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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婚獨霸衣方 第一章 和離開展新事業

高和暢在和離書上蓋下手印——她這個不得丈夫葉明通心意,嫌棄到新婚之夜都分房睡的掛名少女乃女乃,終于從葉家分出來了。

很好,這是她穿越以來干的第一件大事,恢復自由之身。

唯一麻煩的是高家在京城有名望,不願意接回這個丟臉的女兒,所以她只好暫時住在喜來客棧里。

所幸嫁妝不少,高和暢讓大丫頭春花全拿去當了,那些珠寶玉器、香料布匹,她都不需要,對于一個移民人士,現銀才是安全感。

當然,女乃娘郝嬤嬤跟大丫頭春花、秋月都覺得她不太一樣了,當然不一樣,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服裝設計師,接過無數連續劇跟電影的案子,獨立又自主,曾經兩度入圍金馬,三度入圍金鐘,哪像原主那麼蠢,只會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一次假意懸梁真把自己弄死了,前生已經住進安寧病房的高和暢就這樣穿越過來。

有驚駭,有錯愕,但能再活一次還是好的。

她雖然沒經歷過原主的人生,卻是在穿越之中「看」到了完整的十八年,甚至連原主喜歡什麼都知道,郝嬤嬤跟春花秋月只當她生死關頭走一回,終于想開,都替她高興,古代人心思單純,也沒想到有未來之人會穿越來此,對她們來說,小姐還是小姐,只是終于想通了,高興都來不及,哪會懷疑。

高和暢前生在安寧病房已經住了三個月有余,從全身疼痛動彈不得到手腳活動自如,那是大喜過望,沒有大病過都不知道能自己刷牙洗臉是多幸福的事情,沒水沒電?小意思,她真的不介意。

住進喜來客棧的第六日,春花終于把她所有的嫁妝典當完畢,一共得銀二百五十兩,加上她原有的現銀,莫約六百兩。

古代一兩已經是五口之家一個月的生活費,六百兩可以過得很不錯,也可以找個媒婆幫自己相個讀書人再婚,嫁妝如此豐厚,很多苦哈哈的讀書人求之不得。

郝嬤嬤苦口婆心,「小姐才十八歲,又沒跟前姑爺圓房,要再成親還是很好找對象的,找個不會打人的讀書人安穩過日,生幾個娃,將來老了才有人奉養。」

高和暢只是笑,她對郝嬤嬤有原主的記憶,覺得親切,覺得溫暖,但是她不想盲婚啞嫁,經歷過自由戀愛,她覺得靈魂的共震比門當戶對還重要,還有,古代人標準也太低了吧,不會打人就算好男人了。

她可是二十一世紀的獨立女性啊,「不打人」是身為一個人的基本認知,絕對不是優勢,不過看來古代的家庭暴力問題還是蠻嚴重的,不打人居然可以拿來當成說嘴條件?

老了有人奉養這個也不太行,她不認同養兒防老,養孩子應該是一段驚奇旅程,父母跟孩子共同成長,絕對不是因為自己想要安享晚年,所以制造一個孩子來養老,這樣太不負責任了。

不過高和暢也沒想過要跟郝嬤嬤還是春花秋月溝通,她們就是在那樣的社會氛圍下長大,會那樣想很正常,就像自己一樣,都無法改變。

六百兩是不少了,但喜來客棧收費不低,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高和暢就想著要做生意。

這個朝代沒在她學過的歷史里出現,叫做東瑞國,不知道全國狀況怎麼樣,但京城作為一個國家的政治經濟中心,富庶不在話下。

雖然是千年以前,但所用物品都十分精致,被子是錦繡塞棉,枕頭是茶葉枕,枕上去就有清香,十分好眠。

桌椅美人榻都是紫檀所做,價值不菲,茶水壺杯是青花瓷,上面有山水圖案,壺跟杯成一套,放在一起看別有一番趣味。

最讓高和暢高興的是這個東瑞國女子地位高,民風開放,女子出門不但不用戴帷帽,女掌櫃也大有人在。

喜來客棧附近的焦家畫室、千字書庫、京華金釵等等都是女掌櫃,不但出來接待客人,還上商會跟幾個大男人一起談生意,一起吃飯,京城人說起這幾個女掌櫃都是一個贊,沒人會覺得女子不該拋頭露面。

高和暢覺得很好,因為她不能接受在深宅看著一方小天空到老到死,她前生已經只看著安寧病房的窗外天空,這輩子,絕對不要這樣,她是知名服裝設計師,她還有好多理想未完成,她想幫女子設計出漂亮的衣服,不管她在哪個時代,哪個地方。

而且還有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她需要錢。

因為安全問題,高和暢暫時不考慮自己買個小宅子,古代沒保安系統,小偷什麼時候會進來不知道,盜匪什麼時候會進來不知道,少則損失財物,重則賠上一條命,還是住客棧保險點,可是相對的花費就多了,加上是單獨包間的天字號房,包一個月要三兩銀子,她不趕緊賺錢,幾年後就付不出房錢。

做什麼好呢?當然是做服裝,她的老本行。

她本來就是服裝設計師,自己就能想出很多衣服款式跟剪裁,穿越到這里更是大大的佔了便宜——唐朝的衣服那麼美,漢朝的衣服那麼美,可是這東瑞國完全不知道,只要她畫幾套唐裝漢服,那還不把京城閨秀迷得不要不要的。

她還有古馳,還有香奈兒,還有好多品牌可以參考創意。

生存比較重要,高和暢也沒辦法想太多了,而且她還有一個私心,這萬一京城也有跟她一樣穿越而來的人,他們還能借著這些衣服相認,一起聊聊愛黛兒的最新專輯,或者聊聊灌籃高手還是鬼滅之刃,那不挺好的。

財物自由了,人生當然就自由了。

找一個好看的小郎君成親生子,女主外,男主內,她是家中大爺,她說了算,她負責賺錢養家,小郎君負責美貌如花——這樣想,日子真是美滋滋。

高和暢花了兩個月畫出十套漢服,由于鎖定客層是大家閨秀,所以圖案格外精致,鳥雀鶴鳳,躍然紙上,閨秀是不缺錢的,缺的是能讓她們一見鐘情的漂亮衣服。

蟬冠朱衣,方心曲領,玉佩朱履之為漢服也。

漢服又稱三重衣,看起來十分華貴,東瑞國肯定沒想到衣領能以這樣的方式呈現,畫完了,自己也覺得很滿意。

郝嬤嬤看了十分驚訝,小姐雖然以前也畫畫,但都是畫觀音或者山水,這次居然畫起肖像,這些肖像的衣服都十分好看,她活了這把年紀也沒看過這樣的衣服,衣領居然一重一重的,太精致了。

郝嬤嬤不懂太多,但看到自家小姐振作總是好事,小姐以前太愛鬧事了,那次假意懸梁被救下後,大夫都說沒命了卻又突然坐起來,嚇了她們好大一跳,但總歸是好事啊,自己從小女乃大的小姐,郝嬤嬤無論如何舍不得,又見小姐終于懂事,知道不要哭鬧,內心也只有安慰而已,果然歷經一劫,長大了不少。

葉家跟高家是指月復為婚,兩家老爺是世交,鐵打一樣的兄弟情誼,原本葉明通也是同意娶小姐的,兩家來往一直都不錯,卻沒想到大喜之日,葉明通那懷孕的通房綠水跑到喜房來問候主母,小姐被這種挑釁給激怒,當下就命人把綠水打死,兩家下人沒人敢打,雖然只是個懷孕的通房,但葉家可是三代單傳,就算生出來的是女兒那也是功勞。

後來小姐見使喚不動人,自己動手,拿起繡墩就砸破了綠水的頭,又用腳猛踹綠水的肚子,就這樣一尸兩命。

葉家跟高家都有頭有臉,丟不起人,葉家就算心疼還沒出生的孩子,也不可能為了一個下人就把婚禮叫停。

喜宴的時間很長,長到小姐打死綠水,又把喜房清理干淨。

郝嬤嬤也覺得不好,綠水是仗勢欺人,但畢竟只是個通房,日後慢慢收拾就是,不用在自己大婚之日把人打死,多晦氣。

然後小姐迎來了漫長的夜——姑爺葉明通知道綠水死了,宴席散了後就到書房,沒踏入喜房一步,隔天早上倒是來偕同小姐去拜公婆了。

對于綠水懷孕,葉家上上下下都高興,卻沒想到一娶媳婦,孫子就沒了,所以對這媳婦也熱絡不起來。

小姐就這樣在葉家住下,因為打死綠水的關系,公公婆婆不喜歡她,封太君更是厭惡的不願見她,姑爺每晚睡在書房,他也不打小姐,也不罵小姐,三日回門,初二回娘家都陪著,但就是不進房,成婚三年,小姐就像守活寡。

其間姑爺葉明通的兩個大丫頭綠意跟綠歡先後懷孕,葉家卻是知道的當下就把人挪到封太君的院子去了,綠意與綠歡大門不出,所有吃食都在封太君的院子烹煮,小姐幾度想下手都沒有辦法。

讓郝嬤嬤說,小姐真的瘋魔了。

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怎麼了,庶生嫡前怎麼了,小姐是正妻,她的兒子就是嫡子,這點永遠不會改變,根本不用害怕一個小小通房,葉家是有規矩了,懷孕了也沒給名分,這還不夠給小姐面子嗎?偏偏小姐嫉妒心重,說嫡子必須就是嫡長,郝嬤嬤勸也勸了,哄也哄了,可是真沒辦法,她只是個女乃娘,小姐不用听她的。

然後綠意先生了一個兒子,綠歡也生了一個兒子,葉家大喜過望,洗三百日都請客,甚至花重金上玉佛山請住持賜名,小姐身為嫡母,拒絕出席洗三,拒絕出席百日,當然也拒絕上玉佛山求名。

但葉家不在乎這個孫媳婦了,三代單傳的葉家已經有了兩個曾孫,而且都白胖活潑,封太君喝了姨娘茶,綠意從此是伍姨娘,綠歡從此是余姨娘,葉明通的書苑有兩個小跨院,剛好給她們住。

郝嬤嬤記得,消息傳出來時,小姐氣得快發瘋,砸毀了所有能砸的東西,還去問了官媒,這樣的姨娘可合乎規矩?

官媒說沒喝主母茶,那就不算,這是東瑞國保障正妻的律法之一。

小姐居然狀告府尹,葉家沒經過主母同意就收姨娘。

于是伍姨娘又成了綠意,余姨娘又成了綠歡,但也只是稱呼上改變,生活上還是沒變,而且封太君因為覺得沒面子,主動讓伍家跟余家去除奴籍,另外給了一大筆安家銀,讓他們在外獨立。

綠意跟綠歡的報答也很直接,生兒子不到半年又雙雙懷孕了。

葉家就是當小姐不存在,她要吵要瘋隨她去,總之不要理她就好。

小姐在葉家四面楚歌。郝嬤嬤看著心疼,卻又無可奈何,小姐這從小被太太寵壞的驕縱性子,在娘家這樣也就算了,在夫家這樣萬萬不成的。

綠意跟綠歡又各自生了兒子,子嗣單薄的葉家,短短三年添了四個男娃。

小姐只會哭,只會鬧,常常跑到姑爺的書苑前大吵,書苑的守門婆子力氣很大,每次都能把小姐擋下來,在葉家誰不知道,誰都可以進大爺的書苑,就是大女乃女乃不行。

後來,葉家的管事鞏娘子給出了主意,讓小姐假意自盡,姑爺就算不憐愛也不好再這樣不給面子,人命都拿出來拚搏了,沒人會不心軟的。

郝嬤嬤覺得不妥,弄不好萬一成真了怎麼辦,鞏娘子卻說只要好好練習,不會成真的,大爺也沒那麼狠,真的無動于衷。

也不知道鞏娘子的嘴那樣巧,哄得小姐信了,在秋日天寒跳入湖中,雖然下人已經很快救起,但還是著了涼,發燒好幾日,姑爺來看了一次。

讓郝嬤嬤說,姑爺根本就不該來,不來小姐就死心了,來了那麼一次,小姐以為尋死有用,所以在葉家的最後半年,十天半個月就要尋死一次,姑爺原本還會來看看,後來大概也明白是做戲,就不來了。

最後一次就是懸梁。

郝嬤嬤都不知道鞏娘子怎麼說服小姐同意的,總之小姐做了這件危險的事情,而且一度氣絕,郝嬤嬤當時一直覺得鞏娘子是受封太君支使,想辦法讓小姐從葉家消失,為了四個娃兒能平安長大著想,把狠毒嫡母趕出去是釜底抽薪的方法。

看著沒氣的小姐,郝嬤嬤很傷心,小姐是胡涂,但還是她從小女乃大的小姐,雖然有點僭越,但郝嬤嬤是把小姐當成自己女兒疼的,看到她因為新婚之夜的一個錯誤,步步錯到丟了自己的命,才十八歲,怎能不讓人心痛。

所幸小姐活過來了,還想開了,雖然成了下堂妻,但京城下堂的女子多了去,下堂又怎麼了,讓她說啊,小姐就該趁年輕貌美時趕緊再嫁人生下孩子才是正經。

八月十八,九天玄女誕辰,可是好日子。

秋高氣爽,太陽舒服得不得了。

高和暢前生不信鬼神,穿越後相信了神佛,開始迷信起來,「賣衣服樣式」可是足以改變命運的大事,所以特意等了個好日子,九天玄女法力無邊,肯定能保佑她生意談得順順利利。

早上捻完香,讓春花秋月各抱著五卷畫軸,就上了跟喜來客棧租借的馬車。

去的地方她也早早打听好了,城中的百善織坊。

百善織坊是百年老鋪,主人家姓褚,在東瑞國已經開了上百家分鋪,城中店是發家店,一直維持百年前的格局。

比起後來展店的鋪子,發家鋪當然不大,可卻是最受重視的,什麼好東西都先在城中店販賣,京城的大戶小姐都知道,城中的百善織坊有最好的東西。

原主以前也愛在百善織坊買東西,可惜嫉妒心太強,惹得葉明通不喜,就算穿得再漂亮丈夫也不會多看一眼。

十八歲就死了,說起來是很可惜的。高和暢想,自己一定要好好的走完這趟人生,才不枉老天爺給她的第二次機會。

馬車轆轆向前,過了莫約一個時辰,車夫停了下來,「高小姐,百善織坊到了。」

高和暢並不嬌貴,自己跳下了馬車,春花秋月抱著畫軸也連忙下來。

百善織坊,生意好得不得了。

秋日融融的太陽底下,暖風吹拂,高和暢看著那塊斑駁的百年招牌,心想,自己也要在古代創一番事業,庇佑子孫至百年。

想著想著,忍不住挺起胸膛,首先,要把畫軸賣出去才可以。

帶著春花秋月踏入了百善織坊,馬上有個胖娘子迎面而來,笑容滿面,「小姐要點什麼?我們剛剛進了一匹狐狸斗篷,可是秋天最肥美的季節打下來的,冬天穿肯定保暖,小姐要不要看一看?」

高和暢微笑,「我找掌櫃。」

胖娘子在百善織坊已經待了十幾年,知道什麼樣的人都會有,于是笑說︰「那小姐等等,請問貴姓?」

「我姓高。」

胖娘子說了句稍候便往內堂去了,很快的領了個留著八字胡的中年人出來,就見胖娘子對中年人比畫了一下,中年人點點頭。

「高小姐。」八字胡的人走過來,主動自我介紹,「敝姓孫,是百善織坊現在的掌櫃,還不知道高小姐要相詢什麼事情?」

「我有幾張畫,想讓孫掌櫃看看。」

孫掌櫃不明所以,但生意人總是和氣為上,還是笑著說話,「高小姐誤會了,我們這里是賣布料,成衣的地方,畫畫要往隔壁幾家,有個洪家畫鋪。」

高和暢心里念了自己一句,是自己沒說清楚,「我畫了幾款衣服,想請孫掌櫃過目。」

孫掌櫃眉毛一挑,這他可見多了,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個,但都很普通,那些設計出來的衣服他們的繡娘就能做,何必買圖。不過百善織坊是老店,家主說了要謙虛,反正看一幅畫也不需要多少時間,好歹自己親自過目,讓這位高小姐死心,也免得說他們百善織坊店大欺人。

孫掌櫃于是把高和暢引到櫃台邊,「那敝人就在這里看了。」

春花連忙遞過一卷。

孫掌櫃打開,原本只是抱持著「讓對方死心」的心態做做樣子,卻在滾動條攤開到底的瞬間忍不住咦了出來。

這是什麼?怎麼有衣裳這樣華麗?

領子居然能做成一重一重的,好特別,還有這種三層環繞的裙子,綴以荷葉邊,說不出的俏皮可愛。

顏色用的是藕荷衣裙,青蓮色腰帶,更顯得縴腰不盈一握。

孫掌櫃的眉毛一動一動的,這衣裳很適合大家閨秀穿著出席春宴,賞牡丹,賞十八學士什麼的,都很合適。

春暖時節,綠葉扶疏,花朵爭艷,穿著藕荷色最顯眼不過,既不同滿庭紅綠,又不會顯得突兀,妙啊!

高和暢生前跟無數電視金主打交道,自然看懂孫掌櫃的表情變化,知道這是有戲了,內心忍不住高興。

孫掌櫃抬起頭笑說︰「這樣吧,我一張畫五兩收,買斷,高小姐可不能再拿這圖案給別家。」

高和暢想,她的漢唐知識可不只這些銀子啊,于是伸手把畫卷起,「五兩我不賣。」

孫掌櫃也知道是低了,但做生意本來就這樣,先給低價格,再給適當的價格,對方就能接受了,于是道︰「那十兩吧。」

他本來的心理價位就是十兩。

「這樣吧,我把這卷畫軸留下,掌櫃的給主人家看一下,主人家要是願意跟我談,價錢再商量,如果主人家覺得不值得跟我談,那畫我也不取回了,當謝謝孫掌櫃白忙一場。」

孫掌櫃噎住,他快四十歲的人了,沒想到一個小姑娘說話這樣老練,于是道︰「高小姐等等,我家大爺正好今日來看賬本,我拿進去給大爺看看,不過大爺一向挑剔,我不保證大爺會見高小姐。」

高和暢聞言喜道︰「我明白,辛苦您啦。」

孫掌櫃拿著畫軸進內堂後,秋月立即說了,「小姐,萬一這孫掌櫃貪小便宜,沒把畫軸給主人家看,我們也不知道啊,這樣他就白白賺了一套衣裳呢。」

高和暢心情好,笑著跟秋月解釋,「百善織坊是老鋪子,發家店的掌櫃肯定是挑過又挑,不會這樣的,百善織坊要是貪小便宜,早沒人把衣服樣式送過來了。」

秋月不敢頂撞小姐,于是討好說︰「小姐可真有本事,一張圖案畫兩天,孫掌櫃願意出十兩買,這樣下去郝嬤嬤也不用擔心了,她總煩惱小姐把錢花完,然後我們四人被趕去睡大街。」

秋月原本也跟郝嬤嬤一樣想法,待見到小姐一張畫可以賣十兩她還不賣時終于放心下來。

高和暢一陣好笑,「放心,我在一日,不會讓妳們睡街上的。」

很快的,孫掌櫃掀開珠簾出來,滿臉堆歡,「我家大爺請高小姐入內一敘。」

高和暢就知道,能代表褚家出來做事的一定有眼光,漢服這麼美,一張畫十兩實在太便宜了。

孫掌櫃在前面引路,穿過小小的內廊,然後是天井,中央種著一棵大樹,大概要三四人環抱才能圍住,百年前可能只是一株普通樹種,經過百年就成了成蔭大樹。

二進的屋子前有這樣一棵大樹,夏天也不會熱。

孫掌櫃帶頭,踏入二進中央的大屋。

秋日天氣好,格扇沒關。

高和暢來之前自然多方打听,將百善織坊的十八代祖宗都模清楚了,現在褚家掌家的是褚老爺,主要掌管棉田、桑田、染坊等事物,每年會去江南兩三趟,至于布莊已經于兩年前全數交給嫡長子褚嘉言負責,褚嘉言今年二十歲。

褚嘉言十七歲時曾經要成親,但祖父卻突然過世,于是開始守孝,已經訂親的莊小姐不想過門就當守喪媳婦,不願熱孝成婚,于是雙方退回婚書,莊小姐很快的另嫁,褚嘉言就這樣耽擱下來,算算他年底就能出孝了。

褚家家規,除了嫡長一脈外,其余三十歲須分家,分家銀看當家主母心意,給多了是情意,給少了是道理,總之不可埋怨。

褚太太膝下生有二十歲的褚嘉言,未婚,十八歲的褚嘉忠因為趁著熱孝期娶了大一歲的表姊,現在膝下已經有一個嫡子。

高和暢覺得古代商家教育孩子還是可以的,二十歲放在現代搞不好都還要爸媽接送上學,但是在古代已經負擔起家族事業。

褚嘉言雖然會投胎,但本事還是有,他兩年前接手布莊,這段日子以來已經擴店三家,算是很不錯的成績。

「大爺,高小姐請來了。」孫掌櫃給介紹,「高小姐,這是我們褚家現在的掌家大爺,什麼事情都能作主。」

高和暢就看到傳說中的褚嘉言從書桌後面走出來,她覺得自己好庸俗,但她就是眼前一亮。

以前因為工作關系看過無數明星,都沒現在這種感覺,她覺得這褚大爺周身有一種氛圍,玉樹臨風、文質彬彬……這些好像都不夠說明她現在的感覺。

他很不一樣,不只好看,還有一種氣度。

高和暢後悔沒有好好讀書,她現在找不出完美的形容詞來形容眼前的褚大爺,充分體會什麼叫做書到用時方恨少。

褚嘉言開口,表情溫和,「我看過高小姐的畫了,服裝款式確實奇妙,亦前所未見,我自問已經看過上萬畫軸,卻是沒看過這等服飾,敢問高小姐,這些設計叫什麼名字?」

這可是高和暢的老本行,對于做過古裝大戲的服裝指導來說,跟個沒見過漢服的人說名稱,小事一樁,于是讓春花秋月把十張滾動條都打開,說了起來。

這叫三重衣,深衣,襦裙,束腰,大袖。

這圖案是花跟瓜組成,叫做瓜瓞綿綿。

葡萄,多子多孫。

佛手,意欲福手,象征福氣。

一套一套解釋下來,所有的組成,圖案、顏色都有不同意思,說完十套已經過了兩刻鐘。

高和暢侃侃而談,態度自信、胸有丘壑的樣子神采奕奕——看在褚嘉言眼中,那是十分特別了。

東瑞國女性地位高,女商人不在少數,他也跟很多女子打過交道,但她們不是繼承夫業的無知小白花,就是繼承父業咄咄逼人的女商賈,她們不是想依附他就是想說服他,很少人能好好說話表達自己的想法,褚嘉言想,自己行商這幾年來,這高小姐好像是唯一一個單純表達自己想法,讓他決定接不接受的人。

他覺得這樣很好,男人女人沒有誰比較高尚,互相尊重就是了。

這十張衣服繪圖真的是上品,而且這高小姐似乎很懂得成衣,現在雖然是秋天,但衣服都是領先半年開始,一套衣裙要做十天半個月,現在要做的都是春天的款式,沒人等到春天才做,那樣一定來不及。

「不知道高小姐師承何派?」

「我師承異域畫師,她在高家住了十年,教會我許多東西,直到我十五歲她才回鄉。」

高和暢來之前已經想好說法,並且事先告知女乃娘丫鬟們這樣說才好談生意,因此當她說出這話時旁邊的幾人都面色如常,而郝嬤嬤與兩丫鬟從來也沒覺得自家小姐會畫那麼厲害的圖很奇怪,只以為是大難不死後她開竅了,把心思全都用在掙錢上,而且還對這方面特別有天分。

褚嘉言臉上滿是惋惜,「實在太可惜了。」

高和暢連忙說︰「不可惜,我師父已經將一身本事傳授給我,師父會的我都會,褚大爺見我老師跟我是一樣的。」

褚嘉言莞爾,「我听孫掌櫃說了,以十兩買畫,高小姐不願,十兩確實低了,這樣吧,我出三十兩,以後高小姐有畫就拿來百善織坊,都以三十兩計價。」

高和暢知道三十兩已經是極好的價格,普通人家可以過上兩年日子,但這不是她想的,「我有個主意,褚大爺听听成不成?」

褚嘉言愛才,見這畫軸如獲至寶,自然對高和暢高看一眼,「高小姐請說。」

「我這十卷畫軸全數放在百善織坊,繡坊怎麼賣我不管,但我要淨利的至少十分之一,假設一款衣服淨賺兩百兩,那我就要二十兩,假設淨賺三百兩,那我要三十兩,不知道褚大爺可願意?」

褚嘉言一怔,這是想抽成來著,也不是不行,做生意不能只看人家抽的部分,也要看自己賣的部分,對方抽的越多,代表自己也賺得越多,不過他們做成衣款式,通常是買斷圖案,第一次有人跟他談抽成,十分少見。

他是嫡長嫡孫,從小被嚴格教育,很少人能這樣跟他討價還價,倒是覺得新鮮,「如此一來,賺賠都由我說了算,高小姐不怕我弄一本假帳糊弄妳?」

高和暢一听就知道他是同意了,「百善織坊百年老鋪,自然是誠信為主,才能多年屹立不搖,褚大爺都同意了,我還怕什麼?」

這番話捧得恰到好處,褚嘉言微微一笑,當下定下合約。

簽字時才知道眼前的姑娘叫做高和暢,住在喜來客棧天字號房——雖然不住家里有點奇怪,但他沒探人隱私的習慣,人生在世,總有不得已的時候,不需要對別人刨根究底,那是身為一個人基本的禮貌。

和暢,名字倒是不錯。

蘭亭集序雲︰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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