嚇著。
「只要是傷害行歌的人,不管是任何人,我都不會放過。」
于懸唇角微勾,難得同意他的說法。「岳丈,咱們這是英雄所見略同。」
洛旭回給他的一記冷進骨子里的笑。
于懸壓根不在意岳丈的反應,逕自問︰「不知道岳丈是否在外頭听見關于行歌的流言?」
「什麼流言?」
原來他並不知道。于懸忖著,看來這些流言確實只在女眷中流傳,如果不是月下漭提醒,錦衣衛確實沒留意到這個流言。
「又有什麼流言?」
于懸想了下,反問他,「如果坊間流言說行歌不是行歌,岳丈有何想法?」
「笑話。」洛旭不假思索地道。
「那麼,岳丈想,為什麼會有這種流言?」關于洛行歌的流言太多太多,唯有這一點是真實的。「流言總是有因,才能捏造,是不?」
洛旭沉默不語,想起行歌以往的流言,真真假假里頭總是有個由頭,坊間才會繪聲繪影地將她說成煞星。
「對我來說,行歌就是行歌,她永遠都是我的女兒,永遠沒有人能傷害她。」洛旭鏘鏗有力地道。
于懸微松口氣,如此一來,至少他有強而有力的支柱,哪怕接下來發生什麼事,還有個得力助手能使。
然而才想著,外頭就傳來聲音——
「大人,侯爺夫人帶著一幫女尼和官夫人往侯府二千金的院落前去,夫人比她們早一步進了院落,咱們要闖嗎?」
听完涂勝的稟報,于懸二話不說地道︰「只要對縣主不利,立刻拿下。」隨即起身,朝洛旭抱拳道︰「岳丈,小婿所為若有所踰矩,還請海涵。」話落便大步離開。
「等等,我跟你一道去。」盡管搞不清楚他葫蘆里賣什麼藥,也不知道他要上哪,橫豎有自己跟著,去哪都不踰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